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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华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苏四公子

    虽然文绍安受皇命协查此时,但韩道的话却不敢冲着他说,他是隆庆帝的心腹,官职虽然低微,地位却超然,何况他是文相后人,年纪虽小,在士林中名望却极高,便是权柄大如崔相,都不敢对他下手,所以无论朝中如何云诡波谲,都动不了他的根基。

    他和叶萍就不一样了,这次怕是第一个就要拿他们俩开刀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两难
    “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叶萍上前朝韩道拱了拱手。

    她在大理寺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这案子虽然棘手,影响也十分恶劣,却也没到无能为力的地步,心里早已有了眉目,只是很多时候要顾虑的不止是案情那么简单,到了这个时候,更多得要顾虑的是上头的意思。

    “说吧。”韩道烦躁地同她踱到墙角,索性扯掉了头上的官帽,“这顶帽子怕是也戴不了几时了。”

    “大人,我怀疑这起案子和祁王有关。”叶萍没有接腔,而是直截了当地开了口。

    韩道目光微凝,表情却很无奈,“你方才说怀疑那周阿三中了蛊的时候,我便有所怀疑了,呵,还不止是这个时候,之前那几个案子闹得满城风雨的时候,我就觉得和祁王脱不开干系,可那又如何”

    隆庆帝对这几个案子如此在意,正是因为这些案子出在他亲政之时,案发时伴随着风言风语,说是幼主无德无能,不堪大任,才出了种种怪事,正是上天在警示大梁。

    传言的背后是谁,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

    “再难的案子,多费些心力终究能破得了,可眼下不是找证据,破案子就能解决得了的,”韩道冷笑,“若真捉到了祁王的把柄,有什么用处么御史台前些日子也逮着了祁王世子的把柄,发了疯似地参他,最后不也不了了之了么”

    两人俱陷入了沉默,御史台的事儿,朝中上下皆知,更知道最后隆庆帝非但没有惩治祁王世子,还冷待了御史中丞,别说是捉住了祁王的把柄也没什么用处,就是祁王在京城杀人放火,他们也只能视而不见,说不定还要替他找借口。

    朝中对祁王忌惮已久,苏相想方设法把祁王世子留在京中为质,也只堪堪稳住祁王数年,如今祁王次子年纪渐长,祁王的心思已是昭然若揭。

    只可惜祁王割据一方,南境几乎都算是他的地盘,若是隆庆帝轻举妄动,保不准平不了祁王,还会亡了自己,故而这些年多以安抚为主。

    祁王每岁不愿意来朝,隆庆帝也不敢同他计较,反倒赐给他不少金银玉帛。

    但是这一年来,隆庆帝在南边也颇有些动作,未必没有对祁王动手的心思。

    “查案我是不怕,怕就怕卷入朝廷和祁王之间。”叶萍苦笑,“还望大人明示。”

    “这又是个烫手山芋,你让我怎么明示”韩道恼道。

    若是编个谎话出来给这些案子找替罪羊,一来堵不住众人攸攸之口,二来反倒助长了祁王的气焰,说不定还会让隆庆帝以为他在暗中相助祁王。

    若是真查出了事情,便是把隆庆帝架到火上烤,就算他一时发作不了他们,今后也是要秋后算账的。

    以朝廷前些年的做派,就算此案是祁王暗中策划的,也只能捏着鼻子吃了这个哑巴亏,绝不敢将此事撕掳出来,所以若是叶萍执意往这个方向查,不仅是徒劳无功,反倒会引火上身。

    左算右算,他们这一局都是个死局,韩道望向文绍安,心里一个激灵。

    “找你师弟啊,既然皇上让他同你一块儿查案,便让他往皇上那儿透个口风,让皇上心中有数,这案子我们就慢慢查,看皇上是个什么意思,再作决断。你师弟是炙手可热的近臣,他说话可比谁都管用。”

    “大人,您觉得皇上会知道该怎么办么”叶萍苦笑,“文绍安是天子近臣,咱们这里的动静怕是早就传到皇上耳朵里去了,此时的皇上怕已经被架在火上烤了。”

    “那”韩道的脸色灰败,既然隆庆帝在心里有数的情况下,依旧没有表示,那便意味着有人要主动出来为这件事背锅了,身为大理寺的长官,除了他之外,还会有谁

    仕途一路凶险之处便在于,很多事情你明明没有做错,所有人也都知道责任不在你,可为了给天下人一个交代,还是必须牺牲你,这种事看上去无甚稀奇,但当事人却没有几个会心甘情愿。

    韩道的唇颤了颤,“罢了,你我命该如此,这案子你先查着吧,我先去崔相那儿请罪,只求皇上和崔相开恩,留住咱们项上这颗人头。”

    “大人莫急,您是不是想左了。”叶萍的脸上依旧冷冽,却并无韩道的颓然,“皇上被架在火上烤了这么多年,您说他会不会已经有了决断”

    韩道瞠目,这些年朝廷待祁王的确是处处忍让,但朝廷的意思未必就是隆庆帝的意思,年轻气盛的帝王英武不凡,哪里甘心被祁王挟制。

    朝廷政务由文官把持,于他们而言,无论是隆庆帝还是祁王都是萧氏皇族,互相挟制并不会破坏文官统治的根基,反而能让隆庆帝处处忌惮,转而依赖他们,因此这些年每日都在做和稀泥的事儿,做得多了,也就成了习惯,就连韩道也下意识地觉得无论祁王做得多过分,都不能撕破脸。

    没有人去顾及隆庆帝的脸面,更没有人会去揣摩他的想法,毕竟他的想法无关大局。

    但被叶萍这么一提,韩道隐约明白了什么,冷汗唰地就下来了,“这,这可是文大人的意思”

    文绍安是天子近臣,他的意思在某种程度上就代表了隆庆帝的意思。

    叶萍不置可否,“大人,我们现在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查明真相。”

    这话听上去是废话,韩道却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真相是什么那就是祁王要造反啊。

    挑明祁王要造反,挑衅的不是祁王,而是最希望保持现有局面的崔相。

    崔相权倾朝野,堪称权相,但若是其他的事儿,韩道并不惧他,之前的苏相也权倾一时,不也照样被拉下马了,只是与祁王撕破脸一事,得罪的怕不止是崔相,而是整个文官集团。

    这些年,朝中最忌讳的便是动兵马,武将们无所事事,那些勋贵不过是给京城增添一些谈资而已,手里根本无权无势,早已被排挤出了权力核心。



第一百七十六章 决意
    一旦起了战事,谁来领兵打战不可能是文官,上阵杀敌还是要靠武将,尤其是勋贵。

    他们手里有了兵权,说起话来腰杆子也就直了,而隆庆帝也能够通过这样一场大战,收拢将士的心,顺势收拢已经集中在文官们手中的权力,一旦启动战事,对隆庆帝来说是一场豪赌,对文臣们来说却是怎么都不可能赢的一场赌博,这才是包括韩道在内的文臣最忌讳的。

    “穷兵黩武,怕是非明君所为。”韩道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大人,四处征伐才是穷兵黩武,镇压反贼是顺天而行。”叶萍顿了顿,“而我们也只剩下这条路了。”

    京城有南蛮人使用蛊虫作乱是事实,不管他们究竟犯下了多少起案子,其他案子的真相为何,将责任推到南蛮人身上,再转嫁到祁王身上无疑是最省力的一条路,何况祁王的确有反意,债多不压身,只要他们大理寺挑明了祁王想要谋反,他们就有了生路,若不然,这个黑锅他们只能自己背了。

    到时候对朝廷交代不了,罢官夺职是轻的,项上人头能不能保住还两说呢。

    没有人是不惜命的,做到这个位子的人,也没有不贪恋权势的,韩道闭了闭眼,果真动心了。

    属于他们这些文人的共同利益,比不上眼下自家的前程,乃至身家性命重要。

    “请夫子派来的人好生查探,无论是谁作乱绝不姑息,本官一定如实向圣上向朝廷禀告,”韩道闭了闭眼,“一定要快,五日还是太长了,最迟后日,本官定要向上呈奏,一切案情皆由你直接向我汇报,无论是谁问起,都不得轻泄机密。”

    既已下了决心,那便是要与朝廷百官为敌,此事必须越快越好,万一拖延下去不仅有可能走漏风声,还有可能提前被人看破,那身处风口浪尖上的大理寺可就真的无路可走了。

    程锦在一边仔细查验着周阿三的尸首,听闻她是夫子座下的小僮,特来协助查案,大理寺众人都待她十分客气,并不因为她年纪小而有所轻视,甚至还用一种奇异的期待目光看着她。

    在他们看来,程锦是夫子特使,专为凶案而来,便是叶萍和文绍安这样正儿八经的门徒都比不上她在此案中的重要程度。

    大理寺那几个老仵作更是以崇拜的眼神盯着她瞧,暗暗感叹她的确是有真本事。

    他们做仵作几十年了,那手法竟还不如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僮熟练,夫子独居鸿山,座下小僮于尸检小道都有如此造诣,可见夫子的学问有多么精深。

    程锦解下覆在口鼻处的帕子,以清水净了净手,朝叶萍微微摇头,低声道,“此人并未中蛊。”

    叶萍瞠目,“怎么会”

    她方同韩道商量好应对,却被现实狠狠地给予一记重击,“他并未中蛊如何会做出此等丧心病狂的事儿来”

    文绍安却丝毫不意外,“把在升平坊发疯闹事的女子押进来,再查一查。”

    “怎么可能不是中蛊”叶萍拉住程锦,一脸焦急道,“你再好生查查,会不会是弄错了。”

    “我已经十分细致地反复查验过了,绝对不会出错。”程锦同情地看了她一眼,难得耐心地仔细解释道。

    “那他为何会好端端发了狂他有妻儿老母,如何会抛下他们不顾还有那些狱卒,与他也算是半个同僚,他怎会下如此狠手不可能!”

    “一个人好端端发了狂,不是只有中蛊这一种可能,也许他之前将内心的疯狂掩饰起来,也许有人得罪了他,触动了疯狂的一面,也有可能是受了别人的蛊惑,或者是”她抿了抿嘴,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总之一切皆有可能,你们再去仔细查访近日他可曾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一定能发现线索的,总比在这儿浪费时间好。”

    看着叶萍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她才扭头对文绍安道,“也不知道是她过于自信,还是对这个结果期望太高,这一时半会儿怕是还接受不了。”

    “真相从来没有捷径可言,她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文绍安的脸色平静,并不为叶萍的处境忧虑。

    “这周阿三不曾中蛊,从方才查验的结果看,甚至并没有什么异样,若他真的是失了心智,会不会是中了法术”

    “你说过一切皆有可能,”文绍安摇头苦笑,“除了法术之外,还有不少妖物擅长蛊惑人心,若是一一核查比对,怕是极为不易,原本以为只是南蛮依附祁王作乱,如今看来却是越来越复杂了。”

    “怕就怕当年那些方士同蛮人勾结在一块儿,”程锦苦笑,“好好的太平盛世,偏生有人要来颠覆江山,给世人找不痛快。”

    “方士”文绍安的眼神又阴了下来,“前世的仇还不曾报,今生他们倒是找上门来了。”

    他暂时没法子拿萧氏子弟如何,却不想轻易放过那些方士,过去他们隐于江湖,他寻不到他们的踪迹,若他们敢出现

    程锦一边同他说话,手里一边飞快地检查着升平坊的那个女子。

    那女子不如小沙弥那么幸运,那些兵丁们下手极重,她体内的蛊虫也十分凶险,在押送至大理寺的路上,她便咽了气。

    程锦毫不费力地将升平坊那女子体内的蛊虫找了出来,“手法同样粗劣,但与在大觉寺下蛊的不是同一个人,应该都是那南蛮首领的门徒,这两人果然是无关痛痒的棋子,真正的重头戏怕就是这个周阿三。”

    “那个与你们承恩侯府关系匪浅的吟霜姑娘已经被带回来了,”叶萍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同程锦说道,“她是个南蛮探子,接下来我们便要去侯府拿你兄弟归案了。”

    当大理寺在遇到今日之重创时,并不曾显露出半分颓势,反倒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高效运转了起来,每个人都憋着一股劲,势要将凶手绳之以法。

    若不是事关程锦,叶萍连说都懒得过来说一声了,直接奔到承恩侯府拿人就是了,哪里管他们是不是太后娘家的人。



第一百七十七章 愚
    程锦朝叶萍拱了拱手,算是承了她的情,对于这个结果,她并不意外。

    那个吟霜眼神飘移不定,矫情做作,明眼人看着都觉得不对劲,也只有程明志这个傻子会愣头愣脑地被她耍弄利用。

    自家兄长犯下的傻事,她也只能无奈一笑,“我将功折罪行不行”

    程明志充其量就是个被傻乎乎利用的棋子,什么都不知道的。

    叶萍看了她一眼,语气稍稍放缓,“若在平时,倒也没什么,但在如今南蛮探子非同小可,所有与南蛮探子接触过的人,都必须到案受审,兹事体大,便是承恩侯府也不能例外。”

    程锦倒也没有继续坚持,程明志贪玩,但心思又太单纯,极易受人哄骗利用,给他留个教训也好,“家母身子不好,能不能私下将我二哥诓来大理寺,不要惊动其他人”

    “只要你兄长主动投案,我们自是不拘形式。”叶萍放缓了语调,“你能让他自个儿悄悄地来自然最好。”

    若是惊动了宠溺儿子的程夫人,少不得又得闹到宫里太后那里去,大理寺如今正被架在火上烤,也不想再生波澜。

    程锦寻了纸笔写了张便笺交予叶萍,十分客气道,“劳烦叶大人寻个人送进承恩侯府递给我二哥,他要不了多久定会出府,到时候使两个差役在他后头,一棍子把他打晕了送来即可。”

    若不是时机不对,叶萍还真有些想笑,如今的程锦摊上这么个不着调的哥哥,可有的她愁的。

    程明志今日在大觉寺玩得很不尽兴,一个人在书房坐了一会儿,拿了一本书颠颠倒倒地怎么也读不进去,正觉得无趣,小厮递了一封信进来,他立刻喜形于色,换了衣裳悄摸摸地溜出了府。

    谁想到他甫一出府,便被人敲晕了,待他醒来时,人已经在大理寺的地牢了。

    程明志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少年,从小养尊处优,哪里见过这种地方,疑心自己是到了阴曹地府,才刚一睁眼,又给生生吓晕了过去。

    叶萍正巧过来寻程锦说话,见到程明志这怂样,不可置信地看了她一眼,“你们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

    庄敬皇后这胎还真会投,一投便投到了这么一户闻名京城的极品人家。

    “许是方才那一下打得太重了,他还有些缓不过劲来。”程锦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为程明志解围。

    叶萍嗤笑一声,没想到她还挺护短,在外头那般毒舌的人,却这般维护自己的兄弟,“给他浇一盆冷水,自然就缓过来了。”

    还没等她有所动作,程明志竟自个儿醒了,这时机掐得太好了,叶萍都怀疑这小孩儿方才是在装晕了。

    程明志面色悲苦地放声痛哭,“我才十三啊,怎么就这么早早死了,阎王爷啊,我家里还有老娘要奉养,我那一双姐妹还不曾嫁人啊”

    “这莫不是个傻子吧”原本焦躁的叶萍乐了,“你知道家里还有老娘姐妹,为何还要去青楼寻花问柳你寻欢作乐时可曾想过她们”

    “我几时去青楼寻花问柳了”程明志抹着眼泪,“我不过就是接了同窗的信,要去升平坊喝个小酒,好端端就被牛头马面给拘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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