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争鸣

     




第九章 面圣（2）
    说到这里若格朗吉故意顿了顿，然后指着一旁的忙牙长说道:

    “此次随我出使的忙牙长副使便曾亲历这次事件的整个过程，就请他来向皇帝陛下陈述。”

    此刻忙牙长知道该轮到自己了，第一次在大楚皇帝面前说话难免有些紧张，他走到若格朗吉身旁略微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然后说道:

    “那一日在永靖关……”

    接下来忙牙长便宇流明率军突袭永靖关的过程添油加醋的叙述了一番，期间自然是将南蛮一方描述得如何如何无辜，把宇流明说得如何如何残忍好杀。

    忙牙长一番叙述之后便有退回一旁，而此时若格朗吉则是接过话头继续说道:

    “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清楚了，罪魁祸首便是大楚国建宁郡守宇流明，所以本国首先恳请大楚皇帝陛下严惩此人！”

    “且慢！”

    说话间只见吏部侍郎史马法缓步走了出来，口中淡淡的说道:

    “朗吉使者，据我所知阁下身为南蛮廷尉在国中掌管的乃是司法”

    若格朗吉点点头，静待史马法接下来的话语。只听史马法继续说道:

    “既然如此，那么朗吉使者想必颇为精通刑名之术了”

    若格朗吉被眼前这人不着边际的问话搞得有些迷糊，不过口中还是答道:

    “谈不上精通，略知一二而已。”

    史马法则是微微一笑，然后说道:

    “既然如此朗吉使者想必也应该清楚，审案断案之时不能听信一面之词，而需要原告和被告双方相互质证，若不然处置结果难免会有失公允。如今仅仅听了你们南蛮一方对此事的描述陛下便处置了我大楚的官员，若是实情与你等描述有所出入，岂不是让大楚上下官吏寒心”

    “这……”

    这时，只见史马法向着龙椅上的赵天宇躬身道:

    “陛下，建宁郡守宇流明已在殿外候旨，不妨让其上殿与南蛮使者对质。”

    “准奏！”

    片刻之后，只听大殿门外侍卫高声道:

    “宣，建宁郡守宇流明上殿进见！”

    “宣，建宁郡守宇流明上殿进见！”

    “宣，建宁郡守宇流明上殿进见！”

    ……

    此刻，站在殿外的宇流明深吸一口，随即迈开大步向着宣政殿大门处走去。当他迈过宣政殿门槛的那一刻，大殿两侧满朝文武的目光齐刷刷的锁定在了他的身上。所有人都好奇的注视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他们惊讶于他的年轻，他们的目光不停的在这个人身上来回的逡巡，仿佛想要找出这个人身上的某些特质从而探寻出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他搅动了南疆风云。

    宁霜影也在打量着宇流明，她要看看能够让自己的‘骆姐姐’动心的男人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她事先曾经想象过，这个人一定非常的优秀，会有一种眼高于顶的傲气，还会有一种卓尔不群的孤高……但是，真实的宇流明却给了她完全不一样的感觉:这个人出奇的年轻，但是脸上却有着和其年龄不相称的成熟。而最令宁霜影印象深刻的却是他神情之中的那一份淡然和从容。这一刻，宁霜影不自觉的对宇流明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忙牙长也在关注着宇流明，就是这个人悍然攻打永靖关，就是这个人让三万南蛮大军吃尽了苦头，也就是这个人在雨夜中奇袭南蛮军本阵取下了军帅朵思乜的人头！望着这个人，忙牙长的心中不由自主的产生了一丝畏惧，自己的右手手腕儿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在众人的目光中宇流明缓缓上殿，来到大殿中央与若格朗吉并排站定之后，宇流明躬身说道:

    “建宁郡守宇流明拜见吾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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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面圣（3）
    说到这里，若格朗吉又侧目看了宇流明一眼，眼见对方依旧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只道是对方已经理屈词穷当即又说道:

    “那么于情于理我国都没有错，最后本使要说的是，宇流明郡守你却做错了，大错特错、错的离谱！在当时的情况下，郡守为什么不与我守关将领沟通协商，为什么不给我们查证事实的时间，你却置南蛮与大楚两国关系于不顾悍然率领数千士卒攻关，故而这件事情你要负全责！”

    说到这里，若格朗吉手捻胡须有些得意的看了一眼一旁默然不语的宇流明。这套说辞是他在充分了解当时事实的基础上花了数个昼夜精心设计出来的，逻辑严谨而分析丝丝入扣让人仓促之间难以辩驳，尽显其多年浸润刑名之术的造诣。

    这番话说完，大殿之内的群臣也不禁纷纷开始交头接耳，不少人都皱着眉头微微摇头，显然都觉得若格朗吉这套说辞颇有些难以辩驳。而宁霜影则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实际上她已经想好了一套说辞反驳若格朗吉，不过她想要看看宇流明究竟如何应对。

    此时，只见宇流明依旧是一脸的淡定和从容，他静静的望着若格朗吉，片刻之后竟然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若格朗吉望着宇流明的笑容心中不禁浮现出一丝隐隐的不安。

    少顷之后，只听宇流明波澜不惊的说道:

    “阁下犯了一个错误，错的离谱，大错特错！”

    这是刚才若格朗吉说宇流明的话，现在宇流明反过来说他，使得若格朗吉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怒意，他沉声问道:

    “本使错在哪里”

    宇流明依旧面带微笑不紧不慢的说道:

    “既然阁下是就南蛮与大楚两国争端前来协商，那么阁下便应当把整个事情都纳入到咱们协商的范畴，而非仅仅扣住永靖关一役。”

    此言一出，一旁的史马法、裴行寂等人都是若有明悟的点了点头，而若格朗吉则是脸色微微一变。紧接着只听宇流明继续说道:

    “那么永靖关一役之后贵国又是怎么做的呢三万大军悍然进入我大楚境内，从摩浪塘到思茅，从石膏到摩沙……沿途之上我南疆子民死伤无数，这样的兵祸怕是比小小的永靖关一役要严重得多吧那个时候你们南蛮国主可曾想过与大楚沟通协商，可曾想过给我们查证事实的时间这些应该怎么算呢”

    一连串的反问均是先前若格朗吉质问宇流明的话语，如今宇流明一记“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又给送还了回去。此刻，一旁的史马法顿时眼前一亮，望向宇流明的眼神中尽是欣赏的神采。站在不远处的裴行寂则是目光深邃的扫视着宇流明，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异色。

    而若格朗吉则是犹豫了半晌方才说道:

    “这……这是我国在领土遭到侵犯时……所做出的必要反击！”

    宇流明不给若格朗吉丝毫的喘息，脸色一端义正言辞的朗声说道:

    “必要反击从摩浪塘一路打到思茅，从石膏一路打到摩沙，若不是我在摩沙大挫你三万人马亲手斩下了朵思乜的脑袋，你们是不是要打下整个建宁，你们是不是要吞并南疆五郡挥师蜀中，或者你们干脆就打到长安来”

    这又一连串的质问已经让若格朗吉额头上见汗了，他有些愣愣的站在原地身躯在轻微的颤抖，却一句话



第十一章 面圣（4）
    宇流明把目光投向忙牙长，这一次忙牙长没有退缩，他用愤怒的目光与宇流明凛然对视。宇流明的表情中流露出一丝嘲弄，紧接着淡淡的说道:

    “你的手……是在南疆被我的人砍掉的吧”

    忙牙长闻言铁青的脸庞顿时显得狰狞无比，他咬牙切齿的说道:

    “我的右手杀了很多南疆的蛮子，今后……我还会用左手杀！”

    宇流明闻言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光，一股杀意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来。而此时，忙牙长则更为变本加厉的说道:

    “你想杀我是吗我现在也想杀你！”

    说到这里，忙牙长转过身对着赵天宇高声道:

    “皇帝陛下，只要你们处死宇流明，我们南蛮不仅愿意赔偿贵国在战争中的损失，还愿意割让一郡之地给大楚！”

    此言一出，殿内的文武官员脸色均是一变，目光齐刷刷的聚焦在忙牙长身上，显然有很多人都被这个条件所打动了。这实际上是南蛮国主孟由俭交代的谈判最后底线，此时此刻忙牙长不过一切的将最后的底牌亮了出来！

    听着大殿内时不时传来的窃窃私语声，忙牙长的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他再一次向赵天宇说道:

    “大楚皇帝陛下，有这样优厚的条件您还需要考虑吗况且处死一个擅自挑起两国争端的罪臣丝毫不会有损您的睿智和英明，反而会饱受战争涂炭的百姓更加牢记您的仁慈！”

    坐在龙椅上的赵天宇沉默不语，他似乎有所意动。此时，站在百官之首的裴行寂眼见苗头不对，连忙站出来躬身说道: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一旁的史马法也看出问题，连忙说道: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正在这个时候，却突然听见一个声音娇声道:

    “宇流明并非擅自挑起两国争端！他有皇命在身！”

    话音未落，殿内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俏丽的倩影穿过殿门向着大殿中央婷婷袅袅缓步而来。她宛如出尘的仙子一般缓缓而至，绝美的容颜中透露着一种孤高绝世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使在场的所有人陡生一种敬畏而不敢逼视。

    宁霜影看见眼前之人，脸上顿时浮现出一副小姑娘做了错事被抓住的模样，两支纤手交错在身前忐忑不安的不住揉捏着，因为来的是她的“骆姐姐”。

    宇流明怔怔的看着她，她也怔怔的看着宇流明，两个人视线从交汇的那一刻开始便再也难以移开，两个人都从对方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一种热切。一时间，大殿之内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丝气氛的不寻常。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还是赵天宇率先打破了大殿之内的沉默，只听他说道:

    “飖雪郡主此番前来是为何事”

    骆清瑶对着赵天宇缓缓下拜，口中波澜不惊的说道:

    “特来为宇流明证明！”

    “证明”

    “证明！”

    此时，只见骆清瑶缓缓站起身向着宇流明投去深深的一注，接着她朗声说道:

    “我奉陛下之命巡视南疆期间亲眼目睹了南疆盗匪之害，其时南疆五郡剿匪尽皆不力，唯有宇流明所在的会泽县连战连捷。我遍观南疆官吏，真正能承担剿匪重任的唯宇流明一人而已。我曾以钦差的身份授予宇流明临机专断之权，而此项特权我在返回长安之时并未收回。故而只要与剿匪有关，那么此项特权便一直有效。所以……宇流明率军进攻永靖关并不能算作擅自挑起两国争端！”

    此言一出，大殿两旁的朝臣顿时一片哗然。如此说来，确



第十二章 面圣（5）
    赵天宇的一席话实际上也代表了大多数朝臣的心声，他们实在是想不通，眼前这个青年究竟有什么逆转乾坤之能，搅得整个南疆风云变色。

    接着只听赵天宇说道:

    “朕知道，你在南疆为帝国做了很多事，是帝国的功臣！”

    宇流明脸上没有丝毫的喜形于色，只见他一脸沉稳的说道:

    “臣不敢居功，臣只是想为南疆的百姓做点事！”

    赵天宇闻言好奇的问道:

    “做点事”

    “南疆的百姓太苦了！但是南疆的百姓却是始终心向我大楚，卑职身为大楚的官员又怎能不豁出性命为了这些心向大楚的百姓做些事情呢”

    赵天宇心中一动，不禁追问道:

    “你且说说南疆的情况。”

    宇流明此时并没有急着开口而是略微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用他那惯有的波澜不惊的语调娓娓道来:

    “臣自担任龙马乡户长以来……”

    在宇流明平静的语气中，南疆发生的一幕幕开始渐渐的展现在满朝文武面前。

    在讲到南疆的贫穷时，宇流明这样说:

    “……在这片蛮荒之地，我们帝国的子民不习耕种，散居在崇山峻岭之间，他们每天只是在天灾与**之间、在生与死的边缘挣扎。‘易子而食’各位见过吗没有粮食的时候，人饿极了可就什么礼义廉耻都顾不得了，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家的孩子那可就是别人锅里的一团肉啊！南疆的老百姓……他们更像是一群牲畜全然没有享受到做为天朝上国的子民丝毫荣光！”

    这一刻，大殿之内安静到了极点，所有人都在凝神静听着宇流明的叙述。他们从宇流明的描述中仿佛看到了一个与大楚境内截然不同的世界，那里混沌未开不识教化，那里没有文明只有野蛮……

    在谈到南疆的灾难时，宇流明这样说:

    “盗匪来临之时宛如蝗虫一般遍布南疆五郡，他们把每年秋天的抢掠称之为‘秋狩’或者‘秋猎’。盗匪所过之处南疆大地上十室九空，他们不仅仅抢走财物和粮食，他们还杀人、奸淫……一幕幕的惨剧就在卑职的眼皮底下发生，这个时候的南疆大地简直就是人间地狱啊……”

    这一刻，大殿之内的所有人都为之动容。赵天宇目光深沉的坐在龙椅之上，他扶在椅子扶手上的双手在不住的颤抖，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别的什么……

    史马法目光炯炯的盯着宇流明，他的目光中满是复杂的神色，心中似乎在感慨:这个年轻人他在南疆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宁霜影深深的注视着宇流明，她突然发现这个男人略显稚嫩的外表下有着一颗饱经沧桑的内心，或许正是这样的不协调才深深的吸引了自己的‘骆姐姐’吧

    骆清瑶怔怔的望着宇流明，这一刻她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南疆两人所共同经历的艰难岁月，那时时局虽艰但两个人却能够毫无牵绊的在一起，或许对于她来说这是她最幸福的时光吧

    此刻的宇流明亦是眼含忧伤，只听他继续说道:

    “南疆大地虽然饱经蹂躏，但是臣却想到:日子再艰难，大伙儿还是要想办法活下去。南疆缺粮食，臣就教那些散居在山野中的部落族人们种地，给他们修水车，帮他们挖渠灌溉……圣人云:衣食足而知荣辱。只有吃饱了肚子大伙儿才能知道礼义廉耻，才能有心气儿去过好日子……”

    听到这里，赵天宇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他望向宇流明的目光越来越柔和，还透着一股子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