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关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艮屾
    “三天两头是死不了你的,但要是没人肯结个善缘救你,也还是必死无疑的。”
    夏至分一拳不止是震飞他,也顺带击溃了他一身的肉骨,这个人不死也残,下半生注定是个废人。
    “每次见他出手都心有余悸。”燕子矶嘀咕着。
    根老猛地一拍他的肩头,吓了他一大跳,传音入耳,“待会让必德带你去杨树林。”
    “好嘞,掌柜的,待会我和必德去运酒。”燕子矶欣喜若狂。
    “瞧你的出息,也就比必昌强一点。”根老伸出大拇指和食指,象征性地比划下。
    “爷爷,你这话我可不赞同,论找媳妇,我能抵得上他一大家。”燕子矶公然反驳道。
    客栈内,哄笑声此起彼伏。
    “我看你别叫不倒金枪,改名玉面郎君。”有酒鬼吆喝道。
    “我看叫红颜面首更好。”
    “不不不,陌上花开更衬景。”
    “一群没见识的,这小子还是个雏儿。”
    一时间,大厅内到处可闻,啧啧之声。
    燕子矶顿时涨红了脸,不敢接话。
    “羞什么羞,七八十岁的雏儿多了去,就那桌蹲在墙角的几个武者哪个不是雏儿你去问问一身元阳是不是如日中天”根老气的直瞪眼,居然瞧走了眼,这小子还真没那事,难怪三番两次领不回它,“必德,你可不是他这般吧。”
    “根老放心,必德早有婚约在身。”董必德浓眉张扬一挑,“根老,成蹊跟着她出门,可要暗中盯紧点”
    “无妨,她的境界在这边压制的不算厉害,不是本土生长的武者很难在她手中取巧。”根老随意地摆摆手,示意他放宽心。
    “一般来说,窃夫所过之地,独夫也会紧随其后,宁杀错莫放过。”董必德思考良久,还是决定问下根老。
    “独夫暂时未进洞溪里,所以窃夫还能嚣张好一段时间。我估计是关丛山出现在此,偶然为之,与他相捉对的独夫还没反应过来。”
    “盛传,窃夫独夫是两虎相争,必有一死,可惜从未见过,而且也不太敢见。”
    “幸好是没见过,别处的这两家打生打死从无例外,对观战者也是从不留活口,别说你这一辈,就是你祖上好几辈,少年游历江湖时都没见过。”
    少年时不曾见过,言下之意是非少年时皆已见过。
    “根老,独夫和窃夫都是大道之贼,为何独夫鲜少入室,祸害一方”
    还不等根老回答,走回客栈的夏至分接道,“独夫自视甚高,不屑走入尘世。”
    “天下人,在他们眼中,皆为贩夫走卒。”
    “难道他们不从世间挑选弟子门人”
    “这是个无人知晓的秘密,也可能是知晓的人都在黄泉。”夏至分提及此处,怅然一笑,很显然的是他年轻时也曾做此一问。
    “原来是同道中人。”董必德抱拳敬礼。
    夏至分笑而不语,与他抱拳回礼。
    “掌柜的,瞧着可不寻常,要不入场试一试。”
    根老面色古怪,看着他的眼神确认不是作伪,头一回语气复杂地问道,“你是一无所知地初出茅庐”
    夏至分点点头。
    “你是那个夏家的人”
    夏至分还是点点头。
    “相比于楼上的夏氏,你可瞅着一点都不像。”
    “也不是每个夏氏族人皆无所不知。”夏至分惆怅地喝酒。
    “待会有人要向你刺一剑,以你的体魄肯定挡不住,而他也必然要死,所以我想了下,希望你们可以都不死。”
    “请掌柜的赐教。”夏至分非常识时务地躬身请教。
    而在他躬身这一刻,天地间万籁寂静,片刻又复归噪杂。
    “谢前辈救命之恩。”夏至分再度躬身,坐回酒桌。
    “小玉儿,回去吧,别盯着李成蹊不放,不然过了洞溪里,我还是会一拳打死你。”夏至分低声吩咐道。
    蜃连璧问也不问,转身就走。
    望春心见状,起身要追。
    贺上窟在她身后,慎重提醒道,“蜃老此去,不知生死。”
    “谁敢保证客栈规矩始终如一”望春心停下脚步,回声问道。
    “祖父所言,从来不虚。”贺上窟深信不疑。
    “那是你的祖父,不是我的。”望春心执意要走。
    贺上窟任她离去。
    当他和蜃连璧离开客栈,夏至分来到走廊。
    “这一剑可否不出”
    “为何不出”
    “我已放过她,大家各退一步。”夏至分惆怅道,毫无怨言。
    “我这一剑,并不为她。”贺上窟回道。
    “你的剑道不该就此而止。”夏至分再三劝道。
    “剑不出,意难平。”贺上窟哼道。
    “客栈内武者如云,修为不俗者比比皆是,何苦寻我来哉。”夏至分愁眉苦脸。
    “别人都没你强。”贺上窟笃定地回道,“现在,以后,武道以你最强,我亦不如。”
    “别啊,你还没到以后,怎么知道你不如我”夏至分好心地劝道。
    “不行,这一剑必出无疑,”贺上窟倔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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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递炤迎敌
    洞溪里的地界宽广,可人烟最盛的地界相对极小。
    千里山河,十里人烟。
    燕娇娘领着李成蹊走在柒木巷,巷尾是李成蹊的老宅。
    “小郎君,从根老那里知道了多少关于我燕氏的事。”燕娇娘问道。
    “根老仅仅向我展示了你和子矶的故往经历。”李成蹊如实回道。
    她点了点头,目光悠远,“在客栈那会,为什么要替我挡那一拳”
    “不知道。”
    “不知道”她重重地哼道。
    “确实是不知道。”
    她不满地哼着,默不作声。
    “到家了,你怎么不开门”当她走到宅子,疑惑不解地问道。
    “我没钥匙。”他尴尬地挠挠头。
    她像看个傻子一样盯着他。
    “我把钥匙给了别人。”
    “给了谁”她追问道。
    “一面之缘的人。”他回道。
    她愤愤不平,努力踮起脚根,使自己看着更高点。
    最后实在没办法更高,她才幽怨地叹了口气。
    “小郎君,天地何其大,武道何其广,有没有想过等风波过后,随我出去走走”
    “根老告诫过我,六年之内,不宜出洞溪里。”
    六年不宜远游!
    “老头儿神神叨叨的,不用理会他。”她袖手一挥道。
    “根老有时很愚,但有时也很睿智。”他对根老的敬重无以复加,由衷地感谢道,“在这的日子里,根老始终劝我好好活着。”
    “你无法想象无父无母的日子里,同龄人的恶语相向。你也无法理解小小年纪要承担着生存的希望。”
    李成蹊瘦弱的身板尽量挺直,走在石道上平静从容地娓娓道来。
    “黄婆婆的到来,仅仅是在一线生机中让我不至于崩断了弦。”李成蹊盖棺定论道,“如今回头来看,许多看似将要崩坏心境的地方偶然回心转意,大概都是黄婆婆与根老在暗中拉住我。”
    小小少年,暮气沉沉。
    就如封易彤的那句话,一板一眼,老气横秋。
    其实不该是老气,而是暮气。
    她静静听着他说完,良久才细声地回道,“确实难以想象。”
    她出生于鼎鸣钟食之家,世代簪缨,从未体验过饥寒交迫,哪怕是出门在外,也不会身无分文。
    这一点,从燕子矶甩给望春心的金叶子,可见一斑。
    “燕姐姐,你知道根老说我是洞溪里最惨的无根之萍时,我是多么的怨天尤人”
    “整座洞溪里三姓五家七小户,仅我李成蹊无依无靠,朝不保夕,在此时如何凄惨”
    她很想附和地点点头,可她更清楚少年郎仅仅是在自言自语,既不需要素手安抚,也不需要宽声安慰。
    小小少年,气如朝阳。
    “其实,今晚陪燕姐姐在外散心,不仅是真的想陪陪你,也是不是再体验四面楚歌的悲凉。”李成蹊瘦弱的身影慢慢挺直,好似想要一时间拔高千丈,好用心头的怨气突破天际,“稚童无心之言,对早慧的我更胜拳打脚踢。”
    这一刻,他的眼中满是凶戾,连她都能感受到小小身板的愤怒,而他也在这一瞬间拔地而起,将心头的怒意化作拳风,直轰躲在角落的黑影。
    砰然声响,黑影淡定现身,一臂看似随意地震退他。
    李成蹊执意要战,恨意加上怒意重重叠加,一身真气如大雨滚龙璧,叮叮作响,冲身向前又是一拳递出。
    这一次,黑影硬接后,不再随意,而是闷声一哼,双臂微微吃痛,连忙抽身倒退,拉开三步的距离。
    燕娇娘冷眼旁观,站在原地,任他出手。
    “滚开,我的目的不是为你而来,莫要自寻死路。”黑影不知自己在何时何地露出马脚,也不愿在此折损体力,于是厉声警告。
    “你们这群外乡人,总是不肯守规矩。”李成蹊张口说来,使一口浊气出体,再走真气运转周身,使递炤关的修为洞开天门,广纳柒木巷的灵气涌入体内。
    外乡人在此,只能借助自身真气,有一算一,可洞溪里人在此是浑圆天成,气随心动。
    “我若执意要战,你奈我何”
    李成蹊战意昂然,一拳虚递。
    黑影瞧着真气涌动,并不在乎,反而轻蔑地说道,“就凭递炤关,也敢来挑衅我知不知道在外面,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我单手能打死一百个”
    “那我只好在这和你耀武扬威!”
    李成蹊气走四肢,身形一晃,一步靠近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拳击打在他的腰部。
    哪怕黑影奋力反抗,用真气护住腰部,可还是不可避免深受重创,被这一拳轰飞十步开外。
    李成蹊换气未追。
    黑影气在胸中,眼见不妥,起身便走。
    “你想走,几时问过我”
    李成蹊不依不饶,欠身一跳,在黑影心惊胆战的眼神中,一脚狠狠跩在他的脊椎,将之踩进石板中。
    “洞溪里的规矩,可不允许我滥杀无辜,所以你该庆幸。”
    黑影点头捶地,不敢反驳,破天荒地心生悔意,竟然会在阴沟里翻船,屁大点的地方,怎么会生出如此天资少年
    “武夫气傍身,果然非比寻常。”燕娇娘近观这一幕,远远比黑影想的太多。
    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
    徵暘宗的后天武夫气尤为惊人,可李成蹊的生来武夫气更让人心生敬畏。
    “杨树林那一夜,不速之客的出手,让我真正意识到外乡人并不友好,尤其是不守规矩的外乡人。”李成蹊心下一狠,一脚碾碎黑影的背脊,然后一脚重重地踢飞他,是死是活不管不问,只喃喃低语,“对于外界的恶意,我从来是以牙还牙。”
    燕娇娘见他战意收起,走上前伸手揉了揉他的枯瘦脸颊,“瞅着有些凶相,说着也是凶话,可做法却是一般般。”
    走过大江南北的燕娇娘更清楚,对不守规矩,以力为恶的人,从来不是废其脊梁,这么简单。
    这边刚刚解决完黑影,手持青罗伞的秋子良便急不可耐地站出,一身战意地逼近李成蹊,目光灼灼。
    “以罗伞之荣,我想和你争个高低。”
    “我能感受到你的力量也被压制,在洞溪里未必是我的对手。”李成蹊笃定道。
    “不论胜负,一战问心无愧。”
    秋子良半步不让!
    “若我不想,你奈我何”
    “我这人最有耐心,总会逮着机会。”秋子良的眼神疯狂渐现。
    “必须答应他,这股眼神不容置疑。”燕娇娘在旁提醒道。
    秋子良认可地点点头。
    李成蹊上前一步,“规矩你定。”
    “圆圈之内,出圈者败。”
    秋子良以伞尖圈圆,然后平静地将伞摆放圈外。
    “柒木巷李成蹊。”
    “柒木巷秋子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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