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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祚高门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衣冠正伦

    如今破冈渎河道两段各备船只,不再直接拖曳舟船,船行至此后卸货重装到对面的船只上。这样一来,虽然增加了装卸工序,但却省了托运之功,也减少了船只的磨损。

    为了便于装卸,运输的货品采用木材打制的小集装箱来装运,岸上有高架滑轮绞索,将这些两丈大小的木造集装箱拉吊起来。如果是惧水怕潮的货品,则转运到岸上用牛拉板车拖曳到高坡上再装运起来。如果货品并不惧水,那么直接在集装箱底部绑上充气羊皮口袋以增加浮力,直接在水面上拖曳过去。

    经过这一系列的改动,破冈渎航运效率提升了数倍都不只,每天货品通行量更是大大增加。

    另一方面则就是硬功夫了,在云阳开掘水道的同时,沈哲子也带领工匠民夫们掘引太湖之水,西进又修筑航埭,作为原有水埭的补充。这样一来,每年可以延长破冈渎两个月左右的通航期。

    这也亏了如今左近乡土产业改革升级,不再专注于水田耕作,转为种植大量的经济作物。如此一来,便渐渐杜绝了私掘沟渠以分运河之水作为灌溉的现象,让运河水量避免了大量的消耗。

    当然沈哲子做了这些也不是没有回报,破冈渎是官营的水道,以前通航期又短,因而一般是绝对不允许民船通航的。沈家自费钱粮人工修葺水道,使得此处水运更加便捷,台中得利的同时,沈哲子也鼓噪诸多人脉,为自家请求到了优先通航权。

    基本上每年钱粮赋税运送完毕之后,剩下的运输量便基本被沈家包了场。而且就算是台资赋税运输,那也基本上是沈家船队在做。包税运输如今规模发展越来越大,已经不独限于吴兴和会稽,像是更远处的临海永嘉乃至于晋安,在老爹沈充的不懈努力下,也都交给沈家包运。

    这样的运输方式,对于地方官府而言更加方便,也能节省途中消耗。至于节省出来的运输损耗,一部分是沈家的利润,另一部分则就流入郡县各级官吏的囊中。只此一项,每年毛利便在亿万钱往上!

    当然实际的净利润不可能有这么高,毕竟沈家运输也是要承担极大成本的。而且如今的赋税又非只限于钱粮,各地驳杂的物产也都在运输之列,想要变现并不容易。朝廷收取到这些赋税,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堆积在府库中难以动用。

    但沈家则不然,有商盟和隐爵这么庞大的销货渠道,各地就算进献狗屎,都能在京口当做肥料卖出去。

    台中对于沈家一户掌握整个东南赋税其实是很不爽的,若是沈家运作突然出现阻滞,整个都中大小官员就要做上半年义务工。因而从去年开始,关于台资赋税禁止私家包运的禁令大大小小便有二三十份,措辞也越来越严厉。

    但还是那一句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中枢反对是反对,地方依然故我。就算有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廉官吏到了地方任职,也根本组织不起来人力运输赋税,即便是勉强起运,单单在沿途水道的诸多卡顿,这赋税若要运抵建康,还不知要过几年。

    沈家把持东南台资赋税已成定局,除非中枢发狠要对沈家连根铲除,否则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但若真要如此做的话,则就要考虑到商盟和隐爵随之而来的强大反扑之力!




0255 归都
    纪友身穿素袍,站在沈哲子不远处。随着数年任事,脸上青涩渐褪,日趋稳重,上唇蓄起短须,在身边几名县署佐吏的簇拥下,也渐渐有了一地牧民之长的威仪。

    人言智高者不可目量,说的便是维周你啊!这破冈渎我幼时便多行过望见,河浅水竭,拥堵不畅,已成常态。可是维周至此,妙计略施,区区数年之间,风物已是大不相同!我实在想不到,世间还有什么困苦之事能让维周你束手无策。

    沿着河堤观赏片刻,纪友行到沈哲子身边来,笑吟吟说道。他在曲阿任上这几年,可谓是名利双收,年年考评俱优,中正乡议都是上上,如今已经赫然成为江东年轻一代任事者当中的翘楚。若非沈哲子拦着让他再经营几年,年前就要被召回都中前往尚书省任事。

    让我束手无策的事情自然有,何止是束手无策,简直是一筹莫展。

    沈哲子叹息一声后说道,他家家势急速扩张,所带来最大问题还非招人嫉恨,而是人手不足。

    如今都中一摊子,京口一摊子,吴中又是一摊子,家中但凡能够任事者,几乎尽数派上了用场。就连沈牧那个不着调的家伙,也在京口听钱凤差遣,与徐茂一起负责京口维稳。但终究底蕴不深,仍有极大的人才缺口。

    早年少年营那一批子弟兵,能够派上用场的,也都尽数分遣出去开始任事历练。其中比较出色的几个,像是那个马明马行之,如今就在纪友的县署任事,成长极快。沈哲子打算等到纪友升迁离任后,便让这个马行之担任曲阿县丞。

    听到沈哲子这么说,纪友忍不住叹息道:真不知是维周你太多率,还是我等眼量太浅。如今形势一片大好,维周你为何又要时时作忧劳思量?

    形势大好?文学你太乐观了,大变须臾即至,应该要做出一些布置了。

    沈哲子登上车,示意纪友上车同行。攀上一片高坡之后,他指着高坡下一大片茂密山林,说道:这左近一片,文学你稍后一定要让人在旬月之间清理出来,然后修筑营寨,以作屯聚乡勇之用。

    听到这话,纪友脸色变了一变:形势已经这般恶劣?可是都中仍是一片安详罢了,既然维周你吩咐到,稍后我便调集县中吏户来此布置。只是旬月之期太短,要想将山林砍伐出来,最少也要劳作到年末。

    还砍什么,周遭一圈清理出来,一把火焚烧干净!

    这一片山区也是沈哲子征询多人意见,最终选择出来的布防地点,只要在这里囤积几百精兵,再召集县中各家数千乡勇,基本上可以保证曲阿不乱。曲阿虽然繁荣富庶,但却并非屯粮之地。一旦有乱事发生,或有小股散兵游勇贪慕财货而游荡至此,但叛军大部不可能在这里分散太多精力。

    可是这里诸多竹木良材,若全都焚烧干净,实在太浪费纪友闻言后有些不忍,倒不是其心太吝啬,而是任事以后渐渐的有了怜惜物力的想法。

    当舍需舍,兵者大凶,既然已经操戈而起,人心又岂会良善,不要心存侥幸。

    沈哲子也叹息道,心中不乏惋惜。这一片山林地近琅琊县,为了避免过分刺激到侨人,因而没有优先开发。但事到如今,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他从韩晃那里得来的消息是,若历阳真的起事,琅琊县中或会有乱兵呼应而起。

    这个消息太重要了,此前沈哲子主要关注点还在都中和历阳方面,却没想到卧榻之侧已经酿生隐患。如今的琅琊郡县自有一套行政班底,他是影响不到的,既然如此,索性将隐患完全隔绝在外,不让琅琊县的动荡冲击到曲阿来。

    纪友沉吟了半晌,便也点头应承了下来。如今沈哲子的人脉之广,就连他这个布衣之交的挚友都只能窥见一斑,既然沈哲子有此动议,必然是有其必然要如此的道理。

    稍后我要入都一段时间,曲阿这里的事情,就暂时交给文学你打理。

    彼此已是至交,加之曲阿这里的产业,沈哲子也馈赠给纪友相当一部分作为他立家之资。因而他不在这里的时候,诸多事务也都交给纪友管理,萧规曹随,不会有什么问题。

    说完正事后,沈哲子又望着纪友笑语道:过几日,我家二兄也要来此。他得知文学你家新添弄瓦,早就念着要与文学你结秦晋之好。

    纪友年前成婚,年末便添丁,而沈牧恰好比他早了一步。听到这话后,纪友脸色便是纠结:沈二郎素无酒品,他家犬犊可千万不要沾惹老父恶癖!

    两家如今这个关系,结亲已是应有之意。纪友对此倒也并不抵触,只是对沈牧的家教不抱信心。早年两人同病相怜,常常对坐竟夜而饮,可是多见沈牧酒醉丑态。

    讲到此事,纪友便忍不住抱怨道:维周你成婚尚要早于我等,为何至今也无添丁?若是你门内有喜,我何苦要与沈二郎那酒色之囚议亲!

    沈哲子听到这话,便是哑然失笑,不知如何作答。他成婚早是早,可是至今也未行夫妻之实,现在便言儿女婚事,实在太早。

    与纪友分别后,沈哲子回到庄园,家人们早已经整装待发。一行人上船沿云阳渠而行,到了午后,便看到了建康城外那长长的篱墙。

    此时在长干里南篱门外,正有诸多车驾聚集于此,旁边的竹亭中更是坐满了人,不时有人遣仆从沿驰道去打探消息。

    眼见太阳渐渐偏西,亭中便有人心焦起来,望向座中一人问道:任君可曾得府中确切传信,郎君确是今日归都?

    座中的任球正与身边人谈笑言欢,听到这问话,便回道:府中传信确是如此,周侯若是有事,不妨先行归城。

    我纵有什么事情,哪抵得过为沈郎接风。只恐稍后日暮难行罢了。

    那人听到回答后,讪讪一笑,便又坐回了自己位置上。

    任球见状,便也不再多说,转回身去继续先前的话题,只是心内不乏感慨。这几年来,他眼见着沈家在都中扶摇直上的煊赫声势,带挈着他这个丹阳公主府家令在都中所受待遇也是水涨船高。

    早先他在都中虽然也算一个名流,但因出身不高,旁人即便肯有礼待,也不过是将之视为一个优伶之类的弄人。但是如今都中这些贵人们再面对他时,礼待之外甚至还不乏逢迎,最起码也要摆出一个平辈论交的姿态。

    来了,来了!沈郎已经在渡口下了船,即将到此

    一名仆从得到最新消息,足不沾地由驰道向此处飞奔而来,一边飞奔着一边大声叫嚷道。

    听到这消息,众人神色皆是一振,纷纷自亭中行出,列队站在了驰道上。有路人行到此处,看到这一个阵势不免吓了一跳。

    这位千金沈郎在都中享望真是高得惊人啊,不过是小离京畿,归都后竟有如此多人前来迎接!

    早先刚抵都中的杜赫坐在偏远处一个亭中,看到驰道上那长长的迎接队伍,禁不住咂舌感叹道:若不知者,还以为是何宗师高士入都呢!

    对面的褚季野听到这话后禁不住微微一笑,指了指亭外众人,又指了指杜赫与自己:不言他人,我等亦在其中啊!

    对于出城迎接一个南人子弟,杜赫南渡未久,心中终究有些不适。听到这话后,便忍不住分辩道:我见过南苑与沈园气象,实在忍不住要一睹是何人物胸中能酿生如此格局,远观即可,倒也不必上前攀谈。

    正说话间,外间喧哗愈甚,杜赫忍不住转头望去,只见远方道路上已经行来一个长长队伍。前方旗鼓幢盖开道,随之则是精壮豪奴列队而行,洒水压尘,队伍中间簇拥着一驾华美异常的四望车。而在这四望车后,则是近百名侍女仆从,几十辆牛车。整个队伍徐徐前行,延伸数里!

    看到这一幕,杜赫忍不住微微动容:这位沈郎,每次出行都是如此威仪阵仗吗?

    褚季野亦行到杜赫身边,视线望向沈家那归都队伍,听到杜赫这惊诧之语,便笑着说道:今次只是小阵仗罢了,年初皇帝陛下诞辰之日,入城庆贺队伍才是真正的大阵仗。丹阳长公主乃是皇帝陛下长姊,夫家又是南人望宗,如此仪驾才是理所当然。

    杜赫望着那长长的归都队伍,神态略有失神,口中喃喃道:大丈夫居而云集,兴而景从,才是真正的不负此生啊!季野兄,不知稍后我等可能有幸与沈郎坐而论交?

    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事,沈郎每次归都,总要于其家沈园中宴客竟日。届时但凡有愿结交者,皆可入园为客。

    褚季野对杜赫说道:到时候我可引道晖入园去拜会,若能于沈园一鸣惊人,道晖大可不必再担心都中立身不易。



0256 侨居多艰
    沈哲子也忘了从何时开始,每次他出都或回都,送别或欢迎的阵仗都这么庞大,似乎过于张扬了一些。但这个世道本就不兴韬光养晦,为人做事越张扬才越好。

    后世资源的不均等,机会的不均等,让许多人心里或多或少都积攒了一些仇富心理,因而豪富者若过分张扬,总会招惹许多非议。但在时下,这种不均等却是一种常态。

    而且在士族把持诸多特权,逐渐流于玄虚无为的世风之下,沈哲子也只能用这种近乎粗暴的方式,来攫取可以堪比那些高门几代人积累清望的影响力。本来已经处于先天的绝对劣势,若还循着旁人旧径去强邀名望,势必事倍功半。

    当然即便就是时下,沈哲子也知他这种做事的风格排场并不能获得所有人的认同,仍是毁誉参半。但最起码效果是异常卓著的,他也知近来都中之人多将他与王导之子王长豫相提并论,赫然已经成为时下江东最顶尖的膏粱子弟。

    正如早先兴男公主所言,他也知这些前来迎接的人不乏心内对他仍有看轻,但且不论他们心内真实想法如何,为了各自的意图目的,总要凑到他面前来说着心口不一的话语,笑得花朵一样灿烂。这种情况,无论如何都不该是他感到郁闷。

    道途上南北人家前来迎接的子弟足足数百人,加上各自的车驾随员,更是有两三千人之多,整个南篱门外都是人满为患,拥堵异常。这么多的人,其中有多半沈哲子都不认识,有的即便是见过也只限一面之缘,彼此并无太亲厚的友谊,真正能说得上话的,不过寥寥十几人而已。

    沈哲子于道途中下了车,跟队伍最前方的江夏公卫崇等人谈笑几句,至于更远处的,则只能环揖示意,难以面面俱到。

    眼见天色渐晚,任球越众而出,笑着对众人说道:多谢诸位前来迎接我家郎主,今日天色将慕,郎主他舟车劳顿,尚需休养,不便一一相谢。请各位留下名帖,来日自有请柬送入府上。失礼之处,稍后皆会具礼补足。

    前来迎接的这些人,大多从清晨便聚集在此,等待了大半天却只远远看上一眼,连话都没说上几句。听到任球的话,心中难免有些失落,但也没有太多忿怨。因为他们知道,任球所言具礼补足那真的不是虚言,稍后沈园宴会,他们这些有份迎接者,都会受到更亲切的礼待。

    于是堵在道途上的众人便纷纷避到道旁,让开一条通道。公主所乘坐四望车先行通过,沈哲子则在随员们簇拥下徐徐穿行过人群,不断对那些上前奉上名帖的各家子弟微笑颔首,间或驻足下来与某人笑语几句。

    大凡受到这种待遇的人,不自觉的便挺起了胸膛。都中时人皆知,沈郎对人的善意那是真的可以兑现受用的。况且在这么多人面前被另眼相待,本身就是一件值得吐气扬眉的事情。

    这时候,尚站在人群后凉亭外的褚季野笑着对杜赫摆摆手,笑语道:来吧,道晖,我们也去送上自己的名帖吧。

    杜赫这会儿却没有多少北地士族的傲气,反而有了一丝不自信,稍显迟疑道:季野兄,此地这么多的各家子弟。彼此素无往来,我恐送上名帖也未必能得礼见啊。我自己一人被见疏则不妨,怎忍将门楣先人名讳奉上去遭人礼慢。

    道晖不必为此担心,但凡具上名帖者,稍后都不会有遗漏。等到沈家请柬送来,还有一件惊喜可见。

    褚季野笑着对杜赫说道,其实他心中自有傲气,并不惯于这样奉上名帖排队等待旁人接见。但沈家在这方面确实做得不错,礼数周全,能冲淡人心中些许不适。只要送上名帖必有回应,有什么请求多多少少也能有所收获。

    时下都中受人敬仰,宾客盈门的高门人家不少,但在这方面,却无人家能做得比沈家还要出色。褚季野想要帮杜赫在都中立足,但凭他自己则不免有些人微言轻,想来想去,求助于沈哲子是当下最稳妥的方法。若杜赫真能得其青眼,即便仕途上一时间不能扶摇直上,但立家是绰绰有余。

    听到褚季野这么说,杜赫才有些心情忐忑复杂的行上去,让随员将自己的名帖同褚季野一起呈送上去。

    礼谢过众人,沈哲子刚待要上马离开,无意间看到站在人群后方的褚季野,笑着对其扬了扬手。旋即便有沈家仆从受其差遣挤出人群,趋行至褚季野面前施礼道:我家郎君着仆下转告褚君,久不闻褚君清音,稍后褚君若是有暇,请一定拨冗过府一聚。

    褚季野微笑颔首回应,感受到周遭旁人的目光,心中也是多有所感。其实他与沈哲子彼此并无深交,只是随友人去过沈园几次,如此便被主人记在心里,不得不说心里还是很受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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