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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姑获鸟开始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活儿该

    天放先生说罢,气氛才重新欢快起来,众人归了座位,又赶上几道热菜,这才开宴。

    众人举杯敬了天放先生。天放先生以茶代酒,谦谦饮了一杯,没一会,陈寒才跑回来:“爹,吩咐门口的人来,等弟弟来了,叫他直接回家思过去。”

    天放先生听了才道:“你也坐吧,张罗一天了,知道你不易。”

    陈寒含蓄地笑了一声,才坐下,天放先生才如梦方醒地抬头:“啊,这小侯爷和李镇抚,是到了的吧。”

    “哈哈哈,老爷子,您才想起我来啊。”

    李复开哈哈大笑。

    “到了便好,到了便好。知道小侯爷爱听莫后光的弹词,我才请了他来。”

    天放先生笑呵呵地回应,他来回看了几眼在座的客人:“额,那李镇抚是……”

    李阎放下手里的筷子,大拇指抹了抹嘴角才道:“大宁卫左司镇抚李阎,见过天放先生。”

    天放先生不以为忤,笑容和蔼:“久闻李镇抚威名,是武曲下凡,星君再世




第七十二章 闹剧
    “到底怎么回事”

    “说是……”郑渊宁是读书人,有些话不好启齿,他在吴克洋的耳边嘀咕两句,一拍手:“结果被两个外乡人撞破,这才出了事。”

    “这!”吴克洋迟疑一阵,咬了咬牙:“必须把人给我拿住,还有封锁一切关卡港口,不许任何人出入,这事现在不能让老师知道,我得先和大……你还愣着干什么抓人去啊!”

    吴克洋低声厉喝。

    郑渊宁拿袖子擦了擦汗:“下官这就去,这就去。”

    大堂里的李阎揉了揉耳朵,背往后仰,貌似喝醉酒假寐。

    “你获得了一次会话。

    面对一锅沸水怔怔出神的查小刀眼神一清:“接受。”

    “杀人了”

    李阎的声音传过来。

    查小刀把面皮下锅,看着锅里咕嘟咕嘟冒起气泡,才笑道:“消息这么灵通?”

    “那死鬼的亲爹,就是设宴招待我的陈天放,现在酒桌上,州府县衙的官老爷,南直隶的勋贵,还有京里派的漕运总督齐坐一堂,浙江这块铁板,全呼在咱头上了。”

    “不好意思,给你惹麻烦了。”

    “什么话!惩奸除恶这种事,我无可无不可的,既然你发火,咱就闹一闹,不过毕竟人生地不熟的,还得从长计议。”

    “我听你的。”

    “……额。”

    “怎么了。”

    “不,没事。”

    李阎刚一抬头,吴克洋正好面色沉重地回到宴席上。

    戏台上是昆腔《长生殿》,正唱到“惊变”那一节。

    酒席上的陈天放听得正入神,不时点着节拍,他也不睁眼,只是道:“克洋,怎么心事重重的”

    吴克洋回道:“啊,衙门一点琐事,老师不必介怀。”

    天放先生这才睁眼,冲他正色道:“既然如此,吃过饭我就不留你了,公事要紧。你考取功名不易,切莫辜负皇恩啊。”

    “老师教诲,学生字字记在心里。”

    李阎看了一眼吴克洋,又看了一眼陈天放,心里突然有了主意。

    “刀子,你叫永昌把飞雷叫来,把苦主和尸体都带到这来。”

    ————————————————

    查小刀做得了汤面,分了三碗,撒了点葱花,浇上一层热油,便回了大堂。

    那位妇人已经穿戴完好,只是失了魂似的,呆呆发愣。

    郝掌柜脸上裹了一圈重重的绷带,神色畏缩而麻木。

    查小刀把食盘放到桌上,问向妇人:“你叫什么。”

    那妇人回了回神:“民妇郝安氏。”

    查小刀点点头:“吃面罢。”

    说着,他又瞥了那掌柜一眼:“你呢”

    那人一个哆嗦,说话漏风:“小人郝桂旺。”

    查小刀给曹永昌递过去一碗。

    又拿了一碗给自己,显然没预备这郝掌柜的份。

    “来龙去脉给我讲清楚。那伙人是谁。”

    郝安氏颤颤巍巍端起面来,看着汤水自己的脸,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她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好汉还是快走吧,这恶人在这里一手遮天,您再不走,官军上门你便走不脱了。”

    那郝掌柜也跪在地上,只磕头不敢说话。

    “我问你,你们就回答,你们是什么人,那些人又是什么人”

    郝安氏哭哭啼啼地,说不出话。

    还是郝桂旺先张嘴:“那人是当地士绅,陈天放的二公子陈冬,是个奸淫辱掠的花花公子,我们夫妻二人是年后才搬到舟山,本来寻思开个饭馆讨笔营生,没想到……”

    “官府不管”

    郝桂旺惨笑一声:“好汉你当那两个公差是假扮的么这里的知县郑渊宁,不过陈家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家奴罢了,我们不过升斗小民,哪里惹得起啊。”

    查小刀看郝桂旺的眼神要吃了他似的:“我要是你情愿死了!”

    郝桂旺一边叩头一边哭,说不出半句话。

    “诺大的舟山,诺大的昌国,诺大的宁波府,难道就找不出一个为民做主的官了”

    “要么就被罢了,要么逼辞,要么就死的不明不白。剩下的,也是敢怒不敢言,能不与其同流合污,便是莫大的清官了。”

    查小刀盯着郝桂旺:“眼下陈二叫我杀了,你们也逃不得干系,我这问你这软蛋一句话,事到如今,你敢报官么”

    郝桂旺痛苦地捂着头:“去了县衙也没用,好汉你当这样的事还少么”

    “我们不去县衙。永昌,吃了面,你去码头把飞雷叫来。”查小刀道把嘴里的热汤连带葱花一饮而尽:“我们去天妃馆。”

    ————————————————

    朱昌运举杯:“我来之前,只知道天放先生是士绅,是给朝廷办差的商贾,却不知道,天放先生对理学也有如此深的见解。”

    “朱大人言重了,老夫只是学过一些粗浅的高头讲义,年轻时侥幸中了个举人,几十年再没进一步,如今年老智昏,更不敢和朱大人妄谈理学。”

    李阎暗自打了个哈欠。

    门口却突然人声大作,热闹得无以复加,台子的昆腔也搅了。

    “怎么回事”

    有仆人跌跌撞撞,看着酒桌上陈天放,说不出话。

    天妃馆贵气雅致的红木牌坊前头,跪着一对夫妻,查小刀赶着平板车,车上是一具尸体。

    围观的老百姓里三层外三层,有的人认得那尸体的绸缎衣裳,激动得满脸潮红,声音也越来越大。

    陈寒攥着拳头走了出来,他看到车上的尸体,浑身都在颤抖,指着抱着膝盖坐在车上的查小刀:“锁了他!”

    有戴着圆盔,刀枪,和火器的营兵一拥而上。

    “且慢。”

    大批的宴客从天妃馆里涌出来,出声地不是别人,正是李阎。

    陈寒愤怒地瞪着李阎:“李镇抚这是什么意思。”

    “此人是我的属官,何况他犯了哪条律法,你要拿他。”

    “他杀了我弟弟。”

    李阎却眯着眼瞧他:“不知道陈先生在哪里为官。”

    “我无官职在身。”

    陈寒愤慨道。

    “那陈先生怎地就自己断了案子,又是怎么一声令下,就有兵丁上前锁人的。难道他们吃的不是朝廷俸禄”李阎看向这些顶盔掼甲的士兵:“你们是哪个衙门的兵。”

    “是我苏州南营的兵。”

    临安候也走了出来,他先是看了一眼马车上陈二的尸体,眼皮一跳,才对李阎说道:“李镇抚有什么意见么”

    “你的兵听别人的话,周亚夫的细柳营也会听个平头百姓的话么”

    这几人争论的时候,陈天放也被搀扶着出来,他见到自己儿子的尸体,只啊了一声,便踉跄后退几步,被众人七手八脚地搀扶住才没有倒下。

    吴克洋来回张望,才见到灰头土脸的郑渊宁,他几步抢过去:“我不是叫你去拿人么人怎么跑到这来了!”

    郑渊宁苦着脸:“这人好生厉害,我们拿他不住。”

    “那也不能叫他闯到这里来!”

    “他那马实在是邪,我们的衙门的差役根本就来不及阻拦。”

    吴克洋恨恨抽袖子,到了查小刀眼前:“你是何人为何来此捣乱车上的人可是你杀的”

    车上一旁的曹永昌一撇嘴:“这位大人,牌坊底下跪着两个大活人你看不见,车上一具死尸倒上赶着往前冲,莫非大人是属秃鹫的”

    “大胆,哪有你这黄口小儿插嘴的份儿!”

    吴克洋怒不可遏。

    查小刀随即开口:“我后面那具



第七十三章 水淹定海
    恍惚的梦中,查小刀记得凉席上并排的四只僵硬脚掌,记得天花板下头扩散的香烟烟圈和吊扇,印象中还有火星,还有哭泣的孩子。

    他缓缓睁开眼睛,有些许的霉味冲到鼻子里,屋里只有一张发硬的床板和八仙桌子,平滑的灰色墙皮看上去有些压抑。

    门吱哟一声打开,李阎背着宽大的剑匣,挺拔的身子把门口的阳光堵得严严实实。

    他左右环顾一圈,笑道:“这么多供罪员居住的房子,你这间是最差的。”

    李阎找了个地方坐下,和床上的查小刀四目相对。

    “郝氏夫妻怎么样了”

    “郑渊宁想诱供,他俩还算有良心,咬死你是义举,有我盯着,衙门口没有指鹿为马的本事。”

    “后面你打算怎么办要是没想法,我出个馊主意。”

    查小刀喝了水壶里的开水,冲李阎道。

    李阎有些惊讶,他的印象里,查小刀向来是个做选择题的人,和自己同行以来,基本上属于“份内的事做好,份外的事不问,我只拿我那份”这样的态度,除非有看得见利益,否则很少主动去争取做什么。

    “你说。”

    查小刀:“你来个大义灭亲,和我撇清关系。反正有龙虎旗牌,没人能把你怎么样,我干脆越了狱,宰了那个要构陷我的郑渊宁。咱俩先分道扬镳,到了江西龙虎山汇合,怎么样”

    李阎点头:“够馊。”

    查小刀把脑袋往后一仰:“那就听你的呗。”

    李阎笑了笑,冲查小刀道:“陈天放是举人出身,家里有漕帮买办的差事,是个大地主,陈天放年少时候,在在乡里讲学,对程朱理学很有研究。陈家,柯家凭祖训世代联姻,自打嘉靖年龙虎气震荡,两家人发觉自己血脉当中,天生蕴有调遣海中万类的本领。那时节,浙江闹猪婆龙,连天师道都拿淹死无数沿岸百姓的覆海大圣没有一点办法,只能任其肆虐。陈天放却自告奋勇,他率领当时的陈柯两家,耗费两年时间,终于暂时赶走了覆海大圣。他本来有五个儿子,在和猪婆龙的反复缠斗中死掉了三个。后来陈柯两家和覆海大圣约定,猪婆龙只在七八两个月份在水道产卵,官府要他入朝做官,他也谢绝了。因此赏赐陈天放三品袍服。”

    顿了顿,李阎又道:“直到今天,除了昨天你宰的陈冬,陈柯两家加在一起只有四人。陈家的两个你已经见过,柯家家主叫柯诺然,是陈天放的女婿,妻子柯陈氏,两个人没有孩子。这些人在当地风评都不见佳。陈氏兄弟,小的叫陈冬,绰号花花太岁,陈冬奸女,已经到了跋扈的地步。他总嫌苦主告官麻烦,以至于看上哪家女子,干脆上县衙叫两个差人一同上门,绝了苦主的心思。大的是陈寒,陈天放年老智昏,陈家的家业都是陈寒打理,陈寒总爱巧取豪夺,他在饥荒年贱价收购平民的田地,别的不说,只去年冬天,他恶意哄抬粮价,因此饿死的百姓便数以千计。至于柯氏夫妻,有传言他们勾结海盗,专门叫绿林上的人袭杀那些爱管闲事的命官和清流。然后扮成被抢掠的样子,甚至有人满门老幼都被屠杀的例子。”

    李阎说罢,戳了戳地面:“把他们全都扳倒,揭开这锅天怒人怨的油锅,你那点事就不叫事了。”

    “你这主意倒是不馊,但是太费劲了吧。”查小刀嘴里这么说,脸上却是跃跃欲试的表情:“有这个必要么”

    李阎伸出一根手指:“我这个人做事,一问能不能做,再问痛不痛快,从来不问有没有必要。”

    “那用得着我做什么”

    查小刀又问。

    “老实待着,把杀心收一收。”

    查小刀眉毛轻动才笑道:“你看出来了啊”

    李阎敲着桌子:“真叫你越狱出去,死的绝不只是郑渊宁。”

    查小刀没说话,显然默认了。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

    李阎起身要走。

    “等等。”

    查小刀突然叫住了李阎。

    “还有什么事”

    “……你就不问问,我这次怎么这么莽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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