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上位记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漫漫步归
不会再有的回忆总是越想越怀念的,甚至还有人想到动情处跪下来的,这是曾经受过恩惠的百姓做的事情。
“起风了!”断断续续的声音自人群里传开。
风当然早就起了,但此时才大到让人无法忽视的地步。
风越发急了,那些虚晃的影子似是在随意变动,却又有种说不出的章法。
“装神弄鬼!”王老太爷轻喝了一声,声音低到微不可闻。
就在他身边站着的王栩自然听到了,闻言不由苦笑道:“阴阳司本来就是装神弄鬼的,这么说也没错。”可装神弄鬼到这个地步,众目睽睽,引发百姓舆论之潮的还是第一次看到。
王栩回头看向内城的方向,皇城最高的塔楼上依稀有些亮眼的黄色,想必陛下也在看吧!
风声大到呼啸,祭台上的旗帜呼啦啦的招展开来。
狂风已经吹的人睁不开眼了,但唯有那眼中一片亮眼的金色,那些虚无缥缈的人影成了眼前唯一所见的一幕。
怨也好、煞也罢、一世除、一世尽,死生轮回,生生不息!怨煞去也、补我长安阴阳平衡、助一城百姓太平安康,此番功德足以庇佑来世福禄满泽。
天地间仿佛唯有那一束光芒照亮黑夜,指引前行的方向。
“这个才是超渡,学着点啊!张家小子!”刘凡看的津津有味,“果真这方法同我刘氏不同。”
裴宗之拍了拍张解的肩膀,安抚他,这孩子同他们隔了近十年的光阴,已经做得很好了,他看向刘凡,语气不善的质问:“你看得懂吗”
刘凡道:“殊途同归!”
阴沉沉的天色仿佛被那金光冲开了一道口子,黑暗渐渐散去,如黎明一般渐渐亮起。
曙光已现,台上的女子仍然是那一身再普通不过的阴阳司官袍,那朱砂艳红褪去,还以本来的颜色,她将木剑随手插在祭台之上。
击掌轻拍,羽袖当风,伴随着钟声、鼓声开始起舞,似乎仍是原先的舞,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气势已经不同了。
耳边的低声吟唱越发清晰。
“谢张氏一族平我长安阴阳平衡!”
有稀稀拉拉的声音跟随着她喊了出来。
“谢张氏一族平我长安阴阳平衡!”
“阴阳已平,佑我长安五谷丰登粮食满仓!”
稀稀拉拉的声音好似响了不少:“阴阳已平,佑我长安五谷丰登粮食满仓!”
“佑我长安四季安康!”
应和声越来越大:“佑我长安四季安康!”
“佑我长安免于悲苦!”
“佑我长安免于悲苦!”这一声已成全场百姓的应和声。
王老太爷没有再说什么,虽然没有出声,嘴唇却也跟着民众的呼声颤了颤。
这一场祈求已成百姓的共求,呼声响彻天地。
“佑我百姓免于战乱流离!”
“佑我百姓免于战乱流离!”
百姓狂热尊崇的眼神终于在最后一句中达到了顶峰!
“佑我长安永世长安!”
“佑我长安永世长安!”
不少人喊出这一声再也忍不住,体内滚滚热血翻涌,泪如雨下。
刘凡手里执着千里眼,神情愈发凝重认真:“这真是我见过用最平凡普通的巫舞招来的最盛大的巫礼了!”
百姓狂热、理智不再,但他却自始至终都很冷静,冷静的看着她做的一切,平阴阳是她的功劳,她超渡了张家的亡魂,这一场超渡太过盛大,以至于百姓只要见过便不会再忘了。果真是小气!斤斤计较的要讨回这个名声!
除此之外,剩余的便是巫舞,这一场巫舞换了任何一个稍懂一些“巫”这一术的都清楚这份量,在巫舞的难度中连中等难度都达不到,却偏偏跳成了这个样子,盛大、传奇、万人共舞!
城中的呼喝声振聋发聩,听的人头皮发麻。
“下雨了!”裴宗之说道。
先是一滴一滴,打在额头上,打在地面上、窗柩上,随着几声闷雷在头顶炸开,雨水细密如线而下。
此时没有一个人打伞,簇拥在祭台周围的百姓感受着脸上雨水的凉意,他们盼望这场雨盼望了许久了!
一道轻微的呼声在人群中渐渐点燃。
夹杂在嘈杂的雨声中一开始还微不可闻,而后却越发清晰。
“大天师!大天师!”
随着越发响亮的呼声,还有百姓跪倒在地磕头:感谢大天师这一场雨,平息谣言佑我长安太平!
“我看得见了。”呼声中一道苍老的声音夹杂少有人听闻,但他身边的几个人还是听到了,不由神情诧异的朝他望去。
第九百六十章 暂别(4K)
高高的宫门隔断了城中百姓的欢喜与喧嚣,但却不妨碍他们这些留在宫中的人想象外面的盛景,因为雨还在下。
听到身后脚步声响起,安乐转身看向走过来的女孩子,脸上缓缓绽出笑意:“果然还是这一套合身!”
大天师的冠袍比起天师的冠袍更为复杂繁琐,代表阴阳十三科每一科的图腾的符文都篆刻其上,每走一步都有绘着金色经文的飘带微微扬起,每一步仿佛都有光芒环绕周身,果真气势不同以往。
卫瑶卿走到她面前行了一礼,见过天子。
安乐手一抬,站在她身侧的薛止娴将手里端着的事物承了上来:一块昭示身份的令牌,一枚刻章。
安乐将这两样东西交到了她手里:“大天师,朕将阴阳司交给你了!”
卫瑶卿俯身一礼:“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朕知道。”安乐说着转身看向窗外:宫殿阁楼密布烟雨之中。
“你想好了么”她看了片刻,问道。
想什么一旁束手而立的薛止娴有些惊讶,只觉得这两个人如同打哑谜一般,下一刻,便听女帝的声音自耳畔响起。
“百姓还等着一窥大天师的相貌、文武百官还要同你交好、你却连家都不回一趟就要走了”
“臣又不是不回来了。”卫瑶卿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雨中的长安城,厚重的城墙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格外柔和,“张小公子年岁尚小,身份也不一般,这件事还是由臣来做的好。”
安乐舒了一口气,同她并肩二氯,道:“朕想着你一场巫礼才过,还不曾休息便要赶路……辛苦你了!”
“这是臣之本分。”卫瑶卿道,“刘氏族人的手段非比寻常,眼下我们在明,他们在暗,济南府的事就是个提醒,他们有霍乱一城的能力。”
安乐嗯了一声,目光落在雨水冲刷过的城墙之上,道:“朕明白。”
“臣正好借此机会可以看一看刘氏在济南府留下的踪迹。”卫瑶卿道,“否则委实难以有应对刘氏之法。”
安乐点头:“朕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担心他借着你不在城中的日子做些什么,阴阳司……阴阳司虽说还有旁人,但朕不放心。”
“他惧的也不是臣,”卫瑶卿摇头叹道:“否则何以敢拦截臣的车架”
安乐沉思了片刻,道:“他们与陈善早有勾结,之前拦车刺杀就等同是陈善的命令,而那个蒋忠泽的替身一死,便再没有旁的动作,那朕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他们……听命于陈善”
卫瑶卿点头,道:“可以这么说。且先前既然刺杀失败,那么他们应当还会下手,让刘氏族人留在城中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不若将他们引出长安”
以她为饵。
安乐当然听懂了她的意思,沉默了良久之后才点了点头。
卫瑶卿连忙俯身一礼,道这就下去准备出发了。
安乐却叫住了她,顿了片刻却又点了点头,道:“路上小心。”
卫瑶卿应声退了下去。
待到她离开之后,安乐才叹了口气,声音低哑喃喃恍若自言自语:“朕其实想将陈硕的事情告知她的……”
薛止娴低首、眼观眼、鼻观鼻一言不发,她对时政之事并没有那么敏感,开始时还出过几回主意,但后来,她发现自己的主意每每提出,陛下都会皱眉,虽然口中“鼓励”,但实际上,陛下并不满意。
说的不好不对不如不说。
……
才穿上不到半个时辰的大天师官袍又换了下来,卫瑶卿抚平官袍上的褶皱将衣袍交给宫婢,道了声麻烦了。
宫婢忙红着脸道不麻烦。是真的不麻烦!不过将这官袍交给卫家的人罢了,举手之劳说的就是如此吧!但就是这一点举手之劳,大天师居然会对她说麻烦了。看来果真就如大家说的那样:大天师是个和善的人,眼下大家还沉浸在下雨的喜悦中时,她就要离开了。
宫婢看向那一袭常服,梳妆打扮皆是平常的女子,不知怎的,心头热血一涌,竟迎了上去,走到她面前跪了下来,重重的磕了个头,在那女子惊讶的神情中抬起头来,道:“大天师千万保重!我们都在等着您!”
不止她这一个普普通通的宫婢,还有陛下、满朝的文武、她的家人和……城中千千万万的百姓都在等着她。
“我知道了。”随着这语气平平的一声,她将自己扶了起来,执一把竹伞转身离去。
皇城门口百姓的欢呼仍未散去,依稀还能听到人群中“大天师”三个字一再被提起,卫瑶卿微微低头,要在这一片慌乱中如何不引人注意,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
穿过人群,走在大街上,如今城中人人再谈她,却不知她此时已准备出城了。
城外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已经停在路边,有人坐在马车上,有人站在马车旁,在她出城的那一刻却仿佛若有所感一般回过头来。
坐着的是裴宗之,站在一旁的是张解。
“人来了,你回去吧!”裴宗之轻轻拍了拍张解的肩膀道。
张解嗯了一声,向女子走去。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张解停了下来。
“姐姐!”他喊了一声,声音响亮目光明亮的看着她,双拳握紧又松开,“这场祈雨很好看!我往后也会如姐姐这般的。”
“你要超过我,而不是如我这般!”卫瑶卿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将他手里的竹伞扶正,道,“回去吧!在城里要小心,若遇上什么麻烦事,尽管找那些大人帮忙,不用客气!”
张解被她这句“无赖”似的话语逗笑了,笑了会儿,才敛了笑容,正色看向她道:“卫姐姐,最麻烦的不是被你带走了么”
这场雨何尝不是她向刘凡下的战书雨里淋了一场,他这时候才明白过来:孤傲如刘凡自然不会再逗留在城中找他的麻烦。她保护他的办法就是在刘凡面前彻底暴露自己,让自己处于最中心的地方,而自己有足够的时间来成长。
“对了,跟章宁说等我回来就给他走个后门。”卫瑶卿道,“他若是抱怨,就让他抱怨好了。”
章宁的手段还没有出色到无可替代,又是在济南府养成的自由散漫性子,若是现在就把他弄进去,怕等她回来,他就已经被人撵出去了。阴阳司毕竟隶属朝廷,自然不会容许他那样的自由。
张解笑着应了下来,卫瑶卿看了他片刻,突然一步上前抱住了他,抱了好一会儿,才猛地松开,转身钻入了马车。
裴宗之转头看到撑着伞站在雨中的张解正朝这边望来,他眼力极好,一眼就看到了张解双目前雾蒙蒙的一片,不由摸了摸下巴,转头看向马车里的人:“你是不是将他抱得太紧了我看他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眼前才起的雾气一瞬间就被这一句话憋了回去,卫瑶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说着一把抓过马车内小几上的梅子糖塞了两颗入他口中,道,“吃你的糖去!”
说话间,张解已经低下头来,再抬头时,眼中亮亮的,他朝他们挥了挥手,先一步转身回了城。
裴宗之吃着糖,道:“我其实懂的!你们这是离别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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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一章 和战(4K)
行刺满室愕然!谁来行刺行刺谁没有人知道,除了这两句诗什么也没有了。
当然以她的性格,一时真一时假,说是玩笑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性格古怪、难以琢磨。
“等等吧!陛下总会给大家一个交待!”崔远道说道,都险些将纸烤焦了也只余这两句话,看来她留下的也只有这两句话了,至于陛下的交待是真是假也没有谁会知晓。
“这一回真真是也不知养活了多少说书先生的嘴!”章宁跟在张解他们的身后走过茶楼门前,隐约听到“张家”“大天师”之类的字眼从里头传来,叹道,“还真是舍得,居然就走了。”
“卫姐姐有要紧事要做。”张解回头看向他,顿了顿道,“我要去见杨公,你要不要一起”
章宁胡乱的点了点头:“见呗!”
张解轻笑了两声,向前走去。自古锦上添花者不计其数,雪中送碳的却不多,杨公的恩情,他不能忘,正巧听闻杨公在那一场巫礼之后复明了,便找人递了消息。
约的地点就在长安城一间茶馆之中,往来清幽,皆是贵客,但此时厅内为数不多的几张桌椅上却坐满了客人,一眼望去,皆是锦衣华服、绫罗绸缎,可见出身皆是富贵。
年近花甲的说书先生正敲着醒木讲着巫礼那一日的事情,尽管当日有不少人在场,却也有更多的人根本脱不开身子,是以无法见到那一日的盛装,他们只知盛况非凡,所见长安日夜颠倒,一地闷雷,风来雨急,一场雷雨浇醒了整座长安城。
已为人质疑了一年多的阴阳司再一次成为世人口中口口相传的传奇。
专业的说书人说起来更是一波三折、**迭起听的人如痴如醉仿佛亲临现场一般。
“阴阳这等玄妙之物极容易招来百姓的追捧,奉若神明,昔年春秋战国时将这等大巫视作妖言惑众之徒,只要有心,我们这些人行起‘妖言惑众’之事也比普通人要容易的多。”杨公站在垂帘前看向楼下的说书先生说罢便抬手将两边的窗户拉上了,而后转身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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