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旧事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天离
老独的提醒不能说不及时,但事发突然,张喜到底还是反应慢了一步。
关键是,他像是根本看不到那个人影,更看不到那条金色的‘鞭子’,直到金光卷到面前,才侧身闪避。
金光扫在他的肩头,他一个踉跄,“噔噔噔”退后,竟是脚下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下一刻,他的身子骤然收缩,顷刻间就变回了我们熟悉的张喜的样子。
“嘶……”
张喜呲着牙,身子止不住发颤,显然是受伤不轻,只是强忍着没发出声音。
和他的隐忍相对的,是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这时我们才留意到,张喜被‘金鞭’抽的倒退,居然不偏不倚,正坐在了话唠司机身边。
张喜刚才身形巨大,从司机的角度看去是怎样一番情形,不言而喻。
刚摆脱被‘一屁股坐死’的命运,又眼看着‘厉鬼’变成人样,司机终于是超过了承受极限,大张着嘴,两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张喜也是又惊又怒,但没再尝试向前,而是急着问老独:“独叔,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我不能靠近”
这一来更加证明,他的确看不到藏在桑岚身后的人影。
老独本来就带着伤,这一连串的变故下来,已经脸色灰白,满头大汗。
“她是被鬼附身了,可那不是普通的鬼魅,而是被人操控的!”老独独眼死盯着桑岚身后,粗喘着说道,“操控火煞的人,有着仙家的灵气,你虽然是阴阳红衣,也是抵不住这股灵气的!”
“仙家”张喜眼珠急转,看向我时,脸上只剩下焦急,“祸祸,赶紧想法子。再这样下去,桑岚就真没救了!”
眼下一片混乱,我却只有嘬牙花子的份。
桑岚被火煞附身,虽然火煞并不能真正伤害到她,但鬼魅惑人。现在桑岚多半是自以为真的置身烈火当中,如果不尽快恢复清醒,最后多半会意识死亡……
仙家……该死的仙家……
打死我都想不明白,既然是仙家,又怎么会为难桑岚,还招来鬼魅祸害她呢
见桑岚挣扎的越发惨烈,再看老独一脸焦急,显然也没有主意。
我猛一咬牙,终究还是蹒跚着走了过去。
不为别的,单只是她叫我一声哥,我就不能眼看着这妹子被害死!
就在我准备孤注一掷的时候,猛然间,耳边传来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
“火煞附身,是借助人身上的太阳精气。你只要把桑岚身体里的太阳精气吸取出来,火煞就不能在她身上立足了。”
 
第二十七章 火煞
桑岚仍沉浸在幻觉造成的痛苦中,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我的话,只是不住的大声让我滚。
我来不及跟她解释,强忍着灼烧感,右手箍住她纤细的腰,左手一翻,将手心抵在她嘴唇上。
段乘风说过,印记相学中,有五福三煞,我左手虎口的火雷纹,便是三煞印记之一。
然而,在莲塘镇抓鬼鲶那次,我曾随着鬼鲶深入倒缸塘底。那次我在水中,曾感觉有无数只手想要把我拖进水底,却又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替我挡驾。
现在想来,当时替我赶开水鬼的,只能是徐洁这个来无影去无踪的金刚尸。
也就在那次过后,我左手掌心拥有了另一个似有似无的印记——水眼纹。
火为阳,水为阴;水火不容,阴阳相生相克。
想勾引出桑岚身体里蕴藏的太阳精气,就只靠掌心的水眼纹了!
我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忘记所有事,只是一门心思的幻想自己身处极寒的环境里。
刚开始还不能集中精神,但几次在东北的经历,终究是给我留下了难以忘怀的深刻印象。
渐渐的,我感觉仿佛灵魂出窍,来到了冰封的东北老林。
我见到了雪闷子、死人缸;见到猫耳金带着一众鬼胡子,走进了诡异神秘的鬼衙门……
我被山鬽子给迷了,是瞎子和窦大宝救了我。
之后,一行人进入极阴地,跨过忘川河,遭遇了让人闻之丧胆的金甲、银甲痋人……见证了女胡子琉璃花和鬼差樊公伟历经百年的感情……
我们沿着炸开的冰道,一路向上。
我终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爱人,她却在冰墙后写下诀别的话,转身离去。
我感觉自己已经疯了,丢弃了一路背负的泥娃娃、甩开定情的手表,不顾瞎子等人的阻拦,拼了命的砸着冰墙……
终于,我突破了所有的阻碍,将自己深爱的女人紧紧的抱在怀里。
虽然她已是容颜衰老,青春不在,我却视若珍宝,恨不得将她熔入心里。
然而,这时冰层竟瞬间融化。
“徐祸!”
“祸祸!”
……
在瞎子等人的注视下,我紧拥着今生再不能离开的女人,缓缓的向下沉去。
“瞎子,大宝,大背头……我对不起你们,我……我要走了。”
我仰望上方,喃喃说道。
一阵刺骨严寒拥袭而来,在沉入极阴冢的前一刻,我低下头,不顾一切的将双唇印在徐洁的唇上,闭上眼睛,迎接着生命的终点……
“啊……”
一声凄厉刺耳的嚎叫猛然将我带回现实。
我浑身一激灵,猛地睁开眼,骇然见到眼前竟是一张焦黑丑陋的脸。
更为可怖的是,我的嘴就和这张脸的嘴咬合在一起,我甚至能感觉到她没有嘴唇的牙床,不断刮擦着我的嘴唇。
这张脸的主人虽然和我‘亲密无间’,一双手却是死死的掐着我的脖子,指甲都戗进了我的皮肉。
我能感觉出,怀抱的这具身体里,有另一个充满怨恨的灵魂,正竭力想要掐死我。
起初我还想挣扎,可当我近距离看清这张被烧的只剩半张的脸上,那双透彻清亮、饱含复杂情愫的眼睛时,我的神智终于彻底恢复了清明。
这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滚动着泪水,却也充满了倔强,似乎是在冲我吼:“滚!”
“刚认识的时候,你也让我滚。如果那时候我真滚了,我们是不是都会比现在过的好”我眼波流动,表达着长久以来埋藏在心底的疑问。
对方似乎读懂了我的眼神,眼珠缓缓转动间,随着眼帘的闭合,晶莹的泪滴终于涌出了眼眶。
与此同时,我感觉掐着我脖子的双手,慢慢松弛
第二十八章 赶神鞭
事实是,刚才那段冥想般的过程,也在一定程度上让我有种分不清是梦幻还是现实的游离感。
这会儿彻底回过神来,只觉得火煞的反应十分的奇怪。
正因为这种奇怪的感觉,我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对她痛下杀手。
火煞的目光转到桑岚身上,神情显得有些复杂,她似乎想说什么,可刚一张嘴,突然间,我眼角的余光看到一道金色的光影,像是毒蛇般朝着她的背影卷了过来。
我几乎是本能的伸出手,拉了她一把。
不料那光影居然像是长了眼睛似的,竟如影随形的跟着一偏,卷住了她的脖子。
原本围绕在火煞身边的火焰,骤然强烈起来,但仅仅只是一闪即逝,紧跟着火光消失,火煞也不见了踪影。
我大吃一惊,不等反应过来,金光再次席卷而来,目标竟是我怀里的桑岚!
眼看火煞被金光命中,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便消散不见,我哪敢怠慢,身子一侧,护住桑岚的同时,伸手向金光抓了过去。
“别碰它……”
耳边传来老独嘶哑的声音,但为时已晚。
金光被我一把攥住,竟然像是真正的鞭子一样具有实质。
可就在我抓住‘鞭梢’的同时,一股难以形容的力量,透过‘鞭梢’,通过手掌,快速的传导进我体内。
我只觉得像是被十几把巨大的铁锤同时击中,浑身剧震,五脏翻腾,竟有种灵魂即将从肉身剥离的痛楚。
我赶忙想要松手,没想到‘金鞭’竟似跗骨之蛆,像是黏在我手上一样,怎么都不能甩脱。
这一刻,我终于完全反应过来,真正作祟的,并非是火煞,而是先前一直跟在桑岚身后的那个人影。
“接住她!”
我狠劲上来,猛地把桑岚甩向身后,咬牙对抗着冲击,想要和那诡异的人影拼个你死我活。
可就在这时,随着“喵嗷”一声凄厉的怪叫,一个小小的身影凌空飞了过来,朝着那主导‘金鞭’的人影飞去。
看得出,那人影的全副心思似乎都放在我身上,等意识到有物体飞向自己,想要躲避,却是迟了一步。
这时我才看清,凌空飞来的,居然是那只花狸猫。
狸猫撞击在人影身上,竟似撞到实体,又是“呜嗷”一声怪叫,坠落在地。跟着一个翻身,爬起来仓惶的蹿入了黑暗中。
人影被猫撞到,‘金鞭’终于脱离我的掌心,收了回去。
与此同时,那虚无的人影闪动了两下,竟变得真切起来。
我愕然看到,那人影居然是一个穿着青绿衣服,样貌丑怪的女人!
“徐祸,快过来!”
听到老独的喊声,我急忙退后。
这时,张喜等人明显也看到了青衣丑女,除了季雅云护着怀里的桑岚,其余人都来到了我身边。
青衣丑女的年纪应该不大,约莫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说她丑,并非是她的五官有多不堪,而是她的脸上像涂了一层厚厚的面粉,嘴唇和两腮却又红通通的,乍一看,就像是烧给死人的纸人成精似的!
她的这副模样,让我一下想起了之前桑岚诡异的妆容。
看来,这个青衣丑女是罪魁元凶无疑了!
难道说,这个纸人成精般的丑鬼,就是所谓的仙家
青衣丑女现出原形后,并没有别的动作,只是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一双眼珠缓缓转动,目光却是一直停在我身上。
“徐祸!”季雅云突然带着哭音叫道:“你快看,岚岚她怎么了”
我心里一咯噔,回头看去,见桑岚被她抱在怀里,两眼紧闭,面色惨白,胸口平定,竟似没了呼吸。
季雅云却是焦急的指着一个方向:“岚岚在那儿!”
我一愕,顺势一看,借着火盆的光亮,赫然看到门口竟然站着一个人影。
这人和青衣丑女一样,只是个若隐若现的轮廓,看样貌,居然又是一个桑岚!
第二十九章 犯花娘
“混账东西!你痴心妄想!”老独勃然大怒。
丑女脸色也更加阴森,冷冷道:
“你是仙堂的弟子,我是不是痴心妄想,你应该很清楚。”
老独气得浑身哆嗦,头发都竖起来了,可从他的表情看来,显然也没有应对的办法。
我更加知道,生魂离体超过一定的时间,就再也无法回到肉身,到时候生魂变阴魂,不光是桑岚,董家庄大半村民也都会丧命。
“把狼皮马甲给我。”老独从牙缝里迸道。
我没回应他,岔开话题问:“独叔,对方到底是什么来路”
老独也知道我的脾气,无奈道:“她生前应该也是仙堂弟子,又或者是伺候仙家的花娘。多半是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触犯了仙家,所以受到惩戒,死后也不能轮回。”
“犯花娘……”
我点点头,心里对静海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在他给我的那张冥币上,已经用为数不多的字,解释了犯花娘的来历。
这老和尚,竟是从我有限的叙述中,想到了事情的关键!
更难能可贵的是,老丫还早想到了应对的法子……
老独有些焦急的说:“时间有限,赶紧把狼皮马甲给我!”
我冲一旁的孙禄使了个眼色,孙禄点点头,竟一把将老独瘦小的身子抱起来,不顾他的挣扎,硬把他搬到旁边去了。
犯花娘见状,又恢复了笑容,“嘻嘻嘻,看来你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了。你放心,跟着我,绝少不了你们的好处。你总听过‘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句话吧”
我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也笑了:“听过。不过我还听过另一句话。”
“什么话”犯花娘饶有兴致的问。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我一字一顿的说道,同时将外套脱了下来,露出赤身穿着的狼皮马甲。
老独见状大惊:“孩子,别乱来!你不是仙堂的人,就算能请来仙家,未必能对付她不说,还会受到反噬的!”
他想上前,却被孙屠子用两条熊臂箍着:“叔,你就别担心了,祸祸知道该怎么做。”
说着,冲我点了点头。
犯花娘反应过来,脸上的笑意不但没有消失,反而透出嘲讽的意味:“呵呵,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好,有什么能耐,尽管施展出来吧。我倒要看看,哪一路的仙家能挡得住我的赶神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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