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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精相公太磨人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墨十泗
可阿蘅终究还是没有下手杀他,他那时候以为阿蘅是喜欢他心疼他,所以不忍杀他,可是很久很久以后他才明白,阿蘅不是喜欢他,她只是单纯地为了困住他而困住他而已。
阿蘅的心里,从来都没有他。
或许他在阿蘅心里,也像在别人眼里那样,是一个怪物。
可是他不在乎。
他不管阿蘅对他是真心还是假意,不管阿蘅是想杀他还是想要困住他,他都喜欢阿蘅,喜欢那个会对他笑会嫌他笨会对他生气的阿蘅。
他不恨阿蘅。
他只是想等着她,而已。
沈流萤看着山索加手里的花环,再抬头看他脸上的泪,点了点头,浅笑道:“好啊。”
沈流萤说完,微微低下了头,以便山索加将花环戴在她的头顶上。
山索加小心轻柔地将花环戴到了沈流萤头上,面上露出了心满意足的欢笑,问道:“阿蘅,你喜欢吗?”
“喜欢。”沈流萤又岂会连这么一句小小的谎话都不舍得给这个哭得像个泪人又笑得像个孩子一样的大男人,“你编得很好看,我很喜欢。”
阿加,汝编的花环很好看,吾很喜欢。
阿加,汝以后不要再乱跑了可好?吾不是每一次都能找到汝的。
阿加,汝答应吾,从今往后万莫再杀人了可好?
阿加,汝就乖乖地住在这里,吾以后每个月都来看汝,可好?
阿加,汝不要总是哭可好?眼睛不知疼么?
阿加,汝总是这般,让吾都不知该拿汝怎么办才是好……
山索加定定看着沈流萤,眼泪忽然决堤,啪嗒啪嗒地往下落,怎么都止不住。
山索加的泪让沈流萤有些慌乱,只见她扶着身后的树要站起身,一边着急地对他道:“哎,你别哭啊,好好的你怎么又哭得像个泪人一样啊?”
“阿蘅,你喜欢花环,那你——”山索加看着慌乱着急的沈流萤,哽咽着问道,“你喜不喜欢我?”
这个问题,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已经问过阿蘅,可阿蘅那个时候只是笑着对他说“汝永远是吾的阿加”,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
他那时候以为,阿蘅这句话的意思是她也喜欢他。
可终究是他太无知太天真,阿蘅根本就不喜欢他,阿蘅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他。
阿蘅就连骗他,都不愿意。
沈流萤被山索加这突然的问题问得怔住了。
虽然她觉得眼前这个大男人哭得像个泪人孩子似的不能在这个时候伤他的心,可是这样的问题又怎是能欺骗人的,她的呆货还在等着她回到他身边,她的肚子里还有她和呆货的孩子,这样的谎言,她说不出口。
只见沈流萤看着山索加眼泪婆娑满是期待的眼睛,轻声道:“抱歉,我叫沈流萤,漫天流萤的流萤,我不是你所说的阿蘅。”
沈流萤虽然没有直接回答山索加的问题,但她这样的回答已经再清楚不过。
她不是阿蘅,她是沈流萤,他不是她的相识,也更不是她心中的爱。
沈流萤以为山索加或发疯发狂,就像在小溪边那样,谁知山索加却是站着一动不动,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而已,泪一直流一直流。
看着看着,山索加慢慢蹲下了身,又受伤似的环抱住自己,将脸埋在自己的臂弯里,在他自己圈起的港湾里嚎啕大哭,浑身颤抖得厉害。
沈流萤的右手掌心一直在亮着微微的红光,可墨裳始终都没有说上一句话。
即便不相识,可山索加悲伤的嚎啕大哭声依旧让沈流萤觉得难受,想要安慰安慰他,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才是好,她说的每一句话,似乎都会刺激到这个亦疯亦傻的大男人。
可山索加像是哭不够似的,一哭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仿佛要哭得山崩地裂才甘心,沈流萤实在听不下去了,便也在他身旁慢慢蹲下了身,安慰他道:“喂,你别哭了行不行,你再这么哭下去,我都想要和你一块儿哭了。”
“我不要阿蘅哭!”沈流萤的话奏效了,山索加猛地抬起头,急切地又一次道,“我不要阿蘅哭!不要!”
阿蘅每一次哭,他都觉得心很疼很疼,就像有人拿着刀子在一下一下捅着他的心一样。
可是阿蘅每一次哭都是因为他,让他恨不得了结自己。
山索加哭得两眼红肿,现在他的眼眶里还有泪涌出来,偏偏他还要说不要别人哭。
“你不要我哭也行,你不哭了我就不哭。”沈流萤道。
山索加赶紧左一把右一把地抹眼泪,着急的模样是真的担心沈流萤跟他一块儿哭,只见他一边抹一边道:“我不哭,我不哭了,我不要阿蘅哭,不要。”
纵是如此,他也还是抹了很久才勉强止住泪。
沈流萤挺着肚子蹲不了太久,是以她将身子稍稍往后沉,坐下了身来,看着山索加还斛旋在眼眶里的泪,无奈道:“你怎么像个孩子一样。”
“我不是孩子。”山索加一脸认真道,“我已经长大了,也学会了很多很多,我已经成长到能够娶阿蘅为妻了。”
“……”沈流萤更无奈了,“我已经跟你说了,我不是阿蘅。”
沈流萤说完又立马用警告的口吻对他道:“你的眼泪,忍住,不准哭。”
山索加果然没有哭,他憋住了。
沈流萤心中叹气,真是的,对待这种孩子样的男人,就得拿出对那个呆萌傻面瘫一样的态度来。
过了会儿,只听山索加抽抽噎噎道:“可是阿蘅,我好伤心好难过,我还是想哭,怎么办?”
山索加说着,又用手背用力抹了一把泪,可就算如此,他的泪还是滚滚往下淌,他仿佛已经泣不成声,只一声声反反复复地喃喃着:“阿蘅,阿蘅,阿蘅……”
沈流萤觉得她快要被山索加的眼泪和哭声弄得疯了。
就在她忍不住又要说什么时,只听山索加悲伤道:“我知道你不是我的阿蘅,你不是。”
沈流萤诧异地看着山索加,怎么突然就承认她不是他的阿蘅了?
“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知道你不是我的阿蘅。”山索加将自己抱得紧紧的,泪水不断落到他的臂弯里,“虽然你和我的阿蘅长得一样,可我知道你不是她。”
“不,准确来说,你是她,却也不是她。”
山索加说完,将脸完全埋进了自己臂弯里,让沈流萤瞧不见他的脸。
已经过了那么那么久了,阿蘅的魂魄已不知轮回了多少次,就算魂魄依旧是阿蘅的魂魄,可人早已不是阿蘅的人了,不是那个会叫他阿加的阿蘅,不是那个会心疼他哭的阿蘅。
哪怕是阿蘅的轮回转世,也不是他的阿蘅了。
他的阿蘅,早就已经死了。
可他明明知道阿蘅已经死了,他却又一直在执着等待着什么?
明明知道已经不会再等得到他的阿蘅……
不会再有人为他洗头梳头,不会再有人心疼他的眼睛疼而让他不要再哭了,不会再有人开心地听他像个孩子一样把自己新学到东西一一告诉她了。
这天下间,除了阿蘅,谁都不会要他。
可到了最后,连阿蘅都不要他。
山索加埋头在自己臂弯里,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转头看向沈流萤,看向她明显凸起的肚子,问道:“你怀了孩子了,是吗?”
沈流萤听着山索加突然这么一问,先是怔了一怔,然后抬手摸摸自己的肚子,点了点头,情不自禁地露出满足的浅笑,“嗯,是的,我怀了孩子了。”
山索加看着沈流萤不禁然流露出来的满足浅笑,神色黯然,心中满是苦涩悲伤,又问道:“是他的孩子对吗?照白的孩子。”
“照白?”沈流萤微微蹙起了眉,“我相公叫莫长情,情意绵长的长情,不叫照白。”
沈流萤还是觉得这是个疯子,明白的事情很多,搞不清楚的事情也很多,不是疯子还能是什么?
可偏偏墨裳说他不是疯子,只是个傻子。
“长情……”山索加喃喃念了一声长情的名字,又问,“那他和照白是什么关系?”
“我从来没听说过照白这个名字。”沈流萤很无奈,“你若是要知道长情和照白之间是什么关系的话,你也得先告诉我照白是谁啊。”
“照白是一个谁见了都想和他成为生死之交的男人,至少我是这样,阿夜也是这样。”山索加又是喃喃。
沈流萤觉得这个回答等于什么都没有说,非但没有让她知道照白是谁,而且还多出了一个阿夜。
不对,阿夜,阿夜……
这个名字好熟悉!
是在她梦中出现过的名字!
“阿夜又是谁!?”沈流萤随即问道。
“阿夜是照白的生死之交。”山索加道。
“……”沈流萤没法忍了,“我说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你这么说,我觉得我能知道什么?我都说了我不知阿蘅,你也承认了我不是阿蘅,你还偏要说一些只有阿蘅才听得懂的话,你要是不愿意和我好好说话,那我就走了!”
“不要走!”山索加一听沈流萤说要走,他立刻慌了,眼泪又大滴大滴地往下掉,“阿蘅不要走!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你不要生我的气,我已经等你那么那么久了,你不要走!”
虽说很清楚沈流萤并不是阿蘅,可山索加那无处安放的情思在面对沈流萤时还是把她当成了阿蘅。
沈流萤当然不走,她不过是唬唬山索加而已,她可是还要知道阿夜是谁,照白又是谁。
他说阿夜是照白的生死之交,或许,照白就是她梦中那个与阿夜在芍药花岭中结拜为兄弟的妖族男子。
山索加是真的怕沈流萤生气走开,所以他赶紧道:“照白是妖帝,阿夜是大辰帝君,照白和阿夜是生死之交,也是我这个于世不容的怪物的生死之交。”
沈流萤震惊住,因为山索加的话。
照白是妖帝,阿夜是大辰帝君,那就是上古三帝之一的辰帝,他们两人,竟是生死之交!?
可墨衣墨裳明明与她说过,是辰帝亲手诛杀了妖帝并将其车裂的啊!
他们兄弟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与阿蘅又有什么关系!?这个山索加前边可是问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照白的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口口声声说的阿蘅爱的人是妖帝!?
沈流萤觉得震惊太多思绪太乱,她根本就想不清楚这其中的关系。
虽然心中太震惊,不过沈流萤还是先回答了山索加前边的问题,道:“我相公长情不是照白,他只是照白的后人而已。”
“照白的后人,照白的后人……”山索加又是自言自语地喃喃,“也是,也是,妖是没有魂灵的,他不可能是照白转世,更不会是照白,照白还在我这儿呢,他又怎么可能是照白呢……”
沈流萤觉得山索加知道的事情很多很多,她很想要从山索加这儿知道些什么,却听山索加又是悲伤道:“可就算是他的后人,阿蘅你能和他结为夫妻更是怀了他的孩子,阿蘅你的心愿也终是了了对不对?”
沈流萤抿了抿唇,然后小心轻声问山索加道:“你的阿蘅,是不是喜欢照白?”
只见山索加的身子猛地一颤,显然沈流萤说对了。
因为说对了,所以沈流萤又在担心他会不会突然发狂发疯。
山索加没有发狂也没有发疯,他只是泪流得厉害,然后点了点头,伤心绝望道:“阿蘅不喜欢我,阿蘅喜欢的是照白,可是照白不喜欢阿蘅,为了这个事情,我和照白见一次打一次,就算我打不过他。”
“可阿蘅不喜欢我就是不喜欢我,哪怕照白不要她,阿蘅也不要我。”山索加又嚎啕大哭起来,抱着自己悲伤地大声喊道,“阿蘅为什么不要我!阿蘅,阿蘅!呜呜呜——!”
山索加悲伤的大哭声令沈流萤动容。
可她却只能在这种时候抓紧问山索加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在这儿等阿蘅,等了多久了?”
他和照白打过架,照白是上古妖帝,那他——
“七千年了。”山索加呜呜的哭声中尽是浓浓的悲伤,“我在这儿等阿蘅,已经等了七千年了。”
------题外话------
嘤嘤嘤,小阿加是个可怜孩子





妖精相公太磨人 396、我不要忘了她!【一更】
七千年……
七千年,足以令沧海桑田,七千年,世间轮转,万物变迁,可他却还是当初的那个他,他还在最初的那个地方,只为了等一个人。
一个他爱的却不爱他的人。
沈流萤定定看着山索加,心底的惊撼难以言喻。
她只觉鼻尖酸涩喉间哽咽,这究竟是爱一个人爱到怎样的一种程度,才会如此执着地独自在岁月的长河中苦苦等待。
“那阿蘅呢?你的阿蘅呢?”虽然是剖心般的问题,可沈流萤还是狠心问了山索加,因为她想要知道,那个名为阿蘅的女子,究竟是怎样的女子,为何会将这个视她为一切的孩子似的大男人独自留下。
“阿蘅走了。”山索加依旧抱着自己,依旧泪流不止,阿蘅能让他欢快得像个孩子像只小鸟儿,也能让他哭得不知所以,“阿蘅不要我,阿蘅不要我……”
沈流萤知道山索加说的“走”是阿蘅离开了这个人世,只听她又心疼地问他道:“那你呢?你为什么不走?你的阿蘅都已经走了,你为什么还要一直留在这儿等她?”
走的那一人,可以忘却痛苦悲伤,可留下的那一人呢?
留下的那一人,永远都是最痛苦的。
阿蘅不会不知道这个男人爱她爱到不顾一切,却又为何把他独自留下?
阿蘅难道就真的这么狠心将孩子一样的他留在没有她的无尽岁月中?
“阿蘅走了,可我不走,我要是走了,我就会忘了阿蘅了。”山索加说着,忽然用力地摇了摇头,“我不要忘了阿蘅!我不要我不要!就算阿蘅不要我,就算阿蘅走了,我也不要忘了阿蘅!”
他不要忘了阿蘅,不要忘了阿蘅对他笑对他生气的模样,不要忘了阿蘅对他说过的话,不要忘了这个地方,不要忘了他就是在这儿第一次见到他的阿蘅的,他不要忘了阿蘅,更不要忘了和阿蘅有关的一切一切!
就算天变了地变了,就算阿蘅早已不在,他也不要忘了阿蘅!
阿蘅说过,人死了魂魄就会进入轮回道,等待往生,叫做轮回转世,重获新生,前世的悲伤苦难全都会忘记,会开始一个全新的生命。
他不要忘了阿蘅,所以他不要轮回不要往生,他要一直一直在这儿,记着阿蘅的一切一切,不管阿蘅在不在,不管阿蘅还会不会来,不管多久多久。
只要不忘了阿蘅,哪怕让他独自留在这儿上万年或是万万年,他都愿意。
“我要记得阿蘅,我不要轮回不要往生,阿蘅已经不要我了,我不要连与阿蘅有关的记忆都被抢走,所以,我留在这儿,不管阿蘅还会不会回来看我。”
山索加说着,抬起了头来,看着沈流萤,忽尔笑了,“可是阿蘅你还是心疼我的,我终于等到你回来看我了,阿蘅你说过你一定会再回来看我的,阿蘅你没有骗我,我就知道阿蘅不会骗我的。”
山索加虽是笑着,可他的眼睛却一直在流泪。
他的眼睛在顶上投射下来的阳光中亮晶晶的,他的眼泪也亮晶晶的。
沈流萤觉得他这亮晶晶的眼睛和眼泪刺得她心疼。
“阿蘅,我已经学会了很多很多东西,我很想很想说给你听做给你看,我还学会了做衣裳,我给阿蘅做了好多好多衣裳,可是衣裳放到烂了我却没能把衣裳给阿蘅,我只能把衣裳埋在认识你的这个地方,然后又重新给你做,我怕阿蘅突然哪一天回来找我了看见我什么还不会会生气,我也想给阿蘅回来的时候能穿到我给阿蘅做的衣裳然后看阿蘅对我笑听阿蘅夸我乖。”
“可是,可是……”山索加泣不成声,他将双手捂到脸上,伤心地呜呜道,“阿蘅,你回来找我了,可是你却不记得我了,你不记得我是你的阿加了,你肯定也不会穿我给你做的衣裳了,你也不会抱抱我了……”
山索加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将自己的身子缩得愈来愈紧。
看着这样的山索加,沈流萤觉得自己的心难受到了极点,她不知道墨裳为何非要让她来面对这样的悲伤不可,她不是阿蘅,她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就在这时,只听一直沉默不出声的墨裳轻轻道:“流萤,替吾抱抱他,抱抱阿加,吾求求汝了……”
墨裳缥缈轻轻的声音里是隐隐颤抖与哽咽,以及浓浓的心疼与悲伤。
沈流萤震惊不已,墨裳她从来都不曾叫过她的名字而全都是称她一声主人,也从来不会对她说过一个“求”字,墨裳从来都是温温淡淡的,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声声颤抖又哽咽,难道墨裳她就是,她就是——
哪怕沈流萤震惊得连话都说不出,可墨裳却像知道她心中所想,只听她又幽幽道:“吾就是阿蘅……阿加口中的阿蘅……”
沈流萤怔怔地看着自己右手掌心里流动着微光的流纹,睁大了眼,然后她答应了墨裳的请求,张开双臂,轻轻抱了抱哭得悲伤的山索加。
无关情爱,而像抱住一个丢失了自己的无助小孩一样。
山索加浑身一颤,哭得更伤心,泪水从他捂在脸上的手指指缝中流出,沾满了他的手背。
只听沈流萤轻抱住山索加时温柔对他道:“山索加,我不是你的阿蘅,可我见到了你的阿蘅,她抱不到你,所以她让我替她抱抱你,你想不想见她?”
“阿蘅!?”山索加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还正轻搂着他的沈流萤,眼眶大睁,激动得跳了起来,死死盯着沈流萤,急不可耐地问道,“阿蘅在哪儿!?求求你告诉我,阿蘅她在哪儿……”
前一瞬激动得跳起来的山索加,这一瞬竟是噗通一声在沈流萤面前跪了下来,近乎乞求的模样。
沈流萤看得悲伤,只见她抬起左手,将指尖放在齿间用力一咬,咬出血来后将沁出指尖的血按到右手心正流动着微光的流纹里。
只见那微暗红色的流纹在她血水的作用下陡然变为赤红,同时流纹动荡,伴随着墨裳哀伤的声音幽幽传来,“无用的,除了汝与汝相公,这天下间,无人看得到吾与墨衣。”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沈流萤突然朝墨裳大声喊道,“他等了你那么那么久,他就是想要见见你而已!”
山索加看着沈流萤掌心里由暗红变为赤红,再由赤红变为水纹一般晃动起最后如被什么抽走了似的从沈流萤掌心一点点消失的流纹,激动紧张又小心地问:“阿蘅她……这样我就能见到阿蘅了吗?”
有血为引,沈流萤掌心的流纹消失,相应的是墨裳化形出现在了她身旁。
绿色裙裳,一方薄纱从她的额上垂挡在她脸上,只露出一张唇色颇显苍白的唇,虽是实形,可是形态轻薄缥缈,有如轻雾一般,仿佛一阵轻风来就能够把她拂散了似的。
她在看着哭得两眼红肿的山索加。
沈流萤看不见她薄纱遮挡下的脸,却见到她苍白的唇紧紧抿着。
她从来没有见过墨裳这般模样,哪怕只是轻轻抿唇的动作,都不曾见过。
墨裳虽不像墨衣那般冰冷,可她也如墨衣一样,总是波澜不惊的,好像他们从来就没有什么情绪一样。
这是第一次,她在墨裳身上看到不同。
可,既然是墨裳不要这个爱哭的山索加,却又为何会因他动了情绪?
“她现在就在我身旁,你看见了吗?”沈流萤身后朝自己身旁的墨裳比划,一边对山索加道。
山索加一瞬不瞬地看着沈流萤身旁的地方,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的地方。
他看不见她,什么都看不见。
可他这样定定的模样却是让沈流萤以为他看到了,所以她往旁退了几步。
而后,只见山索加慢慢朝墨裳的方向走来,一边走一边呢喃着唤她:“阿蘅,阿蘅……”
沈流萤极为紧张地看着山索加朝墨裳走去,可当山索加就快要走到墨裳面前时,他停下了脚步。
正因为他停下的脚步,才让沈流萤知道她错了。
山索加根本就没有看见墨裳。
因为他在离墨裳还有两步多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若是看得到墨裳的话,不会在还没有走到她跟前就停了下来。
不过,沈流萤却看到墨裳往前走了两步,自己走到了山索加跟前,然后听得她悲伤道:“吾说过,除了汝与汝相公,谁人也看不到吾。”
她的阿加,根本不可能看得到她。
“阿蘅……”看不见墨裳,可山索加却是微微低了头并且垂下了眼睑,他这样的动作这样的视线,正正好能“看”得清楚站在他面前的仅到他下巴高的墨裳。
仅仅是这样细微得不能再细微的动作,却让在一旁看着的沈流萤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若不是对眼前人的每一样都刻骨铭心,七千年的岁月,又怎还如此清楚地记得这一个人的身高几何,他需要将头低下多少才能将她的容貌全都看清。
哪怕看不见她,却清楚得记得她,关于她的一点一滴,他全都记得。
“阿蘅,你在的对吗?”山索加“看”着墨裳,泪如雨下。
墨裳没有说话,她只是抬着头,隔着面纱定定看着哭得两眼红肿跟个孩子似的山索加。
然后沈流萤见着她缓缓抬起手,抚向山索加满是泪痕的脸,似要为他抚去脸上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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