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都没到,整条街上的人都知道他们三个是因为闯祸被先生罚了。
每个看见他们的人都要打一声招呼,“白公子,你们今天又被罚了?”
“周小娘子,你们先生气还没消呢?”
三人觉得很羞愧,头几天出门脸都是羞红的。
人一羞,做事便图快不图细,好多地方都没扫干净,然后庄先生就罚他们写小字,一人一天两张。
满宝摊着手脚躺到了床上,忧伤的看着帐子顶,她觉得她真的错了,当时不该冲动的打白凝的。
至少不应该打在脸上……
也不是,如果每次打架都要被罚,那就很得不偿失了。
除了打架,他们一定还有别的更好的方法教训对方的。
白善也累得倒在床上想这个问题,他唉声叹气的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当时为什么要打架呀?”
白二郎抱怨道“还不是你最先动手的,然后满宝打得最凶,我就是帮忙压一下手脚,结果我却和你们一样被罚。”
“有本事下次你不和我们一起动手,”白善哼道“先生让我们反省,可不是让你推卸责任的。”
白二郎摊开手脚,隔着屏风和他喊道“可是扫大街真的好累啊,还丢人!”
白善和满宝也觉得丢人,但脸皮这种事,练着练着就练出来了。
你扫大街一两天会羞,扫三四天碰见人会愧,但你扫上七八天,天天都碰到差不多一样的人,听到差不多一样打趣的话,那再薄的脸皮也练出来了。
没过几天,他们三个再扛着扫帚,推着手推车走上大街时已经可以和路两边的人挥手打招呼了。
偶尔还会热心的帮他们把家里的垃圾给倒了。
这半条街上的人也很喜欢站在路边和他们说话,偶尔还会有人送他们些家里做的芝麻糖,饴糖之类的。
毕竟快要年终了,不少人家家里都开始做些零嘴给孩子吃了。
满宝他们也不是什么东西都收的,基本上这种小零嘴都会收,收了就放到自己随身带的荷包或兜里。
然后推着车开始沿街清扫垃圾。
魏亭几个偷偷摸摸的躲在车后面看,看了老半天,疑惑得不得了,“不是说被罚吗?我怎么看他们挺乐在其中的?”
“苦中作乐吧?”
“苦中作乐个屁呀,看他们收了多少东西,像是苦吗?走,我们上去找他们说说话去。”
于是魏亭领着一帮人呼啦啦的冲了出来,一下就把三人给围住了,问道“我才听说你们被你们家的老师罚扫大街,我还不信呢,结果是真的,你们做了什么坏事,竟然被罚扫大街?”
魏亭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问道“是不是你们偷偷跑到府学里来偷看书的事被你们老师知道了?”
三人……不,你想多了,这事还是我们先生指点我们干的呢。
满宝握着扫帚挥手道“你们要来帮忙吗?不帮就让开,一会儿太阳落山了我们扫不完,我们就要摸黑干活儿了。”
魏亭看了一眼他们手里的扫帚,再看一眼那破推车,最后看了一眼那长长的街道,忍不住退了一步,连连摇头。
大家也跟着退后了一些。
满宝就叹息了一声,“没义气!”
“不是,你们得先告诉我们,你们为什么被罚吧?”
白善让他们推开,他要扫地,道“被罚又不是好事,你们又不帮忙,凭什么告诉你们?不说!”
白二郎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因为人多,大家又嘻嘻哈哈的说话,魏亭他们倒没觉得丢脸,跟着走了一段后,也不知道是同情心作祟,还是就好奇他们被罚的原因,撸了袖子便帮忙铲垃圾和推车子。
有他们帮忙,今天打扫的速度便快了许多,到达最后一段时,白善拍了拍手道“行了,为了答谢你们,我请你们吃馕饼。”
“得了吧,我们也不喜欢你的馕饼,你就告诉我们,你们为什么受罚就行。”
七八个少年就蹲在街边说话。
白善当然不可能告诉他们白凝设计满宝的事,只道“也没什么,就是我们三个和一个人打架了,先生罚我们。”
“和谁呀,输了还是赢了?”
白二郎“那不是废话吗?我们三个打一个那还能输了吗?”
“明白了,一定是打得太狠了,把人给打坏了。”
“打坏了才罚扫大街?要换我家,早打得屁股开花去跪祠堂了。”
“那你愿意被打屁股还是愿意来扫大街呀?”
那人仔细的想了想后道“我还是愿意被打屁股跪祠堂,你们先生罚的也别致,竟然罚你们来扫大街。”
满宝辟谣道“我们没把人打坏,就是皮肉伤而已,先生罚我们是因为我们不该动手打架。”
魏亭很好奇,“是谁呀?你们竟然三个打一个?”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知道了事情,魏亭他们略一打听就能知道,所以白善直接道“是我们家隔壁白府里的二公子白凝。”
“咦,不是说那是你同族吗?”
在益州城里,这种关系就不可能成为秘密。
当初冬至宴魏家也有人去了的,所以过后没多久魏亭就知道新来的员外散骑侍郎是白善的同族堂伯。
当然,这种关系更新会传得很快,因此府学里大部分学生也都知道了。
这也是府学学生们的课程之一,虽然从未列成课,但这几户是默认的私下必修课之一。
这也是庄先生能够对益州城的势力如数家珍的原因,因为往前三十年,他有近十年的时间在修这门势力课。
白善也不意外他们会知道,他肚子有点儿饿了,招呼大吉去买些馕饼来吃,然后才回答道“谁说同族就不能打架了?同门师姐弟都还有打起来的时候呢。”
满宝和白二郎深以为然的点头。
农家小福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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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八章 子不教(给书友“锦衣卫:蓉蓉”的打赏加更4)
魏亭见他们似乎不是很想提理由,便也不再继续这个问题,而是问道“要不要我们帮忙教训一下他?”
白善摇头,“算了,我们刚打过人,而且他现在还被禁足呢,这都快要年末考试了,你们再去打架,小心把翟先生气出病来。”
“你们也太老实了,都是打架,凭什么你们被罚扫大街,他却只需要禁足?”
三人一起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没说话。
一直到年末考试的前两天,白凝被从府里放出来,魏亭他们听到消息跑去凑热闹,看到人的脸颊上有些青紫,这才明白为什么。
本来想偷偷套麻袋打人一顿给白善他们出气的众人犹豫了一下,到底没好意思再冲他下手,于是退了。
白凝可不知道这些,被禁足半月,他可是压了一肚子的火儿。
也不知道周满他们三个是怎么打的,大夫说没有大碍,可伤就是疼,然后好多印子都不好下去。
他觉得自己伤得很重,奈何请了好几个大夫,都说是因为天气冷,所以恢复得慢一点儿。
让他放宽心,按时上药,痕迹很快就能消了。
天才知道他死也不可能放宽心的。
父亲出门一趟回来就拿了他身边的下人,他培养了这么多年的心腹一下就被打发干净不说,新调进来的人还不知道背地里的主子是谁呢。
这也就算了,偏祖母他老人家也对他严厉了许多,禁足半个月了,他给她抄了这么多的经文,她虽都收了,却没解了他的禁足。
最要命的是,父亲近来正打算为大哥延请先生,想要在家里单独教他。
要知道,他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读书好,也是因为这一点,父亲才尤其喜爱他。
若是大哥……
那他就连这一点儿优势都失去了。
所以白凝现在恨死白善他们了,觉得要不是他们,他根本不会被禁足,更不会在当下如此被动。
所以才下学,他便让人赶着马车去他们扫的那条大街上等着。
白善会去打听白凝的消息,知道他被禁足;同理,白凝自然也会去打听白善他们的消息,哪怕在他身边伺候的小厮和大丫头都被换走了,他也能打听到。
所以他知道,在他被禁足的第三天,说是受了内伤的三个人便扛着扫帚去扫大街了。
不仅白凝知道了,白余也知道了。
所以白余猜得出,当时周四郎说他们受了内伤的事是假的,但见庄先生罚他们罚得这么狠,白余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的当不知道。
而今,都快过去半个月了,白善他们还在扫大街。
就算是白余都不得不说,这罚得够狠,庄先生也真舍得,所以白余这段时间再看他儿子难以消下去的伤痕也没那么生气了。
但白凝生气呀。
他坐车到大街上等着,许久才见白善他们扛着扫帚出来,他忍不住冷笑一声,抬着下巴示意小厮。
小厮便战战兢兢的拖过一个袋子,解开绳子,然后一甩鞭子让马跑起来,袋子里混杂着泥土的树叶树枝等垃圾便洋洋洒洒的撒了一路。
才停下要开始扫地的满宝被吹了一脸的土,她低下头去挥了挥,等眼前能看见时回头去看,就看到那辆熟悉徽记的马车。
满宝气得够呛,白善和白二郎也气,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谁,忍不住大声叫道“白凝!”
白凝打开窗,探出头往后看他们,然后给他们打了一个挑衅的手势。
满宝跳脚,转圈圈道“怎么办,怎么办,还是很想揍他怎么办?”
白善冷静了一点儿,道“不行,我们得克制,这会儿真打架,恐怕这个年都过不安生,我可不要回到家里还要去扫村呢,那也太丢脸了。”
白二郎也冷静了一点儿,连忙安慰满宝“你别气,大不了等过年回来我们再偷偷的揍他,不让他知道的那种,到时候他们没证据,先生也不能罚我们。”
满宝叫道“先生又不是县令,他才不管有没有证据呢,他只要觉得是我们干的就行。”
满宝看着地上的垃圾,气得咬牙,“不行,我们得想个法子,不然他天天给我们撒土,我们怎么办?”
白善点头。
三人气鼓鼓的把街道打扫干净,用比以往多三刻钟的时间。
三人回到家时又累又饿,以至于都没力气生气了。
晚上,三人悄悄的凑在一起说话。
满宝道“我觉得明天他一定还会来的。”
白二郎“你觉得让大吉驾着马车去拦住他的车怎么样?”
白善“然后等我们扫完了街道再让他把垃圾撒上去吗?只有千里捉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满宝一拍桌子道“那我们去告状吧。”
“和谁告?”
“当然是他爹了,他家孩子这么坏,他不得教教吗?”白善觉得满宝说的有理,同意了。
于是三人研墨写信,由白善执笔,满宝措辞,三人商量着写出了一封告状的信。
然后白善就把信和家里的帖子交给大吉,道“明天一早你就先把信送去隔壁,回来再送我们去上学。”
反正离得也不是很远,大吉应下了。
三人自觉万无一失了,毕竟以他们有限的经历来看,要是他们的家长知道他们干了这样的坏事,打不打先放在一边,教训是肯定会教训的,被罚也是一定的,所以他们不觉得白余会放任自流。
谁能想到,第二天还没出门便收到信的白余在看过信后便将信折起来丢到了一旁,虽然眉头紧皱,但还是决定没管。
长随有些忧心,“老爷,二少爷这样做,他们会不会再打起来?”
“不会,白善他们被罚得这么狠,还敢动手吗?”白余哼道“他们要是再动手,那就不是他们的先生罚一罚这么简单的事了。”
“二郎身上的印子还没下去,最近脾气也有些坏,让他发泄发泄也好,不就是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吗?让他们年轻人自己处理去吧。”
于是傍晚下学后,满宝他们又迎来了一拨白凝的垃圾。
三人在风中凌乱了一下,然后齐齐看向大吉。
大吉沉默了一下后道“信送到了,而且小的可以保证,余老爷有看到信了。”
白善眼睛一眯,就忍不住攥紧了手中的扫帚。
满宝拍了一下落在脑袋上的树叶,磨了磨牙后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们俩的这个堂兄弟这么可恶了。”
白二郎否认,“谁跟他堂兄弟了,出了五服的好不好,不熟,一点儿也不熟。”
白善狠狠地点头,咬牙切齿的道“既然他不想管,那我们就找一个能管的人!”
第759章 扭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