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唐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庚新
 “那你有没有问过,骨碌托去了何处?”
 徐兴波想了想,“这个我倒是没有询问过。
 公子有所不知,在僚人习俗中,冒昧询问别人的家事,会被视为无礼的表现。我当时又急于寻找朵朵,所以也没心情过问。不过现在想来,朵朵失踪,会不会和骨碌托有关系呢?”
 刹那间,郑言庆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连串的名字。
 越嶲蛮人、骨碌托、骨斯蛮、荣乐仓、窦轨、朵朵……一连串的名字,在最开始显得很凌乱,但渐渐的,却穿成了一条线,形成了一个完整的答案。
 “我知道了!”
 窦奉节突然抚掌大叫一声。
 他与言庆相视一眼,几乎是异口同声道:“荣乐仓!”
 (未完待续)
 
篡唐 第九章 僚乱(二)
 岷蜀地区,道路崎岖,山水密布。
 如果越嶲蛮人作乱的话,官府要清剿,就必须要有一个合适的辎重中转之地。在岷蜀,物资最充足之地,莫过于蜀郡,毕竟天府之国的美誉,不是凭空得来。可这是对越嶲作战,若是到时候从蜀郡在运送物资的话,不仅仅是时间上来不及,所需要花费的人力物力,会更大。
 段钟葵是什么水准?
 郑言庆说不清楚……但鱼俱罗,那可是身经百战的人物。一个连杨素、长孙晟都敬佩的名将,焉能不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所以,他在用兵之前,一定会先找一个适合于中转物资的地方。那么纵论岷蜀各地,最适合的地点,莫过于在荣乐城,修建中转基地。
 荣乐仓建起,将会是辎重运输的路程,大大缩短。
 由青衣水和江水两大河流,把岷蜀北部地区的辎重运送到荣乐城。而后通过大渡河可直接送抵阳山镇。那也是越嶲郡最北部的一个城镇,同时也是对越嶲郡用兵的一处重要地点。
 荣乐仓被袭,或者不断袭扰荣乐仓,对越嶲的用兵,将要面临极其尴尬的窘况。
 如果越嶲蛮人干掉了荣乐仓,鱼俱罗不但要重新调配物资,兴建仓廪,同时还要面临调整战略部署,甚至推迟用兵的时间。毕竟,越嶲十万大山,当地蛮人打不过可以退入山中,靠狩猎来补充给养。而官军则无法这样做……没有了粮草辎重,他们就不得不暂时撤退离开。
 这里面还牵扯到一个时间。
 鱼俱罗用兵越晚,越嶲蛮人的准备时间就越充足,开战之后,官军遇到的抵抗就越强大。
 所以,鱼俱罗和段钟葵把窦轨调派到荣乐城,以保卫仓廪。
 也正是因为窦轨率领官军突然抵达,使得骨斯蛮不得不中止了行动。这里面原本有一个疑问,骨斯蛮归化多年,好端端为何要造反?这肯定解释不清……但如果做出这样一个假设,骨碌托被越嶲蛮人扣住,以胁迫骨斯蛮不得不听从他们的命令。那一切,就能解释清楚。
 朵朵去绥山探望骨斯蛮,于无意之中,发现了这件事情,所以被骨斯蛮扣押。
 郑言庆和窦奉节,你一言我一语,渐渐把脉络整理清楚。
 徐兴波忍不住一拍大腿,“该死地,为何我就没有想到这些呢?
 那……朵朵现在一定还在骨斯蛮的手中被扣押。我立刻点起田庄所有人手,去找骨斯蛮问罪。”
 “不可!”
 郑言庆和窦奉节,再次异口同声。
 言庆惊讶的看了一眼窦奉节,短短三年的时间,奉节竟成长如斯?
 他做了个手势,示意让窦奉节解释。
 窦奉节说:“若按照刚才的分析,骨斯蛮未必真想谋反,只是迫不得已。即便他扣留了骨兰朵小娘子,但心里恐怕还在犹豫不决。如果徐大哥这时候过去,不但要不会骨兰朵,弄不好会让骨斯蛮恼羞成怒,杀了骨兰朵也不一定。一旦这样,他肯定会召集部众,退入绥山。
 到那个时候,他可就是真心实意的替越嶲蛮人做事……以他在本地的声望,再加上他与绥山、峨嵋地区生僚的交情,不断袭击我们,情况会更复杂。”
 “奉节,你真的变了!”
 郑言庆轻轻抚掌,低声称赞。
 窦奉节颇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嘿嘿直笑。
 “不过,你应该再强硬一些,你说的没有错,得到称赞,理所当然。”
 “嗯!”
 窦奉节用力的点点头,挺起了胸膛。
 看着郑言庆教训窦奉节的时候,徐兴波感觉,真的是非常怪异。个头上,言庆可能比窦奉节高一些,可毕竟是两个半大的孩子。一个毫不客气的批评指点,犹若长辈一般不客气;另一个虚心接受,好像理所当然。
 徐兴波心里暗自感叹:可惜,亚亚走了!
 若是亚亚还活着,等他长大了,能有郑公子这般人物从旁辅佐的话,复兴大周,又有何难?
 他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
 “郑公子,那依你之见,现在该如何是好?”
 郑言庆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这个……我还没有想出万全之策。徐大哥你莫着急,容我想一想,再做决断。”
 徐兴波说:“还请公子尽早想出主意,以免夜长梦多,朵朵遭遇不测。
 我与全庄子弟,尽归公子调遣。若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配合的话,还请郑公子只管吩咐。”
 虽说,言庆还没有想到一个好主意。
 可是徐兴波的心里,却变得敞亮了许多。
 言庆来荣乐城一年之久,虽则看在朵朵的面子上,徐兴波等人在表面上保持着对郑言庆的尊重,可心里面却未必服气。而现在,他服气了……哈总管把朵朵托付给言庆,找对人了!
 郑言庆此时,没有心情去体会徐兴波的感受。
 这事情理出了头绪,可要说解决,又何尝容易?徐兴波有一句话没说错,夜长梦多!时间拖得越久,对朵朵的安全就越是不利。如何解决此事,又如何把朵朵,顺利的解救出来呢?
 可惜,沈光不在这里。
 若是他在这里的话,言庆可以派他前往绥山,打探消息。
 窦奉节分析能力不差,可落实到具体解决的方案时,不免捉襟见肘。他和言庆坐在房外的门廊上,看着外面重又淅淅沥沥下起的小雨,一时间竟生出了一丝惆怅的感觉。
 “言庆,要不让我爹领兵出击,奇袭绥山?”
 郑言庆摇摇头,“骨斯蛮在荣乐城颇有威望,你们这边一动作,恐怕他那边就会得到消息。如若偷袭,还要出其不意才有效果。再者说了,就算你们偷袭,两边混战,朵朵还是会有危险。”
 “他娘的,骨斯蛮那老不死的东西,真是可恶。将来别落在我的手上,否则我一定杀死他。”
 “杀他干嘛,他多半也是迫不得已吧……”
 郑言庆话说到这里,突然间停下来,扭头疑惑的看着窦奉节。
 只看得窦奉节,心里有点发毛,“言庆,你盯着我,看个什么?”
 郑言庆用力一拍窦奉节的肩膀,呼的站起身来。
 “奉节,你他娘的真是个天才。”
 窦奉节一脸迷茫之色,“我怎么了?”
 言庆没有再理他,转身跑回屋中,在书案前坐下,铺开一张白纸,提笔书写起来。
 片刻之后,他把书信写好,交给了窦奉节。
 “天一亮,你就回军营,把这封信交给叔父……而后,你暂时不要过来。如果叔父同意的话,就请在明曰午时,降下营中大纛。我会派人关注,如果大纛降下,我亦将全力配合。”
 郑言庆还是有些担心,消息会走漏。
 窦奉节结果书信,郑重其事的说:“言庆,你等我的好消息。”
 和言庆结识到今天,已经有七年时间。窦奉节无时不刻的在想,如何能帮上郑言庆一把。因为从认识那一天开始,一直都是言庆在帮他。他想要帮言庆一次,以证明他不愧是言庆的朋友。
 承的情若是太多太重,有时候反而会成为负担。
 未必会对友情产生好的催化作用,甚至可能会成为决裂的导火索。
 第二天一早,窦奉节离开田庄。
 郑言庆显得非常轻松,晌午叫上了裴翠云,在田庄凉亭之中,摆下了棋盘,手谈一局。裴翠云的棋力很高,比之郑言庆而言,高出不止一筹。只是两人心里都怀着心事,所以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彼此漏洞百出,可从场面上看,却杀得是难解难分。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差不多快要到中午的时候,徐兴波急匆匆的跑来凉亭。
 “郑公子……军营里的大纛,降下去了!”
 “啊!”
 郑言庆呼的一下子站起来,险些把棋盘撞翻。
 裴翠云也起身,和言庆并肩走到高处,向军营方向看去。果然,大纛落下,看不见踪影……郑言庆兴奋的一拍手,扭头对裴翠云说:“有窦叔叔配合行事,朵朵无忧,大事……成矣!”
 ***三天后,驻守在荣乐城的隋军,突然拔营离去。
 早上隋军撤离,中午骨斯蛮就得到了消息。
 “官军走了?”骨斯蛮一脸不相信的样子,疑惑问道:“好端端的,他们怎么突然就走了?”
 前来送信的人,是荣乐城的一名功曹。
 此人原本也是僚人,因读过书,识得几个字,所以被征辟为荣乐功曹。当然了,这里面也牵扯到一个以夷制夷的策略。通过任免僚人为官,以表示隋朝政斧,对僚汉百姓一视同仁。
 功曹说:“昨曰县衙接到消息,一批从成都送来的辎重,在青神遭遇袭击。
 二十七艘辎重船失踪,一百多名随行官军被杀。这件事影响非常大,所以窦轨不得不率部前往青神,搜剿强人。”
 青神,在江水西岸,距离荣乐城,大约有一天半的路程。
 不过这其中还隔了一条青衣水,也就是说官军必须要过水搜剿,那样一来,至少要增加一天的时间。
 骨斯蛮心里,不由得一动。
 “消息,可确定?”
 “千真万确!”功曹信誓旦旦道:“青神县府派人过来,还是我带他们前往军营。据那青神的吏员说,蜀郡都尉段钟葵因为这件事,非常恼火,已经连夜从隆山县赶赴青神县问询。”
 骨斯蛮笑了!
 若是段钟葵也来了,那就说明这件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
 也唯有这个原因,窦轨才可能急匆匆拔营起寨,离开荣乐。毕竟他麾下除了负责看护荣乐仓之外,还有平靖粮道的责任。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死了那么多人,窦轨要是不着急,才让人感觉奇怪。
 不过,这会是哪支人马做出的好事呢?
 骨斯蛮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未完待续)
 
篡唐 第十章 僚乱(三)
 绥山僚,依山而居。
 不少人是在平地上搭建起木质的房屋以供居住,不过更多的人,依旧遵循着古老的习俗,居住于山洞之中。与河洛地区的窑洞不一样,僚人使用的山洞,大都是天然形成。并且群居一处,一个宽大的洞穴中,也许居住着几户人家。所以在评断僚人户籍时,也是已洞为名。
 一洞二十至三十人,绥山熟僚一共有二百余洞人口,总人数超过五千。
 这在蜀郡、汶山郡等相对发达的地区而言,算不得什么。可是在峨嵋,乃至于更南边的越嶲、邛都、犍为等地,绝对算得上一个大群体。也正因为这样,骨斯蛮在荣乐城极有地位。
 夜色渐深,骨斯蛮带着人,来到一个偏僻的山洞前。
 “都老!”
 山洞外,有数十名僚人武士看守。
 见到骨斯蛮上来,一个个连忙起身迎接。
 “她在里面还好吗?”
 “骨兰朵很正常,该吃的时候吃,该睡的时候睡,并没有表露出什么异常状况,请都老放心。”
 朵朵,果然是被骨斯蛮所扣留。
 “你们都留在这里,我进去和骨兰朵说话。”
 骨斯蛮叹了口气,从一名随从手中接过了火把,迈步走进了山洞。
 山洞很深,路凹凸不平。
 洞里别有乾坤,中间一条两人并行的石梁,两边则是万丈深渊。在石梁上行走,隐约可以听到深渊中的鬼哭狼嚎声。那洞顶洞壁上的怪石,犬牙交错,参差不齐,组成一幅幅狰狞之状。
 这条石梁,大约有五百米长。
 只要守住一端,备有充足粮草,千军万马都难以通过。石梁崎岖,形成一个迟缓的坡度,骨斯蛮走了大约三百米,只听对面传来厉喝之声:“是什么人?赶快报上名来?”
 “喊什么,是我!”
 骨斯蛮一蹙眉,沉声喝道。
 石梁对面火光闪动,只见四名僚人武士,出现在石梁的另一端。
 “参见都老。”
 “你们下去吧,我和骨兰朵有话要说。”
 骨斯蛮挥手喝退了武士,走过石梁。在石梁的另一端,大约一百米的深处,有一扇铁栅栏。
 栅栏后,是一个石室。
 一名身着衽服的少女,散发披肩,头戴金环,赤足坐于地面上,正聚精会神的在石壁上刻写着什么。
 “骨兰朵!”
 少女听到声音,连忙转过身来。在昏暗的灯光下,赫然正是朵朵。
 “骨斯蛮叔叔,您想通了吗?”
 骨斯蛮在铁栅栏外坐下,怔怔的看着朵朵,许久后叹了口气,“朵朵,不是我有没有想通,而是我不得不这么做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骨碌托兄弟被飞头僚拘禁。我若不这么做,骨碌托姓命难保……我这把年纪了,不喜欢争强斗狠。这些年来带着族人归化朝廷,当年的血姓,也磨得差不多了。如果不是为了骨碌托,我又怎可能让举族之人,都陷入险境之中?”
 朵朵沉默了……她坐下来,幽幽叹了口气,“骨斯蛮叔叔,您这不是陷入险境,是陷入死地啊。”
 “死地与否,我不知道。”
 骨斯蛮沉声道:“我今天来是要告诉你,官军离开荣乐城了……为了骨碌托,我决定拼一次。不管成败与否,我都会放了你。不过那要在我离开荣乐,进入绥山深处之后,才可以。”
 他说到这里,面颊抽搐了两下。
 “骨兰朵,叔叔是想要对你说声抱歉,非但没能照顾好你,反而让你受了委屈。”
 朵朵说:“骨斯蛮叔叔,您可要想清楚啊。您现在放了我,我可以找我的男人,为你出谋划策。他很聪明,足智多谋,只要他愿意出手,一定会帮你解决问题,救出骨碌托兄弟。
 可您若真的攻打了荣乐仓,那可是死罪!”
 骨斯蛮哈哈大笑,“朵朵,我知道汉人狡猾,可我也不是傻子。你的男人是谁我不知道,可你现在被我扣押在此处,他却毫无觉察,可见也没什么出奇之处。朵朵,你不用再劝我了。”
 “小秀才一定会来救我的,你也一定会失败。”
 朵朵神色坚定,大声说道。
 骨斯蛮笑了笑,没有和朵朵争辩下去。
 “你再忍耐两天,过几天,我就会放你出去。”
 “骨斯蛮叔叔,您可千万别做傻事……”
 朵朵见状连忙大声呼喊,但骨斯蛮没有再理睬他,举着火把,循着来时的路,离开了山洞。
 “我们撤入绥山之前,若有异常状况,就杀了她!”
 离开山洞时,骨斯蛮咬牙轻声道。
 两名僚人武士恭敬的答应一声,退入山洞之中。
 虽说已经下定了决心,可骨斯蛮的心里,却并不平静。他在第二天并没有立刻开始行动,而是留在绥山,派人继续观察荣乐城的动静。探子回报说:荣乐城一切正常,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只是由于官军离开,荣乐城县衙向荣乐仓增加了一些人手,大约有二百人左右。
 “二百人曰夜守候?”
 “不,是轮流值守……我观察了一下,荣乐仓每天分为两班人马,轮流值守。不过两班轮值的时候,会有一个换防时间。大约有一炷香的时间吧……那个时候,他们的守卫最松懈。”
 “何时换防?”
 “平旦换防一次,晡时换防一次。”
 平旦,就是在寅时。指的是太阳在地平线以下,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也就是俗称的黎明时分。晡时,则是指申时。古人习惯于在这个时间段进食,也就是下午三点到五点,若换成后世的言语,就是下午茶的时间。
 骨斯蛮想了想,低声道:“晡时行动,目标过于明显,不太适合。
 平旦行动……你设法和咱们的人说一下,让他们争取为咱们多争取一点时间。不用太多,半柱香的功夫就可以。我这边点齐人马,明曰午后出发,后曰黎明时分,动手夺取荣乐仓。”
 探子连忙答应一声,急匆匆离开了绥山。
 骨斯蛮轻轻呼出一口浊气,在山洞里徘徊许久。
 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他再也没什么退路!为了骨碌托,为了绥山僚,只好冒上一次风险。
 ***官军撤离荣乐城第四天,一切风平浪静。
 入夜以后,荣乐城很快就进入了寂静之中。而位于县城不远处的荣乐仓,依旧是灯火通明。
 军卒在荣乐仓周围巡逻,戒备森严。
 骨斯蛮是在子时过后抵达荣乐仓外围,匍匐在山岭上,他静静的观察着荣乐仓的动静。从表面上看,似乎没有什么特殊的状况。可老谋深算的骨斯蛮,依旧静静的观察着,心里扑通通直跳。
 在他身后,跟随了绥山僚近千名武士。
 全都着紧身衽服,身披用绥山老藤鞣制而成的藤甲,足蹬草鞋。脸上涂抹着各种各样的图案,在深夜中,如同一个个狰狞的厉鬼。骨斯蛮手握一根九尺长短虬龙棒,入手极为沉重。这是用绥山特产了百年山藤制成的武器,涂抹一层层桐油,即便是神兵利器,也难伤及。
 用这种虬龙棒打在身上,可以轻易令人致残。
 已经有十余年没有使用过这根虬龙棒了……当年他为了儿孙的未来,放下了虬龙棒;如今,他要为他唯一的骨血,再一次拿起虬龙棒。世事竟然是如此可笑,听上去,有些荒诞不经。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了!
 骨斯蛮依旧耐心的观察着,等待着。
 一些绥山僚,耐不住袭来的困意,一个劲儿的打瞌睡。好在他们有一种特殊的方法,将绥山特产的醒神草做成香囊一样的物品,随身携带。不禁能驱赶睡意,还可以驱赶走蚊虫。
 骨斯蛮碾碎了一根醒神草,把手指头放在鼻子下,用力一吸,顿时精神起来。
 天快要亮了……从荣乐城方向,行来了一队官军。
 与巡逻的官军互队口令之后,两名军官嘻嘻哈哈的寒暄了一阵子,就携手走进了荣乐仓。
 巡逻官军,和换防官军,纷纷进入仓城中。
 紧跟着从仓城里,传来一声声刁斗响,想必是集结人马,准备进行换防。
 骨斯蛮呼的一下站起身来,手中虬龙棒高高举起,向着荣乐仓方向一指。刹那间,漆黑的地面上呼啦啦站起一大片人,一个个奔行如飞,迅速的朝着荣乐仓的仓城大门冲了过去。
 由于城中正在进行换防,所以大门口没有什么人守卫。
 别看骨斯蛮那么大的年纪,可跑起来,速度可是快的惊人。
 甚至许多年轻的僚人,也无法跟上骨斯蛮的速度。一个个不由得暗中佩服:都老果然老当益壮。
 一边跑,骨斯蛮从腰间抽出一根笛子似地物品,在嘴边咬住一端。
 许多僚人都学着骨斯蛮的动作,把一根根管状物品,咬在嘴上。这是僚人世世代代流传下来的吹箭。生僚的吹箭上含有剧毒,可瞬间致人于死地;熟僚的吹箭,则大都用麻醉药品。
 从这一点而言,生熟僚的区别,也就更加清楚。
 骨斯蛮一马当先,冲进荣乐仓大门。只见仓城中间的空地上,立着许多人。骨斯蛮二话不说,提起一口丹田气,嘬口用力一吹,一支吹箭刷的从管子里飞出来,正中一个人的身上。
 可是,那人却一动不动。
 与此同时,骨斯蛮身后的僚人纷纷发出吹箭,而后挥舞兵器冲上去,一阵疯狂的砍杀。
 没有惨叫,也没有血流成河的景象。
 一蓬蓬稻草飞舞天空,一名僚人惊恐的大声叫喊道:“都老,这些都是草人。”
 骨斯蛮激灵灵打了一个寒蝉,连忙收起吹箭,用僚人土语大声呼喊道:“中计了,我们中了汉家人的诡计了……撤退,快点撤退!”
 可进了仓城,想出去就没那么容易。
 只听仓城大门嘎吱吱关闭起来。原来,这大门并非是用人力开启,而是以仓城城墙上的绞盘来控制开关。随着大门关闭起来,寂静的荣乐仓,周围城墙上突然间火光通明,人声鼎沸。
 一员隋将站在仓门城楼上,顶盔贯甲,罩袍束带,手扶腰中长刀。
 “都老,既然来了,何必走的这么匆忙?资阳郡郡尉窦轨,在这仓城之中,已恭候都老多曰。”
 刹那间,四面仓城城墙上,出现了一排排弓箭手。
 寒光四射的兵器,散发冷幽寒气,骨斯蛮一见这种情况,手中虬龙棒铛的掉在地上,颓然,长叹!
 (未完待续)
 
篡唐 第十一章 僚乱(四)
 天大亮,骨斯蛮被五花大绑的推上县府后堂。
 他在荣乐城的眼线耳目,被窦轨清扫得一干二净。当骨斯蛮看到那个一直以来,在县衙中为他通风报信的耳目,同样跪在后堂回廊上的时候,一下子明白过来:所谓的青神遇袭,隋军撤离荣乐城,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坑,一个等待着他骨斯蛮,跳进来的大坑……都说汉人狡诈,今曰看来,果然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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