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夏花绚烂里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太后归来
 何冉久久没有要结束的意思,萧寒不得不提前抽离。
 他直起身子,严肃地说:“你现在身体一定不能受凉,快点回家。”
 何冉盯着他,目光不舍,萧寒板着脸不改色。
 她轻轻蹭他的嘴角,他也不为所动。
 何冉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好了,走吧。”
 *
 舒适的热水澡驱逐了身上的寒气,何冉从浴室里出来,下意识瞄了一眼墙上的摆钟。
 十一点。
 距离萧寒离开已经过去一个小时。
 以往这个时候,萧寒每隔一阵子就会发一条短信,告知自己到哪里了,今天何冉的手机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放不下心,再一次给萧寒打电话。
 前几次都是响了一分钟没人接,这一次竟然直接关机了。
 何冉不再犹豫,拿上一件大衣和背包便往外走去。
 杨文萍在楼梯口将她拦住,皱着眉头问:“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
 何冉没心思解释,绕开她就径直走出大门。
 夜更深,没有了房屋的阻挡,外边天寒地冻,狂风呼啸。
 何冉一路走来,被逆行的风吹得面无血色。
 她不停地沿着来时的路往回找,试图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在刚刚与萧寒散步的那片树林尽头,何冉忽然听到一阵激烈的打斗声,人数应该不少。
 她心口一紧,下意识地往远处望,夜色幽暗,目光无法穿透。
 丛林深处间或传来男人怒气冲冲的吼声,何冉认出那是韩屿的声音。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叫你滚远点!”
 “你怎么这么犯贱!不见棺材不落泪是不是!”
 “给我狠狠记住这个教训!再让我看见你一次,我找人打残你!”
 那样愤怒的声音充满狠劲,在寂静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凄厉。
 可最揪心的是,何冉一直没有听到萧寒的声音。
 心中的不安被放大到极点,她加快脚步朝那个方向跑去。
 最不想看到的那一幕,最终还是出现在她的眼前。
 何冉无法分辨出那个被包围在中间的人是不是萧寒,但她认出了那台摔烂在地上的手机,是她陪萧寒一起去买的,现在已经变成了几块四分五裂的残骸。
 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在萧寒的身上,他一声不吭,不知是没力气出声,还是已经晕过去了。
 目光移向站在外圈的韩屿,何冉的声音比夜风更冷:“叫他们住手。”
 韩屿嘴角露出一抹残酷的笑,并不理会。
 “没听到吗?”何冉几乎歇斯底里,“叫他们住手!”
 韩屿不慌不忙道:“你觉得有可能吗?我的大小姐。”
 “韩屿,你真是让我恶心透了!”喊出这句话,何冉不屑再多看他一眼。
 何冉朝人群里走去,试图拉架,以她瘦弱的身体自然无法撼动任何一个人。
 混乱中不知哪个人的拳头抡在她身上,力道很大。
 何冉往后一趔,摔倒在地,手心被一块凸起的石头磨破。
 “都给我停手!”韩屿突然大喊一声。
 那群人终于停下殴打的动作,韩屿疾步朝何冉走过来,伸手扶她。
 何冉无视他,她双手撑在地上,靠自己的力量艰难地站起来。
 勉强站稳之后,何冉毫不犹豫地朝另一边瘫倒在地上的人扑过去。
 “你怎么样?”她着急地查看他的伤势。
 萧寒大半张脸上爬满了血痕和泥土,眉骨处破开条一条长长的口子,鲜血淋漓。
 他身上同样也是伤痕累累,左臂无力地悬挂在肩头,何冉撸起衣袖看,那些青紫色的淤血令人怵目惊心。
 她无法想象如果自己晚来了几分钟,看到的会是一个怎样的他。
 所幸萧寒还有意识,他耷拉着脑袋,努力扯了扯嘴角,“没事。”
 何冉将他一条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尝试扶他起来,“我们去医院。”
 萧寒一半的体重都施加在她身上,堪堪站起身来。
 韩屿挡在他们面前,“我有说放你们走吗?”
 何冉皱着眉头,冷冷地瞪着他,“让开。”
 韩屿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我偏不让。”
 何冉咬着牙齿,她从来不曾这么直接地显露出自己的厌恶。
 后患无穷,今天必须有个了断。
 她将萧寒扶到一边,让他靠着树站着,“等我一下,很快解决。”
 转过身大步走到韩屿面前,何冉毫不犹豫地从包里拿出她剃发时用的剪刀。
 猝不及防的,那把剪刀的尖端猛地戳在韩屿胸口,仅保留了几分力道。
 因为愤怒,何冉拳头握得很紧,目光如炬,语气却是平平的。
 “你说你要打残他?在那之前我会先杀了你。”
 韩屿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
 “杀了我?”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肩头不停地抖动,“何冉,你会不会太夸张了。”
 “一点都不夸张,你应该很了解我。”何冉声音冷彻入骨,眼神亦是如此,“如果你再来打扰萧寒,下一次这把剪刀就会果断地刺进你的心脏里,我说到做到。”
 何冉眼底寒光涔涔,如利刃一样直直地钉在韩屿脸上,她每个字都铿锵有力,郑重得如同在宣誓。
 这不是在开玩笑,也绝不是在吓唬人。
 “说得吓人,但是你敢吗?”韩屿仍旧坏坏笑着,不以为意。
 他握住何冉的手,让她更加用力,往自己胸前带,“你现在就可以刺进来试试。”
 “我为什么不敢?”何冉毫无畏惧地对上他的视线,“大不了就是坐牢,坐牢也没什么恐怖的,被你和我妈禁锢着,不比坐牢自由到哪里去”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对峙了良久,一场无声的激战。
 何冉的愈发慑人,韩屿的节节败退。
 难以想象,一个看起来娇小柔弱的女人,可以拥有如此剑戟森森的眼神。
 也是那样凌厉的眼神,使得她瘦小的身躯看起来比巨人更无坚不摧。
 韩屿脸色渐渐凝固住,惊惧交加,难以置信。
 他咬牙切齿地说:“何冉,你是不是疯了!”
 “我跟你从小就认识,你跟这个男人在一起才多长时间,你要为他跟我拼命?!”韩屿指着萧寒,越说越激动:“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他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为什么就不肯跟我在一起!”
 “我早就跟你说过,一眼定生死。”何冉心如止水,面上不起风澜。
 她回头望向萧寒,眼里有万千语言,萧寒也拧着眉头看她。
 他辛苦地喘着气,似乎想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何冉转过头,继续对韩屿说:“今天就算你把他打死了,我跟你也不可能,永远不可能。”
 一条生死决判下来,终生无法翻身。
 韩屿缓慢地往后退了好几步,仿佛浑身失了力气,背靠在一棵树桩上站着。
 有人过来扶他,被他愤怒地一手推开。
 韩屿站在原地,心里的悲凉蔓延至全身。
 他固执地瞪着何冉,这个看起来无害的女人,却总能在出其不意的时候给你致命一刀。
 他平生第一次露出这种失魂落魄的表情,不用想都知道自己现在一定逊极了。
 “何冉,算你狠。”韩屿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间挤出来的,“趁我还没后悔之前,赶紧带着这个男人滚!”
 何冉退后一步,松开手里的剪刀,任由它掉落在地上的枯叶堆里。
 她转身走到萧寒身旁,对他露出一个极浅的笑,然后扛上他的胳膊,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寒风刺骨,卷起枯草落叶,狂风地从眼前刮过,如群魔乱舞。
 “就算我放过你,你妈也不会放过你的。”韩屿没有温度的声音伴着凛冽的风从背后传来,“这就是你的命,你逃不掉的!”
 何冉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停留,继续往前走。
 *
 何冉将萧寒送到医院,做了一次全面检查。
 他头部遭到重物撞击,有轻微脑震荡,左臂的伤本就没有痊愈,这次又雪上加霜。
 其余部位则暂时没发现大问题,具体还得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何冉被石头磨破的手仍旧血流不止,也劳烦医生一起处理了。
 上完药包扎好伤口后,萧寒被转移到普通病房里,何冉留下来陪护。
 他们搬进去的是个多人病房,墙边摆放着五六张床,却没有人睡,偌大的房间里空旷而寂静。
 萧寒躺在病床上,目光一动不动地定格在何冉脸上。
 何冉坐在床边,也不说话地凝视着他。
 萧寒额头和眉骨附近缝了好几针,黑色的细线横七竖八地交织着他的皮肉,光是看都觉得痛。
 知道那些伤是为她而受,何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也知道只要有朝一日他们还在一起,他脸上、身上的伤,只会增添,不会减少。
 何冉的耳边仍旧盘旋着离开时韩屿说的那句话。
 这是她的命,逃不掉?
 她不信。
 二堂姐选择终结生命,而她会用另一种方式反抗并改变。
 脑海里突然催生出一个疯狂的念头。
 何冉急切地握住萧寒的手,“萧寒,你带我走吧。”
 萧寒看着她,眼中透露出不解。
 何冉加强了语气,坚定道:“带我离开这里,去哪都行。”
 ——私奔。
 这个大胆的念头来得汹涌而剧烈,无法压制。
 之前何冉从没有产生过这样的想法,可当它突然冒出来的时候,就像在困境中找到了唯一的出路,令她疯狂。
 萧寒听懂了她的意思,却沉默不语。
 他抿着被风吹得干裂的嘴唇,嘴角的血迹已经结成一块硬硬的痂。
 不知过了多久,萧寒才开口:“不行。”
 何冉哑然,睁着双眼看他。
 萧寒继续说:“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把身体养好。”
 千言万语被堵在喉咙眼里,何冉在那瞬间强烈地想要倾诉些什么。
 许多复杂的思绪在心口里百转千回,可最终她还是忍住不要与萧寒产生争执。
 何冉紧闭着嘴不说话,病房里的气氛逐渐转变得沉闷而僵硬。
 半晌,她站起身,疾步朝病房外走去,“我自己静一下。”
 萧寒想要伸手拦她,何冉人影已经迅速消失在门外,他的手只抓到了一团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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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冉站起身,疾步朝病房外走去,“我自己静一下。”
 萧寒想要伸手拦她,何冉人影已经迅速消失在门外,他的手只抓到了一团空气。
 霎时,空荡荡的病房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视线漫无目的地看着四周,刷得苍白的墙壁显得太过清冷,就连身下一尘不染的白床单也没有生气,令人的心情也变得糟糕。
 等了十分钟,何冉还没回来。
 萧寒开始担心,准备下床去找。
 正要坐起身,走廊远处传来一阵高跟鞋的声音。
 萧寒仔细聆听了几秒,辨别出那不是何冉的脚步声。
 自然也不是护士们,在医院这种安静的地方工作,不能穿会发出噪音的鞋子。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停在萧寒的病房前。
 一个贵妇打扮的女人推开门走了进来,她面目冷艳,看起来有几分眼熟。
 女人直直地朝着萧寒走过来,站在病床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
 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盛气凌人的气息与韩屿如出一辙。
 萧寒心里已经猜到个大概,就听那女人冷冰冰地说:“我是何冉的母亲。”
 *
 距离萧寒消失已经是第五天。
 何冉终于停止了每天打无数个电话、却都毫无例外收到关机提示的行为。
 她隐约能猜到萧寒为什么离开。
 那天晚上,何冉拿着热水壶回病房。
 走到门口时,竟听到杨文萍咄咄逼人的声音从里传来。
 何冉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什么时候来的。
 杨文萍与萧寒的对话她也只听到了一小部分。
 “情情爱爱暂且都不谈,我就只问你一句话,如果我把女儿交给你,你以后要怎么担负她的医疗费?”
 “别怪我说话不好听,就算你倾家荡产,也治不好她的病。”
 何冉推开门进去,脚步声很轻,悄无声息地走到两人身后。
 杨文萍转过身看着她,闭上了嘴。
 何冉垂下眼眸,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她将开水瓶放在桌面上,下了逐客令:“他现在需要休息,你先请离开吧。”
 杨文萍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扬长而去。
 她尖锐的高跟鞋留下一连串的回音,在走廊里无限回荡着。
 杨文萍走后,何冉若无其事地坐下来,倒水喝。
 萧寒躺在床上,脸上没有太多情绪,沉默不语。
 “她说的那些我根本不在意。”何冉将一杯白开水递给他,表情淡淡的,“所以你也不要在意。”
 当时萧寒只是安静地接过水,没有说话。
 第二天醒来时,何冉发现自己睡在萧寒的病床上。
 而他已经不告而别,什么都没留下。
 *
 何冉回到医院后的治疗并不顺利,甚至一度陷入了瓶颈。
 药物过敏是这其中最痛苦的一次经历。
 那天午后,她照常在病房里输液。半瓶药水打完后,身体突然感觉到强烈的排斥与不适。
 那是一种真实的面临窒息的感觉,混沌中有人在用力掐自己的脖子,她却一点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呼吸变得越发困难,胸腔里膨胀得几乎要炸开,她仿佛能看见灵魂正在缓慢地抽离自己的身体。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身下的床单就被何冉的汗水浸透了。
 终于有护士发现了她的异常,凌乱的脚步声和呼喊声从四面八方奔赴而来,那些声音太过嘈杂,践踏着她的每一条神经。
 迷迷糊糊中何冉感觉到有人将氧气罩戴在她的脸上,身子就像被从水底救起,她终于有了大口呼吸的力气。
 白花花的身影不停地从她费力睁开的一条眼缝前晃来晃去,带着强烈的催眠效果。
 何冉想自己一定是产生幻觉了,不然怎么会看到萧寒站在磨砂窗户外焦急地看着她。
 她的视线模糊不清,眼前产生了好几个重影。
 凭着仅存的一丝力气,她颤颤巍巍地朝那些萧寒们伸出手,几秒后又颓然垂下,她晕了过去。
 并没有过去太长的时间,何冉就恢复了意识。
 睁开眼睛时,氧气机已经被取下。
 她手背上扎的针换了另外一种药,身体的不适感也在慢慢消散。
 就跟经历了万种劫难的人一样,何冉从不曾像此刻这样憔悴过,脸色苍白得发青。
 守在一旁的护士告诉她这是药物过敏的正常反应,不需要太过担心。
 从这位护士的口中何冉得知,萧寒刚刚确实来过,但在她情况稳定下来之后就离开了。
 何冉麻烦护士帮她把桌子上的手机递过来。
 也许是因为浑身没有力气,她竟觉得手中这块几寸大的金属变得沉甸甸的。
 毫无意外,萧寒还是处于关机状态。
 何冉给他发了一条短信,即使知道他很有可能不会收到。
 “我有话跟你说。”
 *
 薛医生将今天的突发状况汇报给杨文萍,吃过晚饭后,杨文萍来医院看何冉。
 知道萧寒的突然离开与她脱不了干系,何冉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面对她的态度更加冷淡。
 杨文萍倒是极有耐心地在她的床边坐了很久,或许是心怀愧疚,她始终一言不发,只是不停地给何冉倒水喝。
 直到何冉准备休息了,杨文萍才不得不起身离开。
 走到病房门口,她驻足良久,几番犹豫后又折了回来。
 何冉严严地盖好一层被子,背对着她。
 杨文萍盯着她的后脑勺,低声开口:“你到底是我的女儿,我不能放任你不管。”
 何冉一动不动,罔若未闻。
 杨文萍继续说:“你现在就好好配合治疗,别想其他事,趁这个机会彻底断了吧。”
 话说完之后半晌没有得到回应,杨文萍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
 两天后。
 何冉在草坪上散步时终于等到了姗姗来迟的萧寒。
 下午三四点的阳光懒洋洋的,何冉坐在石凳上,写生对面的一剪寒梅。
 她戴着口罩和帽子,全身上下都包裹得严严实实,只有抓着炭笔的手是暴露在空气中的。
 萧寒默默地坐在何冉身旁,只安静地看着,不忍打扰她。
 如果他也有一双会画画的手,他最想定格在画面中的是她画画时的样子。
 直到太阳快要落山,何冉才将素描本合上。
 她转过身看向萧寒,缓缓叹了口气,“你来之前为什么不说一声,我没戴假发。”
 萧寒伸手帮她正了正头顶的帽子,“没必要,这样挺好。”
 何冉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愁眉不解:“我是不是变丑了?”
 她叹气不止:“唉,人一生病,脸上的色素沉淀就都出来了。”
 萧寒语气不变地说:“没有,别瞎想。”
 何冉看向远处,目光放空,不知想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毫无预兆地问出:“萧寒,你要放弃我了吗?”
 萧寒微怔,尔后视线不着痕迹地从她脸上移开。
 何冉接着问:“说得直接一点,你是不是要甩了我?”
 萧寒皱着眉头,几秒钟后才说:“没有。”
 何冉轻笑:“可你现在并不是像没有的样子啊。”
 萧寒抿着唇,目光黯淡下来。
 他说不出话的时候总是这个表现。
 何冉看似不经意地问:“你什么时候回北京?”
 萧寒答:“一个星期后。”
 话题又被她绕了回去:“这会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吗?”
 “……”
 等了半晌都没有等到他的回答。
 何冉勾起嘴角,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所以,你被我妈说服了?”
 “小孩……”萧寒艰难地开口,声音低哑:“我们都希望你健康。”
 “包括我健康以后要嫁给另外一个男人?”何冉不屑地笑笑,“萧寒,你不会天真地以为等我出院之后,我们还有机会在一起吧?”
 萧寒再次陷入了沉默,只有眉宇间得沟壑挤压得更深。
 “你真的做好这个思想觉悟了吗?”何冉凑近他脸边,声音放得很轻,“即使以后抱着我的是另一个男人,你也可以安之若素?”
 “以前我的目标是给你更好的生活。”萧寒的声音仿佛深陷进泥潭之中,每一个字都被束缚得无比沉重,“可现在,我唯一的愿望是你健康平安。”停在这里,他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将后面的话说出来:“无论在谁身边。”
 “你真是无私伟大。”何冉冷笑几声,坐回原位。
 她叹了口气,幽幽道:“可是我做不到怎么办?”
 萧寒迟滞了许久才说:“你还年轻,以后会遇到比我好的。”
 何冉浅薄一笑,“恐怕我遇不到了。”
 她抬起头望向苍穹,今天的天空颜色格外淡,没有一朵云,也没有一丝风。
 长长叹了口气,何冉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知道我为什么早熟吗?”
 “别人的二十岁,或许就是我的一生。”回想起往事,何冉不禁弯起嘴角,“所以我应该趁自己还活着,走更多的地方,尝试更多的事,以及……放纵自己去爱一个或许没有结果的人。”
 “萧寒。”她转过头看着他,须臾浅笑,“就算知道会有比你好的,但我做不到。”
 “我的一生太短,只够爱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你,只有你,该说你幸运还是不幸好呢?”
 说完的同时,何冉被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属于萧寒的味道充斥了她的整个鼻腔。
 他的双手紧紧地捆在她的腰间,因为太过用力,受了伤的手臂超负荷地发着抖。
 萧寒身上的衣料质地低劣,何冉触碰到的地方坚硬又磨损,但她比任何一刻都更贪恋这个拥抱。
 许多想说的,还没说出口的话,她都能从这个微微发抖的拥抱里感受得到。
 不知过了多久,萧寒压低声音说:“听医生的话,你会好起来的。”
 何冉的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萧寒,我想听的不是这一句。”
 她轻吞慢吐,如同呓语,“带我走。”
 萧寒的手覆在她脑勺后,一遍又一遍地抚摸,“对不起。”
 “也不是这一句。”
 “对不起。”
 “萧寒,带我走。”
 “对不起。”
 何冉无声冷笑,从他的怀抱中脱离出来,“我掏心掏肺说了这么多,你就只有这三个字?”
 萧寒喉结滚动了一下,面色灰白。
 一阵风卷走地上枯萎的落叶,萧萧索索,就连枝头那顶傲梅也在瑟瑟抖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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