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卖猪肉的

    这两天的接触，张艳看出来了，这支商业考察队的成员并不简单，最起码身份关系错综复杂。听着后面几人的聊天内容，张艳无声的笑了笑，相比于这种做事需要思来想去，考虑各方面因素的风格，她更喜欢国外这种，只有利益不沾人情的处事方式。

    回到酒店，王泉把熟睡中的张舒和童慧叫醒。

    早上出门开始逛街，逛街结束乘坐飞机，而后又是汽车，这一天的时间基本上都消耗在路上了，说不上人困马乏，可每个人的精神头都不是很高。

    强撑着困意，吃了晚饭，女人们直接回房间休息。

    赵磊给王泉发消息，让他出来。

    两人来到酒店下面的咖啡厅，随便点了两杯咖啡，赵磊主动问询王泉的想法。

    王泉犹豫一下，想到回来时候董鑫的提醒，谨慎说道“心动肯定是有，可董哥也提醒我了，这种模式在国外能行得通，在国内……”

    说话的时候王泉轻轻摇头，一脸担忧之色。

    有些话不用说的太过透彻，聪明人自然能够理解其中含义。

    “下午的时候，我跟领导打电话汇报了情况。领导还是很看好这种新型模式的，也表示了支持的态度。”

    赵磊知道王泉担心什么，慢悠悠的说着，“我跟领导请示过了，只要你确定投建这样一个沼气发电池，电力回收的问题不用担心，这一点我可以给你保证。”

    王泉平静的看着赵磊，不做反应。

    “有机蔬菜这一块，鲁省那边一直在做，利润非常可观。如果条件成熟，咱们平西县也可以大力推广有机蔬菜的种植，带动老百姓发家致富的同时，你个人也能得到不菲的收益，你觉得怎么样？”

    王泉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赵磊这番话听起来很诱人，电力回收不用操心，沼气残渣也能帮忙处理，还没开工就已经保证了两项收益，加上卖猪的利润，赚钱似乎已经算得上是十拿九稳了。

    可说了这么多，潜在的意思还是让自己一个人去做，实质性的支持一点都没有？

    见王泉没反应，赵磊眉头轻蹙，过了一会儿，叹气说道“生活垃圾那一块，你暂时不要考虑，这里面牵扯的事情比较复杂，一时半会儿很难解决。”

    赵磊跟领导的后续沟通中，提起过生活垃圾的事情，这里面不仅仅是财政投入的问题，还牵扯到工作岗位，利益纠纷。总之，这是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干脆抛到一边暂且不提，等什么时候时机成熟了，再拿出来讨论也不迟。

    王泉笑着摇头“我都没下定决心呢，说这些是不是有些太早了。领导，你是不清楚，我最近刚刚开了一个商贸公司，虽然是几个人合伙注册的，但我个人占大股，光是前期投资就扔进去五千多万。”

    赵磊真不知道这事，听到五千多万直接愣住了。

    “五千多万只是前期投资，够不够用还不确定。新养殖场还在建造，原种种猪也得花钱，今天看到的沼气发电池一样需要不菲的资金量。眼看着距离过年不远了，过完年我还得偿还两笔贷款，这些开销你都知道，你觉得仅凭我一个人，能干完这么多事吗？”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是我有精力操这个心，也没有资金同时应对这么多事啊。”

    赵磊皱着眉头看着王泉，他明白王泉的心思。如此哭穷，无非是想让领导们支持，至于什么样的支持，大家心知肚明。

    “你这种心态不好，还没有开始做事，就想讨要好处，你觉得哪个领导会喜欢这样的人？就拿你来讲，你的员工给你提一个听起来不错的建议，还没有正式实施，更不要说效果如何，就张嘴找你要好处，你怎么办？”

    “我跟你说，态度，永远要率先表达出来。你有了态度，再加上行动，真要遇到困难，领导还能袖手旁观？”

    “搞清楚先后顺序再想其他东西。”

    ……

    早上起来，例行喂猪之后，养殖户就朝着村委会的方向聚拢，三五一小群的扎堆闲聊。

    将近九点钟，刘大红慢悠悠的来到村委会，看到已经来到的养殖户，嘴角一扬。等他走过去之后，主动说道“知道吗？今天生猪又掉了五毛。”

    刘大红的这句话，让闲聊的养殖户立刻变得安静，有人脸上带笑，暗暗庆幸。有人则是忐忑不安的看着刘大红，他们猪圈里还有不少猪，虽然没有达到出栏标准，可若是价格一直掉下去，损失的不还是他们自己么。

    领钱的欢快氛围被刘大红一句话变得死寂，沉默一会儿后，有人出声自我安慰道“反正十几块钱的价位咱们也不亏钱，怕个球。”

    他说的是实话，却没有得到太多人的附和，能多赚钱谁愿意少赚？

    刘大红微微低头，眼神闪烁。

    十点钟，何金辉开车来到村委，摇下车窗，坐在副驾驶位置的何金辉媳妇对着院子里的人喊道“金额太大了，现金搞不出来，大家伙儿跟我们一起去镇里银行办转账吧。”

    众人一愣，随后赶紧散开，回家开车。

    十几辆车一起来到镇里的农村信用社，从车上跳下来几十号人，这阵势立刻吸引了路过的行人。

    何金辉去大刘村之前就来过信用社，此时的信用社早已经准备好，专门安排两个工作人员帮忙解决何金辉他们的转账事宜。

    “刘二孬，你家卖了二十七头猪，总重量斤，每斤元，总共0元，没算错吧？”

    刘二孬咧嘴笑着走到何金辉媳妇身边，开心道“没有，跟我算的一样。”

    得到刘二孬的确认，何金辉的媳妇又从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翻看一阵儿，找到其中一页纸，摊开对着刘二孬又是说道“收完麦子后，你从我们家拿饲料豆粕，每一笔欠款都有你的签字，你看看有没有错。”

    听到欠款，刘二孬脸上的笑容减少，略微有些不情愿的看向欠条上的签字，每看一笔，就停住仔细回忆一下，一直等了好几分钟，这才点头。

    何金辉的媳妇拿着计算器核算一遍后，“你总共欠我家0元，我现在再给你0元就互不相欠了。”

    每核算一个人的货款，何金辉的媳妇都会翻找账本，一一比对之后，才让工作人员给他们转账。

    一直忙到中午，就剩下刘大红一个人的货款还没结算。

    那些领到钱的养殖户都已经离开，信用社的工作人员也要吃饭，何金辉看了一眼刘大红的账目，笑呵呵的说道“咱也吃饭去，吃完饭再过来转账。”

    王泉没来开养殖场之前，刘大红才是大刘村名副其实的养殖第一大户，也是何金辉手里为数不多的大客户，一直以来，何金辉在刘大红面前都是和和气气的，俩人也经常在一起喝酒。

    刘大红没拒绝，跟着何金辉两口子来到镇里饭店，何金辉的媳妇过去点菜，两人坐在包间里等着。

    “何老板，听说你跟王泉关系不错？”

    刘大红端着茶水，看似不经意的问道。

    何金辉坦然笑道“还行，他场子里的饲料都是我供应的。”

    刘大红默默点头，一口茶水下肚，又是小心翼翼的问道“听说王泉跟畜牧局的领导关系很好，是真的吗？”

    这句话让何金辉心头一紧，这家伙没事打听这些干啥？如果是以前，他跟自己打听消息，还有可能帮他问问，可现在，不行。

    脸上的笑意顿时少了一些，盯着刘大红看了一会儿，淡淡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

    见何金辉表情冷淡，刘大红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不妥，赶紧笑着解释道“你别多想，昨天还是我跟着我们村主任一起去找的王泉父亲，也是王泉同意之后，我们才能卖猪的，这事你知道啊。”

    何金辉狐疑的看着刘大红，他过去收猪就是王泉安排的，自然知道这事，他不明白的是，你们的猪都卖完了，还打听个啥？

    说话的功夫，何金辉的老婆走了进来，简单的说了一下她点的菜品，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刘大红犹豫了好久，也不避讳何金辉的媳妇，又是说道“金辉，你也知道，我前段时间不是扩建了么，不但加盖了猪圈，还进了不少猪。”

    何金辉点了点头，依旧没说话。何金辉的媳妇好奇的看着刘大红，咋突然说起这事儿了？

    “我以前打听过，养殖项目补贴的最低标准好像是场地不能低于三亩地，后备母猪不能低于两百头。”

    刘大红脸上带着笑容，冲着何金辉眨了眨眼，“算上我加盖的猪圈还有进回来的猪，应该达到标准了，你要是我，你能不关心这事？”

    他这么一说，何金辉恍然明悟，原来是为了项目补贴款。

    脸上重新换上笑意，丢给刘大红一支烟，帮忙点上之后，这才说道“这事我还真不清楚，不过今年养殖扶持力度这么大，只要够标准就应该能给吧？”

    “咱也没搞过补贴款，这不是没底气么。想着王泉跟畜牧局的领导关系不错，你又跟王泉关系不错，就想让你帮帮忙，问问这事有多大希望。”

    何金辉的媳妇看着两人，也不插嘴说话。何金辉稍微思量一下，如果只是问问项目补贴的标准，这倒算不上多大的事儿，王泉应该能给自己这个面子。

    “今天太晚了，米国那边都半夜了，等晚上我帮你问问，正好赵局长就跟王泉在一起呢，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刘大红脸色一喜，赶紧说道“那我就等你消息了，这事儿你多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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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8 养殖协会的好处
    毛站长那通电话，挠到了朱群生的痒处，如果沼气发电能够带动养殖增收，就能在驿站市大力全面推广，实现出栏量大幅增长。

    早上在单位打卡之后，朱群生就带着办公室主任来到了电力公司。一上午的时间，全部花费在了解沼气发电和光伏发电的区别上，再三确认电力公司可以回收，询问过回收价格之后，朱群生这才表露出自己的兴奋和喜悦。

    “电力公司的回收价是三毛千瓦时，按照毛站长说的情况，如果王泉真的照搬投建，一天能发出十几万kw，也就是说，单单发电每天就能盈利好几万，这比养猪都厉害啊！”

    去电力公司的路上，办公室主任就听朱群生详细说过毛站长反馈回来的情况，结合重要数据这么计算，利润惊人。

    朱群生面色红润，双眼放光，听到办公室主任的说法，笑着摇头说道：“你这是只算盈利不算消耗啊！”

    “且不说投建这么大的沼气发电池需要多少资金，就算是一天能发出十几万kw，王泉的养殖场就不用吗？要知道，养殖场的耗电量并不比工厂少。仔细算的话，利润就要减少很多了。”

    朱群生纠正办公室主任的错误算法，脸上笑容不减，又是笑着说道：“不过，就算是这样，也能帮养殖场提高一部分利润，这才是值得咱们高兴的事情。”

    办公室主任附和道：“还是局长考虑的周全，我刚才被数字迷惑了眼睛。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件好事，只要王泉哪里能够得到验证，咱们就有理由加大养殖扶持力度，让驿站市的养殖行业再次腾飞。真要说起来，这还是局长您领导有方啊！”

    朱群生神色一怔，态度不明的问道：“跟我有啥关系？”

    办公室主任谄笑着说道：“怎么就跟您没关系？如果不是您工作勤勉，王泉那个养殖场怎么能够得到更多的补贴扶持？如果不是您忙前跑后帮助王泉完善原种种猪的材料，他怎么可能这么快拿到审批手续。没有这些，他发展的脚步绝对会放慢，还不是一星半点。”

    “局长，您想想，这一连串的连锁效应，还不都是因为您领导有方嘛！我敢这么说，如果这事儿真成了，整个驿站市的养殖户都得对您感恩戴德！”

    朱群生表情平静，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淡淡说道：“这种话以后少说，明明是大家伙儿共同努力的结果。”

    办公室主任笑着点头，“我懂，在外人面前，绝对不能这么说。”

    “你安排一下，下午咱们去正扬县，那里的规模养殖场不是有沼气发电设备吗？咱们过去详细了解一下，不管什么事，都要把工作做扎实，做到位。”

    ……

    晚上八点钟，何金辉算好时间给王泉打电话。

    电话刚刚接通，就听到里面传来细微的咀嚼声，紧随着咀嚼声，王泉的笑声出现。

    “这一次赚了不少钱吧？”

    何金辉哈哈一笑，道：“跟你肯定没法比，这点钱在你眼中都是毛毛雨，不过，还得谢谢你，要是你不给我打电话，我也赚不到这些钱，等你回来，我好好安排你一场。”

    “行，那我记住了。”

    咀嚼声消失，王泉的声音也变得更加清晰，“你这个时候打电话，肯定有事，赶紧说吧，我等会就要出门了。”

    何金辉赶紧把刘大红的事情说了一遍，又是主动说道：“你要是觉得不方便，就当我没说，回头我让他自己去畜牧局了解情况也是一样。”

    电话里，王泉犹豫片刻，接着笑道：“这有啥不方便的，又不是我给他发补贴款，你等会，我问问赵局长啥情况，等会给你打过去。”

    王泉已经吃完了，左右环顾找到赵磊的位置，这才起身朝着赵磊的方向走去。在赵磊对面坐下，把刘大红的事情说了一遍。

    赵磊放下餐具，直接回道：“只要符合标准就没问题，只不过他这种规模的场子，最多也就符合最低标准，项目补贴款也就二三十万。”

    说着，又是笑着说道：“大刘村的养殖户都知道找你帮忙了，看来你在大刘村村民的心里很有威望嘛。”

    赵磊旁边的孙玲笑着接话，道：“有威望好，有威望了办事方便。”

    王泉只当这两口子调侃自己，笑了笑没接话。赵磊却是神色一怔，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孙玲的话给了赵磊启发。眼神在王泉身上扫了一下，又是笑道：“你嫂子说的不错，有威望才好办事。等你啥时候能让整个大刘村的养殖户都听你的，就可以成立养殖合作社了，如果你能让全县养殖户都信你，成立个养殖协会也不是不可以嘛。”

    养殖合作社？养殖协会？

    王泉一愣，赵磊这口气有问题啊！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静下心盯着赵磊，发现他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王泉更加坚定自己的猜想了，这种笑容他见过，上次拥军活动的时候，赵磊就有过这种表现，事后就有了新养殖场那块地皮。

    “领导，养殖合作社和养殖协会有啥不同啊？”

    王泉是真不知道这些，想到有可能给自己带来好处，忍不住问出口。

    赵磊突然板着脸，不冷不淡的说道：“你没看到我正在吃饭吗？有问题去问董鑫，他都比你知道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