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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祚高门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衣冠正伦

    我的奴仆?我的奴仆哪个敢对我这般说话!贱奴可厌

    石虎抽出佩刀蓦地劈下,一刀便将此人头颅劈开,继而挥刀狂斩,满脸的阴冷笑容,一边劈砍着尸体一边喝骂道。

    士高

    祖约见状,已是目眦尽裂,口中悲呼这忠仆表字,将要扑上来却被几名士卒挥枪抽翻在地。

    将尸体劈砍的面目全非,石虎才意犹未尽的转回头来,抖落刀刃上沾染的血水筋肉,待看到祖约一脸悲楚的瘫卧在地,脸色蓦地一边,怒喝道:祖公是我宾客,谁敢对他无礼?冒犯者拉下去杖责三十!

    而后又有数人冲上来,将先前动手几人拉下去行刑,而石虎则满脸笑容弯腰拉起祖约,让人递过一件披风帮祖约披在了身上,继而笑语道:平生最恨奸伪,老奴会否怪我暴戾?

    祖约眼角尚有泪渍残留,他已经不知如何与这喜怒无常的暴夫相处,只是眼角扫见那残缺不全的尸身,涩声道:家仆或是有罪,未至不留全尸

    人总有一时纵意,老奴以此疏我,这可不是为客之道。你如果有不平,在这庭中捡取一个依法去做,我也不会罪你。

    石虎爽朗一笑,神态间不乏张扬恣意,不乏此前那种阴鸷。

    祖约心内虽有深恨,但又怎么敢依言去做,只是嘿然不语。

    石虎倒也不再纠结于此,只是拍着祖约肩膀一副熟人姿态,环顾庭中众人,口中啧啧道:收容老奴日久,倒不知你家丁口这么多。难怪你要守住笼箱,不肯舍财。这么多人丁耗用,自然要有长计。

    祖约闻言之后,脸色不免更是一黑。他虽然是穷途北投,但终究也是久镇一地诸侯之类,虏庭之中也不乏呼应者,未必至于如此艰难。不过落难之人,又有什么体面可言,旋即便有众多求索登门,他情不愿舍,悭吝致怨,酿生前祸,迫不得已投于石虎门下,没想到境况转为更加恶劣。

    陛下近来总是责我杀戮太甚,他是久醉繁华不知为事艰难。那些贱民正似郊野蔓生的杂草,拔去一株转生十株,又怎么会杀得干净。可是今不同夕,他已经是位尊难近了,懒听旧声。

    石虎讲到这里,神态中却有一丝落寞,不只是因为被疏远而难过,还是不能再滥杀而惋惜,转头看了祖约一眼,又问道:倒是老奴可爱,你觉得我这么说对不对。

    陛下位处不同,所见不同。来日大王承业,心境应该也会有所变迁。

    祖约听到这禽兽漠视人命之言,心内已是凛然,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祖某不才,愿为大王驱使,旧声加于大王,辅成不世之功。

    石虎闻言后已是哈哈一笑:我是明白陛下因何礼待你们这些晋人,本身不过豚犬之用,最爱作大言去取悦君上。当年我居乡时可没人说过这些,但谁又能阻我马踏南北斩杀出来的功业!不过这话倒也让人振奋,去整备酒食,我要与你喝上一场。

    祖约连忙让家人各自退下,自己亲自引领石虎往堂上去。

    待到酒食封上来,祖约捧起一个造型精美的酒瓮,恭敬摆在石虎案前,说道:大王志凌天下,理应享尽宇内珍馐。此为南乡佳酿,名为醴泉真浆,风味远远优于时下浊液。穷途北上,都不忍丢弃,恭请大王品鉴。

    石虎初闻此言,却是有些不以为然,他也是嗜酒之人,击破关中后,府里搜罗了大量前晋酿酒匠人,终日为他营造美酒,整个襄国都中都没人敢在他面前自夸酒醇。就算有,那醇酒也自然归了他家。

    可是当那清澈透明的酒液被倾倒出来,便有浓郁酒香铺面涌来,单单味道已经迥异于他早先所品,脸色已是忍不住有所动容,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那股极富冲击力的辛辣顿时在胸腹之间横虐起来。

    他双唇紧闭,眉头微锁,似在回味,似在苦捱,原本也是胜饮之人,可是这一碗酒液给他带来的冲击却远甚于以往数斛。他脸色渐渐转为酡红,良久之后才徐徐喷出一口夹杂着浓郁酒香的浊气,继而已经忍不住拍案道:好酒!

    祖约闻言后心绪转安,顺势讲起这酒的渊源:讲起这一佳酿,倒有一桩轶闻,说是吴中一家土宗

    石虎一边细品酒液,一边兴致盎然的听着祖约讲起那些江东风物。祖约对这佳酿来历所知也不甚多,言起来也是道听途说,但正因诸多牵强附会,反倒趣味横生。

    一群梁门蛀虫,何幸得居秀美乡土。总有一日,我要勒马南面纵横,人生大乐,无过杀伐!

    石虎听完那些传闻后,已是忍不住感慨有加,不免有好奇道:常听你们晋人言道江东那是蛮夷荒土,怎么群丑过江后,居然会有了嘉瑞滋生?莫非真的有什么福运加身?

    言到江东之事,祖约也是深恨,若非那些高门权斗疏远,他怎么可能落到今日这步田地!

    因而听到石虎所言,祖约已是忍不住冷笑起来:什么福运加身?实在太可笑!若真是正朔有德天子,也不会避居荒土!更有甚者,国宗之家,居然与吴中貉子门庭结亲,可见失德如何!或许未待大王雄兵掠境,江东已然易制,自取灭亡!

    老奴这么说,莫非那南乡还有什么雄略之士?

    石虎听到这话,不免有了兴致,中原他已无敌,确是想听听天下还有何人可为对手。

    大王或是不览江东形势,高位尽是薄才寡德之辈,后代更是无一二可观,自然也谈不上什么雄略之士,不过是背倚大江,假作天下无灾。彼乡土宗,不过一群丧国之余,于大王而言自是不足为患,但却作乱不已。如今敢战能为威慑之士已经尽去,来日诸多土宗必会更加猖獗。

    讲到这里,祖约便随手一指那酒瓮,冷笑道:譬如产此佳酿的吴中土宗,便是吴兴沈氏宗贼,他家屡有作乱,却因善为钻营,居然能够苟全乃至幸进,尚于帝宗

    石虎原本还有一些兴致,可是听着听着便完全没了兴趣,什么吴兴沈氏,听都没有听过。刘琨如何,王浚如何,一个个还不是虚有其名,更不要说区区一个貉子宗贼,简直连让他记住的资格都没有。

    饮至半途,眼见石虎兴致还不错,祖约便又吩咐子弟行出拜见,说道:拙子几人,并无长处,唯有驱使恭顺一端,若能为大王用,必将忠勇以报。

    石虎这会儿已经有些醉醺醺了,懒得理会祖约所言,醉眼匆匆一览,却指着其中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郎笑语道:这小奴也是老奴之子?样貌倒是远胜其父啊!

    祖约闻言后连忙说道:小儿青奴,长在吴乡,少见英迈,若是失礼,还请大王见谅

    何种娇娃孕成佳儿,速去传来我看一看。

    石虎在席中半卧,摆摆手不耐烦道。

    祖约听到这话后,脸色却是蓦地一红,可是看到环绕厅堂而立的那些悍勇军卒,最终还是将双拳卧在袖子里,将儿子们带下去,过不多久,又将自己一名妾侍送来厅堂。

    夜已经深了,大王已经尽兴,祖侯也退下休息去吧。

    妾侍被送入了堂中,祖约却被拦了下来。他心中纵有气愤,也是无奈,只能咬牙转身离开。行出不远之后,夜幕之中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掌拍在了墙壁上。可是还未等到他彻底远离,忽然听到后方传来女子凄厉叫声,心内已是一颤,而后却远行得更快。

    祖侯留步!

    身后一个声音响起,祖约停下来回身望去,眸子顿时一凝。只见几名兵士在一个中年文士带领下行来,其妾侍半袒被一名兵士夹在腋下,胸前血洞还在汩汩冒血,已是气绝。

    这女子风情倒是可观,可惜唉,若使大王败兴,祖侯应该也知后果如何。若是还有备留,速速去准备。

    那中年文士望着祖约,满脸不加掩饰的戏谑姿态。

    祖约整个人都愣在当场,良久不能发声,可是很快剑锋便杵至眼前,才涩声道:家中瓦质居多,实在没有必胜此女

    这倒也不妨,祖侯不是还有小奴状类其母?若是过了今晚,大王能有得意,来日我等或还要仰祖侯提携啊。

    那中年文士又笑语说道,看到祖约脸色阴郁久久不言,脸色渐渐转为阴冷:饥龙久待,噬人越凶。祖侯是打算违逆大王了?

    我去

    说出这话后,祖约只觉得全身的精气都离他而去,只剩一副皮囊木然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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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99 畜性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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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夜,祖约枯坐在房间中,待到天光,惶然未觉。

    主公,天已经亮了,小郎那里

    听到门下通报的声音,祖约身躯蓦地一震,布满血丝的双眼缓缓转望向窗外,一点晨光洒落下来,但却驱散不走盘桓在他心头的灰暗:天已经亮了

    他从未觉得一夜如此漫长,仿佛过了千年那么久远,又是那么的短暂,上一刻满心的屈辱还鲜活的跳动在心头,眨眼之间,一夜已经过去了。

    青奴青奴我儿他他还活着?

    他仿佛一个迟暮的老者,踉跄着爬起来抓住门下的手腕,语调沙哑的仿佛在咽喉里塞满了沙子。

    祖侯毋须心忧,小奴他活得很好,大王很是心仪小奴。

    那中年文士再次出现在门外,满脸堆满了笑意,少了昨夜的讥诮,但却多了一丝掩饰不住的羡慕:祖侯与大王结此善缘,门庭复兴有望!来日都内显达纵马之时,还希望祖侯不要忘了小民昨夜成全之善策,提携一二。

    这人说起此语的时候,并无半点讥讽,反而又一股阿谀。能够跟在石虎这种豺狼身边充当侫幸弄儿,他又有什么志气可言,只恨自己皮囊粗鄙不堪承欢,恨不能以身代之。

    我儿在何方?

    祖约再望此人,神态已经冷静下来,满腔的怒火怨忿结霜冰封在心底。

    大王前刻出庄见客,晚间归来还要在此住上一夜,明日才会归都。祖侯有一天的时间可以教导小奴,切勿辜负错失大王这一场爱惜之念啊!

    那文士又故作交心状,满脸为祖约谋算的神情。

    祖约横望他一眼,不再多说,而是匆匆出门去,往儿子所在屋舍疾行。

    阿爷,阿爷救我那胡奴

    满榻破絮当中,祖约看到他最珍爱的小儿卧于其中,模样已是惨不忍睹,再次忍不住潸然泪下,冲上前去将儿子紧揽怀中:青奴勿惊,阿爷在这里

    小奴人事初经,难免

    那中年文士上前谄笑,然而祖约却蓦地站起来,自袖中抽出一柄尖刃,怒吼道:滚出去!

    文士眉梢一扬,继而便冷笑:祖侯饮井逐掘者,倒是凉薄!

    话虽如此说,他还是恨恨迈步离开,不敢再望祖约那几欲杀人的目光。

    待到室内无人,祖约才又抱起儿子,语调已经转为凝重,沉声道:青奴,阿爷知你熬得辛苦。是阿爷有罪,往年放纵恣意害得我家罢了,此时再言已无用处,接下来,阿爷说什么,你要深记。若能做得好,不只能保住满门性命,阿爷还要和你生啖分食那羯奴血肉!若是不能,我全家都要死在今日,往生若能有幸再为父子,阿爷一生衔环,做我儿奴!

    晌午时分,一队精骑在距离襄国百里之外的荒野驰骋,左近或有流窜的难民或是放牧的胡奴,一律都被那些恣意驰骋的胡卒骑士们追逐射杀,整个野地里弥漫着丝丝血气。

    大王,左近都已肃静!

    亲兵飞马来报,石虎闻言后才点点头,继而便率众折转方向飞奔而去。

    一行人在荒野中疾驰良久,才到了一处林木茂密的河谷口,石虎一行飞马冲来时,河谷中也冲出一队二十余人,为首者乃是一名虬髯贲张的胡将。

    接到大王信报,某已在此等候多时。

    那胡将冲至石虎面前,挥着手中马鞭笑道。

    桃豹你还是风采照人,我却已经为人圈在襄国,难有伸展啊!

    看到来人之后,石虎也大笑起来,神态很是欢愉。

    这胡将名为桃豹,乃是早年追随石勒起兵的元老,如今则负责镇守邺城,也是一名方面大将。

    大王志气冲天,哪是凡夫能限!

    两人并骑冲进河湾处的密林,部众们则分散各方,游驰左近,不许闲杂人等靠近过来。

    密林中早被劈砍出一片空地,空地上已经架起了大大的军帐,两侧大锅沸鼎烹煮着肥嫩的牛羊,而大帐里则隐有莺莺燕燕的哭泣声传来。

    会面仓促,只能少作布置。请大王暂且屈尊,来日一定再有大献!

    桃豹满脸恭敬的将石虎请进了大帐里,继而营帐内被俘的十几名女子惊恐嚎哭声更大。

    石虎眼下心事重重,却没有心情享乐,听到那嚎哭声不免更烦躁,便将眉梢一扬,吩咐道:退出去都斩了,来日若能成事,时刻都能享乐,眼下纵有乐趣也是无味。

    没能讨好石虎,桃豹讪讪一笑,连忙让部下将那些女子押出去,继而才又说道:大王急招,不知有什么吩咐?

    眼下我是手足被束,能言好的旧人越来越少,桃豹你在邺城,想来也不舒心吧?

    听到石虎这么说,桃豹脸色已是有些不好看,忍不住叹息道:陛下登顶以来,多有偏听,总要训斥旧将少作杀戮。可是若不作杀戮,偌大河山谁人拱手送出?大宴得享,厌见屠夫。我等旧人,若是不得大王看顾,不知还要难过多少!

    石虎闻言后便是冷笑道:你道我又能轻快多少?邺城是我功业旧基,陛下恐我做大,派了奴生子去将我硬逐回襄国。你们还要仰仗我,却不知若非你们这些旧人故情,这颗大好头颅早被人取走做盘中加餐!

    一边说着,石虎一边拍着自己的脑袋,满眼刺骨的恨意。

    所以旧人们也是希望大王能够再出掌军,太子秦王,不过是短须小儿,养与妇人手,多听腐儒言,旧人不能成心腹,所行也不能得其心。陛下英迈半生,可惜尊而见疏,往年同骑翱翔,近来却是面君不易,让人心寒!

    言道当下的处境,桃豹也是满脸的不忿,尤其对石勒的几个儿子,言辞中更是颇多不逊。

    我今天来见你,就是要告诉你一声。年中陛下将要再建邺城,是要以此来摧垮我的根基。本来石宏小儿年初就要去邺城督事,被我借机打断臂膀养在都内。你们若还想来日从容,就要趁着时间给我存下几分元气!

    石虎讲到这里,神态更是恼怒:几个奴生婢养的贱种,强居眼下的富贵已经是非分,居然还妄想要我以君王事之,简直就是做梦!

    我等为大王守住根基那都是分内之事,也是自保之道,可是陛下那里,大王可是已经有了决定?

    桃豹闻言后便皱眉道,相对于石勒那几个儿子,他们自然更愿意跟随石虎这个多年一起征战的首领。但是石勒那里究竟要如何面对,他们也实在拿捏不准。

    眼下未到途穷,我也不便多说,不过你是我的心腹肱骨,告诉你一二句也不妨。

    石虎冷笑道:偌大家业,我与奴等共逐而来!我事他为血肉亲长,他却以血肉远我,视我为夺产家贼!赤心对此冷眼,实在可恨!江东年前动荡,本是南掠的好时机,他是恐我再创大功,将我圈在座前不肯放出,可见志气已经是大衰!南北河山,老迈不堪进取,奴儿更不配坐享!待其失命,这局面我是绝不会拱手相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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