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帝妃之德妃传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阿琐
“你?”惠嫔气结,觉禅氏却缓缓起身屈膝,恭恭敬敬地说,“娘娘恕罪,娘娘若看不惯臣妾这样的言行,只管请您发落,或打或骂或处死,臣妾都不悔。但您若非要一回回来游说什么,臣妾也只能一回回出言顶撞,您在臣妾这里听不到好话,这该从您当初把臣妾推给万岁爷起,就想到才是。只怕娘娘您早就忘记,当初对万岁爷用药的魄力了吧?”
惠嫔浑身一颤,幸而是坐着,若是站着不定要怎么失态,她到底还是提起来了,提起当年的事,觉禅氏才是跟皇帝**的那个人,一定看得出来皇帝神志不清,这样的事她但凡再对别人提一个字,不管有没有证据,她都难在宫里抬起头。
“你不要信口雌黄。”惠嫔颤颤道,“为何你不感激我,这宫里的女人哪一个不想爬上龙榻,当初我给了你机会,为何你不感激,还要胡言乱语陷我于不义?”
觉禅氏抬起头,目色略见凄楚,冷冷地笑:“臣妾的心意,娘娘比谁都明白,您这样的话说出口,心就不虚吗?臣妾还是那句话,大不了,鱼死网破。”
惠嫔沉沉闭上眼,再睁开时却冷笑:“是我傻。不过你这样聪明,有件事告诉你,容若旧年被派了外差,去江南瘟疫肆虐的地方安置灾民。堂堂明珠府的大公子,却摊上这样没功劳更没苦劳的破差事,指不定哪天就染上瘟疫客死他乡。可皇上明明那么爱才,不把他留在身边,却往那种地方推,为什么?你可知道他过年都没回京,还在那没退干净的水里泡着?”
这一下才轮到觉禅氏颤抖,她一直没有办法打听容若的消息,香荷几个不够聪明,她也不敢挑明这些事,之前孕中受身体所限,根本无法在宫内活络,除了知道容若去了江南赈灾,其他一概不知。
惠嫔见觉禅氏如此,真正得意起来,轻扬下巴道:“不过呀,容若回来了,前儿才到的京城,差使办得好不好我不晓得,可皇上却晾着他,不节俭不垂问,压根儿没当他一回事。你瞧瞧你瞧瞧,大好的前程,可就要这样废了。明珠夫人急得上蹿下跳,宴请科尔沁客人那天,她也入了宫,跟我哭得眼睛都肿了。有什么法子呢,明珠这个爹私心太重,儿子若成了他的绊脚石,就是踢开了砸碎了,也在所不惜,夫人她根本指望不上。”
觉禅氏面色冷凝,冰冷的字眼从嘴里飘出:“娘娘说得不错,明珠大人一向无情。”
“可你不觉得奇怪?万岁爷突然就不喜欢你,紧跟着就无视容若,你说这些事儿怎么就那么巧地凑在一块儿了?”惠嫔抬手紧一紧发髻上的珠花,却是故意侧过脸掩饰面上的不自信,口中则幽幽道,“还知道你们那些事的人,当年帐子外头那一个,是不是?”
觉禅氏眼睛瞪得大大的,就听惠嫔冷幽幽笑:“我若把这些事捅出去,就是你说的鱼死网破,可人家不相干的,干岸上坐着,怎么就不能捅出去?你说呢?”
“娘娘是说,德嫔娘娘把臣妾和容若的事向皇上告发了?”觉禅氏目光死了一般,可没来由的,心里竟又觉得痛快,那样子皇帝再也不会来纠缠她了吧,她终于可以为容若守着身体了吧?
“我可什么都没说。”惠嫔冷笑,“但你那么聪明,还想不明白?宫里的女人最怕失宠,她在园子里一住一个夏天,皇上那样喜欢你,怎么说撂下就撂下,难道德嫔撒娇吃醋几句话就足够了?那为何宜嫔那几个不撂下,她们的姿色往你身边一站,做丫头都不配。”
觉禅氏直觉得两耳嗡嗡响,德嫔昔日的话她都记着的,她的确说不再顾忌不再投鼠忌器,若真是她向皇帝告发,也未尝不可能,可她那样的人,真的会做这样的事吗?
惠嫔见觉禅氏落了下风,心中很是畅意,果然人都有软肋,而纳兰容若就是她的软肋,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我也不是来挑拨你和谁的关系,反正你在这宫里向来都没什么人好相与,我只是奇怪,我一回回来帮你,你怎么总不知好歹,拒人千里?好妹妹,你听我的话,不要空负了一身姿色,老天爷给你美貌给你聪明,必然有她的用处,你若能讨得皇上欢心,皇上知道你的心是在他身上……”
惠嫔离了座,蹲下来亲热地拉着觉禅氏的手说:“男人没有不好色的,你这样美丽,皇上一定会动心。八阿哥你不在乎,可容若呢?就为了他,为了他的前程。你不要说什么容若不会靠女人相帮的话,可他如今不得意,不正是因为你吗?你不是帮她,是赎罪呀。”
觉禅氏心里很乱,容若是她的命门,惠嫔死死地戳住了,恍惚地问着:“娘娘的话,臣妾该怎么做?”
惠嫔很得意,笑盈盈拉她起来一同坐着,轻声道:“这就对了,咱们慢慢来,皇上如今不是常来咸福宫吗?你心里略作些打算,稍稍露几次脸,先让皇上重新记住你的美,往后再找个机会示好,万岁爷只要知道你的心在他身上,就不会怀疑什么了?”
觉禅氏没有答应,只是呆呆地出神,惠嫔则推波助澜,继续诱导她:“温妃是个软柿子,你就用八阿哥的事牵制她,之后找个机会离了这里去我的长春宫,而八阿哥我也会想法子,让他跟着你一同去长春宫。”
“娘娘让臣妾再好好想想。”觉禅氏的心沉下来,她明白,就算不答应也别再违逆惠嫔,不然她今天未必肯走了,可眼下她只想一个人静静,便敷衍,“臣妾为了大公子,会好好思量,多谢娘娘的好意。”
惠嫔也怕催急了适得其反,笑着说:“你是聪明人,我放心得很。”
两人竟是头一回没有不欢而散,傍晚时分温妃看罢了戏回来,进宫就听说惠嫔之前来了,与觉禅常在说好一阵子的话。
“惠嫔不是不舒服么?”温妃立在正殿门前嘀咕,瞧着觉禅氏的住处,眼珠子微微一转,便唤冬云吩咐:“你去给我打听打听,觉禅常在老早家里什么来路?”
且说承乾宫的戏散了,岚琪浑身疲倦地回到家里,却连胤祚也不去看,打发了环春几人要自己静一静,可不久后环春悄悄进来看动静,只见她倚在窗下呆呆出神,凝滞的眼睛里有无尽的委屈,而环春今天跟着伺候,那些难听的话,她也一字不落地听见的。
但环春才退出来,就见宫门前有动静,果然见到熟悉的身影进来,高兴之余,更计上心头,她一咬牙迎了上去,玄烨见到她,随口便问:“你家主子在做什么?”
环春跪在路边行了礼,便应道:“回万岁爷的话,娘娘她不开心,正一个人生闷气,回来大半天了,只管在屋子里发呆。”
玄烨不禁蹙眉,今日没听说后宫有什么事,好端端地生什么气?
康熙帝妃之德妃传 185 只要你高兴
“谁惹她生气了,今日不是在承乾宫看戏?”玄烨唤环春起来,面色沉沉地问,“她被人欺负了吗?”
环春正要开口讲那些长舌妇的挖苦讽刺,才刚喊了声万岁爷,就听见主子喊她,众人循声望过去,瞧见岚琪立在门前,似急匆匆跑出来的,连鞋子都没穿,正绷着脸说,“环春你快去上茶,皇上来了,怎么不请进来?”
“娘娘……”
环春似乎还想开口,可岚琪竟光着脚跨出门槛,气呼呼地说:“还不去上茶?”
玄烨看不过,离了环春过来,拉起岚琪就进屋子,嗔怪着:“天热了也不能光脚,你又瞎闹。这是怎么了,什么要紧不能说的话,你要这样急着拦住她?”
两人在里头坐定,玄烨瞧见岚琪的嘴撅得老高,手里正握了一把折扇,往她嘴唇上一放:“你瞧瞧,都能搁扇子了,说话呀,到底哪个给你受委屈了?”
岚琪往前一扑,钻在玄烨怀里,皇帝一怔,张开双手,迟疑了一下没抱她,顿在半空中说:“你不说话,朕怎么哄你,到底怎么了?”自己想了想,笑道,“醋坛子又翻了吗?为了朕这几日都在咸福宫里?”
“皇上……”
岚琪终于开口,软软糯糯地喊了一声,听得玄烨发笑:“这口气,又缺银子花了?”
此刻环春奉茶来,进门见两人这样腻歪着,赶紧转身就要走,却被玄烨喊住说:“环春你来讲,到底怎么回事,你家主子只会黏着人了,坐也不会坐了。”
岚琪这才窜起来,嫌弃地要撵环春走,自己嚷嚷着:“臣妾自己讲就好,不要环春讲。”
玄烨拿折扇在她额头上不轻不重一叩,沉色道:“再不说,朕就走了,天那么热想过来喝一碗凉茶说说话解乏,谁要看你闹变扭?”
话虽如此,可见眼前人真是满脸的委屈,还是温和地问:“是不想说,还是不能说,难道朕也不能为你做主?”
“就是那几天的事儿。”岚琪垂下脑袋,双手把玩着玄烨腰下系的玉佩,慢慢说道,“今天各宫各院聚在一起等开戏,她们就开玩笑,说皇上之前在军营里临幸了一个宫女,可不见带回来,说是外头的女人您不要了什么的,都嘻嘻哈哈高兴得什么似的,臣妾心里明白,她们就是在挖苦臣妾,想让臣妾难堪。”
玄烨微微笑:“你也会告状了?这么些年,朕还是头一回听见你说别人的不是。”
岚琪仰起脸道:“是皇上问的,不然臣妾也不想说,您要是去咸福宫喝凉茶,就看不到臣妾不开心的样子,人家自己闷一个晚上,就好了。”
“那多可怜,不开心了都没人哄。”玄烨微笑着,而他这样笑,岚琪看得心里也甜,面上渐渐有笑容,皇帝更对她说,“朕若问你哪个讲的,你一定不肯说,那也就是不在意的事,不在意的事,就忘了吧。话说回来,她们讲几句又如何?不正是因为朕和你逍遥快活了,才嫉妒的么?她们不是在挖苦你讽刺你,是在一句句打自己的脸,硬要告诉别人自身的不得意,你该可怜她们才是。”
“皇上也会说这样的话?”皇帝字字句句都在偏心着她,可岚琪却不知该不该高兴,她或许又在多虑,害怕将来有一日,皇帝会对着别人这样来说她。
可玄烨却是真心实意,伸手揉揉她的脑袋说:“历代君王为博美人一笑,什么翻天的事没做过?朕要做明君,明君不能为了哄美人去做翻天的事,可这几句话朕还说得,只要你高兴。”
岚琪这才软软地伏进他怀里,玄烨嗔怪天热腻歪得要出汗,就听怀里的人欢喜地笑着问:“原来臣妾是皇上的美人呀。”
“快坐起来,朕与你说话。”玄烨拍拍她的背脊,再见岚琪的脸,已不见进门时的阴郁,脸上有明媚灿烂的笑容,他心里看着喜欢,便轻声道,“你啊,再几年也不小了,这样撒娇不像样的,你这德嫔娘娘也做不久了,好好改改性子。”
岚琪怔然,不大明白地问:“臣妾怎么做不得了,臣妾做错什么了吗?”
玄烨笑道:“德嫔是做不得了,要做德妃了。”
“皇上?”岚琪竟不知自己是何种心境,放眼宫里的妃嫔,佟贵妃和温妃出身贵重,进宫时地位就高,其他诸人一路走来,荣嫔、惠嫔哪一个不是熬了十几年,可她才跟了皇帝六年多,康熙十八年单独封嫔已遭侧目,而今才过两年就要跃至妃位?
玄烨却笑:“自然不是你一人的事。朕已得到消息,不出夏天,三藩就要平了,朕预备大行赐宴犒赏三军。而两位皇后的陵寝都已安置好,朕虽不打算再立后,可凤印总要有归属,届时会大封后宫,总之今年宫里宫外会有许多好事,这些事虽不用你来忙,但你一边伺候着皇祖母,一边冷眼瞧瞧别人怎么做的,等你成了德妃娘娘,朕托付你六宫之事,也就在眼前了。”
岚琪静静听着,冷不丁冒出一句:“所以往后臣妾若给皇上办差,就不能再玩儿了?”
玄烨一愣,大笑,在她脸上拧一把说:“怎么不能玩,朕陪你玩一辈子。”
“臣妾记着了。”岚琪这才正经,笑着说,“臣妾会留心学,太皇太后教得也严,昨儿还挨骂来着。”
“你那么聪明,还有学不会的事?”玄烨自己蹭掉了鞋子,往后一躺说,“让环春拿茶来,说半天渴得很,朕在你这里歇半个时辰,夜里还要见大臣。”
岚琪不敢再纠缠,唤环春伺候茶点,眼下正是天气闷热的时候,她坐在边上给玄烨打了会儿扇子,就怕他贪凉不舒服,拿自己的衣裳在他身上搭了一块,实实地陪坐了半个时辰,玄烨睡得很好,醒来后洗把脸喝杯茶,又要去乾清宫做事。
可不知怎么想起来的,才与岚琪走到门前,突然说:“你明日去见皇祖母,就说朕的意思,想带几位草原来的表兄弟姐妹去瀛台逛逛,问皇祖母愿不愿意去,若是愿意,朕领着你同行,咱们夏日里去瀛台过,朕也在那里庆功赐宴,秋天再回来。”
岚琪虽然记住要去问,可不大明白皇帝为何突然想这一出,玄烨却笑:“不是有人爱嚼舌根子挖苦你么,那朕索性就不在宫里,大大方方领着你去避暑,宫里主子都走了,她们更能说得痛快,朕成全她们。”
皇帝说完这句就走了,留着岚琪呆在门前,环春方才也听见的,忍不住推推主子说:“万岁爷真是把您捧心尖儿上了,奴婢猜想,哪怕明天太皇太后嫌烦不肯去,皇上也一定领您去避暑。”
如此,岚琪第二天将皇帝的意思转述给太皇太后听,老人家本懒怠挪动,可嬷嬷劝说旧年夏天在园子里过得就很好,宫里头闷热又多事,不如随皇上去瀛台小住,太皇太后这才觉得好,之后说起随行哪几个人,嬷嬷便先派人去乾清宫传话。
不多时李公公就亲自来了,躬身禀告:“万岁爷说瀛台不如宫里宽敞,不宜带太多的人去,佟贵妃娘娘和温妃娘娘自然要随行,此外惠嫔、荣嫔二位娘娘管着宫里的事,不大方便走,而太皇太后跟前少不得德嫔娘娘伺候,而几位阿哥公主也要去,所以想请端嫔娘娘也同行,万岁爷拟了这四位娘娘,其他还请太皇太后做主。”
皇帝的意思很明确,不该带的一律不带,之后又添了几位,最终后宫随行瀛台避暑是佟贵妃、温妃、德嫔、端嫔和布贵人、戴常在,都是数的过来的几个人,真真是不多。
岚琪没想到荣嫔也没得去,离开时与苏麻喇嬷嬷提起,嬷嬷却笑:“咱们都走了,宫里一定要留一个可心的人,荣嫔娘娘早年随驾去过瀛台,那会儿还没这么多娘娘主子呢,她不会计较的。有什么话,太皇太后自然另找她来说,娘娘不必多虑,到时候你多照顾一些三阿哥,荣嫔娘娘就高兴了。”
再后来圣旨传下,毫无预兆的突然有了这么一起子事,不过几日功夫,皇帝竟然就浩浩荡荡带着太皇太后、太后和诸位娘娘离宫去瀛台避暑。
随行的几位自然是忙着打点不敢怠慢,可没捞着的,只等御驾离宫了,才刚回过神。毕竟往年若有避暑出行的计划,都是春里头就定好的,还多有遇见事不成行的,这突然一下说去避暑,说走就走,还是头一回。
但虽说随行的人有定数,可主子奴才走了不少人,宫里头一下变得清净,留下的各宫各院弄得好像被打入冷宫一般,那日聚在长春宫说起来时,竟还有人动情掉眼泪,说瀛台何至于不宽敞得容不下几个女人。
而同样被留下的,还有咸福宫配殿里的觉禅常在,虽然她是八阿哥的生母,可却没资格随行去避暑,如此一来,惠嫔来找她,反变得容易多。但惠嫔这日兴冲冲来找觉禅氏说话时,本以为觉禅氏会想通了,可她却病了,不止生病,见了自己又变回从前冷漠的态度,弄得惠嫔很毛躁,恨恨地问她:“这又怎么了?”
康熙帝妃之德妃传 186 觉禅氏的病因(还有一更
觉禅氏病得面色苍白,靠在床上冷冷看了惠嫔一眼,便瞥过头去说:“臣妾有病,不宜相见,娘娘还请回吧。”
“你这是怎么了?”惠嫔不解,眉间含怒,“好端端为何病了,好好与你说话也不成?”
觉禅氏侧身朝里头,很是倨傲无礼,似不把惠嫔放在眼里,又或是无所谓自己会犯大不敬,只道:“臣妾病弱之人,实在不能陪娘娘闲聊,娘娘请回吧。”
如此之后,不论惠嫔问什么说什么,觉禅氏都不予理会,好容易开口,也只是让惠嫔赶紧离开,后者委实摸不着头脑,不知自己哪里,又得罪了这个女人,但心中有一事是隐忧,可想一想,却不明白觉禅氏若知道,会是哪一个人说的。
屋子外头,香荷正忙着要给惠嫔奉茶水,宝云跟过来看了几眼,笑着指点她几句,一来一去便熟悉了,宝云便随口问:“觉禅常在怎么病得,是不是天气热贪凉了?”
香荷手里忙碌着,大概也是侍疾累了有些怨气,不自觉地便说:“常在她饮食清淡,起居有定数,我也算尽心伺候的,实在不晓得几时着的凉。温妃娘娘出门前请我家主子一起用膳时还好好的,结果夜里不知怎么的哭了大半宿,第二天就不好了,一直到现在,太医也看不出什么门道来。”
说这些时茶水妥当了,两人一同过来,却见惠嫔气哼哼地出了门,香荷怯怯地说:“娘娘要走了吗,您喝一杯茶吗?”
“还喝什么茶?”惠嫔很恼怒,可一想这里毕竟是咸福宫,温妃手边的人未尽数都走,赶紧又收敛情绪,端得大方说,“好好伺候你家常在,温妃娘娘不在家,缺什么要什么,来长春宫说一声就好。”
香荷不敢挽留,恭恭敬敬地送出门,日头毒辣辣地晒着,打伞都不顶事,惠嫔心情很不好,一路回去,从翊坤宫门前过时,却见宜嫔扶着桃红在外头走。
彼此相见,倒是宜嫔大方,笑着说:“姐姐好久不见,这么热的天怎么不坐肩舆,中暑可不好。”
两人并未交恶,惠嫔当然也有好脸色,反问她:“你怎么出来了,太医说身体好了吗?”
宜嫔的身体未见痊愈,苍白的脸色仿佛不怕毒日暴晒,更仰面看了看太阳说:“太医让我出来晒一晒,时间不能长,半刻功夫就好,这里有穿堂风,站着凉快些。正要回去了,姐姐要不要进去喝杯茶。”
算着日子,郭贵人的七早就过了,宫里时下人少,惠嫔不必再多顾忌,便上来挽着宜嫔进门,只听她说:“皇上从昌瑞山回来时,还说夏天等我再送汤羹,可突然就避暑去了,难不成我每天准备好了让人送去瀛台?一路日头晒过去,都要馊了。”
惠嫔听她这样说,知道心里不舒服,只能劝:“你身体养好后,哪儿不能去?”
宜嫔苦笑:“听说姐姐也去过瀛台?我进宫这么些年了,还没去过呢,老在紫禁城里住着,闷死了。”
且说瀛台为明成祖朱棣所建,原名南台,至清顺治年间,顺治爷取人间仙境之意,改称瀛台。瀛台拥水而居,山石花草天水一色,楼阁亭台金碧辉煌,宛若海中仙岛,是以避暑圣地。今次皇帝奉太皇太后、太后至此避暑,更拟定七月设宴庆功三藩大定,估摸着中秋后方才归来,宜嫔说她一直只在紫禁城里住着,岚琪却是连着两年,都不在宫里度夏。
此行皇子公主皆随驾,太子和大阿哥每日照旧念书写字不得荒废,三阿哥和荣宪随着端嫔,两个孩子一心稀罕这里新鲜好玩,又与端嫔亲昵,也都不惦记亲娘。其他阿哥公主照旧随母亲起居或有阿哥所乳母嬷嬷照顾,在这里除了住的地方不同,规矩没宫里头大,一切照旧。
而皇帝听政亦不懈怠,大臣奏本每日俱送至瀛台,旁人只当皇帝度夏避暑,必然悠闲逍遥,实则玄烨日夜勤政,与在宫内无二。
岚琪随驾来,大多时候都在太皇太后跟前侍奉,因佟贵妃、温妃也随行,玄烨不可能对她专房专宠,好在岚琪自己也不大计较,偶尔玄烨在她屋子里住,两人便说说笑笑,自有几番甜蜜不足与外人道。
这一日大雨,岚琪离了玄烨身边,本要去太皇太后跟前,奈何行至半路狂风暴雨,让她寸步难行,只能勉强躲雨,而躲雨的地方,恰住着温妃和八阿哥。因电闪雷鸣八阿哥啼哭不止,可温妃听说德嫔在门外躲雨,便径自到门前来说:“进来坐呀,你这样在外头躲雨,人家还当我不让你进门呢,这雨一时半会儿不会停,来帮我哄哄八阿哥。”
这般不得已才进了门,冬云领着宫女给德嫔娘娘擦干身上的水,送来一碗姜茶,岚琪喝罢了八阿哥还在哭,温妃围着乳母转悠,一直絮叨着:“他怎么哭不停?”
岚琪没有过来瞧,只在外头坐着等,不久八阿哥哭声渐止,温妃才疲倦地出来,明明大雨降暑,她却燥热地让冬云拿凉茶来喝。
“这孩子几时才能不哭不闹,六阿哥还这样吗?”温妃恹恹地问着,更自言自语,“八阿哥来了后总是哭闹,早知道留他在宫里不带来了。”
岚琪不语,一直看着外头雨势,只想快些离开,她们随驾来到瀛台后,分居各处,岚琪各处都逛过,连佟贵妃的居处也带着六阿哥去过,却一直没来过温妃这里。
“不过是瞎想的,出门时觉禅常在就病倒了,留着八阿哥也无人看顾,皇上也不会答应。”温妃还在嘀咕孩子的事,见岚琪心不在焉,突然笑道,“你知不知道觉禅氏为什么病的?”
岚琪一怔,目光对上了温妃,她的笑容里透着些许得意,却猜不透为了什么高兴,她只能摇头:“臣妾未曾关心过觉禅常在,何况她虽娘娘而居,娘娘若不知道,臣妾更不知道了。”
温妃将领子松一松透气,拿起团扇轻摇,面上笑着:“我当然知道她为什么病。”正好冬云送来凉茶,她挥手示意宫女们到别处去,环春跟着岚琪,见这情形也不得不走。
屋子里只剩下岚琪和温妃,前者心里略有毛躁,可温妃却突然亲昵地凑过来,和岚琪坐得很近,小声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出宫前听得的,简直匪夷所思。”
岚琪后悔为何不顶着风雨回去,这下又不知要听什么麻烦事,可当她不得已地听温妃说完所谓的“秘密”,直觉得背上阵阵发凉,一时乱了方寸,便离座屈膝,恳求温妃道:“臣妾若有言语冒犯之处,还请娘娘恕罪,只是这件事请娘娘听臣妾说几句,关乎觉禅常在名节,关乎皇上的声誉,您可再不能对别人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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