一念原罪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吴开阳
寒风凛冽,吴邦龙沉默不语,带着志远和郑勇,从人群中穿过,他每向前一步,人群中,他们脸色便白了一分,仿若,他,踩踏在他们心上。
没人敢出声,眼睁睁地看着那道挺拔的背影,慢慢接近吊脚楼。
“我的房子,我的房子没了!”正在这时,一道喃喃声,不合时宜地传来。
那是一个男子,趴在地上,看着那已然被轰平的瓦房残渣,失魂落魄。
“苗依依,你胡言乱语什么,还不快闭嘴!”所有人回头,怒目而视。
“嗯”吴邦龙停住脚步,蓦然转身,盯着趴在地上的男子,“你是苗依依”
“他是谁”志远问道。
“小勇亲舅舅,就是那个逼死他妈妈的畜生!”吴邦龙冷眼如电,瞳孔中,闪现出一道寒芒。
“是么”小勇握紧拳头,死死盯着苗依依,他要记得这个人,把他铭刻在自己的脑海里。
“邦哥,他……”有一个老者,走出人群,他知道,吴邦龙的情绪随时可能爆发。
他想劝导,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带他过来!”吴邦龙不理会老者,大手一挥,后面,两个青年,拖着苗依依,来到吊脚楼下。
“跪下!”吴邦龙一脚,踢在苗依依膝盖上,他惨叫一声,跪下身来。
“小勇,你想怎么做”吴邦龙侧头,对郑勇说道,“要不要把他舌头割了,四肢废掉!”
“叔叔,算了!”郑勇摇摇头,“我说过的,这笔账,我以后有能力了,会找他慢慢的算,我只想接妈妈回家,这里太脏,我不想让她待在这里!”
郑勇说完,转身往亭中走去,那里,有一个女人,一身苗装,他很安静,冰清玉洁。
“妈妈!”郑勇来到她身侧,突然跪下,连磕三个响头,把她已经冰冷的手,放在他脸上,“妈,我来接你回家了,以后,你和阿姨在一起,也有伴了,在那里,有我的好兄弟,没人敢欺负你,没人敢打扰你了!”
志远默然,站在郑勇身后,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轻拍兄弟肩膀。
“叔叔,好了!”不知过了许久,郑勇擦干眼泪,站起身来。
“来人!”吴邦龙大手一挥,有几个青年陆续而来。
“邦哥,住手!”刚才说话的那个老者,挺身而出,“她是我苗家的女儿,必须在此烧掉,这是规矩!”
“规矩”吴邦龙冷笑,慢悠悠来到苗依依身旁,“我现在告诉你,什么是规矩!”
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中,吴邦龙提着苗依依的手,用力一扭。
“咔嚓!”一声撕心裂肺惨叫传入所有的耳朵,吴邦龙一脚把苗依依踢翻在地上。
“我,就是规矩!”吴邦龙盯着老者,高声说道,“她,已经不是你苗家女儿了,从此后,她是我儿子的母亲,是我布依家的人!”
“你!”老者踉跄后退,喷出一口鲜血来。
“走,老子看谁敢动!”
随着吴邦龙的话音刚落,四个青年,把苗依依放在一张披着虎皮的架子上。
“我来!”郑勇上前一步,和志远一起,接过前面两个青年的的手,把架子担在肩上,跟在吴邦龙身后,一步步走出吊脚楼。
有人想出声,当看到吴邦龙冷冽彻骨的目光,顿时后退几步,不再敢阻拦。
他说了,他,就是规矩,何等霸道张扬!
此时此刻,谁敢触他的虎牙,趴在地上痛苦翻滚的苗依依,就是样板。
郑勇瞥了苗依依一眼,把此人记在心里,他,以后会再来。
大年初一,寒风萧萧,志远和郑勇行于前,两个精壮的青年走于后,抬着一个风华绝代
十 龙兄虎弟
“远哥,快把绳子扔下来!柴砍好了,我们可以回家了!”
一片山林中,一个十一二岁大的少年,身材魁梧,虎头虎脑,提着一把柴刀,对着山顶上,大声呼喊。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山顶上,那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剑眉星目,他负手而立,站在一棵大树下,俯瞰山川河流,英姿勃发。
“远哥又对着空气发呆了!”郑勇低估道,“每次来干活,都是我做,我都超过一米六了,比他高半个头了,还不让我喝酒!哼,回家告诉奶奶去,看她怎么收拾你,就知道欺负我!”
他不满地说道,瞥了山顶一眼,发现那道身影没有回头,他眼珠一转,伏下身来。
“还好,我有准备,嘿嘿!”郑勇趴在地上,拿起柴刀,一直往地下抛,不久后,他眼睛亮了,在他目光下,一个小坑里,有一只酒壶。
他再次往山顶上瞟了一眼,发现志远依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曾理会他。
“嘿嘿!”郑勇胆子大了,把酒壶拿出来,直接揭开壶盖,猛灌一口酒。
“爽!够劲!”郑勇靠在一棵树旁,津津有味,开怀畅饮。
不多时,一壶酒,已然被他喝光。
“切,不够喝,早知道多藏个十壶八壶的就好了!”此时此刻,郑勇已然有三分酒气,把酒壶随手一扔,他靠在书旁,闭目养神起来。
“嗷呜!嗷呜……”正在这时,接连的闷响声传来。
“别吵我睡觉!”郑勇大大咧咧,闭着眼睛,不耐烦地摆摆手。
“咦这是什么声音”郑勇眉头蹙起,他感觉,不对劲,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接近自己,越来越近……
郑勇突然睁开眼睛。
“我的妈呀!”郑勇惊叫,顿时毛骨悚然,他拿起的柴刀。
他对面,是一只大虫,有些像虎,却没有虎庞大,除了腹部一片白色,全身金黄,且黑斑点点,此时此刻,它从一棵粗大的树枝上,露出森森獠牙,一步步地接近郑勇。
这是一头豹子!一头金钱豹!
此时,它站在大树枝上,俯视着郑勇。
“别过来啊!”郑勇的酒性,立马醒了个大半,他挥着柴刀,大声怒吼。
那只豹子,本来很安静,听到郑勇的吼声,顿时,目露凶光。
“他妈的,别过来啊!”郑勇慌了神色,“远哥!远哥!”
“嗷呜!”豹子闷吼一声,震彻整片山林,金黄色的身影一闪,豹子从树枝上一跃而下,瞬间,把郑勇扑倒在地上。
“我的妈呀!”郑勇动弹不得,豹子的口水,从他獠牙流出来,滴在郑勇脸上,他感觉,离死不远了。
“嗷呜!”豹子仰头,张开血盆大口,对着的脖子,一口咬去。
“死了!”郑勇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许久,他感觉,身体好重,但身上,却没有疼痛传来。
“这难道是地狱吗”郑勇缓缓睁开眼睛。
下一刻,愣在原地。
他没有死,而那只豹子,已经死了!
它的尸体,压在他身上,它的头,已经分离,落在不远处。
此时此刻,他全身,都是血。
下一刻,郑勇浑身打颤,他发现,有一双眼睛,冷幽幽地盯着自己,比刚才的豹子还摄人可怕。
“远哥……”郑勇脖子一缩,讪讪一笑,站在他旁边的人,不是志远,还有谁
此时,志远提着一把闸刀,刀上,还在滴血。
“不争气的混账!”志远怒道,“以你的身手,就算斗不过它,也躲得过去,一定又喝酒了!”
“没……没有!”郑勇颤声说道,“刚才睡着了,事发突然,反应不过来……反正不过来……”
“是么”志远指着一处草丛中的酒壶,“你当我是瞎的么那是什么”
“一次,就一次而已……”郑勇低着头,声音越来越低。
“混账!好的不学,你偏偏去学老头子,我叫你读书,你一天就知道喝酒!”志远破口大骂,恨铁不成钢,“还不滚起来让它压在你身上,你不嫌慌么”
“是是是!”郑勇推开豹子的尸体,丝毫不在乎浑身的血气,“远哥,这是什么是大虫吗”
“不是虎!”志远摇头,“这是一只豹子,金钱豹,之前听寨子的人说,经常遇到它的,但没人受伤过!”
“那它……它为什么要吃我啊!”
郑勇大怒,往豹子身上猛踹一脚,“他奶奶的,难道是我发型差看我不顺眼”
“豹子一般不伤人的,定是你吓着它了!”志远惋惜道,“可惜了,这片林子,就这么一只了!要不是逼不得已,我不会砍它!”
“切!砍都砍了,还装!”郑勇嘀咕。
“你说什么”志远双目一瞪。
“那……现在该怎么办嘛!”郑勇摊摊手,不由得,从兜里,掏出一根皱巴巴的香烟,叼在嘴上。
“你抽烟,什么时候学抽的!”志远勃然大怒,一脚踹在郑勇身上,咬牙切齿道,“下次,再让我看见你抽烟,看我不揍死你!”
“妈呀,习惯性动作,忘了!”郑勇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来到志远身边,一脸陪笑,“远哥,不敢了!不敢了!我一定改,好好读书!”
“哼!”志远冷哼一声,提着闸刀,把一旁的豹子捡起来,往山林下走去。
“远哥,你这是干嘛啊!”郑勇大喊道。
“它既然死了,自然扛回家,把皮剐了,可以卖个个好价钱!”志远的声音传来,却已然不见身影。
“靠,你提着豹子头,倒是轻松,每次都是我干苦力!”郑勇把豹子尸身扛起来,“回家,我告诉奶奶去,一直都欺负我!”
……
龙潭寨,炊烟袅袅。
大院中,有男女老少,着青衣,戴花帕,围着一团篝火,热闹非凡。
“喂!远哥,你等等我啊,这最起码一百三十十斤呢,我是你兄弟啊,你不能欺负我!换个肩啊!”
正在这时,一道喊声传来。
所有人,都转过头,目光落在志远兄弟二人身上。
“哎呀,小勇扛的是什么啊,他那力气,还累得气喘吁吁的!”
“好像是……”
“小开手里……花豹子!天!他们两兄弟把那头花豹子砍死了!”
整个大院,顿是沸腾,所有人,都惊愕万分。
有很多少年少女闻声,直接追上去,把郑勇和志远围起来,一脸兴奋和好奇。
“开哥!”
“开哥!”
十一 二月二,龙抬头
二月二,龙抬头。
龙潭寨,依山傍水,夜色朦胧,宛如一头龙首,腾云驾雾中,仰天长啸。
随着两声嘶鸣,寨中,冲出两匹黑马。
“吴老三明天醒来,不知道要骂成什么样了!”志远背着一把长刀,他回头,看了一眼龙潭寨,轻笑道。
“嘿嘿!有三婶收拾他!”郑勇大笑,双腿一夹,顿时,马蹄飞扬,狂奔而去。
行走两里路,两匹黑马,在一个山脚下,停下了脚步。
半山腰上,那里,有两座坟,坟上,有白纸飘扬。
坟四周,粉红飞舞,那是一片桃花林。
“三年了,桃树也开花了!妈,我也长大了,苗依依欠你的债,也该还了!”郑勇立于马上,对着那片山林,痴痴眺望。
“放心,有我在!”志远提住马绳,大喝一声,“驾!”
夜色苍茫,两匹黑马崇山峻岭之中狂奔。
两个少年,激愤昂扬,从一座山城旁边掠过。
……
今天,苗依依很高兴,前所未有的高兴。
因为,他又盖了新房了!
三年来,也只有今天,他才真真正正地高兴一回。
三年前,那个如神魔一般的男子,带着两个小孩,闯进他苗寨。
他的房子,也被一筒炸 药轰平。
他遭受到前所未有的耻辱与恐惧。
那个男人,太可怕了,他甚至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整个苗寨的人,都怕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为一个女人而来,而那个女人,是他妹妹,唯一的亲妹妹。
一直以来,父母对妹妹都宠爱有加,对他却冷眼相看。
他不服!
在别家,都是以男儿为主,女儿为轻,他家,却全然相反。
有什么好的,好吃的,好穿的,都先由他妹妹来,他只能捡剩下的。
每次吵架,父母都不怪妹妹,只会责怪他,对他拳打脚踢。
尽管,每一次,小妹都帮他说话,但他不领情,他觉得,小妹是在羞辱他。
岁月变迁,小妹随之长大,越来越出落动人,人人都喜欢她,而他,只能躲在一个角落里,没人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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