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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清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青玉狮子

    毕竟,我是大预言家。

    写了满满的三页纸。放下笔,关卓凡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吐了一口长气,闭上了眼睛。

    然后,睁开眼睛,擦着一根火柴,凑了上去。

    烧焦的纸张蜷曲起来,火光跃动。

    好吧,咱们回家。

    :第五卷《星条旗之殇至此完结,感谢书友们的支持,明天开更第六卷《中央机枢。




第一章 先办胜保
    大致是关卓凡刚到萨凡纳的时候,他的密折到京了。

    小小一个黄匣子,上了锁。慈禧找出对应的钥匙,打开锁,取出密折,展了开来。

    说是密折,其实是利宾代笔,极精神的一笔颜体字。全折寥寥数语,掐头去尾除掉套话之外,最重要的不过十余字:慈恩深重,臣不敢以私害公。

    慈禧的面上浮出笑意,这种委婉但坚定的姿态,是在她预料中的。

    第二天,军机叫起,定下了拿办胜保的章程。

    这个差使,交给了荆州将军多隆阿。多隆阿部此时驻扎在豫西浙川,他奉了密旨,兼程北上,用的名义,是援救潼关。

    当时同州朝邑一带,回乱最烈,距天下重险的潼关,不过数十里之遥,回匪如果拼了命,一日可到。而西捻正在往西窜扰,如果捻回合流,潼关的局面就非常危险了。万一潼关不保,由西北而中原,必全局糜烂。

    朝廷屡次饬令胜保东援同朝,但不知道胜保到底吃什么吃坏了脑子?只在西安日日置酒高会,滥作威福,今天打打谁的军棍,明天瞅谁不顺眼,上本参奏。急如星火的军情朝廷的严词督促,一切置若罔闻。

    非但如此,他还生出新的花样,奏请以陕西巡抚帮办军务。如果奉准,陕西巡抚就成了他的名正言顺的部下,他的札,就更加理直气壮挥洒自如了。

    慈禧和恭王终于压不住火,连降三道谕旨。口气一道比一道严厉:

    胜保督兵日久。平时自诩方略。所谓‘通盘筹划,洞悉贼情’者安在?

    倘或有失,该大臣自问,该当何罪?并何颜面以对天下?

    该大臣务即力图补救,毋再玩忽,谓朝廷宽典之可幸邀也!

    胜保破口大骂,最后激愤之下,不知不觉中连恭老六的娘亲都扫了进去。

    大行的文宗皇帝十岁丧母。全靠恭王的生母静皇贵妃养育成人。少年的文宗和恭王,是一母同胞的情分。静皇贵太妃薨逝之后,赠封康慈皇太后。恭王虽然和大行皇帝种种芥蒂,但终因这份渊源,地位自然而然高于其他的兄弟。

    因此辱及康慈太后,迹近叛逆了。

    幕僚们听得目瞪口呆,挢舌难下。

    骂归骂,胜保也看出来了:再不力图补救,朝廷真要翻脸了。

    可是怎么力图补救呢?

    胜保手下的兵,经过他近年来反复的侵饷滥威。已经不是祺祥政变时候的兵了,更加不是八里桥时候的兵了。全然地打不了仗了。

    昏了头的胜保,使出一招自以为神妙的棋来:用督办陕西军务大臣关防的护照,调在安徽的苗霈霖部至陕西剿回。

    这下子真正捅了马蜂窝。

    苗霈霖阴鸷毒辣,包藏祸心,朝野共知。他勉强就抚,不过迫于形势。而朝廷虽不得不对他怀柔姑息,但高度警惕,防范森严。苗霈霖正苦于周边都是监军,无法动弹,胜保一纸调令,恰如久旱甘霖,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朝廷地方都手忙脚乱。徽苏鲁豫各地飞檄告警,朝廷一面严令胜保速行阻止,一面六百里加紧廷寄僧格林沁,对苗沛霖妥为开导,刚柔互用。如不听阻止,即着分拨兵勇,并力兜剿,毋许一人一骑,阑入境内。

    因为胜保的荒唐,捻乱回乱之外,又生出一个苗乱,中央机枢地方督抚,对胜保无不切齿痛恨,私底下皆曰可杀!

    于是催促多隆阿,早至西安,早日纾朝廷西顾之忧。

    多隆阿此人,曾经做过胜保的部将,和胜保算是有旧。朝廷选他来办胜保,这也是一重考量,因为多少可以慢胜保之心。多隆阿后来转投胡林翼麾下,屡立战功,和湘军的鲍超齐名,有多鲍之称。

    多隆阿虽然不识汉文,但颇有谋略,在当时的旗员中,算是贤者了。

    多隆阿先到了潼关,他一安下营来,就请了驻扎在黄河对岸山西境内的西安右翼副都统德兴阿来公馆会面。

    德兴阿和多隆阿都是黑龙江出来的,还是很近的亲戚,也不识汉文。但他粗鲁使酒,有勇无谋,能力远不能和多隆阿相比,曾因连打败仗被贬至六品,后来上下活动,又慢慢升到了二品的副都统之位。

    德兴阿这个西安右翼副都统会跑到山西来,是拜胜保之赐。

    西安左翼副都统被胜保打了军棍,赶回北京养伤,这个前文已经说过了;右翼副都统德兴阿和胜保也不相得,但德兴阿后台硬,胜保不好打他军棍,于是赶了他去山西。

    做陕西的官,却被扔到客地山西,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情,因此德兴阿早就对胜保恨得牙痒痒的了。

    德兴阿朝中有人,是知道多隆阿的来意的。他对着多隆阿行满洲的抱见礼,微屈一膝,抱着多隆阿的腰,兴奋得满面通红:大哥,可算把你盼来了!

    多隆阿点点头:老三,咱们屋里说话。

    多隆阿详细地询问了胜保部下部署的情况,德兴阿自然知无不言;除此以外,因为拿办胜保之后,多隆阿就要接替胜保的位子,所以对同州朝邑一带的匪情也特别关注,问得非常详细。

    但这方面,德兴阿的情报却比较粗疏。本来德兴阿驻守河东,主要责任就是防备回匪渡河,窜扰山西。同州朝邑和德兴阿的防区一河之隔,他却糊里糊涂,多隆阿不由暗暗失望。

    德兴阿关心的是:大哥,我这个西安右翼副都统,什么时候可以回任啊?

    多隆阿敷衍道:快了,快了,总要先办了胜保。

    德兴阿大乐:是啊,是啊,先办胜保,先办胜保。大哥,想到胜克斋装在囚车里的模样,今儿晚上我是别想睡得着觉喽,哈哈!

    多隆阿哼了一声,说道:你还是好好睡你的觉罢。上头吩咐,胜克斋不加械具,不坐囚车,他还是坐他的八抬绿呢大轿,只是在轿杠上缠一条铁链,以示里面的人是犯官罢了。

    德兴阿大为愕然,问道:这么便宜他?那是为什么?

    多隆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微微一笑,说道:谁知道呢?反正上头怎么吩咐,我就怎么办。心里却说道:你在上面认识人,人家后面就没有人了吗?

    多隆阿入援潼关,胜保是知道的,虽然觉得被扫了面子,但多少能缓解一些自己的窘迫的局面,因此也不甚在意。反而没了领兵东援的紧迫,一口气松下来,于是各种请饷请粮的公事,一律压着不办,只是日日高乐。

    这一天,正在西花厅和一班幕僚文案诗会,材官进来,小心翼翼地报说:多隆阿将军的兵已经到了渭河南岸,在灞桥桥头扎营了。

    胜保一愣:多隆阿不是在潼关吗?他进省来做什么?莫非来听节制?来啊,派个人去问一问。

    不久,材官回报:多大人说,确实是来听克帅的节制的,明天一早就过来参谒。

    胜保哼了一声,说道:多礼堂不懂规矩!他应该先过来参谒上官,再扎营的。算了,老多也是跟过我的人,知道他大字不识几个,规矩礼数什么的,不苛求他啦。

    胜保不当回事,他的那些部下,可都暗自嘀咕,满营人心浮动,有的人私下底打点行李,已经做好了各奔前程的打算。

    五更时分,胜保好梦正酣,有人来敲房门。胜保一惊而醒,然后听得他的老仆颤抖的声音:大帅,多大人已经进了中门,他,他是来传旨的!

    (未完待续索,!



第二章 一字惊醒梦中人
    胜保懵了:这个时辰来传旨?

    他再迟钝,也晓得情形不妙。勉强穿戴齐整了,来到大堂。只见灯火通明,到处都是多隆阿的兵。枪上膛,刀出鞘,如临大敌。

    多隆阿站在上方,面无表情。

    胜保心底哀哀地叫了一声,腿一软,便在香案前跪了下去。

    多隆阿取出上谕,清了一下嗓子,开始宣旨。他其实不识汉文,都是幕僚事前教他念熟了,背诵而已。

    谕内阁:前因陕西回匪猖獗,特命胜保以钦差大臣督办陕西军务,责重任专,宜如何迅扫贼氛,力图报效?乃抵陕已经数月,所报胜仗,多系捏饰;且纳贿渔色之案,被人纠参,不一而足,实属不知自爱,有负委任!胜保着即行革职,交多隆阿拿问,派员迅速移解来京议罪,不准逗留。多隆阿着即授为钦差大臣,所有关防,即着胜保移交多隆阿只领,所部员弁兵勇,均着多隆阿接统调遣。钦此!

    上谕宣完,胜保已浑身筛糠,汗出如浆。他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罪臣领旨,谢恩。

    多隆阿心中感叹:这哪里还是八里桥那个神采飞扬的胜克斋?

    但这个时候由不得他怜悯犹豫,多隆阿一挥手:摘顶戴!

    旁边有人立即上前,将胜保的头上的大帽子摘下,然后取下了上面的珊瑚顶子和连着花翎的白玉翎管。

    多隆阿温言道:把胜大人扶起来吧。

    两个材官,一左一右,把胜保一个肥大的身躯搀了起来。胜保哆哆嗦嗦。总算勉强站定了。

    多隆阿说道:克翁。奉旨办事。我也没有法子。胜保嘴唇嗫嚅了几下,刚想说点什么,多隆阿已变了颜色,喝道:奉旨查抄!不许徇情买放,也不许骚扰内眷!违者军法从事!

    胜保大急,不知哪里生出来的精气神,突然手脚口齿都利落起来,对着多隆阿连连打躬:礼堂。啊不,礼帅,礼帅!格外开恩,格外开恩!

    多隆阿沉吟了一下,道:给你十驮行李。

    胜保张了张嘴,想说:这可不够啊。但总算知道再说话只能自讨没趣,又把嘴巴闭上了。

    多隆阿知道他想说什么,叹了口气,道:克翁,你把你的那些个姨太太遣散几个罢。这样不就够了吗?

    他本来还想提醒胜保,特别是那个姓吕的姨太太。但此事敏感。他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出口来。

    其实不需要胜保遣散,没几天功夫,他的那三十几个姨太太,带着各自的细软,大半走得不见了。旨意中并没有拿问家里人的话,多隆阿也不去管她们。

    那个姓吕的姨太太,倒是没有走掉。

    军机处知道胜保已经拿下,便催促多隆阿将犯官从速递解进京。

    于是眷属坐车先走,胜保的那个老仆跟着。多隆阿派了兵护送,不过只限于陕西境内,出省后多部的兵就要返回,余下的路,得自己走了。

    胜保做了八抬的绿呢大轿,轿杠上栓了一条铁链,接着启程。押解官是一个千总,临行前多隆阿密密地叮嘱了一番。

    一路上,押解官兵只是严密关防,胜保不能自由行动,但生活起居完全不受干涉,甚至可以会客。

    胜保事事爱学年羹尧,诸般荒唐,却有一件学得好,就是礼遇文士。他对武官凶,待士卒无恩,但对自己的幕僚文案却很客气,从来没有克扣过他们的薪资,还常有赏赐。因此很有几个幕僚感念胜保的知遇,既然可以会客,便先后前来拜会。既为胜保开解压惊,也为他筹划免罪之道。

    这给了胜保很大的精神上的支持,落难之际,故人不弃,是最大的安慰和鼓励。胜保渐渐地从几乎崩溃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又有了曾经的统兵大员应有的从容沉静。

    后来,一些以前跟过他又因为种种原因离去的前幕僚也寻了过来。

    其中一个,叫蔡寿祺,字紫翔,号梅庵,江西德化人。

    此人进士出身,原来在京中做翰林,实在受不得清苦,乃投入胜保幕中。蔡寿祺做事,有人认为虚妄浮夸,但他疾声厉色,坐言起行,自有一份狠劲,很对胜保的胃口。原想好好保一保他,但蔡寿祺忽遭丁忧,而江西被兵,道路断绝,被迫留京守制。胜保给了他一些接济,其余的只好暂时放开手了。

    两个人失去联系很长一段时间,在这种境况下重逢,都感慨万千。

    蔡寿祺忧满之后,离京到处找机会,但他再也没撞上像胜保那样欣赏他的主家,反而不止一次被人厌恶甚至驱赶,因此也是一肚皮的牢骚。此时和胜保两个对酌密言,故人情殷,都犹如空谷闻足音,大有酒逢知己千杯少之感。

    胜保一如既往痛骂恭王,蔡寿祺却说道:克帅,中枢诸公里虽然有人嫉贤害能,但朝廷对你,还是大有余地的。

    胜保眼睛一亮:梅庵,这话怎么说?倒要请教。

    蔡寿祺说道:克帅请想一想,你遭事以来,多礼堂对你,是否格外优容?种种措置,恐怕不是多某一己所能决定的。

    胜保细细地想了一番,点头道:你说的不差。难道有人良心未泯?

    蔡寿祺冷笑道:只怕无关‘良心’事。到底是克帅你的本钱厚,有人手头紧,不能不对债主好脸色罢了。

    这个比喻很有味道,但胜保还想不明白,说道:梅庵,不妨直言!

    蔡寿祺以手指蘸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个李字。

    这是指李世忠。

    胜保皱着眉,摇了摇头,说道:不会是他,他没有这个份量。

    蔡寿祺又写了一个苗字。

    胜保苦笑道:本来是一招好棋,可惜我落子太早。此时他和朝廷已经几乎翻了脸,我这儿哪里还说得上话?

    蔡寿祺微微一笑,又写了一个关字。

    胜保瞪大了眼睛,突然一拍大腿,说道:一字惊醒梦中人!梅庵,你这个字,万金不换!

    蔡寿祺大为得意,压低了声音说道:克帅,‘这个字’回来之前,朝廷是绝不会对克帅明诏处置的。‘这个字’回来后,朝廷倚俾正殷,他的面子,哪能不给?只要克帅你人没有事,起复大用,那还不是随时的事情?

    胜保连连点头,也压低了声音:受教,受教!我这个侄嗯,‘这个字’,确实是个讲情义的。嗯,大有可为,大有可为!

    蔡寿祺道:‘这个字’一回来,寿祺便登门拜访,克帅且请忍一时委屈,静候好音,自有海阔天空一日的。

    两个人又密密地议了很久。

    临告辞的时候,胜保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蔡寿祺,说道:梅庵,京中米珠薪桂,居大不易,这点钱,贴补家用,你别嫌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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