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血丹心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流年书柬
今日的一切,必定会成为大汉军中新的传奇,这是毋庸置疑的事。
示之以弱,空城用计,凌之以威,震慑敌胆!这样的手段,如果出自带兵将领之手,可称为名将。至于眼前之人嘛,只能称之为“妖孽”了!
元召却并没有显得兴奋,因为,单于羿稚邪既然已经起了疑心,派兵来先行试探,就说明在他得不到确实消息之前,肯定不会再前进一步的了。
难道真的要答应他们的条件,先把素汐公主送到匈奴军中?那可真的是九死一生了……!
果然,随着两名卸去武装赤手空拳的匈奴骑兵的到来,城头上的人都听清了左贤王的最后要求。
“这……万万不可啊!长乐侯,此事绝不能答应。”
首先出言反对的人是曹襄。此时,这位曹家子弟终于收起了自己的骄傲,不敢再轻视对面的敌人了。
“公主以柔弱之躯,赴匈奴虎狼之伍,两军阵前,断无生理。小侯爷……。”
一直没有说话的张骞见元召在低头沉思,也不禁插了一句。作为皇帝的亲近侍卫,他们对那位美丽温柔的小公主还是很喜欢的,从心里不忍她成为这次大行动的牺牲品。
卫青叹了口气,作为从小看着素汐长大的亲舅舅,他的心里更难受,只是他是顾全大局之人,不会轻易表露出来而已。
有片刻的沉默,现在,所有人都已经把那道矮小的身影当成了主心骨,等待着他说话,或许他还会想出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吧
感受到千百双期盼的目光,元召心中有些苦涩,难以决断。
这不是开玩笑的事,那是十万弓马精良的匈奴铁骑!而且,他有一种预感,当今天子亲自策划的这次“射天狼”行动,很可能会与历史上的结局一样,以失败而告终了。
以单于羿稚邪那暴戾狠绝的性情,一旦察觉到这是汉廷诱杀他的一个圈套,那后果可想而知,他必将会展开残酷的报复!
这个时候去单于军中,无异于送死,自己能护得她安全吗而如果不去,那可能就连最后诱杀单于的机会也不会有了……委实令人有些难以下决心啊!
然而转念又一想,不禁暗骂自己想那么多干嘛!这次本来就是那位皇帝急功近利的一次举动,侥幸成功的机会本来就不大,就算失败了,也不会动摇国本,只不过给他一个教训罢了。
自己只要替李广守住这座城,保护好素汐的安全,逼退城外的这些匈奴人就是了。前方那场猫捉老鼠的游戏,爱咋咋的,管他们谁去死呢!
想到这儿,元召刚要开口说出自己的决定。
“我愿意去!”
刀与箭,甲胄战马,春风干涸了铁血,大汉军旗猎猎的城头,有话语清淡柔和,却很坚决。
人群闪开的地方,身穿绿罗裙、宫砂妆的少女正值豆蔻年华。
“素汐虽是女儿,也知家国大义,千里至此,长安遥遥,既然还能有点用处,岂敢自惜此身!请诸位将军即刻送往匈奴军中,惟愿能歼灭敌虏,以奏全功!”
中原九州,巍巍华夏,有窈窕之姿,一语倾城,汉家儿女,何惧生死……!
元召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既然如此,那就去吧。
三百羽林军,三十一名宫中护卫,张骞、卫青、苏建……所有从长安跟随来到右北平的男儿,没有一个人肯留下来。
唯一被留在了城中的是琪儿,利安公主的贴身侍女。她是被长乐侯强行命人留下的。
元召把马鞍后革囊里的酒取了出来,拔去塞子,昂首灌了一大口。这几壶最好的烈酒,是路过青郊外的时候卓文君给他带在身边的,今天,跟在自己身后的所有人,都有资格喝上一口了。
酒壶被递给卫青,然后是曹襄、苏建、张骞……所有人都学着元召的姿势,昂首向天,酒线倾入口中,竟感觉这一刻无比的豪迈!
素汐把车厢的珠帘卷了上去,被这种气氛所感染,心中竟然没有感到一点儿难过和伤感,想的只是“如果自己也能和他们一样就好了!”
直到最后的一名羽林军士喝光了壶中酒,元召没有再说一句告别的话,跳上马车,抖了抖缰绳,率先向城门外驰去。
男儿慷慨,只在此时!既然肝胆于胸,肯同生共死,世间所有的话都只会贬低了这份重量。
当行进的马蹄全部踏过护城河的时候,吊桥缓缓的拉了起来,右北平的城门终于关闭。
按照元召吩咐做完这一切的关喜率领着守城士卒,静静看着那队人马的远去,面色肃穆,右拳抚于胸前,以最庄重的军中礼节致敬送行!
趴在城垛上的琪儿已是哭的声嘶力竭,公主不让自己代替她,终于还是亲自去了,老天爷……你可要保佑她平安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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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侠骨重剑 紫陌青衫
匈奴骑兵百夫长霍山这会儿有些恼火,因为从昨天到今天,他的队伍中莫名其妙的接连失踪了七八名骑士。
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匈奴勇士可从来没有过临阵脱逃的先例,更何况,这次是为抢劫财富而来,眼看就要到手了,怎么会有人半途而废?
可是那些人就是这样毫无征兆的消失了,马匹物品都还在,不见人,没有人能说清楚他们去了哪儿。
现在大队人马停歇在了这儿,大单于让原地待命,于是他决定好好的排查一下,看看有什么可疑之处。
不久之后,一个小兵模样的人引起了他的注意。脸孔很陌生,他不记得曾经见过。霍山心中起疑,手扶刀柄慢慢的走了过去。
穿了匈奴骑兵服饰的少年在用一把刷子认真的梳理马背上的褪毛,眼角瞥过相隔了几百步外的单于大帐时,看到一具汉军斥候的尸体正被拖了出来,他的心中一动,神情不变的站起身来,扣紧了马鞍肚带。
一群“飞火”护卫推搡着商人聂壹从不远处过来,穿过面前的空地,向单于大帐走去。
“军爷,但不知大单于又召唤小人有何事啊可否……。”聂壹赔了笑脸。
“老实点!到了你就知道了!哼!”回答简单粗暴,极其无理。
“是是是,小人只是随便问问……呵呵!”
风又卷过,黄沙打在脸上有些疼,脚步远去,语渐不闻,人已进入那帐中。
少年抬起头来,环视了一下四周,把马鞍后的剑握在了手中 ,这是他曾经生长过的地方,追逐猎物时留下的痕迹还在,平原山丘,密林依旧。
聂壹一进大帐,就知道不好!血腥与杀气,刀光与狰狞。他脸上卑微的笑容逐渐隐去,直觉告诉他,事情有变,也许自己最后的时刻到了。
羿稚邪摆了摆手,制止了那群怒气勃发的王爷想一拥而上来个乱刃分尸的举动。因为他心头有个疑问,想问问这个将死之人。
“你不过是一个商人,却来做这样的死间之事。汉朝皇帝给了你什么好处?是官爵还是财富难道你真的不怕死吗”
羿稚邪盯着眼前这个神情镇定脸带微笑的汉人,又看了看匍匐在地的斥候,他想弄明白同样是中原人,为什么会差别如此。
已近不惑之年的微胖商人早已看清了眼前形势,暗自叹息,心中悲怆。既然计划已经泄露,行动功败垂成,自己就不必再委曲求全的装样子了。
“呵呵,每个人都只有一次生命,死,又有谁不怕呢!不过,如果所为之事死的有价值,也就值得了。聂某虽是一介商贾,凡事讲究锱铢必求,但在今日之事上,却要让大单于见笑了。因为我所以来到匈奴军中,所求者既不是官爵也不是财富,只是为我华夏尔!”
羿稚邪皱了皱眉头,见那些王爷也是一副不明白的样子,随口问身边的中年书生:“华夏是什么东西?值得舍命!”
看不清脸上是什么表情的张中行拱了拱手,干巴巴的说道:“华夏……是中原国家的另一称呼。”
“嗬!迂腐的汉人就会在字眼儿上做文章,什么中原华夏,哪有我们大匈奴帝国来的威名赫赫!”
“非也非也!大单于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你们千年以来僻处蛮荒之地,从未曾识得我华夏文明之故。生而为人,不知人之所谓,真是可惜可叹……!”
这真的是一个充满浑身铜臭气的商人?对比先前的卑躬屈膝,帐中人都有一种错觉 ,这分明就是一位饱学之士。
“哼!你说了这么多废话,可知道自己马上死到临头了吗!就没有为自己求饶的一句吗”
羿稚邪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打断了聂壹的话。
聂壹淡淡的笑了,中原大地,锦绣山河,在这一刻,都浮上脑际。
“华服广厦,辽阔胸怀,壮哉美哉,为我华夏!自从听到我家小侯爷的这番言语,聂某才知家国大义。今日事既如此,何须多言?死就死吧,只恨此身未能灭虏建功罢了!”
千年之文明,忠孝之熏陶,舍身取义的无数英烈,也只不过在平淡认知中。
伏在地上的那位投降者把脸深深的埋进枯草间,身子颤抖着,不知道是恐惧还是悔恨。
“主上,事急矣!汉军既然有了埋伏,此地不易久留,还是赶快撤退吧,又何必与这个低贱之人多说什么呢!”
张中行脸色煞白,心中有血在滴落。衮衮华夏,浩浩神州,又何尝不是他的祖地、他的故土!忠贞节义、仁孝廉耻又何尝不是他们张家祖先的遗训。可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他这个背叛者再也回不去了。
一句话提醒了羿稚邪,使他意识到了当前身处的危险。他面色阴鸷的站起来,一脚踢飞了面前的胡床。
“马上派飞骑去前面催促左贤王,让他加速行军,带着汉朝公主去雁门关外汇合。我们立即启程,沿原路返回。至于这个商人嘛……来人,把他拖出去,五马分尸!如此方解我恨。”
当几个“飞火”勇士拥进大帐去的时候,百夫长霍山在几百步之外猛的从背后勒住了那可疑小兵的脖颈。
“说,你是哪个部落的我怎么从没见过你!是不是汉军的奸细?”
在霍山的厉声喝问中,那马边的少年扭了扭头,冲他笑了一下,少年的牙齿很白,有些阴森。笑容奇怪,有些邪魅。
匈奴百夫长愣了一下,蓦然感觉胸口一阵凉意,然后剧烈的疼痛传来。他下意识的低头看时,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有锋利的剑身从他的心脏部位穿透了身体,只见那少年反手捂住他的嘴巴,同时另一只手握着的宝剑轻轻一搅,心肺皆碎矣!
霍山的身躯慢慢的软倒,黑暗来临
第一百四十一章 生死之间 勇者无敌
且说崔弘救了聂壹,两个人趁机打马直冲,趁着匈奴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机会,一口气跑出十几里地,听到后面隐隐有马蹄如雷的声音传来,知道肯定是单于震怒,发兵追来了。
两人在奔跑的间隙略一商议,辨认了一下四周地形,勒马转入道左灌木丛生的一条山沟里,左转右拐逐渐隐没在山丘沟壑间。
他们两个都算是本地人,对雁门关内这方圆几百里内的山山水水都熟悉的很,既然已经逃出了匈奴军中,却并不担心他们会抓到自己。
果然,当两个人隐蔽在一片高坡山石后,静静的恢复体力时,听到不远处马蹄声又响起 ,那自然是去追杀他们的大队匈奴骑兵一无所获,无功而返了。
“崔弘啊,这次我能大难不死,可真是要谢谢你了!”
喘息了半晌,终于平静下来紧张的心情,聂壹看着坐在身边的少年,眼神真诚,带了感动。
“聂叔不用说这些的。当初要不是你伸手相助,我早已死在逃亡路上了。又何来今日呢!”
自己没有辜负师父的嘱托,终于把聂壹救了出来,这些日子绷紧的神经一旦放松下来,崔弘心里也轻松了许多。
“士别三日,另当刮目相看!没想到你现在已经有了这么厉害的一身功夫,聂叔也为你高兴啊。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会在匈奴军中的呢”
没想到当初自己在路上随手救下的那个重伤少年,现在已经如此厉害,敢于剑刺大单于!这样的胆略……真是世事难料啊!
崔弘听到他的夸奖,有些难为情,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呵呵笑了几声。
“其实,是小侯爷师父派我来暗中保护你的。就是怕在匈奴军中有什么意外发生,要我无论如何救得你的性命。好在,我做到了。呵呵!”
聂壹眼中含泪,不禁动容。宽厚的手掌使劲拍了拍崔弘的肩膀。
“你们……有心了!此情,聂壹余生不忘。元哥儿真是考虑周全啊……哎呀!不好!”
聂壹忽然想起来什么,脸色大变。崔弘却还没想到其他,惊讶的看着他。
“那个汉军斥候已经把全部都告诉匈奴人了!羿稚邪既然已经知道了这次诱杀他的计划,那麽五路大军这么多天的等待,就全要落空了……还有,此前单于派左贤王部去先迎公主了,如果小侯爷他们都不知情,冒然前来,岂不是很危险!”
听到他这么说,崔弘的脸色也变了。汉匈两军如何厮杀他不操心,可是师父真要带了公主离城北来的话,那可糟了!
这可如何是好两个人也没有心情休息了,焦急地商量一番,还是聂壹经历的事情多 ,迅速分清了轻重缓急。决定两人分头行动,马上出发。自己超近路去离此埋伏最近的王恢军中告知军情,好让他与其余友军迅速制定对策。崔弘去往右北平方向 ,见机行事,千万别让公主北上。
商议完毕,两人互道珍重,上马分头而去。
左贤王呼延都的骑兵队伍,此时距离武州塞也就还有四五十里的路程,在此稍微休息片刻后,见一时还没有等到飞骑回信,也迟迟不见大军从北边而来的迹象,遂决定队伍继续北行,距离武州塞北的单于大部也不过大半个时辰的路,他已经没有心情再等下去了。
北地的天气也很奇怪,说变就变,刚刚还和曦春风,带了暖意。这会儿却阴云翻滚,风势凛冽起来。
左贤王抬头看了看天,算了算时间,如果与大单于部汇合后,疾驰直袭马邑的话,破城应该是在傍晚时分了。
不过那也没什么,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那样才更来得酣畅淋漓呢。
元召也在抬头看天,不过他不是在算时间,而是在看翻滚的云头。
中原大地久旱多日,这是要下雨了?不过这么大的风,雨一时半会儿怕是还下不起来。
很奇怪,现在入春未久,离惊蛰还差好多天呢,可是云层之上,苍穹深处,细听竟然有滚滚隐雷之声传来。难道是这燕山附近的春雷提前了
马匹行进的速度不算快,但终究是越来离单于大军越近了。感觉到周围气氛的异常,元召四下扫视了一眼 ,见谢九总管领着的宫中侍卫们围在马车前后,每个人把手中刀都握得紧紧的。而其余的人也不例外,脸色都很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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