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美人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盛月公子
莹儿,你和洛青山一路走好。
愿这漓江水能带你们游历尽大历的山山水水,散去今生所有苦痛,早登极乐。
那个阴霾漫天,清寒刺骨的清晨,滔滔江水,连绵山丘,小小的我融成了一景,勾勒出一幅墨画,主题叫放生。
也不知在漓江边痴痴看了多久,其间哭了泪了多少回,等有了些自我神魂时,始终陪伴在我身边的霍胜男递来块素净的手绢,给了我恰如其分的安慰。
“谢谢。”
接过手绢,别过头快速地处理掉面上狼狈,恢复了几分精神。
我强颜欢笑道:“让你天不亮的陪我折腾,想必此时早就肚腹空空了吧。回头返转,我请你吃顿好的,再畅快地喝上几盅。”
凛冽江风中的霍胜男温和一笑,替我理了理被吹乱的鬓发:“这还青天白日的,你就迫不及待地想买醉。”
我心中一番感悟:“人生难得几回醉,能快意几分,就洒脱几分吧;莫要等到酒不醉人,心不知乐时,方知苦短快乐一去不返。”
“好,你做东,我陪你醉一场。”
畅快一笑,霍胜男目光不由地望向身后护卫中的禁卫军,笑意慢慢显出了几分无奈。
“只可惜排场大了些,注定你我不能尽意。”
“管他们的呢,好不容易出来一回,我才不会因这些不相干的人而扫了兴致。”
返回上京后,我在妙音街包了家酒楼,不仅铺张了一大桌好酒好菜招待霍胜男,还顺道在歌坊中请了个唱小曲儿的娘子在旁助兴,欲吃喝享乐个不醉不归。
海吃胡喝一通,酒兴上头的我似乎觉得小娘子弹地不尽兴,索性夺过她的玉琵琶,我弹她唱。
或许是什么心境衍生什么曲,调本欢快明媚的琵琶到了我手中,竟弹出了几分哀怨;而这小娘子静心聆听一阵我兴来之曲,灵犀相通间,为我即兴唱了几句词:
易爱,易恨,易难聚;
嗔痴爱恨过如云。
匆匆数载人世游,
悲欢终得付水流。
只道是,
来易来去难去,
谁勘爱恨千古愁。
这曲,这词,如烙铁般触及到我的灵魂,一时挑弦用力过大,断了锦瑟思弦,让这幽怨凄哀的曲子戛然而止。
而我错愕低头,瞧着划破的指尖上冒出朱红的血珠,蓦地,我豆大的眼泪就掉落下来。
霍胜男道:“小娘子你且先退下修补琴弦,有需要,我们再唤你来。”
凑上前,把我怀中断弦的琵琶物归原主,并了清了场。
她规劝上我:“来时不是说好的,不想那些糟心事,只求痛痛快快地醉一场;你倒好,自己弹的曲让人唱出个触景伤情来,还有脸子闹情绪。”
“我也觉得自己越发扛不住事了。”
深吸了口气,我瓮着声音,把心里的惧怕摊在霍胜男面前。
“从前在北燕,我无时无刻想要爬上那凤后宝座,圆其一生憾梦;可如今回了大历,换了个人替我报了家仇不说,容舒玄还要我做椒房殿的女主人,更要我儿子继承他的衣钵,天下间最荣耀的两件事落在我们母子头上,按理讲我该高兴啊,你说
第两百二十一章 由衷叹服
,
提酒倚栏,看着天子脚下的人来客往,酒一口接一口地朝嘴里送,默默地品味着妙音街上的繁华至深。
霍胜男靠了过来,从我手中拿过了酒壶,灌了满口畅,忽然拉出声老长的叹息。
“旧的矛盾去了,新的矛盾会来,必然的。”
我伏在栏杆上,把街上形形色色的路人瞧个遍,瞧个透,转而扭头对上眉添几多愁的霍胜男。
我娓娓话道:“好似上京中的百姓,不管是今时容舒玄独揽大权,还是往昔顾家礼权倾朝野,他们的日子还是照旧过,分毫不在意在位当权者是谁。到头来寒了谁的心,还不是你们这些所谓的‘忠臣良将’。”
我痴痴而笑,略带几分嘲讽味。
“一旦入了帝王业的道,曾经再清高,再圣贤的人,也会变得专横善猜,满手血腥。”
“可天下不可一日无主。”
霍胜男中肯而谈,态度间相当平和。
她道:“武人正心,不惧荣华如浮云,进得亦坦然出得。子陵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这个做长姐有自信他不会恋权慕虚,而我们霍家更是清楚自己的本分在哪里,不会僭越半分雷池。”
“自古以来,臣有忠而君无信的例子不胜枚举。老生常谈的话题,我嚼着也累,只希望你们早早能返回南陲,远离这权力中心。”
站起身,带着微醉意旋身而转,大口地呼吸着这千金难买的自由空气。
通畅了心,我有些放肆地抱怨上天道不公。
“我这短短一年时间,亲眼见证了大历和北燕两场朝局巨变,我爱着的人败了,而我恨着的人胜了。胜男,你说有时候老天爷,是不是太会捉弄人意了”
“你以为皇上这一局胜的容易无怪乎你觉得皇上这胜局来得轻而易举,有些事你未接触到,未了解到,不知其可怕在何处。”
我大笑后,忽冷见厉:“他有什么可怕我没见识过借刀杀洛青山在先,教唆暗鳞子恫吓顾莹在后,等时机酝酿成熟,最后在乾坤殿中挑唆顾莹与顾家礼反目成仇,亲手弑父,一环扣一环的计谋让人防不胜防!你以为他不说我就不知,其实那失窃的龙玺,是容舒玄故意栽赃给莹儿的,好让她顺理成章地成为天下人眼中的罪人!”
“光一个顾莹能成事淳元,这不过是戏到一定阶段后的一个小插曲罢了。”
霍胜男声色骤然高了几度,猛送了口酒,把开口前的胆壮足。
“事发前,顾家礼已经传信南境心腹,调遣两万人马秘密回京,里应外合五千禁卫军密谋逼宫;若不是皇上风声截得快,处置得及时,那此时该送上刑台千刀万剐的人就不是顾家礼,而是我们了。”
这一出凶险我的确不知情,此时霍胜男谈起,我自然好奇了些。
“你们是如何处置应对的”
她回到:“老贼此举,无疑是参考了你表兄宋衍那套声东击西,早已南夷有约定在先,用滋扰不攻的办法,将我启元军主力兵力牵制在南境。而被逼无奈间,皇上亦是铤而走险,命子陵率驻扎襄城中一万启元军前往拦截叛军;索性不负圣托,短短三日内阻截叛军继续向上京挺进,并斩杀叛将马天和于飞天峡中。”
两军打打杀杀的场面我一时脑补不出,可这招铤而走险背后的风险,我却是反应得明明白白。
“急调襄城内一万驻军,那襄城的防御不是形同虚设!容舒玄就不怕南夷察觉,举兵来犯,进而打开大历门户长驱直入”
谈到这一险,霍胜男持重的脸上亦是有了波动,口吻间也是心有余悸。
“这就是兵家常讲的‘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南夷和顾家礼都万万没想到,皇上居然反其道动用主关要的驻军,瞒着对方耍了一出空城计;同时,还有一位助皇上成事的最大功臣,你可能想破脑袋也猜不出他是谁。”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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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二十二章 山月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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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我挑个香粉,递来间,霍胜男那笑容略带试探。
“舍不得予我”
我眉心微蹙:“我是这么小家气的人”
接过她递来的香粉盒,我调转过身来,坐得端端正正。
我说到:“你同我讨摄魂香,是不是想试探我兄长的心意!胜男,感情这东西最忌讳猜忌;兄长对你心思如何,还需要这摄魂香来探究”
“谁说我要试宋玄冥。你多心了。”
下意识的,霍胜男冷下热情来,多了几分刻意为之的淡漠。
我规劝上:“我多心也好,谨慎也罢,可也怕你此举会适得其反,把局面闹得更僵。”
她嘴上不松:“天下值得我关心的人多如牛毛,他如今对我是个什么心思,我全然不在意,也没资格在意。如今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早是风马牛不相及的陌路人。”
“口是心非。”
“我再郑重声明一次,与宋玄冥无关,再提他我跟你急!”
我瞧了她片刻执拗,终是叹了口气,从怀中摸出了装药香的匣子,取了一枚摄魂香交到霍胜男手中。
“你要用在谁身上,想探究谁的心思,我再也不多嘴惹你恼。但我要提醒你一句,用这东西对付敌人尚可,可若用作他途可得万分谨慎,不可让对人在香中呆超过一刻,否则会毁坏人体脑元,导致永久性神智错乱。”
“此香如此霸道!”
我倒不是吓唬霍胜男,很认真地正言道:“这是自然,药神门中的五禁药之一,可不是浪得虚名的。如何用它,你得闲自个慢慢斟酌,我也不再叨扰了。”
说着,生了去意的我,起身朝外走。
刚出霍胜男的闺房,大概是同她细说摄魂香的保存法间过于投入,一不留神脚下踩空,整个人滚冬瓜似的摔下台阶。
脸擦破了不说,刚想爬起身,却发现左腿疼得动弹不得。
“要不要紧,伤哪里了!”
霍胜男冲上前搀扶住我,见我疼得眉头紧锁,一时间也是慌得手足无措。
我压着疼劲儿说到:“好像把左脚给崴了,这会儿疼得站不起来,等我缓缓疼!”
“你个马大哈,差点没把我魂吓飞!等着别乱动,我去取药酒来给你擦擦。”
“不用了。胜男,回来!”
我边吸气唤痛,边阻止到霍胜男,可她哪里肯听我半句劝,立马风风火火地折回闺房取药酒。
这下可好,若等把我的崴伤折腾好,估计是难赶在皇宫落禁前返回了。
“疼得厉害”
正担心会不会给霍胜男招惹麻烦,背后忽然冷不丁地探来只手,轻轻地把住我的脚踝。
我吓得背脊一颤地扭过头,却见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霍子陵蹲在我身旁,微低垂着头,神色严肃地替我检查着脚上伤。
过了小会,他自顾地说到:“没脱臼,也没错骨的迹象,应该只是崴伤了;敷揉些活血化瘀的药酒,静养几天就没事了,不过瞧你这痛劲凶的,想来脚会肿的无法下地走路。”
我痛不减面,苦笑道:“你在我面前倒成了半个大夫,稀奇。”
“在军中摔打惯了,免不了伤筋动骨的时候,留心些了军医的治疗手法,久而久之也无师自通。阿姐去取跌打酒了”
我点点头间,那股担心中忽衍生出股机智,立马着急地朝霍子陵交代到。
“我自己的伤自己看着办。快,背我一段,我得赶着落禁前返回皇宫,不然你姐肯定在容舒玄那交不了差。”
“可你的脚——”
我急得满脸红:“现在还顾得上什么脚不脚的,容舒玄那喜怒无常你不是没见识过,我可不想再当害人精。快啊!!”
说着,我一拳擂在他的肩上,而霍子陵稍作迟疑后,便乖乖地转过身把宽厚的背脊亮在我眼前。
丝毫没在意什么男女有别,我二话不说地上了他的背。
走在出郡主府的廊道上,沿道夜灯如星,景致萧瑟。
早习惯了霍子陵的沉默寡言,加之担心容舒玄因延归而刁难,自查自纠破绽的我,忽然主动攀谈上霍子陵。
“糟了,刚顾着和你姐说事儿,出门忘了抹点香粉。霍子陵,现下我身上的酒味重不重!”
话刚落,背着我的人蓦地一颤,
第两百二十三章 怨偶两熬
,
当威风八面,阴着一张老陈醋脸的容舒玄挡在前路,我一眼把出他哪根筋搭错。
悦色骤敛,我冷笑而起:“能干什么脚崴了找个出力的,难不成是偷情”
“偷情”二字从我口中蹦出,倏地,容舒玄的脸色又暗了三分,瞪得我和霍子陵眼珠子都快飞眶!
微微克制了下情绪,他训斥上:“玩笑可不是张口就来的,你即将贵为大历皇后,言行举止都要懂得分寸。”
声势大,发作小,容舒玄健步上前,一把将我从霍子陵背上夺下,抱在怀里。
“要找出力的,孤乐意之至;但霍卿是未娶之身,若梓潼和他接触过密,传出去不但招人闲言碎语,也坏了霍卿清誉。”
我哼哼一笑:“清者自清,何需跟外人多解释倒是你,堂堂大历天子深夜屈尊造访郡主府,不知是来给我长脸面的,还是不放心我什么,想抓我把柄”
“自然是担心你。”
缓了脸的不悦,容舒玄迁就着我说到。
“宫门都快落禁了,也不知归家,你不体恤孤的担心,也得为在东辰殿盼母早归的晋儿想想。什么味道!”
凑近我嗅了嗅,容舒玄眉倒悬得高:“老重的酒味,看来今日你在外疯得不行。”
我没心情和他打情骂俏:“你少跟我阴阳怪气的。您那些暗中跟随的暗鳞子,不是时时刻刻向你汇报着我宫外的一举一动,如若不知,你此时也不会站在郡主府内兴师问罪。”
“你还真是会不分场合的拆台,半点脸面都不给孤留。”
挂着满脸皮笑肉不笑,容舒玄低头瞧了瞧我脸上的擦伤,神色见厉了。
“好好的人送出去,回来时却挂彩带伤,也不知到那些护卫是干什么吃的。”
霍子陵忙答:“是微臣大意疏忽,致皇后娘娘凤体受损,请皇上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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