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神,你的夫君又挂了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凉凉公举
看着眼前的青年,逝以寻手臂有些颤抖,隐魂剑也随着她一起颤抖。逝以寻短促而沙哑道:“重砚。”
他道:“没事了。”
隐魂剑脱落,往下落去。她整个人亦是往下落。阖上眼,满满都是那眉心带血的一张容颜。
原来方才,重砚念的扰耳的是梵文。如今再听来却觉得静心。一切美好的画面,恍若时光倒流,又重新浮现在眼前。
还记得她出生伊始的那日,龙凤呈祥。玄想哥哥是一尾极为漂亮的小白龙,当时他从东海特地跑来,化作龙身与她祝贺。
因他生得太显眼,她一记凤尾就将他从天上扫落到地下。
这是她做的第一件不道德的事情。就跟撒一次谎一样,后面需得撒无数次谎来圆第一个谎是一个道理,所以后面她又做了许许多多件对玄想不道德的事情来。
那时玄想哥哥却很疼她很宠她,每每被她玩得团团转向,都没有一次跟她父亲母亲告发过。所以她的童年,因着跟他混,混得有姿有色。
逝以寻觉得自己应该是很幸福的,有兄长,有最亲近的朋友,还有一双最羡煞三界的父母。
后来,在她最年少轻狂的时候,父亲母亲双双羽化。她的人生,由此而转折,扭曲。
琉璃宫里再不是一家人,就只有她一个人。于是她一把火烧了所有的佛经,佛界叹息不已。
后来她绝望的站在崖上,玄想便在她身后,一脸惊恐。
其实她一直很自私,从未想过玄想守在她身边是什么感受,她一向只想着自己伤心难过。后来明白他守着她的时候其实很辛苦时,已经是悔之晚矣。
他飞奔而来,终究还是没能拉住她。她坠落崖下,昏昏沉睡。
雪一直在下,将她封印起来,三百五十年不消融。
斗转星移,日月更替。不知过了多久,应当是她睡着了还没有多久,一道红光冲破二十二天的混沌灵界。
虽是在仙佛之地,但却带了满满的魔煞之气。
紧接着便是一道金芒追了出来,盘旋在琉璃宫上方寻找那红光的踪迹。
祥音四起,逝以寻听得出来,是有人在讼佛经,但讼的经文却是她闻所未闻的。她听得仔细,满天的金色铭文飘飞了下来,融入了雪地里。
逝以寻觉得自己当真是与佛有着缘分的。那些铭文,竟不知不觉被她吸收了一大半去。
讼经之人很是诧异,迟疑了片刻,终于从琉璃宫上空乘着祥云缓缓飘来,美丽得如同一盏金色的莲花。
他双脚踩在地面的瞬间,步履生莲。
如画的眉眼,峰峦的鼻梁,下方一张微抿的薄唇。他的眼梢是上挑的,冷冷淡淡,却带着不尽风情,那双眼眸里有着浅浅的金色光晕,琥珀色的瞳孔,里面写着讶异。
这是一个很俊美的青年。他有着一头银色的长发,如皓皓白雪,着冷金色的衣袍,孤凉无双。
逝以寻看清了他的面容。
只消一眼,便再也没有忘记。
逝以寻蓦地明白了过来,原来这就是她和重砚的相遇。
四海升平,六界安顺。一切如往常,万万年不曾有所改变。
琉璃宫,险些出了堕仙。但最终,听说是般若界的药尊者重砚出现得及时,念了九九八十一遍骨心咒,使得她从走火入魔当中慢慢平复了过来。
具体是什么样子逝以寻不大明白,当日之光景也记得不大清楚了,隐隐有印象的便是隐魂剑一剑挥斩过去,被她强行抑制,生生顿住,她唯一看得清的便是那白皙的眉心间的一丝血迹,以及翻扬飘飞的银发。
后来逝以寻想了想,应当是重砚不顾自身安危跑来她剑下以身试法罢。她也终于是知道,为何她会跟重砚扯上关系了,为何沉睡的三百多年间里会梦见他。
竟是她吸收了他的骨心咒。
重砚是个大慈大悲的人,又救苦救难,很是有一代佛陀的气度。
她继承了黎非的一身魔力,却没能因此而堕落,而魔族的最后一脉便是在她这处给断了。
黄昏时分,逝以寻蹲在宫门口,端着镜子照了许久,都没有发现额上有魔族印记出现的趋势,不由扼腕叹息。
大白在她身边睡得香甜。
逝以寻不由弹一弹它的额头,唏嘘道:“总觉得红色的额印要比银白色的凤族额印威风一些。”
逝以寻始终没有告诉慕罹,黎非上哪儿去了。他一味地自我相信着,他的师父定又是畅游八方仙山去了,不晓得有多快活。
天色渐晚,白琅跟逝以寻报信说,等重砚处理了善后,便会来找她。总归是她不顾一切惹出来的祸端。
逝以寻宰了霄暝,同时也让人界因着霄暝的煞气而阴霾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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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青梅落,竹马老
逝以寻见玄想不想说话,便捏了捏大白的虎耳朵,垂头道:“我们走罢。”
堪堪错过之际,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而捉住了她的臂膀。逝以寻不明所以地扭头笑看着他,挑眉道:“这是何意”
玄想缓缓垂下眼来,看着逝以寻,眼里难掩深深的孤寂之色,张了张口,道:“你,好些了么那日我看见你……”
逝以寻不着痕迹地抽了抽胳膊,笑了两声道:“你是说我与人打架那日说来我运气比较差,遇上个顶顶厉害的对手,有些吃亏。但后来我奋起反击,最后还算是赢了的。”
思及那日重砚给她讼骨心咒,驱除她身上的戾气时,所浮现出的种种美好的过去,难免有些感慨,“我很好,玄想哥哥不用担心。”
“很好”他声音很轻,很淡,“就是差点走火入魔成为堕仙了是么”
逝以寻耸耸肩道:“索性这辈子我还是遇着了一两个贵人。亏得尊者重砚及时赶到,不吝啬地出手相救。现时,我很好。”说着她拍了拍大白的头,让它往前走,又道,“就此别过罢,请代我向药君问好。你保重。”
走出两步,身后玄想忽然道:“阿寻,你恨我对么”
逝以寻闻言一愣,继而笑了,道:“怎会恨你。说来我还应当感谢你,给了我这么多年的相守相伴,算是美好且珍贵的回忆。”
“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么”他问,“我再也不会觉得疲惫,再也不会轻易就把你放弃……若是美好,往后一生,我都会陪着你,再不会离开。”
逝以寻侧身,仰头看着他恳恳切切的眼神,伸手摸了摸腰间,却什么都没能摸到。她咧嘴道:“这样的话,你还是莫要再说了。万一让你夫人听到了就不好了,而且我也不喜欢,插足到别人的幸福中间。”
他的眼神,随着逝以寻的动作,彻底空了。
“你看,你送我的腰佩竹马,眼下忽然想起的时候才发现没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把它丢哪里了。我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也没有什么是值得你喜欢,让你一辈子不离不弃的,往后能少想起就少想起罢。”
走出了老远,逝以寻再道:“不过你我好事不成,终归情谊还是在那里的。好歹你父亲母亲跟我父亲母亲是旧识,我们理应相互帮衬扶持。下次玄想哥哥若是有什么喜事,可别忘记往琉璃宫递请柬,我若是在天界,一定会去东海吃酒的。”
事后慕罹疑惑地问逝以寻:“小逝姐姐,你跟那个少君这样,算不算是一刀两断啊”
逝以寻想了想,道:“不是应该叫恩断义绝么唔,也不是,往后说不定还会和东海来往呢,他要是生了娃我还得去吃酒,不算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应该算是……青梅落,竹马老,两两清了罢。”
路过某座山头的时候,逝以寻随手摘了一片叶子,盖在面皮上呼呼大睡,慕罹便犹自兴奋地计划着他们俩的行程。一边计划着他就没主意了,道:“小逝姐姐,东南西北,天上地下,三界六道,皆有过我师父的足迹,你说说你想先去哪个地方好”
逝以寻也犯愁了,决定先从人界开始旅程。
在慕罹的带领下,逝以寻走过了许许多多的地方。遇到有桃花盛开的地方,便多住两日,去到野兽出没的丛林,便惊险刺激地露营。
后来,甚至他们还渡过了忘川河,去了一趟大白的故乡蛮荒。
蛮荒早已荒弃,里面无被关押的魔族,也没有其他的魔兽。逝以寻想,当初黎非来蛮荒,应该是找魔神霄暝的,只可惜无功而返了。
出了蛮荒,他们又转悠去了冥界,混迹在鬼族当中,在冥界快活了一阵。
冥界节日颇多,但凡是个小鬼的祭日,都能跟着沾一沾光。据说能被金箔银钱灰泼到的小鬼,是很有福气的,因为在人界有人挂念着,给它烧香烧钱。
每每一有香灰泼下来,大白就异常的亢奋,往前挤着想去沾一沾福气。
它是一头很会入乡随俗的虎儿,香灰泼下来,在它的白棉花毛发上晕染了一团一团的暗灰色,它觉得十分的开心满足,将自己完完全全看成了是冥界的一份子,丝毫没有考虑到那些香灰除了会弄脏它的皮毛以外,其余的别无用处。
渡幽冥河的时候,河中时不时伸出可怖的白骨,慕罹吓得大叫,偏生大白兴奋的劲头儿没有过,一口一个,将那些白骨咬进嘴巴里,嚼得嘎嘣脆。
慕罹无比嫌弃道:“你怎么什么都吃!狗屎你吃吗!”
一叶稳妥的小船儿,被这躁动的虎儿,差点一爪子掀翻在了幽冥河里。
事实证明,要带着这么一头虎儿出远门旅游,是一件很费精力的事情。
下船上岸的时候,逝以寻连连给撑船的老妪赔不是。一扭头见大白端得一副高贵端庄,好似全然不关它的事一般,她一掌拍在它的后脑勺上,将它拍趴在地。
上了奈何桥,大白也去学人家小鬼要喝碗孟婆汤才肯罢休。
熬汤的孟婆傻愣愣地盯着大白,大白喝完了汤,前蹄抓着碗,递到了孟婆手上,还友好地呲了呲牙。
桥头有块三生石。据说是九重天上的月老特意找人来安放在这里的,好时不时窥一下小鬼们心中的良人好及时给牵红线。
但凡去三生石上刻上对方的名字,便有可能被月老所眷顾。
三生石的后边,生长着一片花海。绯红色的花,炫彩夺目,让人恍惚。仿佛这种艳丽的颜色,只有在冥界只有沉闷阴森的基调里,才会绽放出如此妖冶的光彩。
一不留神,逝以寻回头瞧见大白坐在三生石边上,手里拿着一只尖尖的小石块,不由抽了抽眼皮。
慕罹思忖着道:“小逝姐姐和东海少君可惜那个少君已经娶了别人,不可能了。小逝姐姐和师父唔,师父下落不明,还不知道要找多少年,不好。小逝姐姐和重砚叔叔重砚叔叔人虽冷冰冰的,但对小逝姐姐还是蛮好,小逝姐姐也蛮喜欢,就这对吧。虽然我觉得一个是姐姐,一个是叔叔蛮奇怪的……”
逝以寻大惊。瞅着上面已经写上了她的名字,紧接着她猛扑过去,慕罹眼疾手快,一边躲着逝以寻,一边在三生石上边飞速画了几笔,歪歪扭扭地写下了重砚的名字……
逝以寻抬手就去抹,怎料不消她抹,她和重砚的名字霎时牵在了一起,而后一齐消失不见。
小石块从大白的爪子里咕咚咚地脱落。大白如梦初醒,完全不知情发生了什么事。便被她胖揍了一顿。
逝以寻边揍边道:“让你丫乱写,让你丫乱写!打从跟了老子出来你就没安分过!你知不知道重砚是要修佛的!你这样乱写又扰乱了他的修行该怎么好!”
大白被逝以寻揍得鼻青脸肿。
慕罹忽而小心翼翼地问:“小逝姐姐你是喜欢重砚叔叔的罢”
逝以寻面瘫地望着他,道:“你这么小不点儿,哪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警告你慕罹,你再给我整出什么幺蛾子来,我就去给大白找一只公虎,让你也跟着受辱!”
很快冥界就乱了起来,全因为慕罹写的这两个名字。
逝以寻觉得这事应该是被九重天给知道了,这般无异于泄露了行踪。
果真,冥界由上而下发布了通告,寻找一姑娘一白虎。
偏生大白太白太显眼,这样十分容易就被发现了。当即逝以寻便化身成为一只皱巴巴的十分不起眼的小鬼,而点了点大白的头。大白从一只健壮的白虎变成了一只萎缩的黑虎。
准确地说,有些像只黑熊。
于是一人一虎继续张扬地走在冥界的大街上,也未能被发觉。
直到后来,一尊大佛竟亲临了冥界。隔着宽阔的幽冥河,逝以寻便能看见冷清的金芒大绽。他没有渡船,径直双脚行走于河面,步步生莲。
金袍银发,恍若隔世。
逝以寻躲在角落里,怔怔地瞧了许久。慕罹刚想大叫,就被她堵住了嘴巴。
逝以寻平静地看着它,道:“别叫,不然以后我就都不要你了。去哪里都不会带着你。”
慕罹默了默,最终很乖顺地安静了下来。他们便一直蹲在角落,逝以寻悄无声息地捏诀隐藏了他们的气息,直到重砚如佛陀般降临,再冷清孤凉地离开。
看着他孤寂而挺拔的背影。逝以寻觉得想,她一没财,二没权,三没地位,已经平凡得似天界里的小小尘埃,怎要得起佛陀。
不想失去的最好办法,就是不再拥有。这是她许久之前就领悟出来的道理。
再往前逾越一步,她怕自己就真的万劫不复不可自拔了。
慕罹说,她没有以前那么勇敢了。
逝以寻笑问,“以前你了解我多少,怎知我没有以前那么勇敢了”
慕罹想了想,稚嫩道:“以前小逝姐姐你敢作敢为啊,连成亲说逃就逃,现在却连喜欢的人都不敢去追。我还是比较崇拜以前的那个小逝。”
逝以寻睨了他一眼,道:“你懂个屁。”
在冥界转悠了几日,深觉没什么意思。故他们又辗转去了别的地方。许是在冥界的时候,他们掩藏得不够彻底,使得般若界的那位尊者后来又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频频出现了几次。能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逝以寻深觉那也是一行本事。
后来,重砚再也没找过她。
这种事情,本就是图个新鲜。一旦屡屡碰壁,屡屡受挫,自然而然便失去了兴趣。就好似当初玄想那般。
私心里,逝以寻以为他应该是在般若界好生修行着,一如遇到她之前。六根清净,无心无情,世间万物都无法左右他的喜怒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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