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事，不过一剑事

    老者是他们之中的老大，自然名为北一。

    北一点头道：“没想到，这一次居然是你走先一步。”

    段奕道：“这要归功于顾少侠，所以我必须要来守护少侠。”

    两人又是一问一答，这次除了他们二人之外，其余根本没能听懂他们在聊些什么。

    其余两位四境巅峰心中疑惑，但也有了些许猜测。

    他们毕竟才入巅峰不久，还未曾完掌控巅峰的力量，所以看不出也实属正常。

    北一继续说道：“所以你一直在等着我们一起出手，这样才好一次性进攻？”

    段奕笑道：“没错。你们一起出手之际，才是你们最薄弱的时候。”

    北一点头道：“没错，时机找的很好。”

    段奕道：“多谢夸奖。”

    两人的对话就此结束，北一看了看那些受伤的伙伴，身上皆是一道剑伤，恰到好处的令他们失去了战斗能力，却不曾重创或者击杀。

    北一忽然道：“其实你有机会杀他们的。”

    段奕抱了抱拳道：“偷袭本就不光彩，更何况顾某是来救人，并非杀人。我和十位并无仇怨，但顾少侠对我却有恩。”

    顾晚风在一侧问道：“我只是不想杀你，算不上什么恩惠。”

    段奕却摇头道：“不杀之恩等同于救命之恩，更何况顾少侠对段某有着再造之恩。此恩当以性命相报！”

    顾晚风说道：“我何时对你有再造之恩？”

    “林间悟剑，与我面前，这便是再造之恩。”段奕认真的说道：“段某本先天无望，因为少侠，如今先天之路通畅无阻，自然是无以为报。悟剑这种事本就不是我等可见的，也唯有少侠深明大义，才饶我一命。”

    说话之间，段奕不曾有丝毫的隐瞒，将顾晚风对他的恩情说的清清楚楚。

    这一刻所有人才明白过来，段奕居然先天之路无阻了！

    那岂不是说明……此刻的段奕已经是个准先天了，进入先天不过是时日问题。

    众人心中皆是寂然，这岂不是有一位准先天高手在守护顾晚风了？

    他们若是十人都在，自然是不怕。可现在有整整六人都失去了战力，仅剩下了四人。

    哪怕是最强的四个人，可留下顾晚风的可能性已经是降了许多。

    谁能想到，他们在这里打了半天，暗中居然一直都有一位准先天的剑客在窥探。

    由此也可见段奕的追踪之术的确很高，否则老者不可能一直不曾发现有人在身后。

    而顾晚风能够知道段奕的踪迹，恐怕真要归功于他心中的那个警钟了。

    段奕看着北一说道：“北大侠，我乃是后辈，本不该如此。可顾少侠对我恩情极大，我必须帮他，若是给我个面子各位就此离去，将来必有所谢。可若是非要出手，今日也只有踏过我段某的尸体才行。”

    北一看着段奕，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顾晚风，心中叹息，他知道今天是无法截下顾晚风了。

    他们十人已有六人受伤，又多了一位准先天高手。

    段奕此时的实力，已经不弱于他北一了。

    加上这过半的伤员，更应该抓紧时间去疗伤才是正道。

    其中最关键的还有一点北一没有说出口，也没有告知任何人。

    他看出了顾晚风的剑意！

    顾晚风居然领悟了剑意！

    北一行走江湖数十年，见过无数的天才剑客，连绝世高手的风姿也不曾一次目睹，绝对是当今江湖中资历最深的一批人了。

    所以剑意这种层次的存在他也有所了解，当顾晚风使出一半之际他便已经看出。

    只是他怎么都想不到，以顾晚风这般年纪居然就领悟了剑意。

    数十年来，无数天才呈现，江湖上大浪淘沙，却从未有一人能以这般年纪便领悟了剑意。

    哪怕剑神也没有。

    岂不是说……他在剑法上的天赋，甚至超越了剑神？

    (iishu)是，，，，！




第三百三十章：叹尽人生最后一口气
    【】(iishu)，

    ()对于北一这种老一辈人，在江湖上若是论辈分而言，定然算是辈分极高之人。

    可惜这个世界多数并非以年纪来算辈分，而是以实力来算。

    许多先天强者皆是后来居上，地位比他高出不知多少。

    先天是一个分水岭，越过了这道分水岭，在江湖上就能够混迹的风生水起。

    初入先天已然极为不易，而更甚者或许还能道上一句小宗师。

    宗师可不是随意而评，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算得上宗师，必须要在某一方面有十足的成就才可。

    所以北一会震惊，顾晚风如此年纪便领悟了剑意，代表他一入先天便是宗师。

    小宗师也是宗师，这将代表着他在剑法上有着极大的成就。

    许多人不懂什么是剑意，更多人是连听都没听过，可北一这种老人不可能没听过。

    他不仅听过，他还见过，亲眼见过！

    所以哪怕顾晚风并未完使出，他依然可以认出。

    就如同当初，他在客栈与连昊交锋差点使出剑意一样，连昊也是立刻看出不同。

    和连昊相比，自然是北一的眼光更毒一些。

    像走到他这个年纪，城府都很深，情绪从不会表现在脸上，所以他的面部永远都是褶皱的。

    哪怕偶尔笑一笑，也像是老匹布被随意的扯开。

    他哪怕知道，也并未在此刻说出。江湖上既然从未传出剑圣传人已领悟剑意的事情，那就说明他是有意隐瞒。

    至于会不会是近期领悟，就单以他这收放自如的姿态看来也绝对不是近期领悟。

    人老成精不是箴言，人之所以会隐瞒某件事情，那一定是有原因的。

    而这个原因在北一看来，或许是剑圣要他隐瞒此事，毕竟过于惊世骇俗。又或许是他觉得留作保命的底牌，不愿轻易露出。

    想到这里，北一也知道今日一行算是彻底失败了。或者说，从段奕出手剑伤五人之后他们，他们的举动就已经失败了。

    就算他能够和段奕打一个不相上下，还有另外两个四境巅峰和一个四境后期，但知道了顾晚风领悟剑意之后，北一不觉得他们有本事留下顾晚风。

    北一其实心中也疑惑，他虽然见过剑意、刀意，甚至枪意，但究竟是什么……他不懂。

    有强者曾经说过，剑意指的不过是一种剑的意境，或者也算是剑客的一种境界。

    同样这位强者也说过，若想成就这一境界，难难难！

    这位强者是一个先天，而且是一位强大的先天，可他依旧用了三个难字来形容，就可以看出这个意境的难度有多高了。

    每个人的剑意都有所不同，所以也就无从传授。能领悟的自然就领悟了，而领悟不了的，或许终其一生也领悟不了。

    对剑的认识，意向或者决心，为了什么出剑，又为了什么练剑，所有人的想法和目标都不一样。

    好比他练习的双锏，哪怕招式练了无数遍，早已经熟记于心，随手捏来，可却依旧无法进入那个玄之又玄的境界。

    或许他只是将锏当成了武器，当成他用以对战时的武器。

    老者不知为何，忽然发出一声长叹，哀凄道：“老了，真是老了。长江后浪推前浪，把我们这些前浪都拍死了。”

    顾晚风和段奕不知他为何突然有此感叹，但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触。

    老了……人总有老的一天，当他们也和北一一个年纪的时候，又不知这个江湖会出现怎样的天才。

    日新月异，天地更迭，江山变幻，人脉横流。

    这个世界从不是一尘不改的。

    它一直在变。

    可究竟是会变得更好，还是更坏呢？

    “走吧。”北一身上那股令人窒息的强大消失了，此刻的他又变成了一个普通老者，只是默默挥了挥手朝远处走去。

    北寒十怪无一人出声，皆是沉默的跟着老者离去。

    之前那持刀大汉虽是一身剑伤，却丝毫不顾，直接扛起那晕眩的老七，看都不看顾晚风一样就走了。

    顾晚风和段奕一直不曾动身，也不曾开口，只是这般注视着北寒十怪离去的身影。

    知道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顾晚风实现之时，一道声音才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是老者的声音。

    “顾少侠，老朽之前所言依然有效。三年之内老朽不会离开北州，若天寒玉魄对少侠无用，可以寻到老朽。届时我等无论能否成就先天，都欠少侠一条命，刀山火海，决不推辞。我北寒十怪虽行事随心所欲，不顾常理，但却一言九鼎，绝不食言……北一等着少侠。”

    声音飘飘荡荡传入顾晚风的耳中，随后消匿于无形之中。

    顾晚风面无表情，如同一滩死水，心中却是有着不小的波澜。

    他明白，这或许真是他最后的一丝生机。而三年……恐怕就是他最后的期限了。

    老者的死活其实与他无关，可却又因为他要夺取天寒玉魄，两人不得不为敌。

    而他此举，就等于彻底断了北一的生路。

    站在各自的立场上，一个为了救人，一个为了救己，谁也没有错。

    可若是换个角度，他们又好像都错了。

    所以说人是自私的，从来都是，永远都是。

    你说你是对的，我说我是对的，永远各持己礼，永远无法达成共识。

    北一最后那一声长叹，却是叹入了顾晚风的内心。

    这让他联想到了离青阳离去的那一天，若不是有必去的理由，若不是有无法言语的苦衷，顾晚风相信离青阳绝对不会离开。

    他走的时候，也叹了一口气，和北一一样，好似要叹尽人生最后一口气。

    “顾少侠，虽说眼前危机已经化解，可我来时也发现有不少人还在逐渐靠近，此处不宜久留。”

    正在顾晚风心中感叹的时候，段奕开口说话了。

    此时的确不是他感叹和惆怅的时候，要知道他还处于一个被追杀的过程中，此刻不过是度过了一个较大的危机罢了。

    身后的危机其实依然无数，前方的堵截也都一一暗伏，这四十八个时辰不过才过了不到六个时辰，路长着呢。

    顾晚风也顾不得和段奕多说，脚下一纵便朝着吕梁的方向奔去。

    段奕也是随后跟上，一前一后赶往最近的吕梁城。

    在路上顾晚风心中五味陈杂，感觉自己自从下山之后，心中的感叹便多了起来。

    这种原由于心中的苦闷和无力感，居然比在山上的时候更沉重。

    (iishu)是，，，，！



第三百三十一章：人生苦短
    【】(iishu)，

    ()“你觉得这个世界，需要怜悯吗？”

    在赶往吕梁的路上，顾晚风突然问向紧随其后的段奕。

    段奕脚步依旧，嘴上回道：“需要。”

    他没有问顾晚风为何忽然会问这种奇怪的问题，只是很果断的选择了回答。

    每个人心中都会时不时产生一些奇怪的问题，就好像他也会想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世上。

    又为何他生下来不是皇帝，为何他会是个男的……反正都是一些奇怪的问题。

    只是这些问题没人能够回答他，而顾晚风的问题有他来回答。

    顾晚风又问道：“如果你遇见不公之事，那你会选择出手相救吗？”

    段奕回道：“不一定。”

    顾晚风说道：“为何不一定？”

    段奕说道：“如果力所能及段某自会出手。可若能力不够，我会作壁上观。”

    顾晚风笑道：“很诚恳的回答。”

    段奕点头道：“的确很诚恳，对待恩人不需要说假话。”

    顾晚风说道：“那你觉得我刚才的举动，是不是很傻？”

    段奕迟疑了片刻，随即道：“说实话……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而少侠刚才便是将自己立于危墙之下。既然离去，就不该归来。”

    顾晚风顿了顿道：“我若不会来，那些人恐怕一个都活不了。”

    段奕说道：“我知道，不过少侠需要知道一个事实，那便是他们杀人的举动其实很正常。他们既然身为普通人，那就要有身为普通人的自觉。听见归听见，但绝不能暗自议论。一句话引发的血案，江湖上已然是数不胜数。少侠若想救，怕是救不过来，能救他们的只有自己。若是不言语，不议论，也没人会去杀一些普通人。”

    段奕为人说不上正直，却也算不得阴损，每一句话说的都很中肯，并无不妥。

    顾晚风沉默，他知道段奕说的没错，习武之人本就是以实力高低说话。

    而普通人不懂武功，却还去议论这些习武之人，不懂何为非礼勿听，非礼勿视，自然是灾祸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