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帝妃之德妃传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阿琐
“可怜的孩子,旧年生辰时在本宫怀里还好好的。”贵妃听闻万黼殁了,唏嘘不已,与母亲兄嫂说道起来,一时似乎忘记岚琪在身边,还是佟夫人提醒了一句,贵妃才叹说,“德贵人辛苦了,回去吧。”
岚琪也不愿久留,福身要离开,佟夫人几人起身相送,彼此客气了几句,便散了。佟夫人只等德贵人出了门才转回来,见了女儿说:“从前瞧过几眼,这两年果然越发长得好了,难怪万岁爷那么喜欢。”
佟贵妃闲闲地拨弄护甲上镶嵌的碎玉,冷下脸来说:“额娘瞧着,她好看,还是我好看?”
佟夫人一愣,忙说:“自然是娘娘好看。”
“可不是吗?”佟贵妃无奈地看着母亲,“她没长得倾国倾城,就是顺眼罢了,皇上喜欢她从来不是那张脸,宫里头比她漂亮的人多的是,可就是谁也不及她。额娘回去告诉阿玛,我近来人前装得身心疲惫,还是从前那样子好,反正我做什么上头都看不入眼,还是做原原本本的自己最好了。”
佟夫人尴尬地说:“老爷的意思,还是请娘娘端得温柔客气些,德贵人就是这样的脾气,两宫才喜欢,虽然如今宫内独您为尊,但您膝下尚无子嗣,下头一个个又往上窜,一时尊贵风光,保不得一世。”
佟贵妃目色锐利,痛苦地看着母亲:“说来说去,还是讨皇上高兴,我做什么都是为了取悦他,你们去后头问问乌雅氏,她有没有讨好过皇上?”顿一顿冷笑,“额娘您心里一定想,谁叫你不讨人喜欢,不讨人喜欢了,还不去讨好奉承,那就活该什么都没了。”
佟夫人大骇,顿时屈膝跪下了,其他几个女眷也慌得不知所措,贵妃摇摇晃晃站起来,一堵宫墙隔开了血肉亲情,她的亲娘现在要向她下跪,心里头翻江倒海,脚下才迈开步子,突然眼前一黑,身子坠下什么都不知道了。
“娘娘,娘娘……”
承乾宫里乱作一团,此时岚琪才回到钟粹宫,外头的事自有荣嫔和惠嫔料理,眼下惠嫔在慈宁宫,她再过去显得太刻意,索性回来歇一歇,脱了氅衣往端嫔这里来,却瞧见太医出来,心以为端嫔不舒服,进了门才知道,是为了戴答应请的太医。
“怎么了?”岚琪问着,却见戴答应已经睡在炕上,厚厚两床被子压着。
端嫔推她出来,说布贵人领着孩子在西配殿,她这里一人照看着戴佳氏,到了外头坐下来才说,“进门说不过几句话就倒了,太医来说是风寒热症,身体虚得透透的,还当是个宫女呢,问平日是不是吃饭少,你说安贵人都对她做了什么?”
岚琪听得心里揪紧,当初布贵人一个人在钟粹宫时,宫里虽然不短什么,可王嬷嬷狠毒,仗着是从前慧妃身边的人,对布贵人颐指气使,好吃好用的不给主子,都先到她屋子里,捡剩下的才给布贵人,直到后来布贵人有幸一夜承恩怀了龙嗣,日子才好过起来。
一个嬷嬷尚且如此折腾默默无名的答应,更何况安贵人。
“跟着的小宫女也精瘦精瘦的,我让人领着去吃饭休息,怪可怜的。”端嫔叹息说,“宫里竟有这样虐待的事,太皇太后知道一定气坏了,改日我要和荣嫔、惠嫔合计,昔日赫舍里皇后在时就容不得这样的事,钮祜禄皇后那会儿光顾着节省用度支援前线,就顾不得犄角旮旯里的晦暗,是经年遗留的毛病,不治一治后患无穷。”
岚琪心里默默记下,她答应要帮玄烨看着这个家,哪怕现在不能做主,一点一滴记着学着,日后总有用处。
端嫔又记起来说:“你怎么回来了,还以为你要去乾清宫。”
岚琪笑道:“乾清宫是宜嫔娘娘去了,此刻荣嫔娘娘在宁寿宫,惠嫔娘娘在慈宁宫,臣妾则走了一趟咸福宫和佟贵妃娘娘那儿。”
端嫔也记得那日在阿哥所宜嫔领着觉禅氏先到一步的事儿,听岚琪说起今天又是这光景,扶一扶发髻苦笑:“这日子又该热闹了,宫里的女人不就这样,不争长短不成活,一个个都该窜起来了。”
康熙帝妃之德妃传 127 刺伤岚琪(5000字,二更到
这些话字字句句沉淀在岚琪的心头,她们同是玄烨的女人,是这后宫的妃嫔,深宫的日子,都一样。
往日在慈宁宫做针线闲话时,苏麻喇嬷嬷也曾给她说过太皇太后年轻那会儿的事,那会儿还在盛京,彼时的日子也是如履薄冰。太皇太后的姐姐宸妃最得宠,就有人挑唆她们姐妹不和,而太皇太后和她一样,年轻时并不尊贵,崇德五宫里,彼时的庄妃居末次,只比一些无名无分的侍妾高贵些。
上头几位不得宠的就能欺负她,再有姐妹不和睦,明争暗斗,一道道鬼门关闯过来,直到太宗驾崩,一介女流力挽狂澜将儿子推上大位,之后入关做了皇太后,又做了太皇太后,先帝又独宠董鄂氏搅得六宫不宁,看尽了深宫冷暖,常对嬷嬷说,宫里的女人但凡有一点**,不争得头破血流,是不能够圆满的。
而苏麻喇嬷嬷,又把这些话都教给了岚琪。
“我和荣姐姐到皇上身边时,那会儿还没立皇后呢,偌大的后宫冷冷清清,其他宫女都羡慕我们俩能侍奉万岁爷。”端嫔忆往昔,面上满是感慨,“我们姐妹俩知根知底,旁人却故意来挑唆,我们俩年纪小,就都指望着嬷嬷教导,不理会。再后来皇后入宫,昭妃入宫,我们也有了名分,皇上念旧对我们俩亲热些,就有人挑唆到皇后面前,幸而赫舍里皇后是最和善宽仁的,和我们姐妹相称毫无敌意,昭妃素来傲气不肯亲近人,我们不能计较,也算相安无事。再往后慧妃、惠嫔几位入宫,人一多就热闹了,可也比不得如今明争暗斗,那会儿皇上年轻,虽然已经亲政,可依旧摇摇不稳,女人们只盼着万岁爷好,哪儿有心思斗啊。是如今日子好过了,新来的年轻人都没吃过苦,瞧着眼前的好,谁不想独占鳌头?我刚进宫学本事,做得不好挨打挨骂,跪在石子路上哭时,就一心盼着有天能年满出宫,谁能想到,我会有今天?”
端嫔一番话,听得岚琪心酸,她们都是进宫来做宫女的,天生矮人一截,后天的尊贵自己挣来了,又都诚惶诚恐,伴君如伴虎,没有敬畏满足之心,这日子长久不了。偏偏如佟贵妃、温妃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养尊处优长大,没过过一天辛苦日子,反而欲求不满,她们的世界里,就是要高人一等,时时处处都不能屈居人下。
同样是人,同样是皇帝的女人,骨子里完全不一样。
此时门前帘子打起,布贵人进来,悄声说俩闺女都睡了,她来瞧瞧,问岚琪万黼阿哥的事,直听得泪眼婆娑。之后里头传来咳嗽声,几人都进来瞧,睡醒一觉的戴佳氏诚惶诚恐,要从被子里爬出来给三人行礼谢恩,端嫔按着说:“安心在这里住着,我去回了话,往后就在钟粹宫住下,后院好几间屋子空着,你不嫌弃我们这里人多就好。”
戴答应哭得哽咽难语,只等她静下来,众人问起怎么身体那么弱,见有人撑腰胆子也大了,就把在安贵人处受得虐待和委屈说出来,端嫔听得脸色发白,气哼哼说:“只当她嘴碎些不着调,竟这样狠毒,你好歹也是有名有份的人,她不怕上头追究么?”
布贵人也是被安贵人欺负过的,对着戴佳氏说:“皇恩浩荡,你往后可要活出个样子来给她看。”
这日过后,戴佳氏就在钟粹宫后院住下,安置一个小答应,不必劳师动众,端嫔托荣嫔回了太后一句便妥当。宫里万黼阿哥的后事也有条有理地办着,两宫都下了抚恤,着宜嫔多多照拂。
到元宵,玄烨下旨,众皇子阿哥从太子这一辈起皆改名排辈,从“胤”字,因大臣奏议,为显皇子尊贵,宗亲子弟暂不改名,宫里已有的四位阿哥则序齿入玉牒,岚琪的小阿哥行四,自那日起,宫里宫外都喊四阿哥。
而正月一过,宫里就撤了年节张彩,开始忙钮祜禄皇后周年祭奠,佟贵妃抱病,温妃避世,荣嫔和惠嫔终日忙得脚不沾地,太皇太后因正月里见客太多劳累,才过元宵就凤体违和,可岚琪劝说让四阿哥搬回阿哥所又被拒绝,她只能天天在跟前尽心照顾,这段日子里,皇帝身边伺候最多的,便是宜嫔几人。
二月中旬时,那拉常在顺利分娩,生下小阿哥胤禶,太皇太后欣喜皇帝又添子嗣,且念那拉氏才失了一个孩子,并眼下后宫高位妃嫔不少,不必再诸多顾忌,便下旨恩赐升了那拉氏为贵人,玄烨又下诸多赏赐,那拉贵人一时也颇有风光。
转眼春暖花开,今年暖得早,三月末宫里各处花卉已悉数绽放,太皇太后在德贵人的精心照料下凤体痊愈,那日还与玄烨、福全几人游幸御花园,一路走着都不用搀扶不用拐杖,玄烨很高兴,而瞧着岚琪因此瘦了一圈,又十分心疼。
至于恭亲王府的案子,两宫终究为了顾全皇族体面,下严旨压了嫡福晋下毒手的传言,关起门来怎么教训那都是家事,太皇太后亲自出面,将几个孙儿媳调教得服服帖帖,恭亲王府里一时太平相安。但老人家才松口气,福临第七子,纯亲王隆禧又染病,为了安抚祖母,玄烨亲自去王府探问过,知道弟弟不好,也没敢上报祖母知道,伙同苏麻喇嬷嬷只哄太皇太后说,隆禧正在痊愈。
之后为了让皇祖母散心,拟定入夏赴玉泉山行宫避暑,宫里宫外张罗起来,后宫妃嫔因知此行皆随扈,都兴奋不已,早早算计打点,盼着能出紫禁城散散心。
沙漏点滴,昼夜轮转,眨眼已是四月末,原拟定五月过了赫舍里皇后的祭奠,端阳之日就启程赴玉泉山,宫里宫外都一派要出门的气氛,岚琪打点好自己的东西,整日都在慈宁宫忙碌。
这几日连着阴雨,慈宁宫上下都防备太皇太后被雨水扑了着凉,可精心伺候下,竟疏忽了四阿哥,四阿哥的乳母着凉风寒,等察觉时已高烧不起,四阿哥大抵是吃了乳母的奶,这天啼哭不止宣来太医瞧,才知道是病了。四阿哥出生至今还是头一回生病,太皇太后很担心,几乎把整个太医院的人都找了来。
可就因着连日阴雨,阿哥所这边也有事,小阿哥似乎先天不足,未满百日就好几次宣太医,这日又病着不好,上报到荣嫔那里,荣嫔让那拉氏去瞧瞧,她紧赶慢赶一身水汽地跑来,却见阿哥所空荡荡,只几个乳母嬷嬷和太监在,问太医怎么不来,半天才见一个小太监战战兢兢说:“奴才去了两回,太医院正经一个人都不在,说是四阿哥病了,太医们都被太皇太后喊去慈宁宫。”
那拉贵人脑袋一轰动,憋得脸颊通红,眼珠子里泪水打转,恨得一脚踹在那太监身上骂:“狗奴才,再去找啊,难道四阿哥是皇子,我的小阿哥就不是皇子了?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去找太医来,小阿哥有个三长两短,要你的命。”
众人劝说安抚,把那拉氏请到里头去,这边又派人去找,她的小皇子不知哪儿不好可劲地哭,哭得她心都碎了,半个时辰后才赶来一个年轻的太医,那太医也不擅长小儿科,瞧了半天不知所以,这天直闹到夜里天黑,才来了个老太医。
老太医一瞧就知道小阿哥先天不足,之前已经上禀了皇帝知道,那拉贵人怀孕时身体常常不好,胎儿在肚子里就不足,勉强临世,未必能活得久,因上头已报备知道,几位太医也就安心诊治,不怕担罪名。
可这些那拉贵人并不晓得,她只看到太医们不尽心,又哭又闹地让他们诊治,就差去乾清宫门前求,荣嫔惠嫔被她缠了又缠,她们俩都因先天不足失去过皇子,知道小阿哥不能好,这种话又不能直接说出口,只能一次次满足她,敦促让太医日夜轮守。
然苦于回天无力,几日后,雨霁天晴,四阿哥又活蹦乱跳声如洪钟时,阿哥所里胤禶小阿哥却尽了阳寿。
太皇太后自然悲伤,玄烨亲自来安抚,劝她说自己一早知道,听闻是出生时就不好,拗不过天命,而老人家也不曾瞧过几眼,再有四阿哥健康活泼,渐渐也就平息了悲伤。
但因这件事,再念郭贵人即将临盆,太皇太后本来不想再去,可玄烨执意要侍奉皇祖母去散散心,巡幸玉泉山的日子,便改在了六月。
五月末,郭贵人临盆产下白白胖胖的小公主,宫里许久没有女孩儿出生,太皇太后很高兴,小公主洗三时领着众妃嫔都来凑热闹,人人脸上都有喜色,唯独跟在人后的那拉氏一脸哀愁,眼瞧着她连失两子,都未在宫里引起重视,心中早已死灰一片,还未烬的,恐怕只有对德贵人的深深仇恨,满心认定她的孩子若非被诅咒被抢了太医,怎会如此不幸。
乌雅岚琪对此却浑然不觉,这天跟着太皇太后来给小公主洗三,郭贵人虽然生了女儿心里不怎么自在,但瞧着女孩子得老人家喜欢更亲自前来,也渐渐欢喜起来,又因亲姐姐宜嫔之尊公主直接养在她膝下,也解了自己隔着阿哥所不能见的辛苦,还在床榻安养的人,见了谁脸上都喜滋滋的。
人来人往间,宜嫔扶着那拉氏进来,推在妹妹面前让坐坐说话,转身时朝妹妹丢了个眼色,郭贵人心领神会,她们这儿还有一桩喜事没说呢。
等旁人退去,耳听得外头的热闹,郭贵人拉着那拉氏的手说:“姐姐可怜见的,往后常来翊坤宫坐坐,当小公主是亲闺女疼吧。”
一语说得那拉氏泪水涟涟,郭贵人趁热打铁道:“咱们姐姐妹妹都一样,哪里比得上德贵人,姐姐就瞧着我吧,别伤心了。如今贵妃娘娘抱病不出,温妃娘娘不理事儿,几位嫔主子都是好人好性,宫里头就数她独大了,哄得太皇太后那么喜欢,今日老人家亲自来,我慌得什么似的,真怕德贵人嫉妒我,往后给我小鞋穿,她在太皇太后面前说一句,我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那拉氏恹恹道:“她从前就闹得钮祜禄皇后在皇上面前撞柱子,多能耐啊。”
郭贵人眼珠子一转说:“可不是嘛,那会儿要不是她劳师动众把太医都弄去慈宁宫围着四阿哥转,能耽误了小阿哥吗?还不是她一句话,太皇太后就着急了,咱们算什么?好姐姐你再委屈,也千万别露在脸上,小心她在上头说一句话给咱们姐妹穿小鞋,往后连见面都难。”
那拉氏眉头一紧,旧愁新恨聚集起来,眸子里腾腾有怒意杀气,看得郭贵人心里只打颤,抬眸一瞧,外头姐姐扶着乌雅氏进来了,忙笑一声:“德贵人来了,我这里不能起来给你见礼呢。”
岚琪只端着客气,笑说:“大家都是一样的,你太客气,”说着将手里的虎头鞋放下,“我给小公主做的鞋子。”
郭贵人心里咯噔一下,虽知乌雅氏也是盼自己能生个小皇子才做的虎头鞋贺喜,偏她生了个闺女,倒也知道不是存心来膈应人的,但这会儿话赶话的有说头,一张嘴便道:“都说小公主生得像个男娃娃,穿着这虎头鞋也合适,不然我就好好藏起来,往后再生个小阿哥才给他穿。不过我们闺女爱好看的,德贵人再给做双小鞋子,团花蝴蝶样儿的才好呢。”
小阿哥,穿小鞋,小阿哥……一声声摧残着那拉贵人的心,痴迷疯魔了的女人心火燃烧,眼睛里迷迷糊糊也看不清了,转头依稀瞧见床边绣篮里一把剪子闪闪发亮,伸手一把握住,转身就朝岚琪刺过来。
岚琪嘴上说笑着,正好扭头过来,突见危险袭来,本能地朝边上一闪,但胳膊却被宜嫔拽住,两个人一起滚在地上,而疯魔的那拉氏不等再扑过来,立刻就被她身后的桃红几人遏制住打掉了剪子,等岚琪转过神来时,宫女们已经叫叫嚷嚷地闹出去。
外头荣嫔、惠嫔正陪着太皇太后和太后看小公主,听闻里头闹出这样的事,好好的气氛散了,一时静下来,就听见那拉氏鬼哭狼嚎似的骂着:“乌雅氏你这个贱人,还我小阿哥的命,还我孩子的命……”
太皇太后脸色暗沉,太后看得心惊,指了荣嫔说:“快去堵了她的嘴,送回去严加看管,疯魔了的人怎么随便往外头放?”
荣嫔一脸紧张,悻悻然去安排,心头一肚子火,便见岚琪被搀扶出来,她的手臂在地上蹭了半巴掌那么大一块皮,正让她赶紧料理伤口,岚琪却到了太皇太后和太后面前说:“那拉贵人一定是伤心坏了,您看在没了的小阿哥面上,饶过她吧。小公主才出世,宫里不宜打打杀杀。”
太皇太后满腹怒气,怪岚琪不懂事,为一个疯子求情,当着众人的面又不想让她下不来台,等着回去再教训她,这会子先点头了,沉沉说一句:“让太医也去瞧瞧那拉氏,是不是癔症了,好好调理调理,不要软禁着,传出去外头很难听,她本来也可怜。”
岚琪见老人家眉间怒意不散,也深知自己劝说这句惹她生气,但想着那拉氏的确可怜,深宫里罪孽不少,自己得宠引出的事够多了,哪怕这次仅仅为自己,也硬着头皮撑一次,又想太皇太后虽然吩咐不软禁,但荣嫔几人是断不会放她出来的,自己日后应当不会再受威胁。
此刻惠嫔最会看眼色,忙抱起小公主来逗老人家开心,一张巧嘴又能说,太皇太后顺着台阶下,也不愿弄得宫里人心惶惶。
殿内气氛渐渐缓和,翊坤宫的宫女送来药箱给岚琪擦伤口,却久不见这里的主人宜嫔出来,等众人问起时,才见她身边的桃红来,慌慌张张跪在太皇太后和太后面前说:“求太皇太后下旨请太医,奴婢该死,宜嫔娘娘其实已经有了两个月身孕,因从前失过一胎,这回怕张扬早了胎儿小气,所以一直没敢说,刚刚主子为了救德贵人,一跤跌得不轻,奴婢再不敢隐瞒了。”
众人闻言皆唏嘘不已,太后立刻派人宣太医,一边哄着太皇太后说宫里好事连连,就不要为了不相干的人生气,直等太医来,确诊宜嫔有二月余的身孕,老人家才展颜,说要六宫和睦,多给皇帝开枝散叶才是正经。
一场闹剧以喜剧收场,宜嫔自那年小产后又有好消息,且她素来也在皇帝面前得脸,翊坤宫从前谣传不祥,钮祜禄皇后住了大半辈子没好消息,但而今郭贵人产女,宜嫔又有身孕,自然又变成了福地,郭络罗氏姐妹俩,更是有福之人。
太皇太后、太后皆下赏赐,皇帝百忙中也派李总管送来许多赏赐,众妃嫔散了后翊坤宫里仍旧喜气洋洋,因宜嫔和郭贵人都卧床,觉禅答应来帮忙料理琐事,正在宜嫔屋子里将赏赐之物分门别类时,桃红绷着脸进来。
宜嫔瞧见就笑着问:“皇上要来了?”
桃红一哆嗦,战战兢兢道:“皇上……大概不来了,奴婢才听说,李总管刚刚派人把德贵人接去乾清宫了。”
啪一声重响,觉禅答应吓了一跳,转身就看到宜嫔把手边的东西摔在了地上,脸上涨得通红,牙关紧咬,已不是刚才喜滋滋的模样了。
康熙帝妃之德妃传 128 闷死四阿哥(还有一更
桃红怯怯弱弱去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觉禅答应自觉不该在这里多逗留,捧着拆下来的红纸纸盒等等要去外头收拾,可才走两步,就被宜嫔叫住问:“你就甘愿在我这里,一辈子主子不像主子,奴才不像奴才的?”
觉禅氏回眸看她,宜嫔一双猩红的眼,两颊涨得通红,更显出纤细尖锐的下巴,她没见过才入宫时的宜贵人,但也听说,从前翊坤宫的宜贵人生得圆圆脸蛋,性子爽朗,至少传说里漂亮可爱的宜贵人,绝不是眼前这个模样。
也是,而今哪还有什么宜贵人,早就是一宫主位,住着钮祜禄皇后曾经住过的殿阁的宜嫔了。
“太皇太后怕是上年纪了,听说从前不这样,近些年宠个乌雅氏当亲孙女一样。”宜嫔冷笑,“皇上喜欢她,多少也看着上头吧。”
觉禅氏不言语,边上桃红似乎要逃开,麻利地上来拿走她手里的东西走出去,屋子里只留下宜嫔和她,宜嫔又道:“你可知道自己生得多好看?这宫里我冷眼瞧着,就没有比你再好看的了,惠嫔那样亲近你,为了什么呀?觉禅妹妹,你就甘愿屈居在我这里一辈子?想你之前还是罪籍,就不想着为了家里人扬眉吐气?乌雅氏真正一个宫女来的,世代包衣,家里三代不出一个达官显贵的人,你可不同,你家里还和明珠府沾亲带故,你怎么就不如她了?”
“娘娘的好意臣妾感激不尽,可是娘娘这样心思,郭贵人并不这么想。平日臣妾多到前头来走动几下,郭贵人就要责备训斥,说臣妾别有用心。”觉禅氏淡淡笑着说,“臣妾若再敢于圣驾前走动,郭贵人怕是要吃了臣妾的。”
宜嫔一愣,想着觉禅氏要么继续谦卑,怎想她会说出这番话,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又听她继续说:“您问臣妾是否心甘情愿,臣妾也好好想过,还是那句话,您当日的搭救照拂,臣妾一辈子记着,只是惠嫔娘娘用不到臣妾什么,您也不必费心,若是像郭贵人一样看不惯臣妾,臣妾再回那拉贵人那里去也成,反正这宫里头,换再多的住处也走不出四面墙。”
宜嫔眉头紧蹙,这些话说得她心里憋着口气不顺畅。当初刚进宫,她逢人就说额娘的教导,记着在宫里该如何做个女人,可那些话真真只是说来简单做来不易。一天一天地熬过来,该有的没得到,不该有的不敢奢求,被彼时的昭妃一点点磨掉棱角耐性,终于熬出天时,才发现原来坐正主位守着空荡荡的殿阁,日子一样不好过。
“娘娘静心安胎才好。”觉禅氏福了福身子说,“您的福气长长久久呢。”
宜嫔一怔,瞧着娉娉袅袅的人走出去,天生的美人到哪儿都扎眼,她随便举手投足都跟一幅画儿似的,这样的人推到皇帝面前,哪怕比不过乌雅氏,也一定讨人喜欢,男人都喜欢漂亮的女人,皇帝更是个男人。
“桃红。”宜嫔唤了声,外头的人匆匆进来,她示意凑近,轻声说,“派人去瞧瞧那拉贵人怎么样,每日来告诉我知道,再去请惠嫔得空儿过来坐坐。”
桃红一应记下,匆匆出来办事,外头有小太监跑来说:“万岁爷今日断不来了,已经说留德贵人在乾清宫住。”
这边厢,几位大臣才离了乾清宫,自三月御试博学鸿儒,玄烨身边又多了能人奇才,日日与他们进讲辩学,商讨家国大事,宛遇知己一般。大臣们则时常惊讶于年轻皇帝的渊博和好学,不论汉臣满臣,都兢兢业业不敢有半分怠慢,倘若某日被皇帝问住了,玄烨即便一笑了之,也足够几位懊恼十天半个月,君臣之间教学相长,遗老旧势渐除,玄烨属于自己的羽翼臂膀正日益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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