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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日海潮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白月水天

    唐骥甚至试着用手去摸这些庭达罗斯猎犬,但是他失败了。看样子,除非出现在物质界,否则他和这些猎犬并不能进行接触直到一只猎犬穿过了他的天理之门上的薄雾纱帘,那只庭达罗斯猎犬就变得可以触碰了

    从那之后,唐骥察觉到了,他的天理之门,似乎是庭达罗斯猎犬除了追踪时间旅行者之外另外一种到达现实世界的方式。

    所以说,天理之门上的那一层灰蒙蒙充斥着死亡气息的薄雾纱帘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唐骥自始至终都没有想通。

    可以看到,一座城市当中积攒了六个月的生命气息构成了一条藤蔓,一座城市下方所包含的矿脉构成了一座拱门和一座地基,那么这座城市千百年以来的死亡气息淤积的冻土当中的死亡气息,为什么只构成了这一层隔绝生死的纱帘

    很明显,这不合理。

    手指轻轻划过纱帘,唐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天理之门的门口,庭达罗斯猎犬在他的身旁掠过,就仿佛没有看到他一般。唐骥的指尖似乎感受到了那冰冷的死亡气息,不像是寒冷但是却会融化的冰块,反而像是寒冬腊月的冰冻泥土,干冷而坚硬。

    然后唐骥回过头去,平静的看着面前的宫鸢妃,那令人感到恐惧的古神。他现在直视宫鸢妃,依旧会感到难以抑制的头疼,但是却已经不影响他的行动。或许是因为他不再对宫鸢妃抱有畏惧,因为宫鸢妃并没有伤害他的想法,否则唐骥已经死了。

    “所以,你已经看到了,你想看到的东西,现在你准备怎么办,古神无相殿下”唐骥平淡的问道,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抽出了天命剑。

    宫鸢妃笑着坐在半空中,眼皮半垂,仿佛是在慵懒的嗤笑,却没有一丝鄙夷,只是淡淡的说道“我看到了我想看到的,所以,我是不是得给你一份电影票的前呢我的主演阁下。”

    说着,宫鸢妃的指尖飞出一段翠绿色看上去有些朦朦胧胧的液体金属,在唐骥反应过来之前就钻进了他的鼻孔当中。一瞬间,唐骥感受到自己的大脑一阵难忍的疼痛,但是随及就感受到了一阵莫名的清明,仿佛阴翳在一瞬被除尽。

    “这是”

    “这是这个幻界当中最珍贵的东西或许对于你们来说是最珍贵的东西,毕竟是珍稀的炼金金属,玳瑁金。这东西大概本来就是你的,不过我倒是可以帮你用我的无相火做个熔炼,毕竟在变质这方面,就算是那一位的天河幽炙也比不过我千变万化的无相火。”

    是的,那七彩交加的粉红色火焰顺着唐骥的指甲缝和五官的缝隙当中钻进了他的身体当中,他能够感到自己身体当中的金属正在飞速融合着。

    痛,异常的痛感让唐骥出了一身冷汗。这种疼痛已经不止局限于物理层面的c纤维导素,而是涉及了灵魂的疼痛。唐骥强行忍耐着,因为他能够体会到,这种忍耐当中带给他的好处有多么高。

    剧烈的灼烧痛感从唐骥的体内传来,那是骨骼融化,骨髓扭曲,内脏灼烧的感觉。唐骥甚至觉得,是自己面前这个阴性个体在有意的折磨自己,没有完全控制住那无相火在自己体内的燃烧。

    就在这一刻,疼痛猛然暴发,唐骥整个人的眼睛瞬间睁大,嘴巴张开,看上去像是要嘶吼出些什么,但是却什么也没有吼出来,只是从喉咙当中猛地涌出来了一口血赤金色的血。

    看到已经因为疼痛而失神的唐骥,宫鸢妃微微皱眉,从半空中用两根指头捏住一滴水珠到眼前看了看,然后将所有的血液尽数焚毁。

    “啧啧,已经有六种金属了黄金,珍珠,玳瑁,琉璃,玫瑰,琥珀,现在就差绿青金了真是不得了,明明这些金属一个位面都不一定有一种,但是在这里居然能够凑齐是因为你帮了他们么”

    说着,宫鸢妃微微抬头,却只看到无尽虚空。随之,她摇了摇头,自嘲的笑了笑。这里曾是她的故乡,也是的故乡,如果说宇宙当中有哪一个位面能够轻而易举的凑够七种金属,那么这颗星球一定是首选。

    “算了,六种就六种,虽然七金不齐,但是六种正好能组成一个稳定结构。绿青金本身也不是带来特殊能力的金属,而是平衡剩余六种金属力量平衡,并且进行提纯改造的金属。”

    “也是纯化灵魂,让我们得以超脱,从容易腐朽的盐魂生物,将灵魂点燃神火,悦动不止,即使千万年也不会心如死灰的重要力量。”

    “万物的灵魂都是盐,纯净的盐,污秽的血,活人的灵魂就藏在血液里,而血液是污秽的,只有当血液里的盐析出之后灵魂才会变得洁净。从这个方面来说,火葬到是让人洁净的仪式。”

    “但是盐魂是干枯的,死寂的,容易腐朽蒙尘的。带着盐魂,即使永生也不过是种苦痛,最终将会在永生当中状若死灰,化作一大块盐,不听,不看,不想,在时间长河当中彻底失去自己。”

    “只有火焰一般悦动的灵魂,那被点燃了的神火,才是永远活跃的,永远保持着精神,永远存在着好奇心,难以疲惫,难以抑制,永远保持年轻,永远不会腐朽”

    “你的灵魂,就仿佛干枯的柴薪,在等待着一把烈火的点燃。去找到那最后的一种金属,它会带着你的灵魂从死寂当中得到升华,将灵魂当中的疯狂完全清楚,让你得到清明。”

    说着,宫鸢妃指尖的火焰渐渐熄灭,唐骥的身体也从痛苦的抽搐当中平静了下来。当疼痛减弱的那一瞬间,唐骥就夺回了掌控身体的权利。但是当他站立在地上,却打了个踉跄。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轻轻握拳,似乎有些不敢置信。这种力量

    仅仅只是念头一动,纯金色的卢恩文字回路就已经覆盖了他的整个身躯。闭上眼睛,甚至不需要去用五感,他就能够感受到自己身边的空间流动。

    他的身后,法皇天秤凭空浮现了出来,唐骥抽出天命剑,一剑在自己和法皇天秤之间斩下。法皇天秤停在了半空,变得凝滞而死寂,那墨蓝色的跃动着火焰的盔甲在这一瞬化作了毫无生气的灰色,盔甲缝隙当中金色的瞳孔也在这一刻熄灭,好像变作了一副盔甲雕像。

    唐骥轻轻挥手,将法皇天秤用卢恩文字封印在了一个小瓶子当中。轻轻抬起手来,却什么也没有发生,唐骥知道他自己已经彻底摒弃了重力这种力量。自现在起,他身上所剩下的力量,有且只有天河幽炙了。

    抬起手,一团紫黑色宛若粘稠的油脂一般的团子在他的手心浮现,轻轻跃动着,仿佛活物一般。唐骥轻轻呼出了一口气,这就是真正的天河幽炙,那七重天堂的护城河水。

    “神说,这是你的得,你索取的越多,你要付出的一分也不会少。你舍予的越多,你应得的一分也不会少。”




第二百二十章 子问杨朱曰(4)
    “你要走了”

    在异空间庭达罗斯猎犬的围绕当中,唐骥站在天理之门的正中央,双手插在口袋里,平静的问道。如果不出意外,那么宫鸢妃就会在此时此刻离开,这也是他在命运当中看到的。

    宫鸢妃丝毫没有感到意外,似乎是因为古神都能够看到命运的丝线一般。她只是点了点头,她来到这里也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无穷的生命当中增添一点快乐,她没有干涉尤格索托斯和调停者的棋局,她只是,帮助一颗棋子觉醒了自己的思考罢了。

    无相,无形,随风而逝,御风而行。宫鸢妃一脉相承了列御寇的自由自在,她所做的一切都从心所欲。她的心轻若羽毛,永远不会因为一件事而眷恋,停留在一处。

    轻轻摆了摆手,淡粉色的羽毛飘散漫天,在第一片羽毛落地的时候宫鸢妃的身形就变得淡薄,当最后一片羽毛落地的一刻宫鸢妃的身影就消失不见。

    唐骥挥了挥手,轻轻呼出一口气,转过身去,看着那象征着死亡的薄雾纱帘。虽然这件神器在他的手中成型,但是却并非他的作品,而是他根据唐少龙留下的图纸制造出的属于自己的神器,所以上面有些涉及到神性象征的部分他至今也弄不清楚。

    唐少龙创造这件神器的法阵之前就已经窥探过旧神的力量并且从中窃取了权柄,所以他的视野是远远高于唐骥的极限的。所以,唐少龙能够理解的东西,唐骥并不一定能够理解。

    但是唐骥还是知道这神器簇拥自己走上封神之路的方法,那就是周围的十二把剑。除了天命剑之外的十一把剑,是十一把容器,用来容纳黄道十二宫当中剩下十一个人的命运的钥匙。

    从九点钟方向拔出一把剑,那把剑极其纤细,看上去仿佛一把刺剑,剑柄上是淡紫色的水晶所构造成的暗含斐波那契数列的玫瑰花。唐骥能够感受到这把刺剑当中所蕴含的,是白猫雅洁的命运之丝,那阴阳交错的水月双鱼。

    从十二点的方向抽出另一把剑,即使只是抽出来,无尽的寒气也已经蔓延到了唐骥身边的空气当中,甚至连呼吸都会呼出白雾。这是一把看上去仿佛唐刀的长剑,只有一侧开刃,翠绿色琉璃一般的刀刃纤薄而锋锐,让人感到一阵寒噤,这是瓦莱莉雅无穷冰冷的翡翠天蝎。

    “还有九把剑”

    唐骥能够感觉到,当黄道十二宫的命运全部归位的那一刻,这十二把剑,将会组合在一起,从杀伐用的神器化作一件引导命运的圣器。而那圣器,恐怕象征了命运本身。

    轻轻抖了抖自己的身子,唐骥将两把剑插回了它们的原位,重新拿起了天命剑。他双手握住剑柄,轻轻一交错,那剑柄就被分开,天命剑化作了一阴一阳两把长剑,一把上面刻着天命,另一把上面刻着天瑞。

    “看起来,果然是为了我量身打造的武器。知道我喜欢用二天一流,所以两把剑可以分开,这种武器能够体会到它的使用者的感觉,我是不是该用他或者她来称呼,而不是”

    将天命剑和天瑞剑插进了腰间的剑鞘当中,唐骥不禁感叹自己大衣的方便,凡是在衣服范围之内的东西都能够延伸出来,即使是剑鞘这种剑的衣服也能够从上面演化出来。

    一闪即逝,唐骥已经离开了存放天理之门的异空间,回到了那幻界当中。但是此时的幻界已经化作了死寂,墙壁上鲜红色的血液化作了漆黑的血痂,墙角和墙面上充斥着裂纹和蜘蛛网,脚下的瓷砖破碎,细细的嫩芽顺着缝隙钻出来,似乎是某种植物,但是它们却朝着漆黑而不是光亮的方向生长。

    “我这又是到了哪儿了,或者说那条时间线上这个幻界在被宫鸢妃和一众古神一通折腾之后,似乎变得非常不稳定了,我总觉得下一刻这里的空间就会破碎啊”

    说着,唐骥顺着医院的大门走了出去,却发现整间医院就仿佛死了一半寂静,蟋蟀从他的脚边飞过,但是除了虫子老鼠和乌鸦之外没有别的生物出现,让唐骥一度怀疑这座医院是不是已经死在了这里。

    然后,一只黑猫出现在了唐骥的面前,焦黄色的眼睛闪烁着诡异的光,就好像看穿了唐骥所有的想法一样。但是唐骥知道,这只黑猫并没有做到这一点,因为他当时什么也没有想。

    黑猫坐在了唐骥的面前,尾巴盘住了自己的前爪平静的看着唐骥。紧接着,那带着浓郁的血腥味的沙子就从它的身后的地面上仿佛黑蛇一般盘旋着流到了走廊上,流淌在地面上,盘旋在墙壁上,悬挂在天花板上,密密麻麻,乌乌泱泱。

    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唐骥享受一般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笑了。这种味道很亲切,非常亲切,让他感到仿佛回到了自己家里一样,和自己所爱的人依偎在一起的感觉。

    是的,血液会让唐骥感到温馨而快乐自从陆雅洁去世,唐骥赶到医院却只看到了她那充斥着血腥味的鲜血的尸体的时候起,唐骥抱住了那具尸体的时候,几滴少女的鲜血流进了他的口腔,血液的味道荡漾开来,他就痴迷上了血液的味道。

    魔鬼制造了吸血鬼,吸血鬼赐予动物精血制造了狼人,而狼人吃肉,吸血鬼饮血,魔鬼玩弄灵魂。所以,灵魂包含在血中,血液又流淌在肉里。血液包含着灵魂,唐骥能够感受到,那难以抑制的美味,他能够感觉到自己和陆雅洁的灵魂在那一刻合体。

    从口袋里抽出那深红色的烟盒,这是他最好的卷烟,没有任何别的杂质或者爆珠,但是单纯的纯金色的烟丝所带来的享受也是别的卷烟所带不来的。

    轻轻抽了一口,吞云吐雾。

    唐骥抽烟的毛病和喝酒一样,是在陆雅洁死后才染上的。那段时间他除了实验和睡觉,剩下的时间无时无刻都在用烟酒麻痹自己。不过倒是因为这个,所以唐骥意外的学会了怎么在喝醉酒的情况下保持手感的稳定完全不符合手术操作流程,但是实用。

    沙子已经围绕到了唐骥的身边,但是唐骥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躲闪,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那沙子构成的黑蛇的头颅盯着他。

    “为什么,不躲开”黑猫开口问道,是一个诡异嘶哑带着重音的男声,但是年龄似乎不大,只是因为某些原因伤到了嗓子。

    “因为不需要躲开,这种程度的幻术还不足以通过精神创伤反馈到我的。”唐骥微笑着挥了挥手,面前的黑沙就仿佛云烟一般散去。

    “我该怎么称呼你,黑法老,或者说,黑发老余烬当中所诞生的黑暗”唐骥微笑着,走到了黑猫的面前。周围的医院如同潮水一般融化殆尽,两个人现在站在昏黄色的天空之下,周围一片寂静。

    黑猫轻轻嗅了嗅鼻子,眯起了眼“随便你,我只是一个非人非鬼的怪胎,你爱怎么叫我都可以,我并不介意。只是,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那就是,我到底是谁”

    唐骥微微愣了一下“你是黑法老死后余烬当中死灰复燃的火苗,这么说你满意了吗”

    黑猫摇了摇头“我问的不是我从哪里来,而是我是谁。”

    “你长得像是一只黑猫。”

    “我问的不是我的外貌像是什么,我问的是我是谁。”

    “你曾经是黑法老。”

    “我不曾问你我过去是谁,我想知道我现在是谁。”

    不知不觉,唐骥已经盘腿坐在了黑猫的面前,看着黑猫的眼睛。他说出了很多答案,但是黑猫并不满意,似乎黑猫自己也在思考着什么东西,只是两个人同样都没有找到答案。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去,哲学的终极三问。说真的,如果你问我我要到哪去或者我要做什么,我或许可以回答你,因为我也才刚刚明白,但是你问我我是谁我真的不知道,因为我连我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我也只能说,我是唐骥,但是这其实也只是一个代号而已。”

    黑猫平静的看着唐骥,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他只是希望能够得到一个答案,但是如果没有得到,他也释然。

    临了,黑猫转过了身,踩了踩地面,一扇漆黑色的大门在他的眼前浮现而出。黑猫摆了摆爪子,示意再见“别把我的存在告诉你的那位朋友,我还想去找一找我是谁。还有,如果你需要帮忙,你知道从哪里能够找到我。”

    唐骥点头,然后突然说道“记住,你是你,不是我,不是他,不是她。”

    黑猫微微一愣,猫咪的脸上露出了人性化的笑容,然后穿过黑光的大门离开了。唐骥完全感觉不到那扇大门通向什么地方。或许根本就不在这个世界,不在这个位面之内。

    在黑猫离开之后,大门便崩溃了。唐骥苦笑一声,我知道去哪里找你,去哪里啊我怎么不知道我知道,你怎么知道我知道啊你怕不是在报复吧

    但是唐骥也知道,黑猫没有骗他,因为奈亚分身的特点就是永远不会说谎,仅仅会隐瞒一部分的事实。奈亚分身都是生意人,生意人可以合同欺诈,但是不能违背合同。

    “所以说我现在是在什么地方”

    看了看天空中的太阳,唐骥并不会靠着太阳计算经纬度的那一套,但是如果时间没有变化的话,那么现在的津门应该是大半夜才对,但是这里却是艳阳天

    “我该不会穿过了半个地球跑到欧罗巴了吧”

    周围是荒芜的隔壁,脚下是坚硬的土地,唐骥自觉已经不知多长时间没有在这样坚固的地面上行走过了,但是这里却是如此的干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在大太阳之下,唐骥一步一顿的走着。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无法接收到来自唐蒂亚戈的消息,只能单方面给唐蒂亚戈传话。他仅仅说了一句话我还活着,正在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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