赝太子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荆柯守
赝太子 第九百章 莫非皇帝有病
“皇帝似乎老了?”看见皇帝这神态,苏子籍突然心一松,本来他以为,皇帝英明神武,处处都在掌握中。
可现在一看,才明白:“皇帝终是老了,或者说,当久了皇帝,根本不在意别人的反应。”
“初明后昏么?”
余律重重磕了个头,起身时,眼角余光扫了一下坐在皇帝下手的太孙,太孙与别人一样朝着看来。
看见太孙镇定的神色,打鼓一般的心跳就奇迹一样平复下来,恢复了节奏。
余律原本有些慌乱,也得以镇静,口齿清晰说话:“回皇上,京城贡试, 鱼龙混杂, 年年有人猜题诈骗, 往昔抓了,也不过是杖三十,罚役半年。”
“我等举子, 若无证据,哪能当真, 上敲堂鼓呢?”
“只是后来, 我等二人发现, 张墨东和邢业几人,竟真把它当真, 昼夜朗读,因此才起了疑心,后来想着这事重大, 我等又是远郡小县所来, 不认识京城衙门, 所以想了想, 就禀告了太孙。”
“我等想的是,就算是假, 也不过虚惊,真的就可以防范一场大事故。”
苏子籍这时也站起来,走到旁向上说:“皇上, 余律说得属实。”
“这几道考题,曾经孙臣也见过, 所以一见就知道是真,不过孙臣未奉旨意, 不敢干预贡试。”
“再说,方惜和余律, 乃是孙臣布衣时的朋友,为了免有瓜田李下的嫌疑,孙臣故不置可否,只让方惜余律首告于罗裴和梁余荫,请之监查,结果爆出大案。。”
“可仅仅孙臣等少数人知晓考题,别人不曾见过,如何能一见便知真假呢?也就是发现这些举人将其当真,方惜余律才会起疑心。也正因这一丝疑心,帮着牵出了这大事,防范了一场大事故。”
话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苏子籍看过太多隐藏结果翻船的事了,对朝廷和组织来说,你隐藏,就是对抗朝廷和组织。
只要一查出,就先有罪。
因此,苏子籍根本不会隐瞒自己和方惜余律的关系,更不会隐瞒彼此有过来往,一切都光明正大,可照日月,这样反无懈可击。
是,我和方惜余律是朋友,他们发觉了不对,告诉了我,贡试太敏感,我不能干涉, 所以让他们首告于罗裴和梁余荫,结果查出这等大案。
要说降罪举子, 人家方惜和余律首告,要说考官有责任, 人家罗裴和梁余荫先查抄。
众官面面相觑, 都不得不心生佩服。
罗裴更是踏上一步, 说着:“皇上,臣已将泄题者拿下,竟是吏部侍郎刘世权所为,还有与之联系的太监,也被臣拿下了,还请皇上派有司审问!”
皇帝沉默了,目光落在罗裴身上。
罗裴仿佛没有感觉到皇帝森然目光并不是冲着泄题者而去,倒像冲着自己而来。
赵旭的话就像一个信号,随着话音落下,几乎所有大臣都躬身,表达了要重办的意思。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在场的大臣,有着十几位,除礼部尚书外,几乎所有人都附议,请求皇帝重办此事。
就算礼部尚书没参与进来,可这么多人,特别是内阁大臣全都在这里。
其余不在这里的官员,基本都与这十几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们的意思,基本就可以代表文武百官的意思。
皇帝听了赵旭的话,就已是暴怒,而几乎所有大臣附议,只觉“嗡”了一声,不敢置信看过去。
一侧站着的赵公公见皇上脸色难看,呼吸急促,脸色涨红,就知道皇上这是犯病了。
话说,这似乎是皇家的顽症,据说当年太祖,也是晚年发病,易怒易燥,还容易多疑,杯弓蛇影,动辄杀人。
在这种时候,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直接喂丹,所以太监一般会准备茶,里面是同样效用的药水。
“皇上,请用茶。”赵公公立刻将茶奉上,小声提醒的说着。
赝太子 第九百零一章 士不可不弘毅
茶汤清亮,已无热气,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随之传来,只是闻了这一下,皇帝躁乱心情就被稍稍往下压了压。
“可恨,是父皇(太祖)遗传下来的反噬?”
“父皇当年也是如此么?越临近寿终,越是痛苦。”只一想到,眼前就似乎浮现出父皇那曲的脸——堂堂一代太祖,临死时的痛苦挣扎,直到最后吐出一口气。
“不,朕不能如此。”
颤抖着手指,皇帝抓着茶碗边沿,仰头灌入,赵公公没有松手,就这样轻轻托着茶碗,服侍着皇上用了这碗茶。
一小碗茶全部入了喉,清凉之感顺着喉咙直顺而下,难受至极感觉才得到了一丝缓解。
而皇帝苍白泛青的脸色也稍微透出了一点血色来,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眼里的冷意却比刚才更盛。
“朕不能如此,朕自看见了父皇死状,就立过誓,不能如此。”
皇帝目光扫过下方的这些人,极力控制着心中的杀意。
“朕刚才是躁了,可是,他们又怎么知道,父皇和朕的痛苦?”
“朕都舍了最好的儿子,甚至皇后都与我疏远,朕岂能后退?”
“朕是天子,朕就是大局,谁敢阻我,朕不但要他死,更要杀他全族。”
“不过,现在还不成,还不是时候。”
皇帝压抑着, 至少不能在现在就露出杀意来, 忍, 忍下来,都说主弱臣强,不是东风压倒西风, 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虽还没到这个地步, 可眼睁睁看着这样多重臣顷刻间倒向太孙, 这种刺激, 还是让皇帝心中惊骇。
皇帝不是不知道,其实重臣不是倒到太孙, 而是支持规矩。。
可戾气却要烧掉理智一样。
但越是这个时候,自己越是要冷静,不冷静的结果, 就是彻底暴露自己的虚弱。
身体虚弱不要紧, 作一个强势的帝王, 皇帝心里清楚, 若是连心态都被人看出不行,那就真离不得善终不远了。
强忍着杀人的欲望, 皇帝咬着牙,还想要再等一等,看看是否有人能站出来, 与首辅等人对峙。
可就算是被自己寄予希望的钱圩,在被注视后, 挪动了一下脚步,却没有站出来。
“混帐!”
“忠臣, 应该忠于朕,而不是忠于社稷和规矩——这样的忠臣, 朕要之何用?”
先是首辅,随后钱圩,他们居然都与自己相逆,那手里还有多少忠于自己的人?
朝廷里这些曾经山呼万岁的人里,还有多少人记得,自己才是这个国家的皇帝?
寂静的大殿里,连人的呼吸声都能被清晰听到。
以首辅为代表的大臣,都保持着请求的姿势,一动不动。
苏子籍垂眸站在一侧,同样不言不语。
片刻,皇帝笑了,垂着眼皮,有些疲惫地说:“太孙所言甚是,卿等所说,也有道理,既是如此,那就让罗裴、钱圩还有潭平三人共审此案。朕乏了,都散了吧。”
不得不向太孙妥协,向群臣妥协,耗尽了皇帝最后一点耐心,看着这些人,他冷漠扫过,示意赵公公来搀扶自己。
只一个眼神,赵公公就立刻走过来,小心翼翼扶起皇帝,尽量让皇上能轻松一些的走出去。
随着皇帝被扶出去,压抑气氛却没有就此消失。
苏子籍目送着这位已老迈的帝王远去, 才对着在场诸大臣一躬, 没再说一句话, 同样沉默着走了出去。
人群中, 钱圩拧眉, 目送着太孙离开, 忽然转过身,带着怒意的目光落在了首辅的身上。
“为什么?”他开口问着。
之前钱圩没有选择站出来,是因为他很清楚,在那种情况下,站出来也无济于事,还会将皇上和朝廷陷入到更颜面无存的地步,与其徒劳挣扎,不如选择放弃,这样局面还好看一些。
但钱圩那时做出的决定只是无奈之举,无法原谅首辅赵旭的“背叛”。
吏部尚书,华盖殿大学士、知经筵事,你赵旭深受皇帝信任,如何能做出这样的事?
往日里一向对首辅有礼的钱圩,此刻声音低沉而威严,谁都看得出,这位礼部尚书发怒了。
往日里所见到的礼部尚书,永远是彬彬有礼的模样,谁也没见过他这样失态过。
谷連
诸大臣对视一眼,都很识相地向外走去,没有留下来旁观这两位内阁大臣的对峙,将这地方留给这二人。
方才的事,看似结束了,但光将来的余波,怕是都要让朝廷动荡一段时间。
哎!
心里叹息着,这群大臣慢悠悠出去。
赵旭仍站在原地,被钱圩怒视着,不由苦笑。
钱圩一直在等着他的回答,这副不得到回答就不放弃的模样,让赵旭也有些无奈。
但钱圩就是这样的性格,自己早就知道,所以赵旭也不意外钱圩会在事后对他发难、质问。
他没有直接回答对方,而转过身,向外走去。
听着跟上来的脚步声,钱圩的心情其实也远没有看上去平静。怎么可能平静呢?做出这样的决定,对他来说,也是迫不得已。
“首辅大人你”
钱圩跟上去,抵达外面时,恰朝日而升,有些不耐烦地开口,想要叫住赵旭,让赵旭不要逃避,回答自己。
前面的首辅在这时停下了脚步,立在台阶前,抬头看向了天空。
天空?
钱圩皱眉跟着看去,除天空升起的初日,天空还有什么?
却见赵旭看着初日,突然抬起手指,朝着朝阳指了指,然后一言不发,却像是已回答了自己。
钱圩问为什么选择支持太孙?
赵旭的回答很明显,当然是因为如今帝王已经垂垂老矣,而太孙却正值青春,如初升的朝阳!
作帝王,就如天上的太阳,不可或缺,可已经落下的太阳,如何能比得上初日呢?
这样的问题,有必要问?
钱圩在看到首辅做出这個回答后,本就沉下来的脸色,直接浮现出无法置信的怒色。
你怎么敢!
你赵旭怎么敢敢这样想,难道你忘了你深受二代皇帝的大恩,忘记了首辅之位是如何得来?
不思报君恩,居然做出这样的事,如何对得起陛下!
你身为吏部尚书,华盖殿大学士、知经筵事,深受皇帝信任才有今日,你怎么敢这样,还理直气壮?
钱圩愤怒看着赵旭,张嘴就要质问。
“钱大人,稍安勿燥,我是深知你的心,你有你的道。”
“多少年了,侍君、事友、待下,都不肯越雷池一步,不拿一文非份之钱,不起一点非份之心,这看起来有些迂腐,可皇上和老夫,都很是欣赏你——多少官,都是没有原则性,玉不琢,不成器,可许多人一磨,就变成石屑了。”
钱圩本满腹疑问和不快,听了这话一怔,突然之间若有所思,当年自己是两榜进士,名次也不后,可仕途很是不顺,整整十一年,都蹉跎在郡县,之后就突然之间,青云直上了。
原本自己觉得是运,难道这里有别的内情?
才寻思着,赵旭只是一笑:“你有你的道,我也有,你说,何所谓首辅?”
“协理阴阳,辅助天子。”钱圩不假思考的说着。
“对,首先是协理阴阳,阴阳者,相生相克,又有周转相济之理,你尚年轻,我是亲眼看见乱世的。”
“那真是人命如草芥,万里处处尽腥臭。”
“太祖提三尺剑,平定乱世,是真救万民之水火中,我也是在太祖手中,中了进士,又累级提拔,得以接近中枢。”
“痛天不假年,十一年,太祖就崩,可太祖虽崩,基业尚在,天下也才承平仅仅三四十年。”
“我久受太祖今上之恩,位至首辅,只想着把这基业,把这太平,传承下去,死了也能有脸去见太祖。”
“这就是我的道。”
“老夫老了,道阻且长,士不可不弘毅,以后还看你们了。”赵旭神色有些黯淡,拍了拍钱圩的肩,就走了下去。
赝太子 第九百零二章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矣
赵旭迈步下了台阶。
目视着赵旭一步步远去的背影,钱圩没去追,想说什么,却哽在喉咙里。
明明已是朝阳升起,晨辉洒下,钱圩却觉得身上很冷。
首辅的话,如一盆冷水泼在了身上,让一瞬间就从愤怒中清醒过来。
赵旭身是首辅,难道看不出此案有蹊跷,难道看不出太孙和皇帝的隐隐冲突,难道看不到皇上的眼神?
难道不知道自己是被人利用了?
可是,太祖拔三尺剑,百战险死,才创下一片基业,创了这片太平,皇帝已老迈,太孙如日初升,皇上这时做出种种针对的事,在所有人看来,怕都是荒诞的,老糊涂了?
如果只知听从,而不去阻止,皇上的身后令名,会是什么样?
又给天下带去何种处境?
宫门外,苏子籍出来,直奔牛车。
侍卫为他掀开车帘,钻进去后,布帘垂下,牛车调转,朝着回去的路慢慢行去。
牛车里坐着两人,是野道人跟文寻鹏。
野道人将便服递过去,同时问:“主公,一切可都顺利?”
苏子籍将身上厚重礼服脱下, 换上便服, 往后面一靠, 淡淡说:“还算顺利,如我们所料,皇上想将审问一事也推给我, 不过,赵旭等人站在我这边, 支持我的提议。”
“就连着赵旭等内阁重臣, 也给了我支持, 皇上最终答应,让罗裴、钱圩还有潭平三人共审此案。”
野道人听了, 面现喜色:“恭喜主公,不仅摆脱困局,还得到了首辅等人的支持。”
“主公先前说着, 王虽大, 道亦大, 得道多助, 果然如此。”
“内阁多数重臣,还是支持规矩, 可支持规矩,就等于上了主公的船,主公此计英明, 臣实在佩服。”
想了想,又说:“首辅在这时站出来支持您, 是不是已经决定倾向您了?”
苏子籍回想着在殿中的场景,摇了摇头, 并没有露出喜色,反有些忧郁, 长长一叹。。
一侧坐着的文寻鹏,入眸着主公的神色,面露沉思,就欲说话。
“这里都是我之股肱,你有话,就说吧,不必有任何顾忌。”苏子籍虽有心事,还是觉察了,一笑说着。
文寻鹏被询问,抬头就看到太孙正望着自己,想了想,先点评一下赵旭:“从这事来看,首辅还真是一心为公。”
“首辅出生赵氏,二代事魏,祖赵经官居提督,因国事而殉死,父赵苞官居侍郎,亡而不仕。”
“幼就熟读经书,并且多留心政事,对衙门利弊深知,太祖剑削群雄,还都称帝,首开科举,因是父祖尽是魏官,而不得贡试。”
“太祖知晓,笑曰,父祖尽事魏, 可谓忠, 今天命革鼎, 亦能忠我大郑矣!”
“年三十三岁的赵旭得以贡试,并且中得进士,授为翰林院庶吉士,太祖召之问事,颇得称许,不久升任检讨,入值御书房,久持讲握,简任机密,并且以庆武十一年,调吏部左侍郎。”
“太祖驾崩,今上同样重用赵旭,命赵旭兼学士衔,以后一路晋升,最终位至首辅。”
“可谓受二代皇帝厚恩。”
“小的说,在首辅看来,人贵在善终,盖棺才能论定,一旦行差错步,留下的不仅仅是遗憾,更于青史令名有损。”
“首辅会站出来,应是不愿皇上先明后暗,老来糊涂,落得一个糟糕的身后名,更不愿同室操戈,皇室成员为此血流成河。”
“蜀王和齐王的势力,本在主公成太孙后消沉了几日,结果上次出了七步诗一事,齐蜀二王的势力,就已在死灰复燃。”
“要是这样下去,非酿成大乱不可,或太祖百战创得基业,就此败坏,这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事。所以首辅才会顺水推舟,支持我们。”
“要不然,以为小伎俩,人家就真看不破?”
“可无疑此举,却恶了皇帝,怕老来反而有祸,所以才说,首辅还真是一心为公。”
苏子籍听了点首,有些叹息:“你说的,虽不全中,也十之八九了,此人真是良臣,可惜的是,皇上未必会纳他这片忠贞。”
野道人听了,也是佩服,暗暗叹息一下,却正容说着:“虽说这样,可我之英雄,敌之贼寇,我之贼寇,敌之英雄,主公动心感慨,乃是良心,却万万不可妇人之仁。”
“况且,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了。”
“你说的是,我也知晓,唉”苏子籍同样颌首,就在这时,牛车已行出了皇宫附近,前面已是稍偏僻一些的街道,虽人来人往,但因不是闹市,平时经过时,并不觉得多么喧闹。
可在这时,外面响起了嘈杂的人声,仿佛有成百上千人在嘶吼,在争吵。
“这些人是”苏子籍掀开车帘一角,向外看去。
就见从牛车旁经过了大群人,人声汹涌,人人都在喊着。
仔细一看,这可不是乌合之众,而是一大群举人,口中所喊仔细去听,也能听清一些内容。
“我们恭请朝廷查清舞弊,还我清白!”
“我等十年苦读,几番寒暑几番生死,岂容舞弊夺榜,让我等寒窗心血,坏于一旦?”
“查清舞弊,以正乾坤。”
看数量,数百人是有,还不断有读书人加入进去。
到了此刻,也无法分辨出这些人里,哪些是这次春闱要考试的举子,哪些是没有参加的读书人了。
但无论是不是参加这次春闱,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读书人,身上都有功名!
闻讯而来的兵丁,想要将他们拦下来,可这样多人,群情激奋,哪里拦得住?
这些兵丁在这些红了眼的举人冲击下,就算身强力壮,可怕自己不小心伤了这些读书人,根本不敢去阻挡。
牛车停在路边,因与这辆牛车一样停靠了的,还有别的路人,正在呐喊着的举人们,并没有发现这辆牛车乃是太孙府的车驾。
“现在该怎么办?他们该不会是想要冲去宫门口吧?”
“拦不住啊,除非下狠手,可这些人都是举人,无上官命令,我们谁先动了手,万一上面怪罪下来,咱们失了前途是小事,怕是连脑袋都保不住了!”
有几个兵丁退到了苏子籍这辆牛车旁,焦急讨论。
牛车里的三人对视一眼,早就沉默下来,不说话,只听着外面声音。
就听一个兵丁说:“赶紧去禀报上官,他们的确是冲着宫门去了!事情要闹大了!”
随后就是杂乱的脚步声,显然这几人也跑远了。
牛车外逐渐恢复了安静,苏子籍再次挑开车帘一角,望向宫门方向,果然看到了举人远去的身影。
“事情的确是闹大了。”
野道人也看着那些人,笑着:“这不是正合主公之意?”
“是呀,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矣。”苏子籍颌首,一瞬间流露的气质,文寻鹏似乎若有所悟,“道是无情却有情”,又或“道是有情却无情”,这就是太孙么?
赝太子 第九百零三章 三十年养士
赵旭在钱圩面前一步步走远,但走出宫门时,丝丝风雨一激,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老爷!”车夫忙上前扶住了赵旭。
其实赵旭的年纪不小了,两鬓斑白,只是平时身是首辅,自然有大权把精气神撑着,庄重从容。
现在一松弛,却顿时老了几岁,唬的车夫忙扶他上车,赵旭怅然长叹一声,上车坐了,说:“我没有事,回去吧,车内也有薛先生照顾我!”
“是!”车夫一声吆喝,牛车动了,骡蹄踏在泥水劈啪而行,里面的薛先生是个中年人,忙将一个捂在银瓶上的湿毛巾递上。
赵旭拿过擦脸,捂着脸重重吐了口气。
赵旭在钱圩面前说得轻松,但跟随皇上这样多年,深受皇恩以及信任,能坐到首辅的位置,光靠自身才能是不够的。
自己今日之举, 的确是伤了皇上的心。
可不谈因此种下的祸根,单是心, 自己难道就好受么?
赵旭神情苦涩, 却只能将这苦果吞下, 放下毛巾,才仿佛卸下全部伪装, 整个人向后靠去,叹了口气。
“东家,情况如何?”薛先生拿回毛巾, 坐在对面,他乃是赵旭的幕僚之一,曾经受赵旭恩惠,因天生缺了小手指, 没法参加科举,但论起才干,却不输参加春闱的举子。
赵旭对他很信任,听问, 就将殿中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罗裴拿出证据, 证实的确有人泄露了考题,得到考题的举子竟然有二三百人, 贿银十数万两!”
“举报者是太孙当年同县同窗好友, 这二人也到了大殿, 证实了这件事。”
“副考官参与作弊,背后还牵扯了宫内。”
赵旭叹着:“皇上想让太孙审问此案, 太孙以自己也是当事人为由推辞。。”
薛先生凝神听着, 并不说话。
“我站出来支持清查舞弊余人除了钱圩,都站了出来。”回想着当时的情形, 赵旭的脸上带着颓然之色,却并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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