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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煞七十二变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祭酒

    耳后响起个含混的声音,侧目看去,只见乞丐咽下嘴里的饼子,双手扒拉着褡裢,定定望着他。

    蒸饼没了。

    圆脸道人楞了半响,瞧了瞧乞丐,又看了看自个儿扁下去的褡裢。

    一双眼睛瞪得跟脸盘一般圆。

    天杀的。

    他脱口而出。

    你饭桶成精啊!

    他抹了把冷汗就要溜之大吉,可乞丐却认准了他,纠缠着他还要蒸饼。一时间,竟是拉扯不开。

    人群里不晓得哪个促狭的。

    你这褡裢里的蒸饼何止百枚,施舍于这凄苦人一个又有何妨

    这话勾得场中一阵哄堂大笑,笑得道人面红耳赤,可乞丐却死死拽着他,不给蒸饼就不放手。

    此时。

    人堆里突然炸起一声爆喝。

    贼道人!

    但见那暴脾气的小贩一脚踢翻笼屉,里头本该装得满满的蒸饼全然不见了踪迹。他操起扁担就冲进场中。

    敢用妖术偷某家的蒸饼,找打!

    圆脸道人抱头鼠窜,可惜被蒙了心眼的乞丐纠缠着,脱身不能,连挨了好几下,大声叫唤着。

    别打!别打!

    道术的事情如何算偷

    赶紧停手!

    你说的大的四文小的三文,你且看另一笼,大的都在哩!

    哎哟!

    李长安酒菜吃了个七七,热闹倒是看了个饱。

    可那招牌菜却死活上不上来。

    等了一阵。

    那小二居然在大堂里通知说,那招牌菜鸽了,诸位明儿再来吧!

    但更奇葩的是,堂子里的诸位食客遗憾倒比愤怒更多些,还相约着下次再来,看得李长安莫名其妙。

    但天色将暮,道士也懒得计较。

    只叫来小二,打包了些酒肉,就近寻了家邸店投宿去了。

    说来也巧,这家邸店就在城东,店家也整好姓俞。

    跟许多人家一样,丈夫看来忠厚,妻子透着精明,两口子膝下无有子女,只照顾着一个本家的小侄女。

    李长安投宿后,男主人安排了一间厢房,洒扫一遍,换上被褥,添上灯油。

    临出门,告罪道

    道长见谅。

    这几日有位客人忽的食量大增,把小店的存货都吃尽了,采买不及,恐怕明日早膳要晚上一些。

    无妨。

    道士一摆手。

    正好去对面食肆,他家还欠我一道招牌菜咧。

    店家咧嘴笑了笑,迟疑了一阵,小声说道

    道长今天才到潇水,恐怕不大清楚。

    近来风闻有贼人夜闯门户杀人夺财,晚上切记紧锁门户,小心谨慎为妙啊!

    道士点点头。

    他是记得今天入城门时,黄榜下簇拥着许多人,说是招募义士悬赏贼人。

    我自晓得。

    说完,店家正要告退,却被李长安开口叫住。

    店家,你可认得一个叫严松的老人

    严松老人

    店家摇了摇头。

    不认得。

    只是辞别离开,他好似想到了什么,却又摇头失笑,唤了一声。

    阿梅

    哎。

    拐角脆生生钻出个小丫头。

    你去给那大驴添一把草料。

    室内一灯如豆。

    李长安掩上黄壳书,挠了挠脑袋,颇有些无可奈何。

    往常几次都有明确的目标,他只需要循着黄壳书的指引,找到妖魔,想办法弄死就成。

    可这次倒好,直接给了一座城市,这教他如何下手难不成把整座城市都给拆啦

    那这什么个通幽剑术驱神御风可都不好使了,得开个空间门,去现世拉一队挖掘机才靠谱。

    他今儿坐船在城里晃了一圈,拼命要找出些异常来。

    可除却繁荣昌盛安居乐业八个字儿,是什么也没发现。

    要真要挑出什么疑点,大抵也只有干净两个字儿。

    这个干净,不光指街面干净整洁,或是居民的精神面貌,更是指妖魔鬼怪。

    常言道荒野多妖精,聚邑多鬼怪。

    说的是,荒郊野岭人迹罕至,天地灵气充裕,常有妖类化形或精类诞生;而城市之中,人欲繁杂,憎恨嫉妒贪婪傲慢种种恶念横生,多有鬼怪借此滋长。

    可道士今天开着冲龙玉一圈闻下来,半点儿妖魔鬼怪的气味儿都没闻到,实在是干净得古怪。

    但是转念一想,干净又有什么奇怪莫不是自己污浊里呆久了,反把正常当异常

    左右没有头绪。

    李长安干脆往床上一躺。

    管他的。

    船到桥头自然直。

    睡觉!

    有血腥气。

    黑暗里,李长安突然睁开双目。

    眸光如电,激得榻上剑匣嗡然作响,但道士虚虚一按,便乖巧沉寂下去。

    他又拿起剑,下了床,掌起灯,推开门。

    门外,狭小的中庭月色微明,不知何时泛起的雾气浅浅的铺了一地,在月光下,显出砂砾般的质感。

    夜风拂过,满池白沙流淌起来,缓缓倾泻入对面那扇虚掩的房门。

    而那淡淡的血腥味儿便从门隙中逸出。

    嘎吱。

    门轴的转动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分外的刺耳。

    李长安推开门。

    惨淡的月光混着雾气一并涌入房中。

    房中看来一切正常,并无打斗厮杀的痕迹,只有一个男人仰躺在床榻上,瞪着双眼,无声无息,对李长安的不请自来,没有丝毫反应。

    李长安认识这人。

    正是这个房间的住客,先前道士也与他攀谈过几句,说是姓钱名大志,但又自嘲平素并无大志,只求家财万贯儿孙满堂妻妾成群。他此番来潇水,是为了贩酒,但来早了,今年这批新酒还未出窖,只得在邸店暂住。

    没成想,不算大志的大志没实现李长安目光转下去,落在他胸膛茶盏大小的殷红上,默不作声上前去为他抚上双眼便悄无声息死在了这雾夜中。

    说了声得罪,李长安检查起钱大志身上的伤口。

    高手!

    稍作检查,李长安就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死者的致命伤正在左胸,伤口又窄又细,故此身亡许久,伤口浸出的血才堪堪在里衣上,渲染出茶盏大小的印记,逸出的血腥味儿为对面房间的李长安所惊觉。

    但又足够深,可以穿透衣服皮肉直没心脏。

    再看屋中器具,以及床榻上掀在一旁的被子。

    可以想象出,在夜半人静时分,凶手悄无声息潜入房中,掀开了死者身上被子,在其从睡梦中惊醒,惶恐睁开双眼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时,用一种轻薄而窄细的利器,一击刺穿衣裳与皮肉,再穿过肋骨间的空隙,最终贯入死者心脏。

    干净利落狠辣,一击毙命!

    最后悄无声息抽身而退,离开前,还不忘从容掩上门扉。

    李长安的神情一时有些凝重,不止是因为凶手手段高明,更是因为

    抵近之后,他从钱大志的尸体上,闻到了一股极其轻微的妖气。

    而此时。

    夜里突然响起凌乱的脚步与呼喝声。

    不多时。

    虚虚掩上的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一对明火执仗的差役闯了进来。

    李长安瞧了瞧床上的尸体,又看了看自个儿手上沾染的血污。

    我说不是我干的,你们信么

    。




第六章 凶案
    小小的客房刹时间又挤进五个差役。

    房间如此拥堵,双方的距离如此之近,以至于都无需挥刀。

    那几把明晃晃的刀尖子都快戳进李长安的眼珠子里。

    场中人物,都在彼此眼中无所遁形。

    所以,双方照面的一刹那,他们就窥见了床上的尸体以及道士满手的血腥。而李长安也察觉了他们眼中的惊愕与脚下的迟疑。

    一时之间。

    尽管屋外的脚步声、呼呵声沸反盈天,屋内却反倒凝滞起来。

    可这短暂的相持须臾即被打破。

    “拿下!”

    后脚闯入的年轻捕快厉声大呵。

    ……

    按照道理来讲,在外被不知多少人马围堵,在内理不清的局面中,放下武器,理智配合,争取解除误会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但李长安也在这世道厮混了许久。

    深切的知晓一点,那便是永远不要对官僚,特别是底层小吏的操守有任何期待。

    所以束手就擒

    呵。

    还是以刀剑来说话吧!

    ……

    发声的年轻捕快来得最晚,冲在最前,挨打自然也最早。

    刚刚往前跨出一步,刀子都没抬起,道士手里的连鞘长剑好似条惊起的蛇,倏忽弹起,瞬间重重撞在嘴巴上。

    “咔”的一声。

    血水裹着颗大牙飙飞出去。

    那捕快一声不吭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歪牙咧嘴,两眼翻白,显然已经昏迷过去。

    就是苦了跟着他冲上来的差役们。

    眼睁睁瞧见领头的被一招放翻,刚来得及发出了几声惊呼,就瞧着剑鞘化作雨点披头打下,惊呼顿时变作了痛呼。

    一顿“噼里啪啦”,便哀嚎着躺了一地。

    虽然些许衙役不足挂齿,但听着屋外涌动的脚步声,是非之地实在不便九留。

    道士正要越窗而逃,可推开窗户,却瞧见外边长街之上守着一队甲士,刚一照面,便“哗啦啦”竖起一丛擘张弩。

    李长安头皮发麻,赶紧又缩了回来。

    而这个时候,差役们的后续人手终于赶到,只是瞧见门内一地呻吟的同僚,来势汹汹的脚步顿时一缓,再被那道人拿凛冽的眸光一逼,干脆就团在了门外,竟是谁也不敢先上一步落个出头鸟,只管面面相觑了。

    李长安见状,手里把长剑出鞘,眼珠子却止不住打量周遭,寻思着是该破开屋顶跑路,还是干脆撞开墙壁闪人。

    “让开!”

    这时,外头衙役队伍里一阵骚乱,不一阵,一个头戴软幞的中年衙役拨开人群,第一眼瞧见李长安便是目光一凝,第二眼看见满地乱滚的同僚就是脸上一黑,最后,目光挪到钱大志的尸身上,他举起了手。

    道士握紧长剑,耳边却听得。

    “停手!”

    …………

    “这么说来,邢捕头确信贫道是无辜的了”

    在俞家邸店,李长安还以为会有一场麻烦,却没想邢捕头——也就是中年衙役却下令停手,直言李长安不是犯人,只让他到府衙作个证人录个口供。

    虽然也担心对方是要诓骗于他,让他去到开阔处,布下网罗,以弓弩攒射。但一是考虑到,潇水此行还没有头绪,不知道要在本地困顿多久,若是恶了官府,难免行动不便。二来,确实也没太把这帮差役放在眼里,更何况是在取回符咒与飞剑之后。

    于是道士顺坡下驴,应承去府衙一行。

    当时还想着,打了人家的人,到了人家的地盘,难免会有刁难。

    没成想,仔细询问了事情经过之后,对方却爽快地放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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