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汉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榴弹怕水
巫师讪讪而笑,却不多言。
“也罢!”张辽见状也懒得多言。“我就不送你了,但此时也不好开城门,我让人寻个筐子将你从城墙上放下去……是要去南阳,一路小心吧。”
“多谢司马大恩。”巫师闻得此言,不由大喜,却是负着包裹一边后退一边鞠躬。“不是南阳,是襄阳,我听说当日号称八骏的刘表去了那里主政,彼处并没有乱象,或许能就此安生下来。”
说完这话,其人早已经忙不迭的后退出了院落,只剩下张辽一人光着膀子看着头顶星光若有所思……直到身后房中闪出一人来。
“文远,你且不怕着凉吗”这人虽然只是寻常打扮,但出来后甫一开口,语气却显得有些居高临下。
“兄长。”张辽闻言赶紧回头。“虽然我部皆是我亲自招来的雁门子弟,但为防万一,你还是不要轻易出来露面的好,省的被人看出破绽……”
“哪里需要如此小心”张辽亲兄张泛感慨言道。“我跟在你们军中三个月,多少也看出来了,牛辅是个西凉棒槌,避着他走就行;而这个李儒看起来厉害,其实一来反应慢,二来书生气太重……这两人怎么可能是君候的对手。”
依旧光着膀子的张辽旋即失笑:“其实,仅凭三月前兄长便直接从太原过来寻我,我就觉得牛辅要倒霉了,因为用间到了如此地步,确实让人服气的无话可说。唯独如今的局面,卫将军就算是能在陕县搅一搅风雨又如何呢关中的稳固摆在那里,而弘农的重兵也是如此,在这里折腾,恐怕便是有所得胜,也不过是个僵持的局面。”
张泛微微蹙眉:“这就不是文远你要操心的事情了。”
张辽见到自家亲兄长不爽,也不敢多言,只是摇了摇头,便立即擦了身子,然后穿上衣物进房中休息去了。
夜色幽远,幽州军连夜到陕县城下威吓了一阵后便回撤到了陕陌上,然后借着原关西军的营地扎营,很快就因为疲惫和夏日时节的温暖气候而迅速入睡。
不过,作为一军主帅,公孙珣却依旧在和军中两名仅有的两名高层讨论着什么事情,而很快,向来沉闷的高顺便率先告退,只留下戏忠与公孙珣相对而坐,久久不愿离去。
“君侯,我本不该再轻易过问军事,可是如今的局势,属下却有一言不吐不快。”戏忠目送着高顺出帐而去,过了许久才在摇曳的烛火下开了口。
“你是在担忧徐荣、张辽二人那里会出问题,还是担忧身后突然有两万大军出潼关奔袭我部,又或是担忧河北大局”正在看什么书的公孙珣抬起头来,倒似乎是早有预料,并无多少惊愕之意。
“我……”戏忠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正色应声。“不瞒君候,我都担心。”
“没什么好担心的,事到如今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公孙珣不以为意。
“话虽如此,可尽人事却是要付代价的。”戏忠不以为然。“今日这一个平原营垒,便伤亡了数百……”
“可总是要不负人的。”公孙珣闻言放下手中书籍,霍然起身,然后负手在帐中踱起步来。“就拿眼前来说,若是徐荣、张辽无动于衷,我都殊无恨意,因为早多少年前我就懂这个道理了,在人心这个事情上面,千万不要以为自己是最特殊的那个。故此,事情一旦不成,我就干脆撤军,留高顺在河东,然后全军转回河北!只是志才,若他们不负我,我又该如何”
戏志才苦笑摇头。
“若他们不负我,我又如何能负他们呢”公孙珣继续负手言道,宛如自言自语。“若徐张不负我,那总要打当前这一仗的,届时先不管胜负,无论如何得到陕县把他们二人及其所部给拉走才行吧你说今日的伤亡固然可惜,但若是徐、张反水,我不去救,又该死多少人”
戏忠抿嘴不言。
“至于潼关后集结的两万大军。”公孙珣继续言道。“咱们二人无不可言,我心里其实对贾文和还是有些期待的,他是个真正聪明人,我总觉得他是有法子能帮我看住吕布和潼关身后兵马……”
“可万一呢”戏忠还是再度忍不住摇头。“万一贾文和信不过又如何万一他拦不住后面那两万兵又如何。”
“那就没辙了。”公孙珣停下脚步道。“就还是那个下场了……逃回去,回河北处置袁绍,我又没说一棵树上吊死。”
“我也知道君侯在河北有所安排,并无担忧袁本初能猝然击破我们。”戏忠继续叹道。“其实若我所料不差,若君侯一日不败,或者君侯一日不入关中,他恐怕未必就敢明刀明枪开战,只是在周围掏地盘而已……但我还是那句话,弘农事还是可以为的,可关中大局,未必能指望弘农,也未必能指望贾文和。”
“你莫不是糊涂了。”公孙珣忽然失笑。“说的好像我只把心思放在贾文和身上一般,如果是这样,依照我对其人的了解,他反会对我失望吧”
戏志才也是忽然间反应过来,旋即不言。
潼关处,黄河水声与山谷虫鸣声中,被公孙珣看重却又没有真正倚仗的贾文和也在望着幽幽夜色感叹,因为他刚刚得知了一件重大消息——身后华阴聚集的一万五千大军的主帅董旻,忽然只带数千骑兵星夜折返长安去了,这让他省了很多心思,但也让他有些失神。
话说,董旻回长安不是谁的计策,也不是他枉顾大局,恰恰相反,他回去是因为身后有变不得不回——长安有人试图刺杀董卓,此时需要有人领兵回去稳住局势。
“真是乱成一瓮粥啊。”就在贾诩立在潼关城门楼上遥遥眺望夜空之际,不知何时,潼关主将吕布一身甲胄完备,竟忽然出现在了此处,然后昂然往贾文和身侧走来。“贾君,你说彼辈为何突然要行刺相国”
“不是相国,而是太师了。”贾诩面色不变。“拜位太师的旨意已经发出去了,相国也受了,据说这些人就是准备趁着相国拜位太师的时候动手,只是召集的人中有人离开后便径直去告发,这才被发觉了而已……至于为何,难道不是卫将军就在关外徘徊吗”
“且不提这个,”吕布走到近处,忽然略显小心翼翼。“贾君,你是凉州人,在长安人情熟,知道这次到底怎么个说法吗我怎么听说跟荀司空有关系”
“是。”贾诩没有半分遮掩。“就是荀氏那些人做的事情……他们的意思是,趁着军队都在外面,忽然杀掉太师,前方必乱,倒时候以朝廷旨意勒令我们还有张济那里一起倒戈迎接卫将军,我们这些人若无董太师在后,除了倒向卫将军与朝廷,并无他路。”
“真是狠毒啊!”吕布连连摇头。“平日里荀司空何其爽朗一人而且太师屡屡提拔于他,让他从一介白衣数月变成司空,他怎么就不知道感恩呢真是叛主小人!”
“温侯不要骂了。”贾诩再度感叹一声。“据我所知,荀司空听说事败以后,立即自杀了……他是太师少年时便在颍川认识的故人,此番以命相抵,太师说不定会念在旧情隐去此事,便是其余参与者,说不定也能保全性命。”
吕布恍然颔首,却也是扶着佩刀随贾诩一起望着东面夜空出神。
“温侯若有话说不妨直言。”贾文和只瞥了对方一眼,便大概看出了一些东西。“不必陪我一个老朽在这里浪费时间。”
“我是在想。”吕布闻言也是哂笑一声。“此番还是可惜了,若是身后不出这样的事情,左将军(董旻)率众出
第四十章 将军何不持之向燕市?
晚间陡然火起,任谁都知道是出了大事,牛辅和李儒再怎么不着调也是跟着董卓多年的人,军事经验也是有的,自然不敢怠慢。
于是乎,二人也顾不得多日冷战,稍微一碰头,便立即分为两路,牛辅自提兵去南城防备,而李儒也要往西面城墙上督战……毕竟,虽然大火是在南面烧起来的,可公孙珣所驻扎的陕陌却只距离陕县不过七八里,须臾便可到达,而公孙珣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如此战机呢
实际上,全身甲胄的李儒登上城墙之后不久,便远远见到城西的大路上有点点火把映入眼帘了,而见到对方来的如此之快,他也不禁忧虑丛生……须知道,这一次咱们的李博士倒是反应极快,才一会功夫便已经大概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当然,由不得他不快,不要说李文优了,就算是牛辅和其余大小将佐也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因为这个时候能从城南过来的敌军只能是徐荣及其所部,而且也只有徐荣的反叛算是‘合情合理’!
不过,相比较于李儒的忧虑,牛辅此时只恨自己没有早点杀个两千石立威……若是早一点决定杀两千石立威,他肯定是要杀徐荣啊!还有那些巫师巫婆,他们明明算出来自己此战有难厄,也算出来罪魁祸首是一个自己阵营中的两千石,但却为何没有算出来是徐荣而非董越呢
南城处早已经严阵以待,更有无数兵马在后方往来调度支援,而随着大批的军械、箭矢、火把,甚至还有珍贵的油料和恶臭的粪水被抬上城以后,但不知为何,登上城门楼上遥遥观望等待的牛中郎将却愈发心乱如麻。
话说,中国古典军事技术在守城方面的顶峰要等到唐宋时期才能达到理论上的顶峰,而在这之前,一般而言只有著名的雄关和特殊的大城才拥有完备的防御体系……最起码在这个时代,军事上普遍性还是以城垣高大而城门稀少为先,却非是宋代明文所说要‘低墙多门’的那种防御特色。
但值得注意的是,这种变化和进步不是自发形成的,而是根据攻城军事技术的进步被动演化的。
换言之,这年头普遍性的高墙和数量较少的城门是有存在理由的——大规模投石机出现之前,高大的城墙本身就是一种倚仗。
但是李儒和牛辅依旧非常不安,这种不安来自于徐荣的突然袭击;来自于公孙珣甫一到城下,便毫不迟疑作出攻击姿态;也来自于原本应该在,此时却并不在的胡轸、李蒙二人的近万兵马……事发突然,外加此消彼长,难免让人心惊肉跳。
“来到陕陌不过数日,只有长梯能用,倒不如指望撞木……”有军官上前回报公孙珣。
“那就撞木!”公孙珣当即下令。“举盾护住人,立即撞门!高顺!”
高素卿闻言立即出列拱手:“末将在!”
“带主力步兵去城北茅津处!”公孙珣压低声音言道。“两个要求,一个是尽量抢夺和保全船只,一个是尽量把声势造大!”
高顺微微颔首,即刻领命而去。
而公孙珣复又回头看向成廉、魏越、赵云、田豫、田畴等将,却是下令全军下马,尽全力弓箭掩护,同时又命身后辅兵举火把、立火盆助威!
经此一来,虽然没有上来便开展血战,但声势到底是一下子就大了起来。而李儒虽然看到对方并没有大举攻城,但城门始终要防守,城墙上时不时飞来的箭雨也始终要躲避,还要组织力量反向压制,更要提防城前密集军队的动向……而等到陕县北面的茅津渡口处突然喊杀声骤起,他更是惊得仓惶跳了起来。
话说,这个时候李文优才反应过来,城北渡口处是个大的防守破绽……或许并不能说是防守破绽,毕竟那里足足有三千人的部队驻守,而且还有小寨。但是,彼处居于城外,没有城墙阻碍,处于对方那个赫赫有名的‘陷阵营’打击范围之下,却也是事实。
换言之,那里现在最起码是目前防守的最薄弱处!而且那里还有船!还有足够的建筑材料可以被取来当做攻城材料,就地搭建简易攻城器械!
一念至此,李儒赶紧让心腹军吏去寻牛辅——只有持节兼持有虎符的牛辅才有资格调度城中兵马出援!
而等军吏受命而去了不久之后,李儒却又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思考了好大一会,李博士才恍然大悟——城西、城北公孙珣亲临之处,有虚有实,有火光有喊杀,有箭雨有撞木,动静大的不得了,可牛辅与徐荣当面所在的城南却居然安静的不行算算时间,这里都打成这样了,没理由南面徐荣还没赶到吧
实际上,李文优先是侧耳倾听,又亲自在甲士举盾护佑下出城门楼向南观察,而放眼望去,暮色愈发深沉的南面夜空下,只有远处山中火光大作,却居然没有一个正常战场该有的声响。
“速速去南城寻牛辅那厮,弄清楚怎么回事!”城门楼内外,躲在盾牌下的李儒急切之中居然推开了身边的亲卫,而且有些歇斯底里。“全都去,问问他为何徐荣还不攻城是在犹疑吗告诉他,若徐伯进犹疑,可以先稳住对方!”
几名侍从手足无措,各自茫然而走,而其余几名甲士复又赶紧上前捡起地上盾牌,准备继续保护李儒。
但就在这个空隙之中,之前立在马上指挥,早就注意到其人走出城门楼的太史慈遥遥望见,却是忽然勒马向前,直冲城门楼下,然后借着马势奋力一箭!
箭矢在黑夜中宛如流星,正中李儒面门!
然而,毕竟是从下往上,毕竟是远远仓促一箭,弓术精湛如太史子义也无法做到一击毙命。实际上,那一箭虽然射中李文优面门,却只是蹭破了他的脸颊,顺便将正在大声呼喊的其人舌头给划伤了。
总之,李儒并无大碍,甚至根本没有后退包扎的意思,唯独其人血流满面,而且半边脸火辣辣的做疼,有心想指挥,说话却已经断断续续,而且有漏风嫌疑,只能勉强通过身边军吏和侍从传达。
而与此同时,城南城门楼处,牛辅倒是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伤口,而且不用李儒来提醒,他就已经开始跟徐荣在城上搭话,并好言相劝,以避免两线开战了!
“伯进兄!”牛辅扶着城门楼,也是在两个大盾的护卫下遥遥与城下之人搭话。“你虽是卫将军旧部,可我岳父大人也未曾负你……你说你,不在宜阳好好待着,如今何故领兵来犯,刀兵相见”
徐荣回头望了望身后已经被大火阻截的道路,也是不由苦笑:“牛中郎将,事到如今多说无益……但只要你许我一件事,我便可以不与你作战。”
“伯进兄不妨直言。”牛辅倒是闻言大喜。
“我想去与卫将……与我家君候汇合。”徐荣恳切言道。“我身后已经起火,只能向前,所以若你能许我绕城而走,往城西而去,却不发一箭一矢阻击我,也不派人蹈我后路,我就可以保证不做还击!”
牛辅也是在盾牌后苦笑:“这事情若是被岳父大人知道,我如何交代而且你到了白马……到了白马将军那里,如何能不听命攻城大家都是做小的,小的何苦为难小的”
此言一出,城上城下,并州人、凉州人,都不由面面相觑。
“所以,你我二人就只能刀兵相见了!”徐荣同样被噎了一下,却只能无奈感叹。“须知箭矢无眼!”
“这是何苦来啊”牛辅闻言不由在城上顿足,而眼见着城下并无动静,他倒是也光棍起来,推开身侧两名持盾甲士,直接扶着城垛向下喊道。“你虽善战,可夜间骑兵攻城,真能奈我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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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鼎湖当日弃人间(7k勉强二合一)
间谍、内应、牛辅的愚蠢,以及李儒的书生气,让公孙珣在最艰难的时刻突然获得了转机。在陕县这个交通要道打了下来,近万降兵的到来,还有关外指挥中枢的消除,使得弘农的局势彻底好转。
实际上,收到牛辅那破碎的尸体后,崤山狭道后面的胡轸和李蒙就立即做出了防守姿态——李蒙固守崤山狭道,而胡轸则马上南下,重新占据了宜阳,以防南路被突,并与来到卢氏的李傕连成一线。
而手握近万大军的李傕在连结胡轸的同时,则毫不犹豫通过武关向关中求援!
总而言之,经此一战,虽然还是僵持状态,但双方却明显的攻守易势。潼关以东的董军全然陷入到了恐慌与防守姿态,再无半点敢战趋势,之前的围困大戏也瞬间烟消云散。与此同时,对于公孙珣来说,如果不考虑关中问题的话,单以弘农甚至整个潼关以东而言,似乎已经可以称得上是豁然开朗了。
按照正常思路,这个时候,公孙珣应该南下、东进,依次击破李傕、胡轸、李蒙,甚至洛阳的段煨,然后聚集兵力与人口,倾全力从更容易攻打的武关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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