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玩家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封遥睡不够
其他人也在看着这里,他们的眼神中满是恳切,似乎在等待他的话语。
就连莫言也不例外。
他抱着他满是刻痕的剑,站在那里,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这边。
“……”苏明安沉默了片刻。
“能够最好的,配合我的办法……”他开口。
所有人都注视着他,他们面上浮现出了欣喜。
“……就是你们这些人,去自尽吧。”他说。
寂静无声。
大教室里,人们笑容僵在脸上,像被冻僵在雪地里。
“哈哈……您开什么玩笑……”旁边的人僵着脸说。
“你们撑不到最后的。”苏明安话说的很直白。
面对着所有人僵硬的神色,他的言语毫无遮掩:“按照我刚才的观察来看,除了林姜,你们没有一个人可以撑到第五天。陷入疯狂是迟早的事,如果不希望自己回归主神空间后还是个疯子,趁早自尽,你们还有未来。”
他说的是实话。
就连那么高精神点的他,在这种情形下,都有随时可能疯掉的风险。当然,这可能和他的夜间疯狂作死外出,和他的医生身份有关。
普通玩家,只要不想着完美通关,只要他们白天听话,晚上好好睡觉,苟过去,其实也可以撑到第五天,没有太大风险。
但问题是,这些人,和他在一个副本。
这些和他在一个副本的人,会甘心只是苟过五天,而不试试别的路线吗?
不会。
人的贪欲是无穷的。
在发现有光可以追寻,只要动动脚步就能跟上时,他们不会抑制自己的贪欲。
在发现和他处在同一个副本,能搭上他的船,跟着他获得更多好处时,他们不会安安心心只在他们自己房间里待着,而会想要更多。
甚至,往人性的更阴暗处想,是否会有人设下圈套,故意把他逼疯,然后踩着他的尸体获得好处?
有的人不会在意什么第一玩家不第一玩家的,他们只在意他们自己的利益。
这种角色扮演类副本,没有真名,看不出玩家真实身份,一切恶意都会被无限放大。
经历了许多事,他不敢再去揣测人性之恶了。
……因为有的时候,这恶意深不见底。
他确实也可以继续伪装,甚至利用这些人的信任,将他们作为副本通关的小白鼠,让他们用尸体为他一个人铺路。
他以往确实会这么做,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但他现在不想。
他又看了眼自己的san值。
……他现在,真的非常烦躁。
直面亚麻,顶着她的污染,与其言语交锋,已经暂时耗尽了他的精力。
这些人,自生自灭吧。
“……如果不想自尽,自信自己有能力活到最后。”苏明安说:“那就老老实实听npc的话……不要再发生像今天一样的事。”
他留下了最后的劝告。
他推门,出门,向着上方的楼梯走去。
身后猛地爆发出嘈杂的声音,似乎那个冒牌货正在被殴打。
人们用尽全力地内耗着力量,以此发泄他们被欺骗了的怒火。
他们将怒气发泄于拳脚之上,似乎这样就可以让他们收获到满足感。
苏明安背对着他们,顺着楼梯,一路向上。
在刚被开启的五楼,他看见了洒在图书木架之上,一片灿烂的午后阳光。
……
【龙国出生的普通家庭女生林姜,真实年龄十九岁,在世界游戏开始前,刚上大一。】
【她妈妈曾经告诉她:“我们本身就足够高贵。”】
【“金钱衡量不了我们,我们比谁都美丽有价值。”】
【她原本是这么以为的。】
【直到有一次,她参加了一次同桌的生日宴会。】
【她先前以为,生日宴会,不就是一家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点蛋糕,吃点肉菜,而后吹吹蜡烛,睡个好觉吗?】
【又有什么,需要特意去庆祝,又需要邀请那么多人盛装前去呢?】
【她不知道,她只是去了。】
【之后,她看见了自己从未见过的世界。】
【金碧辉煌的厅堂,水晶挂饰的厅灯,猩红的地毯从高阶的一头,顺到她脚下的另一头。】
【正装如云的宴会厅中,她那漂亮的同桌站在台阶最上方。】
【同桌长裙曳地,头上戴着钻石点缀的发卡,像位生活在现世的公主。】
【公主笑着走过来,向她举杯。】
【她看着自己身上的校服,运动长裤,一时慌了神。】
【“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她面对着所有人嘲笑的眼神,难以理解。】
【“……为什么她会是公主,我就是来陪衬的丑小鸭?”】
【“明明在学校,我才是老师眼中的乖孩子,她却是个不学无术的差生。”】
【“为什么,为什么在这里……”】
【“一切就乱了套了呢?”】
【“为什么人们看我的眼神,会满是鄙夷?”】
【“为什么他们说,这才是外面的世界?”】
【她逃走了。】
【像逃离一个不属于她的世界,像从云端逃入凡间。她走过满是脏水的小巷,推开吱呀作响的房门,看见满是皱纹的母亲。】
【小公主母亲的样子,她还记得,像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妇,脸上没有一点岁月的痕迹。】
【而此时,她看见她的母亲,只觉得丢脸。】
【……】
【她渐渐变了。】
【从前听见妈妈唠叨家长里短,唠叨菜价涨价,就觉得亲切,现在却只感觉啰嗦。】
【看见了厅堂里摆着的高档甜品,和从国外空运过来的海参鲍鱼,她看见桌上的清炒白菜就觉得难以下咽。】
【看见了小公主穿着的水钻长裙,戴着的名牌饰品,她穿着反复洗过的宽大校服,戴着饰品店五元三个的发夹,她就觉得羞愧。】
【……】
【她渐渐变了。】
【她不再关心粮食和蔬菜,不再与父母唠嗑家长里短,她挣扎于自己的落魄。每次看见同桌来到学校,她就不敢直视她的眼神,总觉得无地自容。】
【她的母亲说:“不必在意这些,我们本身就足够高贵。”】
【但她难以理解。】
【她将自己藏在夜里的被窝之中,泪水浸满了她的白天黑夜。】
【她穿梭在人流之中,似乎与热闹无缘,又无法控制自己不置身其间。】
【终于,在挣扎着的一天,另一个“她”出现了。】
【“她”说:“你真没用啊,林姜。”】
【“她”说:“你丑陋至极,又不敢直面自己的自卑。”】
【“她”说:“你大可以继续自卑下去,而之后,我代你去成熟就好了。”】
【……】
【“她”说:——我将成为你虚荣的“罪”,林姜。】
……
字样在眼前停留了一刻。
苏明安靠着图书馆的书架,打了个哈欠,看着血红的字句一点点在面板上显现:
【“——医生啊,我亲爱的医生。”】
【“你认为,在白沙天堂,这样的孩子。”】
【“是被判定为,可以被拯救的存在?”】
【“还是……无法被治疗,注定要成为废弃物的社会垃圾?”】
【“这个孩子所拥有的,究竟是不能被原谅的罪恶。”】
【“……还是塑造了这样一个人,所无法被掩埋的过去呢?”】
……
【“请在今夜,做出你的决断。”】
“啪!”
似乎是靠得过猛,身后的书掉了下去,发出几声闷响。
苏明安关闭系统界面,从书架间走出。
窗外的夕阳,透过极高的枝叶,往里洒下粼粼波光。
“……”
他看了眼系统时间,现在是下午五点,他在这里待了一个下午。
新开放的五楼非常大,比四楼都要大许多,几乎是一个图书馆的规模。
他发现这个白沙天堂的空间架构很不科学,明明一楼二楼都很狭小,上层却是越来越大,尤其是这五楼,几乎是下几层加起来还大。
整个楼层结构,像一个倒三角,越往上,面积就越大。
他在五楼搜寻了个遍,居然没看到什么特别的地方,倒是遇见了不少同样上来的玩家。在面对他时,他们避开视线,不敢与他交流,胆子看起来比之前小了许多。
他知道原因——这些玩家怕他发疯。
早在之前,这些人就觉得他有发疯的症状,就连莫言也不例外……在他明明觉得自己很正常的时候,这些人非要给他贴一个“疯了”的标签。
在暴露身份后,这群人也没有赶着贴上来,或许是他们早就意识到了他难以接近。
弄得不好,还会被他被迫“自尽”。
……反正也没有人敢对此提出疑虑。
在发现没有人去主动打扰他后,他将五楼的图书翻了翻。
莫言也来过一趟,他似乎也想翻翻图书找找线索,但才翻了一两本就不行了。
莫言说,这书很邪门,就跟老师发的那什么白沙历史一样,看着就让人掉san,根本无法看下去。
但苏明安在这看了一下午,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图书的内容,甚至也很正常,没有让他有发疯的预兆。
他走出书架,发现整个五楼早已空无一人。
或许是被这些掉san的图书所吓到,或许是被长久停留在这里的他所吓到,没有玩家再敢上来五楼。
他将来到书架另一侧,打算将刚才碰倒的书还原,忽然看到了一个纤细的身影。
第一玩家 二百三十三章·“最正常的疯子”
冬雪穿着过于宽大的病号服,就连头也差点套在了病号服里。她低着头,站在书架旁边,认真看着一本书。
在注意到他的动静时,她转过头,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
冬雪。
白天的冬雪。
苏明安一瞬就认出了对方。
只是,和夜间的冬雪很不同,这个白天的冬雪,穿着过于宽大,几乎能将她整个人包裹的病号服。
她的皮肤也显得有些黑,有些粗糙,甚至连头发都显得比夜间少,眼神很黯淡,整个人看上去没有那么漂亮妩媚。
苏明安瞬间切换到了攻略模式。
但没想到的,竟是冬雪主动开口,声音有些低沉,语气还显得很熟稔。
“你来了。”她说着,将手上的书翻开给他看:“来看我刚刚看见的天鹅舞。”
苏明安望过去,书上正是一个女演员跳舞的图片,她的脚尖踮起,身姿优美,专业舞蹈家的气质几乎扑面而来,像只雪白的天鹅。
“我希望……在矫正结束,出去之后,我能学会这种舞蹈。”冬雪看着书上的图片,眼中流露出羡慕:“……我还希望拥有一件自己的裙子,最好是红色的舞裙,鲜红的,露背,他们都说这种衣服不适合我,我不能穿,我就应该穿长衫长裤……但我不觉得。”
“还有三天多。”苏明安说。
“嗯,还有三天多……我一定会成为【优秀学员】。”冬雪说:“你也会看到那么一天的,对吧。”
苏明安思考着。
他已经发现,冬雪认识原身,认识他所扮演的这个身份。
“说起来,你的生日是不是快到了?”苏明安突然说。
他想试探出原身的名字,且不能惊动冬雪。
他看见,冬雪的眼神瞬间变了。
有晶莹的东西在她的眼底里闪烁,而后,一滴泪珠,居然就这么落了出来。
……苏明安是完全没想到,他这一句试探性的话,还能把人弄哭的。
“你记得。”冬雪喃喃着,泪水从她的面颊滑落,滴在地面上:“……你居然记得我的生日。”
“想写个生日贺卡给你,就在贺卡上写上祝福语,再写上我们的名字的那种……”苏明安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了冬雪激动地大喊。
“对,对,要写上我们的名字,冬雪……冬雪……”她抬起眼皮,眼神飘移,像在他脸上蛰了一口:
“还有你,阳夏。”
苏明安:“……”
听见冬雪这么一声呼唤,苏明安好一阵没缓过来。
——阳夏竟是我自己?
不对,阳夏是“她”,是虚拟女性,他这具身体可是确确实实的男性。
他意识到一种可能性。
……冬雪可能认错人了。
据说在这种高压的情况下,人出现幻觉并不稀奇,如果冬雪对她的虚拟女友过于寄托理想,在这种无人的环境下,将他认定为成幻想中的阳夏也是可能的。
毕竟,在这里,人疯不稀奇。
“还有三天多。”冬雪合上书本,眼中满怀美好:“虽然所有人都说我幼稚,说我有问题,说我不成熟,但我绝对没错……阳夏,只有你理解我,只有你在乎我了,是你每次将我从悬崖旁拉回来的,我只有你了……”
“嗯。”苏明安说:“你没错,冬雪。”
他原本只是附和,还准备接别的话。
却没想到,在这话出口之时,他感觉到了一股极为强烈的眩晕。
像面前的场景化作玻璃寸寸破碎,像周围的色彩被突然涂抹化开,一股猛然的恶心感瞬间从心底里升起,几乎将他吞没。
……怎么回事。
他捂住胸口,左上角发光的橙条不断滑落。
他这是,触发了什么错误回答?
他知道,面对这种副本中最关键的npc,一旦出现半点言语上的错漏,都会面临可怕的后果。
他抬眼,看向站在面前的冬雪。
她的脸上满是茫然,像是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回答。
“阳夏。”冬雪出声。
病号服几乎将她整个人包裹,只露出大半个头,在她张开嘴唇时,那衣领也被吹得轻微飘动。
她看着他,她身上的蓝白条纹也像在看着他,她露出的,芦苇般细弱的手指,露出的一截脚踝,似乎都在看着他,渐渐将他完全锁定。
“……你怎么可能理解我呢。”她的眼中茫然越盛:“身为我的造物,却只是我的一腔情愿,是我一直一个人,对你说话。
你的回应,一直都很冷淡,你怎么可能说出这种应承我的话……
你只会让我长大,成熟,不要太依赖你。”
图书馆的场景在他面前倾斜了。
漩涡布满了他的整片视野,他看着渐渐模糊起来的冬雪,看见她微红的眼眶,看见那眼底里的泪。
……
苏明安睁开眼。
左上角,视野里的san条已经变成了红色,血一般的红色,透着一股危险的意味。
45点。
……他从未想过,一个错误的回答,会把他的san值直接拉到这个程度。
他坐起身,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又回到了床上,自己房间里的床上。
墙面的挂钟滴答作响,身边果不其然还坐着一个身影。
“……大哥。”
莫言双膝上放着剑,他似乎很宝贝这柄剑,即使上面全是划痕了也不放手。
“几点了。”
“晚上八点了,大哥,你怎么又昏过去了……这都连续两天了,每天都是我在床上发现你。”
“你送我回来的?”
“不是我,是二十九号,那个叫冬雪的从图书馆送你回来的,你当时是昏迷状态,她一路拖着你,我们其他玩家都看傻了,还有人趁机向大哥出手,想杀掉大哥……但昨天的那个白色怪人出现,保下了大哥,然后我就一路跟过来了……”
苏明安叹了口气。
他不用看就知道,在这之后,必定会有【第一玩家被拖限定版.jpg】的表情包,出现在世界论坛的各个角落。
他按了按太阳穴,压下面前视野那股不断扭曲的恶心感:
“想杀我的是几号?”
“十九号……还有二十二号。”
苏明安点了点头,记住了。
“不过,他们都被那个白色怪人杀了。”莫言看起来义愤填膺,似乎十分生气:“大哥,我觉得这群人真不像话!我都觉得好笑……居然真的有玩家会对你动手,最后反而是一个npc保护了大哥……”
“已经杀了吗?”苏明安闭了闭眼:“可惜了。”
莫言愣了愣,而后意识到了大哥话语中的意思。
“……我还要特地去多找几个。”他听见他的大哥说。
“多找几个……什么?”
“玩家啊,恢复san值。”苏明安说:“有点低……对了,你也离我远点,别再进我这个门了。你……挺像我以前一个朋友的,我不希望你会和他一样。”
莫言愣了愣。
他知道苏明安说的是谁,这个事件非常有名,当时轰动了整片论坛,引起了无数人的共情。
他自己也是当时的其中之一。
他张着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后,他也只是挠了挠头,露出笑容:“哈哈……怎么会一样呢,大哥不会对我动手的……”
他对上了他大哥完全不对劲的眼神。
像猎物看见猎人,他能感觉到背后那股渐渐渗出冷汗的绵密感。
身形几乎无法移动,像定在原地了般。
他感到股令他完全无法逃脱的恐惧。
“大哥,你,你别笑了,看着好害怕……”
“我笑了吗?”苏明安伸出手,压了压嘴角,发现确实是上扬着的,一愣:“……奇怪,我没想笑啊。”
莫言站在原地,僵住了。
“……总,总之,快到回房时间了,大哥,我先走了。”
他实在有点待不下去。
现在这个大哥给他的感觉,比昨天给他的恐惧,还要强烈。
如果之前只是让他害怕的话,现在这个坐在对面的大哥,就让他真实感到了一股,面对疯子般的恐惧。
像是喉咙随时可能被割开,头颅随时可能被削掉。
他所面临的,就是这么一种生死危机线上的极度恐惧。
原本睡着了还好,大哥一醒,望过来的眼神就像钉上他了一般,令人完全不敢直视。
“别再回来了。”
他听见他的大哥在后面说。
……
夜晚,十一点。
苏明安闭着眼,在床上坐了三个小时。
在这一次醒来后,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的,他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
坐在床上,会听见各种奇怪的声响,听见孩童的歌声,滴答的水声……
睁开眼睛,会看见通红视野里黯淡的一片,扭曲的漆黑线条蛇一般攀附而来,看见油漆桶般泼洒而来的黑暗。
上一刻还坐在床上,下一刻便突然发现自己站在了桌边,手上捏着那柄亮着寒光的手术刀,胳膊上满是鲜红的血。
就像是卡壳的老式电影,断裂的胶片,中间会突兀地缺下一大块,而他对其中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迟滞的痛感,到了这个时候,瞬间爆发出来。
“铛——!”
手术刀掉落在地,他掏出血瓶往手臂上浇,看着血条一点点缓缓回复。
为了稳住精神,他现在是影状态,高精神点,极低生命值。
……不然,凭这离谱的四十多点数值,普通玩家早就疯了。
他不敢转换为明状态。
他怕一转换过去,精神点数一下来,他就会立刻失去理智。
与之前的任何一个副本都不同,这一次,最大的困难已经不再是死亡,而是连他也无法避免的疯狂。
白天里,那些突然倒在地上,疯子般大喊大叫,或者突然攻击他人的玩家,那样的情境,他还记得清楚。
这些玩家,可就是真疯了。
据说,为了保持【稳定】,其他人联合杀了这些已经疯了的玩家,以防这些疯子做出什么伤害他人的事来。
不知道这些疯了的玩家,在回归主神空间后,会变成什么样。
但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结果。
联合团的那什么他叫不出全名的心理组织,大概正在头疼吧。
他想着,突然感受到一股更为剧烈的刺痛。
他猛地投下视线,才看见手中的血瓶,不知什么时候碎裂在地,而抓着尖锐碎片的右手,正在自己还没愈合的左臂上写着字。
【不要让她听见……】
血肉翻卷,鲜红布满整片视野。
……他的手,怎么自己在动……
“啪!”
他猛地将手里的碎片扔飞出去,吸着气,重新拿出一瓶血瓶往上浇。
这一次,他不敢再有半点走神,直到看见伤口渐渐开始愈合时,才放心收回视线。
他喘着气,感觉心头越跳越快。
……不行,不能再继续这么下去。
他必须尽快恢复san值,哪怕强行破门,也要在夜间找到击杀其他玩家的机会。
他现在的状态,不太适合去面对林姜,战斗中片刻的走神,可能都会要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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