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帝妃之德妃传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阿琐
“你确定咱们的人没有去?”岚琪心里隐隐浮起不安。
绿珠点头:“咱们的人都是半夜去的,那会儿是用晚膳的时辰,哪个会去呢。”
岚琪打发绿珠下去,到底头一回做这样的事,竟一时有些坐立不安,唤来绿珠让他们不要再去放野猫,相干的东西也都处理干净,可那之后仍旧觉得不安,环春想法儿去咸福宫打探消息,那里早早宫门紧闭,连个人影也看不到。
“也许真的是有野猫,只是巧合呢?”环春尽力安抚主子,她也看得出来,她家娘娘真不是做这种事的人,这一天天提心吊胆,虽然要强要坚持到底,可真是够折磨她的了。
岚琪也知道,兴许正好有野猫,不是其他的什么事,没得自己吓自己,但这一晚终究不踏实,果然第二天元宵夜宴,应了她的担心。这晚温贵妃盛装出席,可一向紧随其后的觉禅贵人不见踪影,十阿哥也是跟着乳母,平日里都是跟着觉禅贵人的。
不愿在人前露出不安的神情,岚琪死死绷着脸上的笑容,可时不时与环春对视,主仆俩心里都犯嘀咕,好在环春活络,在宫女间随意搭讪几句就问得些许话,跑回来对岚琪说:“说是病了,在宫里养身体。”
“可也没听说传太医。”此刻的岚琪心神不宁,对一切都很多疑,忍不住要在脸上露出焦虑,环春一直提醒她要小心,幸好有温宪在身边纠缠,陪着她倒分散了不少精神,可孩子坐不住,没多久就要跑开,岚琪正好不耐烦,索性追着女儿离席,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没人太在意。
岚琪追着女儿一路往后院来,果然见其他几个孩子在这里玩耍,有小太监领着他们放烟花点灯笼,连大阿哥和太子都在,孩子们欢声笑语倒是其乐融融。
岚琪心头一沉,这里光线昏暗,不似宴席上亮如白昼,她可以肆无忌惮地露出脸上的忧虑,因喝了些酒刚才跟着女儿跑得急,不免有些头晕,侧身在屋檐下栏榻上坐了,正好靠在粗实的梁柱后头。
看着孩子们嬉笑追逐,心情本略略轻松,忽而听到身后孩童的声音,一时辨不清是哪个阿哥,但是听得清在问:“觉禅贵人怎么没来呢,她不是一直带着你玩吗,一会儿我们要放烟花了,也让她一起来呀。”
“八哥我害怕。”奶声奶气的声音跟着响起,而照刚才的话,此刻应声的该是一直跟着觉禅贵人的十阿哥,既然他口中喊着八哥,那问话的孩子,就该是八阿哥。
八阿哥笑着问:“你怕什么呀?难道觉禅贵人不在你害怕,觉禅贵人是不是很喜欢你,她怎么天天都和你在一起?”
“八哥,额娘可凶了,额娘拿碗砸人,觉禅贵人摔在地上了。”十阿哥说着嘤嘤要哭泣,但再要说话,似乎被八阿哥捂住了嘴,岚琪在梁柱后听得心惊肉跳,八阿哥则小声说,“胤誐你不要乱讲,会吓到人的。”
康熙帝妃之德妃传 356 挫败的德妃(还有更新
孩子不会撒谎,更何况十阿哥那么小的孩子,他喜欢觉禅贵人,才会觉得这是很恐怖的事情,不管他是怎么撞见这光景,毫无疑问现在觉禅氏并不是在咸福宫养病,而是被贵妃软禁了。亏得贵妃今天面不改色地来赴宴,方才与人谈笑风生,也根本看不出来昨晚才发过那么大的脾气。
“胤禩你在哪儿,快来。”热闹处七阿哥在喊人,更唤小太监去找,这边八阿哥听见七哥喊他,便拉了弟弟往哪里去,一面听见他在嘱咐十阿哥,“不要怕了,没事的,觉禅贵人很快会没事的。”
岚琪索性又往柱子后头隐了隐,只等孩子们跑过去,突然听得一声炸响,是那边在点鞭炮,温宪的尖叫声也跟着传过来,小丫头满世界找额娘,岚琪这才迎过去。
“额娘我怕,额娘抱抱。”温宪缠着岚琪撒娇,平日里小霸王似的公主偏是个胆小的,岚琪温柔地哄她,可眼下她有更要紧的事做,见四阿哥在边上,招手让他来,“德妃娘娘不能离席太久,四阿哥帮我看着温宪可好?”
四阿哥笑着点头,牵起妹妹的手,宠爱地说着:“四哥带你去点兔子灯,我们不玩鞭炮。”
“四哥我要那个最大的兔子灯。”妹妹顿时乐呵起来,乖乖跟着走了。
此刻环春几人也找过来,毕竟她家娘娘不能离席太久,已经有人问德妃去哪儿了,岚琪整理仪容再次回到宴席上,不经意与玄烨目光相交,皇帝温润地笑着,却看得她心底发慌,匆匆就把目光略开,她身上显而易见的慌张看在玄烨眼中,皇帝不禁微微皱眉。
坐定后,岚琪满心想着如何把觉禅贵人解救出来,这宫里能想到她的人几乎没有,若一直无人关心,她一辈子被贵妃软禁,只要咸福宫的人不往外说,只要外头的人没想起来去看,谁晓得今天明天是不是还活着。
想到这些,心里头直打颤。她到底是把觉禅氏给坑害了,这件事里最关键是她,最危险也是她,以她的心智怎能预想不到可能的后果,可她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自己,岚琪突然觉得,自己是利用了觉禅氏对她的感激,把人家一片诚心,全用在这不正道的事上了。
她终究不是做这些事的人,没有义无反顾的魄力,没有鱼死网破的狠心,怪不得最早与皇贵妃商量时,皇贵妃会那样打量她,说她是不是太勉强了,问她真的能狠下心去算计这么多?
岚琪晃了晃脑袋,不去想这些没用的事,现下要想法子如何才能把觉禅贵人救出来,她身在妃位,没资格硬闯咸福宫,贵妃能有许许多多说法来解释觉禅贵人为何被“软禁”,她若不能一下子撂倒贵妃,只会助长她的气焰,甚至觉禅氏更因此受苦,可她要怎么做才好?
脑袋里头一个冒出来的,便是皇贵妃,皇贵妃答应帮她,答应会在最后替她向贵妃发难,岚琪信她不会食言,可猛然抬头看过去,却见皇贵妃满面喜色双颊绯红,只要有人过去敬酒,她都是笑着一饮而尽,女眷们越起哄,她越是得意,皇贵妃大宴时常常喝醉,也不是稀奇的事,岚琪眼睁睁看着她今天又要被抬回去。
唯一的希望破灭了,宴席将散时,皇贵妃已要被提前送回去,因是皇室家宴,宗亲贵族们见惯了皇贵妃的豪爽,这般虽有失仪态,可皇帝都乐呵呵地不计较,底下头谁敢非议,看着青莲几个宫女搀扶皇贵妃向皇帝和太后请辞,众妃嫔宗亲又起身恭送皇贵妃,岚琪心里直打鼓,连这一个也靠不住了,难道她真的要硬闯咸福宫?
起身抬头,再次不经意地和玄烨对视,她从未有过此刻这般心虚的时候,几乎是匆匆掠过目光,根本没敢定睛看皇帝,脸上的尴尬紧张早已掩饰不住,坐下后略饮了一杯酒算是压惊。
皇贵妃走后不多久,宴席很快就散了,皇帝侍奉太后回宁寿宫,未要众妃嫔相随,嘱咐众人早些各自回去,十九便是大阿哥成婚的日子,还有许多事要忙碌。
众人散了,温宪公主已经被太后带走,没什么要她操心的事,可她还是满面心事重重,连荣妃都来问:“怎么了?你今晚一直心神不宁。”
这件事,荣妃也知道些许,当日在承乾宫提起十阿哥的衣裳好看,便是她们事先想好的对策,之后未免荣妃麻烦,岚琪没再与她提起过这里头的事,但近来咸福宫不太平,荣妃知道是岚琪在做什么,冷眼瞧着宫里的反应,一直默默为岚琪捏把汗,此刻听岚琪说了觉禅贵人可能的遭遇,摇头啧啧道:“贵妃实在狠,可惜你我都不能硬闯咸福宫。”
“皇贵妃娘娘也醉了,贵妃只要不让我们去找人,咱们就进不了咸福宫。”岚琪很着急,此刻竟是束手无策。宫里还剩下她能依靠的,便是太皇太后、太后和皇帝,这几天太皇太后身子才见好,所以今晚才硬让她来参加元宵宴,可她却要拿这些事去烦老人家操心,想想就不忍心。太后虽也可以托付,可如此一来无疑要让太后与贵妃彻底翻脸,想想太后与钮祜禄皇后的旧情,也实在觉得不妥。
“求皇上,你下得了决心吗?”荣妃一语道破岚琪的心事,她最想也最不敢的,就是求皇帝。
岚琪知道,自己若开口,玄烨不会不帮她,可这件事由始至终没有对皇帝提过半个字,他早就说了要放过贵妃这一次,不追究钮祜禄家的责任,不能破坏他们家族的平和,要让法喀素继续挟制阿灵阿,可她非要反其道而行,非要为妹妹讨个公道,现下她又有什么脸面去求玄烨帮忙?
此刻吉芯匆匆跑来,说荣宪公主好像发烧了,荣妃一时也顾不得岚琪这边,匆匆回去看女儿的病情,岚琪变得更加孤立无援,皇贵妃醉了,荣妃没能力帮她,太皇太后那里不敢惊动,太后不便搀和这件事,而玄烨,她不敢去求。
妃嫔都散得差不多了,环春拿氅衣给主子兜上,轻声劝:“主子咱们走吧。”
岚琪很挫败,声音也变得沉重干哑,问环春:“如果她死了怎么办。”
“奴婢不知道。”环春摇头,此刻说什么都对主子没有帮助,若是贵妃和觉禅贵人之间自已闹出什么矛盾弄得要打打杀杀,她家主子未必这么在乎,可现下觉禅贵人完全是为了她身陷险境,若是真有个好歹,恐怕她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要不我自己去吧,闹一场闹得动静大了,也不会没人管。”岚琪病急乱投医,“何况皇贵妃娘娘明天一定能醒酒,我知道这一夜等也等得,可我就怕出什么事,真有什么事,一夜之间也能要了人的性命。”
“娘娘您别慌乱。”环春无奈极了,劝说道,“您真是要闹得动静大了,何不先去求太皇太后或者太后,不是一样的结果吗?闹得动静大了,也早晚惊动她们。”
“都是我不好……”头一次为了私欲经历这样的事,还把别人给坑了,岚琪平日的智慧聪明和从容淡定都不见了,此刻的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可以闯去咸福宫来个鱼死网破,可她要顾及的人和事实在太多,她身上的弱点,在这件事上完全暴露出来。
“娘娘,咱们走吧。”环春也无奈,只有催促主子回去,但才让小太监压轿预备搀扶她上轿,后头匆匆有人跑来,灯笼下看得清是皇帝身边的梁公公,他笑着着急地说,“娘娘没走远真是太好了。”
岚琪不解,问他何事,梁公公道:“万岁爷让奴才传旨,今晚请您去乾清宫。”
“可是?”
“娘娘见谅,大概皇上是有事儿和您说,不然从宁寿宫回来,直接去永和宫最方便了。”梁公公好像也不大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尽量把话说得婉转,之后便吩咐人把德妃送去乾清宫暖阁,自己又麻溜儿地回去复命。
岚琪到了暖阁,环春在外头和几个小太监说话,想问问皇上为何去了宁寿宫还没回来,不多久就有消息传来,环春急急忙忙跑回来告诉岚琪:“娘娘,皇上今晚去咸福宫了,是要温贵妃娘娘侍寝。”
“那……”岚琪呆呆地望着她,她不明白,玄烨既然要去咸福宫,把自己放在这里干什么?
环春也摸不清皇帝的意思,唯一想得到的是:“娘娘,皇上会不会已经知道了?”
岚琪脑袋里一个激灵,她怎么那么傻,明明知道这宫里没有秘密,没有什么事能真正瞒住谁,玄烨和太皇太后都是眼观六路的人,他们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这些日子在干什么?可是每天在慈宁宫也没见太皇太后有什么异样,偶尔见皇帝,他也似乎根本没在意什么,岚琪就自以为是了,就自欺欺人了,就觉得,他们都不知道这件事。
“皇上想做什么?”岚琪重重地跌坐在暖炕上,“他把我留在这里做什么?”
康熙帝妃之德妃传 357 那又如何?(二更到
只怕皇帝归来前,谁也不知道为何大半夜把德妃娘娘留在乾清宫,明明今晚摆驾咸福宫,要在那里留宿一晚,而此刻咸福宫内灯火通明,贵妃怎么也没想到,皇帝会在今晚到来,谁都晓得,元宵夜是皇帝与德妃的定情夜。
咸福宫膳厅里,桌上摆了十数件精致的小菜,皇帝手里一碗小米粥,但只夹了面前几口菜,并没有看其他菜色,爽快地吃罢了说:“大宴总是忙着应付,哪里吃的上几口饭,还是一碗粥来得踏实。”
温贵妃笑语盈盈,将面前蜜渍白果夹了两粒给皇帝,温柔地说着:“皇上日理万机,饮食起居不得马虎,听说皇上一向吃得简单,臣妾以为清淡虽好,可也要丰富营养才成,李公公如今,是不是也不大用心了?”
李公公正在边上伺候着,忙堆笑:“娘娘说的是,奴才疏忽了。”
玄烨没用动那蜜渍的白果,却笑道:“你这里一向精于饮食,宫里的人身子也不错,怎么今日不见觉禅贵人赴宴,听说她病了?”
温贵妃闻言心里发颤,隐隐觉得不安,但强撑出淡定的模样,笑着说:“觉禅贵人身子一向不大好的,皇上大概不知道,前些日子皇贵妃娘娘让她给四阿哥做衣裳,挑灯夜作熬了几天,身子就弱了,只盼着这些日子养好些,十九那天还要参加大阿哥的婚礼。”说罢又甜甜一笑:“臣妾还没正经恭喜过皇上。”
她说着离座起身,似乎要行大礼恭喜皇帝,可玄烨却站起来,说道:“到那一日自有热闹,不必此刻拘礼,觉禅贵人既然病了,朕去瞧瞧她。”
皇帝说着就往门外走,温贵妃半蹲的身子僵在原地,还是冬云在旁唤了她一声,才猛然警醒,冲过来拦着玄烨说:“皇上可要保重龙体,觉禅贵人是风寒,万一传染给皇上可怎么好,这些天连十阿哥也不让跟着玩了,皇上今天累了,还是让臣妾早些伺候您休息。”
“时辰并不晚,才喝了粥不大躺得下来。”玄烨淡淡地笑着,一面还要朝外头走,“没什么要紧的,朕远远看她一眼,她心里高兴,病也好得快些。她毕竟是八阿哥的生母,朕太怠慢她,会叫人瞧不起八阿哥不是?”
“是。”温贵妃无奈地应着,可是眼看着皇帝又要往觉禅氏的配殿走,心里就急了,那里空荡荡什么人都没有,觉禅氏还被她扔在堆放器皿的屋子里,她忙了一整天,也不晓得里头的人是死是活。
“皇上,不如让臣妾先去看看,若是觉禅贵人还醒着,您过去说几句话也罢了,若是睡着了,皇上就别过去了。”温贵妃双手抓起了皇帝的胳膊,露出妩媚温柔的神情,柔柔地说,“皇上难得来咸福宫,还要去看觉禅贵人吗?臣妾心里可不大舒服,今晚就不要去了,成吗?”
玄烨且笑:“你们同在屋檐下,朕以为你不会在意,是朕疏忽,不该不顾你的感受。”他一转身就要往贵妃的寝殿走,温贵妃好生欢喜地跟上来,可是皇帝下一句话,却把她怔住了。
皇帝一面牵着她的手,一面吩咐李公公:“你去瞧一眼觉禅贵人,若是病得要紧的,宣太医瞧瞧吧。”
“皇上……”
“咱们说说话去,朕还不大想睡,近来一直没机会和你说话,你家里的事也没多关心,你新嫂子才没了孩子,你可去关心了?”皇帝平平淡淡地说着,手里拉着温贵妃往前走,若是从前,贵妃一定会被这牵手的举动感动得落泪,可今天她怎么觉得,皇帝就是怕她跑了,怕她去拦着李公公呢?
回到寝殿,梁公公来问要不要伺候皇帝泡脚暖暖身子发发酒气,玄烨点头应了,温贵妃呆若木鸡地在一旁也不知该怎么伺候,便有宫女太监麻利地送来水桶热水,本是普普通通的东西,可梁公公变戏法似地从怀里掏出纸包,扬手洒下铺满了水面的藏红花蕊,更笑着对皇帝说:“太医说藏红花活血,皇上用来泡脚对身体极好。”
梁公公说着便给皇帝脱靴子,玄烨抬头对温贵妃笑道:“这东西虽说妇人慎用,但是极好的药材,你冬日里手脚冰凉,若觉得吃下去怕伤身,拿来泡脚沐浴应该不错,朕明日让太医院给你送一些。”
可是温贵妃却摇着头一步步往后退,眼看着木桶里的热水被藏红花浸润得泛出血色,温贵妃眼里也好似要流出血一般,晃了晃脑袋说:“臣妾不需要这个,多谢皇上关心。”
玄烨则云淡风轻地笑道:“也是,这东西你宫里多的是,大概比朕用的还好些,自然不必朕费心了。”
“皇上?”
“大概你是好意吧,好心做了坏事,你有心让家人补一补,冬日里活血行气暖暖身子才放进腊八粥的是吗?可惜你嫂子是孕妇,经不起这样的猛药,可怜你没见天日的侄儿了。”玄烨很平静地诉说着,甚至对贵妃笑,“不要太自责,她还年轻,以后还会有机会为你们钮祜禄家诞育子嗣。”
“不是的,皇上,臣妾、臣妾不明白您在说什么,皇上……”温贵妃脚下一软跌在了地上,她好像听不懂,又好像听得懂,半张着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而眼泪却不由自主地流下了。
却是此刻,李公公从外头过来,躬身对皇帝说:“皇上,觉禅贵人想给您请安,奴才把贵人带来了。”
“让她进来吧。”玄烨一面说,已让梁公公拭干了脚穿了鞋袜,等他这里收拾好,但见几个太监七手八脚抬进来气若游丝的女人,但似乎是屋子里的温暖让她冻得僵硬的身体复苏,虚弱的人微微睁开眼睛,又因光芒太刺眼,很快痛苦地闭上了。
李公公冷着脸,垂首说:“奴才方才去给贵人请安,路过一间屋子,听见里头有动静,以为是哪个小太监手脚不干净,又或是什么宫女在做苟且的事,便带人进去瞧一眼,哪里晓得是贵人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说起来,贵人身边的几个宫女也都不见了。”
温贵妃瘫坐在一旁,眼中满是绝望,她太天真了,皇帝多久没来她咸福宫,几乎都要把这里忘记了,今天那么好的日子特特跑来,而那么巧她宫里这几天出了这些事,她让冬云守口如瓶的,为什么还会有人知道,为什么皇帝会知道?
是乌雅岚琪告状了,又是她?她究竟在这里安排了多少眼线,难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皇上,觉禅贵人身上都是伤痕,似乎被虐打过,而且身上已有冻坏的迹象,奴才以为再不及时找太医医治,恐怕有损性命。眼下大正月里,大阿哥的婚礼也在眼前,实在不宜出这样的事。”李公公说着,一面请皇帝示下。
玄烨有备而来,什么心理都有数,应了李公公的话说:“延禧宫前几日正好有人打扫过,就把觉禅贵人送去那里东配殿,往后就让她住在那里,咸福宫里十阿哥大了,难免显得不够宽敞,是该腾出地方来。”
李公公领命,赶紧让人抬起觉禅贵人,一面又派人从别处屋子里搜出被软禁的香荷几人,让她们收拾觉禅贵人的细软赶紧跟过去。
外头闹闹哄哄的,寝殿里却死一般寂静,屋子里的蜡烛几乎要燃尽,梁公公带人来想要替换,玄烨却摆手让他们退下,他径自走过去,反而将蜡烛一盏一盏吹灭,亮如白昼的屋子渐渐陷入黑暗,到最后,反而门外头显得更明亮些,皇帝看不见瘫坐在地上的温贵妃,温贵妃也只能朦胧地看到他颀长的身影。
“不知者不罪,你无意害了你的嫂子朕不怪你,你自己也年轻,不懂的事的确很多,朕根本就没打算追究。”皇帝淡定地说着,“但是虐待妃嫔可就不成了,朕方才说了,觉禅贵人是八阿哥的生母,朕不能让八阿哥因为生母而被人瞧不起,孩子们在朕的眼里都一样,咱们的十阿哥亦是如此。好好教养我们的儿子,如果你无力承担这个责任,也可以把孩子送去阿哥所,会有人替你来抚养。”
“皇上这是要做什么?”温贵妃终于从绝望中挤出一句话。
“朕不愿人知道觉禅贵人被你虐待,不愿她让八阿哥丢脸,这件事朕不会宣扬出去,可是你必须反省自身的过错,连带无意中害了你嫂子的事,也要好好反省。”玄烨此刻才微微一叹,“可惜了大阿哥的婚礼你不能参加,将来几时朕觉得你反省好了,再让大阿哥福晋来给你请安,往后没有朕的命令,就在咸福宫里好好呆着。”
“皇上是要把臣妾这里变成冷宫吗?”黑暗中,仿佛能看到温贵妃一双眼睛闪烁出狰狞的光芒,她哭着更是恨着问,“皇上就那么偏心乌雅氏,她就那么好,为了她,您要把堂堂贵妃打入冷宫吗?”
玄烨已然走到门前,听见这句,回过身望着黑暗中依稀可辨的身影说:“那又如何?”
康熙帝妃之德妃传 358 还有脸哭?(还有更新
绝望的人仿佛再次听见心碎的声响,简单四个字,把她所有的希望都击破,耳听得脚步声要远去,她又凄厉地问:“皇上……您像当初讨厌姐姐一样,讨厌臣妾吗?可是臣妾,全心全意地对您啊。”
玄烨已跨出门槛,稍稍定一定身子,冷漠地说:“朕不曾讨厌你的姐姐,朕册封她为皇后,是因为她担得起那份责任,而你,没有资格与她相提并论。”
这一句话后,颀长的身影迅速从门前消失,外头匆匆忙忙有侍奉御驾离开的动静,旋即咸福宫的门被关上。宁静的夜晚里,还能听见上锁的咔嚓声,但皇帝给了贵妃面子,这一道锁是上在门里头,上锁后太监将钥匙从墙头抛出去,往后若有人或东西进出,一直都会这么麻烦,若嫌烦的,就把锁挂在外头,反正除了贵妃以外,没人有所谓。
咸福宫一夜之间变成了“冷宫”,来日在六宫中议论,总会有人知道是贵妃虐待觉禅贵人所致,自然早有人传说是贵妃下手毒害德妃亲妹妹小产,德妃记恨贵妃也是理所当然。元宵这晚又各种稀奇古怪,譬如德妃被留在乾清宫里,而皇帝明明去了咸福宫,却不欢而散又赶回来与德妃说话,总之一切都说明,温贵妃的下场,与德妃脱不了干系。
悄无声息的,平贵人被禁足不知何日出头,竟然连温贵妃的咸福宫,也成了冷宫,永和宫里那个看似不争不抢温柔如水的女人,真真不好惹。
但这些都是后话,都是将来对永和宫的议论,此时此刻乌雅岚琪正迷茫地待在乾清宫暖阁里,耳畔仿佛还萦绕夜宴的喧嚣,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的等待,饮酒后的人,加之屋子里温暖如春,她渐渐坐得腰背酸痛,不知不觉靠在大枕头上,心里盯着一件事想,过度集中精神很容易就犯困,温暖的气息里,岚琪竟渐渐有些犯迷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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