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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祚高门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衣冠正伦

    人贵自知,这些年轻人也真是不自爱,时下明珠俱在我家庭内生辉,旁人又如何能分光?

    言道这一件事的时候,沈克已经忍不住冷笑说道。诚然这种捆绑宣传在以往是一个极好的邀名手段,但是如今沈哲子名望已是如日中天,沈牧之流都有大功在身。那些年轻人们无一桩事功在身,无一点才干彰显,每日在京口后方瞎混日子,自我吹捧的越厉害,越会让时人感到不耻。

    这些小事,沈哲子倒不在意,只是笑语道:人各有志,不必强求。只是隐爵近来产业变更,叔父可有细目?

    沈克听到这话,便将随身携带的一份书卷递给了沈哲子:近来隐爵诸多资股变更,让人目不暇接。单单易资之收,本月便有几十万巨!

    所谓的易资,便是交易的印花税。为了免于压制人员的流通,沈哲子制定的印花税额并不算高,居然能有几十万钱的收入,可知当中财货的交易应有亿万之巨!

    隐爵本身就是商盟的下游组织,所谓的资股只能影响到拿货的份额,无论在谁手中都无所谓,反正供货权还在商盟这里,资股再怎么变更,下面都闹不起来。况且西阳王犯事后,庾条已经第一时间将其名下诸多资股产业转到沈哲子这里,加上庾条并庾家亲厚者本身所有,在资股方面,隐爵是翻不了天的。

    但是京口具体的产业,尤其是直接面对市场的货栈之类和下游的许多分销渠道,仍然掌握在具体的隐爵人家中。如果要出问题,这一方面是比较容易出的。

    沈克脸上不乏隐忧之色,指着沿途运河旁边那些林立的货栈,说道:假使别有用心者笼络下游,或是囤积不销,或是操弄物价,对商盟而言不是好事。哲子,你觉得有无必要限制一下这些人家私下产业的买卖?单单这十几日之间,京口周遭诸多码头货栈变更便有将近三成!

    他是在担心青徐人家涉入隐爵太深后,如果存念以本伤人,对商盟而言也是一个不小的麻烦。毕竟商盟所涉的地域和货品总量太大,稍有阻滞都有可能造成极坏的影响。

    沈哲子闻言后却是笑着摇摇头,他还担心这些人家陷得不够深,怎么可能限制那些产业的交易。以往与青徐侨门的较量,往往还只限于政治层面的暗争,老实说哪怕到了现在,青徐侨门在政治上仍然是一个强有力的团体,即便王家兄弟有所分歧,那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

    政治上的优势是他们立身之本,乃至于在舆论上的话柄,仍然操控在他们手中。这一点,从区区一个流言便让隐爵发生极大动荡看得出来。尽管沈家如今已经势成,但就算加上半残的庾家,也很难占据什么优势。

    但是现在,青徐侨门涉入到隐爵中来,那是主动开辟第二战场。如果围绕在京口的利益争夺沈哲子还会落在下风,那过往这几年也是白混了。他还打算鼓动那些人往京口加大投资,直接将他们坑得渣都不剩。

    在这方面,沈哲子有充足的信心。他在销售上的大幅度让利,就是为了虚弱瓦解隐爵各家自己的生产能力。商盟在京口几乎没有插手销售环节,所作更多还是将土地和人口这些生产资源一点点挖取过来。兴建工坊开垦荒田招募流人这些脏活累活都由商盟一力担当,隐爵那些人家只需要提货转销挣快钱就可以了。

    这些布置,已经摧毁了隐爵作为一个独立经济体的资格,他们如果敢用手中的销售渠道来要挟商盟,一些奢侈商品还倒罢了,像是盐米之类刚需品,假使没有足够的供应,单单江北那些流民帅都敢撕了他们!

    而且针对于隐爵和商盟,沈哲子早有一整套的组合拳在酝酿,这些青徐人家陷得越深,来日就越不能从容!

    还有比较重要的一点是,青徐侨门加入到隐爵中来,诚然一时可得短利,但长久来看,却丧失了一个相当重要的标签,那就是简傲高冷!

    诚然京口这些人家颇多家道中落的北地旧姓,但更多的还是没有什么底蕴的次等人家。他们需要长达近百年的积累才能加入时局中来有所作为,并不是没有道理。

    一个比较显著的例子就是兰陵萧氏,他家眼下是真的不行,哪怕到了南齐已成帝宗,清望仍是稍逊,可以说是一直到了南梁昭明太子才有了一个大爆发,在文化上树立起一座丰碑,成为当之无愧的高门!

    眼下由于行台迁至京口,加上这些人家所具有的经济优势,过早的加入到时局中来。由此带来一个问题,那就是底蕴太浅。不要说这些人家,哪怕是如今的沈家,仍然要面对这样一个问题,在文化和舆论上还是没有建树。

    换言之,青徐侨门向来都是青楼花魁一般艳压众芳的高冷存在,可是眼下却与一些次等人家混在了一起,原来底子里还是一个半掩门的私娼!单单这一点,便能在舆论上给他们造成重创!

    而且,这些次等人家通过青徐侨门进入到时局中来,但是未来想再进一步,很难遵循那些清望高门的升迁轨迹,因为底蕴太浅。所以对他们来说,想要再在政治上有所进步,事功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一群崇玄务虚的家伙,病急乱投医,结果引来一群看重事功之人,这不是在挖坑埋自己是什么?就算他们想适可而止,沈哲子都不会善罢甘休。挖了自己隐爵的墙角,怎么可能说不玩就不玩!就得让他们蹲在自己挖的坑里等死!




0387 圈地造园
    沈哲子今次提前回京口,只是通知了沈克等家人,并没有大肆宣扬。

    越靠近京口,便越感觉氛围较之以往有了变化。以前的京口虽然繁荣,但更多的是显露在市场交易方面。可是沈哲子如今在牛车上望去,便看到围绕京口周边许多地方已经被圈占起来,原本的仓房货栈大量被拆除,取而代之的则是大量的园墅正在被兴建,有的已经建起来初具规模。

    沈克眼望着那一幕又是扼腕长叹:京口砚山乃至于丹徒,何处没有居所?可恨这些食禄之人贪鄙不堪,在这丰饶之地妄兴无谓土木,强求什么山水之美!

    京口南郊这一片地域,水网还算密集,不乏沟岭,并不适宜于大面积开垦种植。但是随着大量的山林被砍伐,地域变得开阔起来,也有极大的开发潜力。不过早先沈哲子在兴办产业的时候,并没有涉入到这一片地方,是准备留为日后京口再作扩展之用。

    原本的京口名气不小,但其实只是一座沿江的小城,因地利的缘故聚集了大量流人。随着隐爵商盟的次第兴起,围绕城池的建筑才多了起来,原本许多分散在乡野之间的人家也都渐渐汇聚到京口来。但是很显然京口的潜力还没有被完全挖掘出来,还在极速扩充,因而也就不急于进行一个统一的规划。

    以往的京口风气还是以务实为主,加上与江北广陵的郗鉴关系不睦,这一片土地的所有权还是在徐州州府手中,当地人家租赁来兴建货栈,并未挪作他用。

    可是现在看这里一副大兴土木的架势,那些人家是打算赖在这里不走了。大概在他们看来,南郊这一片地方山清水秀,景色宜人,背靠京口繁华大市场,南面又有水道直通吴中,简直就是一个兴建园墅的不二之选。以往那些当地人家居然只在这里建筑一些毫无美感的仓房货栈,才是真正的暴殄天物,没有丝毫风雅姿态!

    沈哲子看到这一幕,心情也不算好。他本身就不是什么风雅之人,更不觉得一个狎妓游乐的场所会比完整的物流配套更重要。他愿意接纳更多人来京口,但并不意味着就会毫无底线的纵容。

    行到这里的时候,沈哲子并没有急着离开,让车夫驾着牛车在这一片区域绕行一圈,于车上观望一番这热火朝天的兴建情况。

    单单他眼望所见,沿着运河两侧便有数个建筑工地,占地在几十亩乃至十数顷不等,有的刚刚搭起框架,有的则已经建造大半,内中亭台楼阁分布错落有致,哪怕还没有完工,亦足窥见这些园墅来日是怎样美轮美奂妙得雅趣的所在。

    哪怕心情很不爽,沈哲子也不得不承认,时人在家居规划上的审美意趣确实有独到之处,许多美学上的观点甚至流传后世,经久不息。

    因为士族在方方面面所拥有的特权,他们的家居便代表了当时社会最顶尖的标准。像是中朝石崇的金谷园,后来谢家经营数代人之久的始宁庄,包括时下沈家的沈园和南苑,无论是建筑规模居住环境还是在审美上的探索,都可以称得上是古代园墅发展的一个高峰!

    车行到一个规模极大的工地,为了平整土地,大量的泥土被挖掘出来堆成数丈高的土堆留作他用,河道码头上也堆放着众多竹木,几乎将河道都给拥堵起来。工地上单单沈哲子看到正在做工的工匠便有数百人,更远处则堆砌着大量就近开采出来的山石。从沈哲子这个角度,哪怕踮起脚来都望不到工地的边缘在哪里。

    这一处便是王光禄家园地,虽然还未起建,其家人已经放言要建京口第一私园。

    沈克望着那园区,嘴角噙着冷笑道:这一片园地原本还牵涉一些纷争,哲子你看码头左边那一处仓房旧址,旧主刁氏还是你家家令族亲,本来不愿售卖。我本来还念着,他若求到我家来,我正有借口阻止王家强占,只是不知事情如何被解决了。那苦主都不来求我,我自然也不好为之出头。

    沈哲子听到这话,眸子便微微一冷,单单从这备料规模加上圈占土地的篱栅范围来看,这一片园区最少有十数顷规模!这么一大片土地,不可能只用来居住。在这范围之内还有几座不高的丘陵,很显然这规划也是兼顾了园林苗圃之类的生产,看来王彬是打算在这里长期经营,再作一窟。

    魏晋园墅虽然秀美,但在秀美之外却不仅仅只是恬淡祥和的田园生活,草庐闲卧。因为园墅规模极大,大多都具有生产职能。而这生产也不是仅止于自给自足,具有极大的扩张性和侵略性,会给周围的生态环境造成极大破坏!

    中朝立都洛阳,大量士族勋贵在京郊修筑园墅,拦河设埭修碓,屡次酿生大水灾乃至于水淹洛阳。著名的山水诗人谢灵运掘湖造田,造成涝灾侵害小民,几乎连命都丢掉。

    这些园墅对士族们而言,就是一个个的据点,未来会不断利用他们的特权,往四方去扩张侵占。假使由之任之,过不了多少年,京口南郊这一片范围将会逐渐被蚕食吞并,再也没有闲土!这一点,是沈哲子不愿意看到的!

    离开这里之前,沈哲子对沈克说道:请叔父稍后着人收集此处过往买卖所涉人家,编录成册。

    哲子你放心,这些买卖都有易资存录,很快就能梳理出来。

    对于听命于一个晚辈,沈克倒没有什么抵触心理。一方面是沈哲子早已经证明了他的能力,家中的资源交到他手中总能产生惊人的效果。另一方面沈克虽然打理商盟,但大半精力牵绊在此,缺少一个完整的大局观,许多事情做起来难免就束手束脚。

    就像今次圈地造园,他就没有太好的解决方法,毕竟隐爵人家私下的产业买卖或是用作何途,他也没有什么理由去干涉。但沈哲子既然这么说了,应该是有了一个解决方案。

    一行人再次上路,很快便到了砚山庄园的行台。因为有太多事情要沟通,沈哲子也来不及回家去看一眼兴男公主,便与沈克直接去见庾怿。

    仆下进入汇报不久,庾怿便大步流星行出,身后跟着褚季野等几名书院,指着沈哲子远远便大笑道:我还以为维周尚要过几日才能返回,方才还在与季野谈起该要如何迎接,没想到维周你已经先一步回来,真是让我措手不及。

    沈哲子也微笑着上前施礼道:少无静气,归心如箭啊。

    哈哈,若是旁人这么说,我还会信。但这话出自维周之口,那就是过谦了。

    庾怿神色之间不乏疲惫,可是看到沈哲子后,早已经是笑逐颜开,上前一步拉着沈哲子的手腕,视线却忍不住上下打量,又过片刻才感叹道:明明素来知晓维周之能,但维周总能予人更多惊喜。于此等璧人共戴一天,时人之幸,时人之哀啊!

    哪怕战事已经完结良久,但一想到沈哲子所创建的惊人功勋,庾怿仍是兴奋的不能自已。相对于彼此在政治上的联合,在庾怿心中更隐隐将自己视作沈哲子的第一任伯乐。当年让他倍感惊异的少年郎,一步步成长过来,屡有惊人之举,到现在已经让人生出难以目量的感慨。

    褚季野等人也都上前与沈哲子见礼,早先为其送行的画面似乎犹在眼前,那时候在他们看来年轻人虽然不乏应变急智,但更多还是外戚得幸非常攫用,可是如今再见面,对方却已有江表幼虎之称,战绩之辉煌不只远超同侪,甚至傲视当时!

    相对于其他人的惊叹嘉许,落在最后方的庾翼则满脸惋惜,轮到他上前时,指着沈哲子不乏惋惜道:一时裹足未进,已让维周远超于我。二兄所言时人之哀,说的就是我啊!惊闻维周建功西面,近来我是懊悔的寝食不安,深恨当时不能同行。

    庾翼的语气虽然是在开玩笑,但眼神中的遗憾又不是作伪。他本身便不乏武勇,向来也以得用建功而自勉。早先因为大兄的压制,长到二十多都未得用。眼下这个非常之时可谓难得机会,但是为了帮助二兄维持局面,只能困留行台不能亲上战阵建功。

    如今沈哲子大名得享,就连他的侄子庾曼之都鹊起当时。反观自己仍是寂寂无闻,庾翼怎么可能不倍感遗憾。

    一众人寒暄着往暂时充作官署的跨院行去,庾怿笑问道:维周要不要先入拜皇太后陛下?你今次战功赫赫,皇太后真是倍感欣慰啊,近来时时与我谈起,都言肃祖泽厚,幸选佳婿匡扶社稷!

    沈哲子笑着摆摆手:迎驾大军不日即至,届时才好入拜还节,眼下风尘仆仆,实在不敢唐突入见。

    听到迎驾大军就要到来,庾怿脸上忍不住再露喜色。时下京口暗潮涌动,加上诸多不利于他的传闻,他维持下来也是艰难,所谓物议杀人,近来他是深有感触,真的想尽快抽身离开这个泥潭。



0388 狐狸分饼
    进了院中后,早有仆人备下酒食,一众人入席饮用。过了小半个时辰,褚季野等人纷纷起身离席去忙自己的事情,沈克也告辞离开,去准备沈哲子需要的资料。

    餐席还未撤去,皇太后园内已经有人来此,向沈哲子转告皇太后的吩咐:驸马东来辛苦,不必急于觐见,也不必太多应酬,早早休息,养好精神。

    虽然只是一些寻常唠叨,但由这一点也能看出皇太后对自家这个女婿是益发关怀入微。

    眼见皇太后对沈哲子的态度显露,庾怿心里不免有些酸溜溜的。上次因为四弟庾冰在皇太后面前失言,让皇太后闷闷不乐许久,对他们这些母家兄弟们也有一些冷淡,更不要说对沈哲子这样上赶着的嘘寒问暖。

    这也是庾怿近来苦恼的原因之一,他自问没有大兄那样的名望和才干,况且他家确有罪过在身,假使再丢了皇太后的信重,前途更加堪忧。哪怕皇太后眼下还深知一荣俱荣的道理,但就怕日后会有人长久的在皇太后面前以此做文章,积毁销金,或会让皇太后对母家更为疏远。

    如今沈哲子凭其惊艳表现得到皇太后的宠信,对他们而言也是一件大好事。最起码别人想要离间,借助皇太后的名义搅风搅雨是不可能的。

    用餐之后,几人移步到另一处静室中,待到仆人们送上茗茶,庾怿忍不住叹息一声:维周在这个时节回来京口,让我如释重负啊。

    旁边的庾翼补充道:近来京口除了风传陶公将要兵谏之外,还有人鼓噪宣扬二兄应该引咎而退,这些人实在实在是

    引咎而退也是应有之意,但眼下却不是一个好时节。若是皇太后和琅琊王能够顺利归都,我又怎么敢贪恋中枢权位。

    庾怿神色黯淡,虽然彼此间对于平乱后的安排早有规划,但一想到远离中枢后,与皇太后的联络也是日渐疏远,来日再想归都则就困难得多,他的心情也是极为沉重。

    温公今次大功于身,已经确定归都,太保和陶公那里都没有异议,属意温公接掌尚书。

    沈哲子在席中跟庾怿讲起建康方面最新达成的共识,如果没有意外,温峤归都接任尚书令已经可以确定。要达成这个共识,彼此之间也是试探良久,而且沈哲子又见识到王导那种绵里藏针的手段。

    当彼此之间有了一个初步意向后,拒绝迁都便不再是王导一个人的愿望,转而成了建康各方都要努力的事情。王导态度很坚决的拒绝了温峤和沈哲子想要钟雅接任江州刺史的提议,说是如此重镇要等到行台归都才能公议决出。很明显,王导对于难得空出来的江州刺史动了心。

    而陶侃想要逐步将荆州军权转移给自己后代的想法也未竟功,荆州军的权力大体可以分为四部分,其一是荆州本部州军,其二是统率蛮部义从的南蛮校尉,其三是以襄阳为中心的汉沔,其四是以江夏为中心的豫西。

    原本陶侃的打算是将南蛮校尉和江夏相都留给自家的子侄,如此布置一番,来日他家子弟接掌荆州便显得不太突兀。但这一点既触及到了王导的底线,沈哲子他们这一方也肯定不会乐意。在温峤归都之前,彼此间就在围绕这个问题僵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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