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有人屠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六昧
楚雾耸肩。“长老意已决”
“只愿阁下莫怕才是。”
“哼哼哼哼哼!”楚雾以鼻出声。“在下楚雾,楚家七子中排行第三,所以他们都叫雾三。按方才所言,我第三个出场,长老尽可早做准备。”
“原来是雾三公子,刘某记下了。”
“今日记不下,往后也会记下的。”
刘文宇尚欲出言再讽,却听楚雳道:“还打吗”
“楚二公子”刘文宇看楚雳。
“楚雳,楚家七子中排行第二,虽是不太好听,他们亦叫我雳二,但我明显会更喜欢楚二这个简称。”
“二哥,”楚雾开口。“啥时也这般给公子掌柜说说”
“公子掌柜面前,雳二明显要比楚二更好听些。”楚雳不苟言笑道。
“以前真是没发现,”楚雾笑道,“二哥竟也会有这种巧言善辩的能力。”
“懒得和你贫。”楚雳如赶小动物般挥手将楚雾赶到一边,直视刘文宇,道,“第二场,打吗”
“楚二公子就这般迫不及待”
“不是我,”楚雳一举手中长剑。“它叫‘伏骥’,向来都喜欢折腾。”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此剑似没想象中的那么老。”
“它本就不老,不过是人将其传得老。”楚雳轻抚剑鞘,那温柔模样,直似他手中之物,乃最钟爱的女子肌肤。
“楚二公子爱剑,似也非常人能及。”
“所以它迫不及待,我又怎能安居如常,还望长老成全一二。”
“敢不从命乎!”刘文宇转身,直面钱缨等人。“诸位可有想查查这‘伏骥剑’是否已老的”
钱缨正欲出列,却有一剑递上。再看,竟是一直站在众人身后的张观喜。
长衫巾中,人人皆知张观喜有剑,剑身古朴剑刃寒利,一看便知其非凡品。人人也知张观喜爱剑,纵是申重想看,也得好酒好肉备着。奇怪的却是没有一人能知此剑名字,有人问,张观喜却从来不说,就好像说了便是侮辱,又好像那剑始终都没有名字。久而久之,人们对那把剑也就失去最初的兴趣和好奇,更有甚者,只觉得始终被申重厚礼相待的张观喜不过徒有虚名。
想来也不怪别人会这么认为,和他手中长剑一样,张观喜本人也是个神秘人物。别的长老或在总舵任事或外出压船,人人皆有几个能驱能使的手下。张观喜不同,他常不在帮中,也无人知他在哪在干些什么。可是,但凡他和申重碰面,申重都会以礼相待,全无一点总舵的架子声势。人人皆奇,却又和他手中长剑一样,无人能知他的到底会些什么。
所以,当他出现长衫巾,刘文宇便是一惊;当他开口接下七战之一时,长衫巾众人又是一惊。此刻,这个神秘的长老正在以他神秘的长剑开道,一步步挪到众人身前。
“观喜长老……”
刘文宇欲说,张观喜不让他说。
“那人没说错,你若不想输得太难看,还是趁早挑些能打的好手。”两人明明年岁相仿,可他拍刘文宇肩膀的模样却好似长辈关照年轻人。“你不错,真的不错,只希望此一战后,你还能像现在一样。”
看着那缓步走出的身影,不止楚雳,楚阳楚雾等亦目光一凝。
在他们眼中,此人虽是目光慵懒,却也时不时会露出些摄人心魄的精光;他的脚步似也虚浮不定,可每步踏出,步与步间的距离及步子重量竟都与先前一步完全一样。再看他手中长剑,他们隐隐都感觉到了那把剑上的威胁。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张观喜站定,直视楚雳。“你那把‘伏骥’,确实从未老过,也从未真正安静过。”
“前辈识它”楚雳收起方才的浑不在意。
“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腾蛇乘雾,终为土灰。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盈缩之期,不但在天。养怡之福,可得永年。曹公作此诗,诗只六句,却表达出了三种不同的情感。前两句写尽了生命始终,中两句又激昂慷慨,直至最后,才写出了人生所该处的一个状态。你有‘伏骥’,应该也知当年同‘伏骥’一同而出的,还有另外两把剑。”
“‘竟时’和‘永年’”
张观喜点头,目出赞赏。
“一炉三剑,三剑不同。其中‘竟时’通体呈现灰暗之色,剑上格纹虽多,却都细密难辨。‘伏骥’则暗中带明,格纹多时,却又给人一种苍翠挺拔之感,一如那黄山迎客松。和以上两剑不同,‘永年’没有格纹,不过一把通体明亮、再寻常不过的长剑,甚将其混于剑群,也无人能识它真正价值。我寻了十年,才好不容易找到这一把。若是早知‘伏骥’身在烟雨楼,我又何须去费这许多力气”
“敢问前辈高姓大名。”楚雳再抱其拳。
“没人认识我的。”张观喜笑着。“就连这长衫巾里,也没几人能认得我,更别说你个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子了。”
“正因不识,故此要问。”
“问了做什么”
“能知‘竟时’‘永年’,便已值得晚辈记住。”
“行,告诉你又何妨。我叫张观喜,张观喜的张,张观喜的喜。而我手中剑,”剑光划过,一把没有格纹、通体明亮的长剑现身人前。“名‘永年’。”
第一百四十七章 斗过才知道
瞬间,剑气纵横,那把毫无修饰的长剑也立刻成了众人焦点。
剑出之时,楚雳也明显感觉到了自己手中长剑的颤抖。
“竟时”“伏骥”“永年”,一炉三剑,它们是最亲密的伙伴,却也是彼此最想较量一番的存在。永年剑已出,伏骥又怎会甘居鞘中
和永年比,楚雳见过不少更好也更有名的长剑。但不管是当下最负盛名的大梁公子抑或楚江宇手里的无名利剑,都不曾让他有过这样的兴奋。许是被伏骥给感染了,看着身前七尺处的那人那剑,他也跟着微微颤抖,嘴角也不可抑制地咧了开来。
见两人如此模样,楚雾刘文宇不约而同都选择了沉默。若想赢的把握更大些,刘文宇应该提醒张观喜,纵不一块上场,让那四人跟在身后也不失为一个保障;若想让长衫巾众的意志瓦解更快些,楚雾也该在此时出声,打败一人和打败五人的区别,远比想象中要大。他们都没有,只因他们都是习武之人,都清楚这种同等力的较量是如何难得。
所以他们看着,看着同时,也不忘让围观众人离得远些,在让那两人更好发挥的同时,也能保证说不会伤及无辜。
场中,张观喜眼里早没有了其他东西。他只看楚雳,或者说,只看楚雳手中那把尚未出鞘的剑。
“我能感觉到它的兴奋。”张观喜道。
“我也能感觉到它的迫不及待。”一语双指,除了伏骥,还有那把永年。
“那你呢,楚二公子”
“我曾遇到过很多了不起的人物,也曾看过许多了不起的名剑。”
楚雳答非所问,张观喜却也极配合地说着。
“了不起从来都不过他们自己的事,与我何干”
“许就是他们太了不起的缘故,才让我失去了一争之心。阁下不同,和阁下遇,或者说,和阁下手中永年遇,竟是让我那许久不见的胜负心又重生起来……”
“你觉我很弱”张观喜打断道。
“曾有人说,不仅人择剑,剑也会择人。能执永年者,又怎会弱”
“那你可是觉得自己已强到必胜于我”
“不!”楚雳摇头。“楚二不过自信,尚不至于自负。这恐就是宿命之争,是阁下与我的宿命,也是这两把剑的宿命。”
“既是宿命,你何不就让它们先见见”
“两只饥肠辘辘的雄虎,相见,便是不死不休。”手抚颤动幅度越来越大的剑鞘,楚雳却又改口。
“但,既已迫不及待的想见,那便见了吧。”
“嚓……”
和永年骤现不同,伏骥缓缓而现。剑柄之下,一段段格纹出现在那灰明剑身之上。
本已在永年剑下变得凌厉异常的氛围,此刻又在渐露的伏骥剑下变得越发纵横起来。
阵阵剑风自场中扬起,不仅扬起了楚雳张观喜的长衫,也吹破了他人衣角。
“我有长剑名伏骥,望前辈不吝赐教!”剑横,道道剑气又齐涌而出。
伏骥未出前,永年剑已是咄咄逼人;伏骥出鞘后,永年却是全部内敛。与剑相仿,张观喜此时也变内敛起来。只见他有双深沉,如是一汪清澈不见底的湖水。双眼之下,是挺直脊背和一双合抱之手,手中紧握者,便是那把无铭无纹的永年长剑。
“我有长剑叫永年,请!”
请字出口,两人便是同窜而出。
楚雳浑身劲力外泄,一把伏骥长剑被他舞得好似苍龙出水。剑鸣不断,亦如那龙吟声声。
一剑直来,恰也是一龙直来。
张观喜本也身体前冲,可当那剑来时,他却忽顿其脚。长剑旋起,和凶猛凌厉的伏骥不同,白色剑光甫现,就传出了阵阵柔和之意,恰如那拂面春风。
楚雾长大了嘴,刘文宇亦瞪直了眼,因那剑意,无论如何都难以和之前的凌厉相联系。这是同一把剑所出剑意这是同一个人所欲表达的剑意
猛然间,楚雾眼角跳动,似已看到了那不尽如人意的结果。
两剑相遇,并没有想象中那种惊天动地的声响。伏骥出时,确似那出水长龙,声势猛极而力沉极。可当永年剑现,那出水长龙又于瞬间变成了入水长龙。
伏骥四周本已遍布着层层劲力,宛如堵堵高墙般将剑护在当中。可不知为何,张观喜手中永年剑偏就能觑着缝隙地钻进墙内,旋转着紧紧黏在伏骥剑上。
一剑使出,却是狠狠斩在了虚空之中,楚雳郁闷可想而知。虽如此,他也并未撤剑,脚步依旧向前,劲力继续源源不断地注入长剑之中。入水长龙并未就此偃旗息鼓,而是龙头扬起,龙尾狠拍,四肢踢踏着直搅得那汪清水翻腾不已。
楚雳进时,张观喜自就要退。不仅如此,他的退却速度亦和楚雳的前进速度相同,不过片刻时间,他们已从原来战场移到了另外一个战场。只不过四周都围有惊叹人群,仓促间也无法分辨谁是哪张脸。所以乍眼望去,只觉他们未动,始终都在最初那个战圈之中。
他们未动,张观喜手中长剑也似未动。仅不知为何,竟真有密密麻麻的水滴之声响起。
张观喜非是未动,不过动得太快,所以难见其长剑之影。未见,便是只如未动。可若你细细看来,便能见那灰明长剑,总是不断让什么东西给撞得偏移了那么一小点,或左或右。虽都只是一小点,却也就因这一点,竟让楚雳的剑上之势散了又散,到得最后才不得不继续加力而进。
见张观喜始终这般,楚雳虽是动怒,却也不过冷声道:“阁下好剑势,好剑法。”
“楚二公子好劲力,亦是好剑法。”张观喜赞道。
“盈缩之期,不但在天。养怡之福,可得永年。阁下这永年长剑,可真是善为颐养。”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楚二公子这伏骥长剑,确也称得上是气冲凌云,慷慨激昂之至。”
“那阁下觉得,会是是颐养势胜,还是这凌云势胜”
“各有所长,斗过才知道。”
第一百四十八章 势胜与势盛
“如此,”楚雳前行之步骤停。“那便再斗上一斗。”
斗字音落,方还纠缠不愿脱身的伏骥长剑也一收而回。
长龙出水又入水,入水又出水。方出水时,龙啸于天,被迫入水后,自也免不了一通憋闷地翻身挣扎。此时再度出水,龙啸声中不止兴奋,还有被缠之后的怒火。
怎奈龙啸未出,那紧缠之水又至。
楚雳撤剑,张观喜便立刻转守为攻。永年颤动依旧,却与先前不同。有物相格,则永年每次颤动时的劲力都会被相格之物抵消或击散。无物相格后,那劲力不仅未散于虚空,反是步步累积。随着长剑颤动次数的增加,累积之力也越发浓厚沉默起来。
永年鸣时便如风啸,此刻确似能倒山峦的狂风,怒号着直逼得楚雳一退再退。
刘文宇目出异光,脸上喜色却是无论如何都在掩饰不住。
未战前,齐武声音很响。逢战后,齐武也败得快速无比。恰与齐武相反,未战前,张观喜沉默若无人,逢战后,沉默的他却一变而成楚阳模样,而那如齐武般叫嚣不断地楚家老二,竟也一变而成齐武,眼看就要败在张观喜剑下。
虽觉可笑,刘文宇还是忍不住要这般想,天下习武之人,是否越是沉默寡言武功也就越高他想到了仇谨,也想到了一人便败长衫巾的金世。当然,既是不经意间的想法,他毫不犹豫就忘了好比女人般牙尖嘴利的南宫桀。当他如此想时,双眼情不自禁也落在了楚雾身上。楚家这许多人里,就属他话多,也属他吹牛吹得最大。
一瞬间,刘文宇莫名就来了自信。对上这么一个只会说大话的家伙,他觉得或很不错。
和刘文宇面上的喜色不同,楚家众人只是皱眉,看着两剑交错,楚雳不断后退,他们不过皱眉,只因他们都明白,楚雳本领可绝不止这么一点。现在这样,不过是缺少一个机会,一个转守为攻的机会。
七人中,楚雳应该是最善攻击的那个。哪怕速度不如楚阳,却也站在七人前三的位置。他们只是没想到,长衫巾除申重周成外,竟还会有这等好手存在。张观喜慢时很慢,但需快时,他也能快得让人目不暇接。当他转守为攻,楚雳退而又退时,楚雾也曾转头去看楚阳。口虽无言,所表却再清楚不过。楚雾得到了答案,答案是摇头。也就是说,纵是七人中速度最快的楚阳,也不见得就能追上现在的张观喜。
虽如此,这尚不是最让人皱眉的地方。在知楚雳本领不止如此的时候,他们也承认说此时张观喜,亦未使出自己全力。所以楚雾看向楚阳后,楚阳也将询问的眼神递给了他。
和楚阳的答案不同,楚雾略一思索后,还是极慢地点了点头。他知张观喜手中的长剑之利,但他也知自己手中长剑,并非钝而无锋。他有把握一败张观喜于剑下,哪怕过程或有些辛苦,他也有把握一败张观喜于剑下。
越是如此,楚雾也就越是想不通。按理说,就张观喜这样的高手,怎会看不出长衫巾必输无疑就算他能一场又如何七战四胜的比赛规则里,一胜实是太过微不足道。
难道长衫巾对他而言并没有这么重要
那他为何又要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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