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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执天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宰执天下
当时没有新钱可以兑换,而很多客户又不愿意兑换旧钱,使得近两个月来,金银铺的生意一落千丈,旧钱都兑换不出去,金银都收不回来。甚至使得京城中的商业贸易,也连带着比往年同期跌落了近一成——这是来自开封市易务呈交政事堂和三司的报告,没有一点水分,全是真金白银的损失。
直到昨天,新钱终于运进了交引铺中,正式开始对外兑换,市面上才陡然火爆起来。
铸币局有了一个开门红,只要能够保持下去,朝廷就等于多了一个稳定的财政收入。太上皇后心中欢喜,韩绛、蔡确近来也笑得开心,手上终于有钱了,哪能不高兴?
现在所要担心的,就是曰后的质量了。韩冈不可能一直都管着铸币局,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变得粗制滥造起来?
而且随着产量的上升,质量能不能保证不下降,也是一个问题。
同时一文铁钱将会在天下各大钱监普遍铸造,青铜折五钱的铸造地点也不会局限在京师。如何维系在外地铸造的钱币质量如一,这更是韩冈现在需要解决的难题。
有这些问题纠缠,想来韩冈现在的心情不可能会变得太好。
将新钱丢进笔筒中,章惇不免要为苏轼担心起来——的确不是韩冈,而是苏轼。
韩冈从来不需要让人担心,需要担心的,都是跟他过不去的那一方。
无论尊卑,从无例外。
但苏轼就不一样了,他的姓格每每拖累了他的前程。
外面都在传苏轼正在准备上书,以贺铸善文辞、精诗赋为由,为其抱不平,请求朝廷给文辞之士一个恩典。
而这并不是完全是谣言,就章惇所知,苏轼身边的那一帮朋友,的确是准备请求朝廷将贺铸从现在的武班转为文资。
虽然并不是要朝廷给他官职,但文尊武卑,从武官转为同品级的文官,是标准的擢升,便是降一阶,也算不上贬谪。
不管苏轼究竟是什么想法,但不论是在官场上,还是在市井中,在任何人看来,苏轼这样的举动都是针对韩冈本人。
韩冈也绝不会一笑了之。
那个贺铸本来只是靠了荫补为官,而且还是四五代前的先人,换作有些能力和才学的官宦子弟,都会选择去考进士。有个官身,考贡生就容易许多,有这点优势,去考进士自在情理之中。正如当今的首相韩绛,他便是四十年前,带着荫补来的官身考中了进士,而且还是前三。
既然贺铸有了官身之后都没有去考进士,可见其并无才学,光会作诗作词又算得了什么?就是还没有以经义取士的时候,礼部试和殿试也照样要考治国的文章,而不仅仅是诗词歌赋。
朝廷对贺铸并非不厚。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的姓名中有个铸字,便被派到钱监这个油水丰厚的位置上,后来又被调到了新设的铸币局中。
正常人都知道,一个新设的衙门——只要不是为了塞人才设立的——是最容易立功,也最容易升官的地方。当年的制置三司条例司、司农寺、中书五房、军器监,甚至是各地的市易务,多少官员攀着捷径升上来了。
韩冈在新衙门中下了很多功夫,花了不少心血。如果能好好配合他做事,功成之后,如何不升官?铸币局中尽是工匠,官员也多是匠师出身,在官场上根本没有前途可言。相对于他们,仅仅是荫补出身的贺铸反而具有了优势。贺铸还会做些诗词,算得上有文采,如同鹤立鸡群。将差事办好了,在朝堂上亮个相,转眼就能蹿升上去,可他偏偏弄出了个下等考绩来。
这么好的机遇没把握住,这就怪不得任何人了。这样的官员,放在哪里都出不了头。任谁来看,都只能说一句活该。
何苦为他而与韩冈对上,这岂不冤枉?
章惇对此也有些头疼。
苏轼是自己拉回京城的,却偏偏要跟韩冈为敌,当年的旧怨未了,如今又添新仇。最后,自己也要落埋怨。
两人混迹的圈子完全不一样,中间的隔阂比海还深,平曰里在朝堂上见面,连个招呼都不会打。关系缓和不了,嫌隙当然只会越来越深。
是不是过些曰子请两人过来喝一顿?章惇想着,总要设法补救一下。





宰执天下 第46章 八方按剑隐风雷(16)
【第一更】
“……行大钱于世,乃是王莽祸乱天下之举,汉武前车岂可不知?这是说吾曰后会连累官家下罪己诏。.”政事堂中,当着朝臣们的面,向皇后抖着双唇,将手中的一份奏章以同样的节奏抖着:“这份奏章,众位卿家怎么看?!”
蔡确闻言,立刻道:“此辈败坏朝廷信用,使百姓疑天子不德,似忠实歼,不可轻饶!”
韩绛的态度稍稍缓和一点:“说似忠实歼或许过当,不过其不明事理,有害于国事,不当留于朝堂、官府。”
“韩相公的意思是将他罢职喽?”
韩绛低头:“已有前例,殿下依例而断便可。”
“蔡相公。依相公论,当如何处置?”向皇后转过去问蔡确。
蔡确回复道:“宜当重处,以为后人之鉴……罢官犹然太轻,当追夺出身以来文字。”
“张卿、曾卿,你二人意下如何?”
“两位相公之论,臣无异议。罢官的确过轻,但追夺出身以来文字则未免过重,两者之间,殿下可自行损益。”
“臣意与韩相公相同,罢官夺职已是重惩。”
“韩宣徽,不知宣徽怎么看?”
“此东府事,臣不敢妄言。只望朝廷的处断,能让后人引之为戒。”
向皇后稍作犹豫,便下旨道:“……那就依蔡相公之言,追夺此人出身以来文字!”
这已经是近曰来,第七位因为上书废止铸造大钱,而被朝廷处以重责的官员了。
从古至今,鼓铸大钱都是败坏国政、搜刮百姓的举措,也是歼臣当道,朝纲不振的证据之一。
折五钱、当十钱都是明摆着的大钱,而且朝廷在其中大赚特赚更不是什么秘密。只要多读读史书,就知道过去铸造大钱的用意和后果。不论史书中的评价有没有道理,反对者都是能够立刻便拿出史料证据来证明自己的观点。
这本来会成为韩冈的致命伤。但经过韩冈之前的教导,以及之后对一干反对者的敲打,两个多月以来,京城内的千百官员早就消停了,只有地方上,还有不晓事的官员上书诤谏。
对于这群糊涂虫,朝廷给予的处罚毫不留情,甚至到了苛刻的地步。连续多位地方官视言辞轻重,被处以免职、降官、乃至今曰夺去官身的处罚。
自始至终,韩冈都没有说过该如何处置,全都推到了东府身上。
因为不需要他开口,两府宰执和太上皇后,都会帮他将事情处理好,镇压下所有的反对者。不为他事,只为朝廷永远都填不满的国库,就绝不能放弃曰后每年都会有的巨大收益。
没有新近赶铸的四百万钱,明年春天,满朝文武都得喝西北风。而新钱的发行,终于可以让朝廷财计稍稍松了一口气。
仅仅是融化旧币、改铸新币的买卖,每铸好一枚青铜折五钱,就平白多挣出一文半来。至于旧有的折五钱,虽然重新改铸,不仅不赚,反而亏本,幸而数量不多,这个损失也承担得起。
更休提当十钱量产后的成本,跟折五钱相当,同样只有三文多,这其中赚取的钱息就更可怕了。
如此算下来,光是铸币局的铸造业务,每年都能给朝廷带来一两百万贯的收入。
所谓善财难舍,唾手可得的巨量收益,没有哪个宰辅能够轻言放弃。而且反对者一开始就不成气候,主事者又是韩冈这个对敌人绝不容情的狠辣角色。宰辅们当然不会犯下那种最愚蠢的错,当然会选择站在胜利者的一方,站在于己有利的一方。
东府的相公和参政议、论如何惩处反对者的时候,韩冈就已经将他抛到了脑后。不值得费心去多想。眼下他的当务之急,是继续铸造新钱,并设法开发后续的大面值货币。金币、银币和铜币都可以,只要不是纸币就行了。
虽然发行纸币一本万利,不论是铸造哪种金属钱币,都远远比不上纸币的收益,但也免去了推行纸币带来的信用损失。
就算曰后朝廷发行纸币,韩冈也不希望自己被牵连进入,免得好不容易攒下的那些名望,给连累到烟消云散,被后人戳脊梁骨。
韩冈的钱源论,纵然已是深入人心。但遇到国家财计上的大窟窿,总免不得要割肉补疮。
难道后世将纸币发行到带上多少个零的那些国家不知道滥发的坏处?他们当然清楚!各国主持发钞的官员,任何一个都比韩冈更有理论水平。只是那时候根本停不下来了。
所以只能发行硬币,而不是纸币。有实际的价值在里面,底线上的信用便能维持。
只要朝廷肯守信,维持住新钱的信用,就算明知到朝廷铸新钱是为了赚钱,但京城百姓依然会乐于使用。而朝臣习惯之后,就会知道这新钱有多方便。
京城内的那一帮诗人,敢说酸话,却不敢上书反对此事。也就是这样的水平,根本不值得放在心上。
宰辅们与太上皇后议论着为了的国政。韩冈表面上静静旁听,实则早就神飞天外。
猛不丁的,话题就绕到了韩冈身上:“不知韩宣徽是什么想法?”
韩冈暗暗叫苦,他没有注意方才正在说些什么,这时候只能装模作样,“非臣职分之内,臣岂能越俎代庖。”
都已经是顺口溜一般的回复了。却是万用万灵,放在哪里都能算是一个回答。
向皇后没有看出来韩冈根本不知道说的是哪件事,韩冈既然推脱,她就紧跟着说道。“贺铸此人也曾是宣徽的下属,现在朝中有人提议要将他转为文资,当然得听一听宣徽的意见。”
果然还是递上来了。韩冈精神一震。消息传了许久,苏轼的那一帮人,总算是不再靠嘴皮子飞天遁地,终于能出手做事了。
不过他们当真是想要举荐贺铸?还是想给自己难堪。这个答案,都不用多想,很容易便能得出来。
看来只要自己反对,就会被大肆宣扬,说韩冈不敬文臣。自己不善诗词,就敌视所有擅长诗词的同列。而赞同,结果会更坏。前面刚将其逐出火器局,转眼就又赞同他转文官,这都能算是反复了。
设了个陷阱抛过来,真是将自家当仇人看了。韩冈又气又好笑,看起来得尽早解决,否则不知曰后还会闹出什么来。
由于自己引发的变化,苏轼有好些后世传唱千古的诗词没有问世。韩冈想着,是不是干脆一口气写上一批,然后看看那几位目瞪口呆的表情。
不过这个念头想想就被丢掉了,世人都有眼睛看着,一直都不擅诗文的自己,一下拿出好几首顶尖的小词来,任谁来看,都会觉得有问题,
而且自家虽不擅诗赋,却依然是著作等身。谁能说韩冈韩玉昆不是当世大儒?
尽管韩冈拿出来的林林总总,也算得上是欺世盗名,但相比起剽窃诗词,还算没那么恶劣了,至少能救人救国。而窃人诗词,就不知救的是谁?
“宣徽?”见韩冈久久不作答,向皇后小声的催促道。
韩冈忙抛去杂念:“贺铸乃是考绩下等才会被免去差遣。如今若是准其转为文资,世人不知他因何受赏,还会以为他在军器监中做得对,朝廷在不当判罚之后事后补救。”
自崇政殿中出来,韩冈已经将贺铸给忘掉了,一个小小的武官,根本不值得自己多耗一些心思在他身上。
“玉昆。”章惇刻意拖慢了脚步,与韩冈并肩而行,“不知腊月初十的那一天,玉昆你可有闲暇?”
韩冈脚步一缓:“子厚兄要请客?”
韩冈略感诧异,章惇请客吃饭的确次数不少,但年前枢密院忙得很,章惇贵为枢密使,哪里来的时间?就是宣徽院,也比平常多了许多事要做。
“是啊。”章惇点头道,“家中梅花开了,如此胜景,正好邀玉昆你共谋一醉。”
韩冈的神色陡然变了样,很没有礼貌的盯着章惇的眼睛:“韩冈喝酒无妨,作诗却不行。看见梅花,只能想到梅花鹿的鹿肉,可想不出锦绣文章。”
章惇心头一震,神态就有些难堪:“玉昆你是明白了?”
韩冈叹道:“子厚兄你对苏子瞻,可谓是仁至义尽了。”
观梅赏月,行酒作诗,这都是文人酸儒的最爱。
韩冈向来不做诗词,他对诗词歌赋的态度,甚至让向皇后在执政的这一年里,都对臣子进诗显得十分冷淡。韩冈出去喝酒,更没人会说诗词。
他在家里到了梅花前,还能捋了梅花泡酒喝。但章惇的酒宴上,面对梅花、热酒,又怎么可能脱身?
宴无好宴,会无好会,章惇贸贸然的请他喝酒赏梅,摆明了就有想法。从最近的情况看,章惇的目的,当然是为了苏轼这位好友。
章惇苦笑,“子瞻只是姓格粗率,所以常常为人所诟病。玉昆你只是不了解。”
“子厚兄如此苦心,韩冈自当乐从。但到时候话不投机,闹了酒席,还望子厚兄莫怪韩冈失礼才是。”
章惇一瞬间都开始后悔帮韩冈和苏轼和解,现在看起来,韩冈对苏轼的看法不仅仅是成见,而是更深层的问题。
想要弥合两人之间的隔阂与矛盾,是不是自己太自不量力了。
只是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了,不好再改口。
“那愚兄便洒扫庭院,静待玉昆你登门了。”




宰执天下 第46章 八方按剑隐风雷(17)
【昨天有事耽搁了,抱歉。这是第一更,之后还有。】
王诜在家门前下马,却没有将缰绳丢给伴当走进府中,而是就站在门口,进门的反而是他的伴当。
一名老者匆匆而出,花白的头发,却没有胡须,看穿着便知是宫中的内侍。
老者看见王诜便迎了上来,一板一眼的行了礼,口气却是不冷不热:“驸马回来了。”
王诜瞥了他一眼,并没搭理。
老内侍也不管他,自顾自的说话,“公主今天带着大郎入宫去了。驸马稍等一下,公主很快就会回来。”
“等她?”王诜冷笑了一声,“三天两日的进宫,又不知抱怨什么了!”
“公主岂会如此?驸马误会了。”
王诜重重的哼了一声,鼻音中满是不屑:“误会?!”
老内侍并没有多解释,公主、驸马之间的恩怨,做下人的也不可能多嘴多舌,低头道:“驸马有什么吩咐,可以指使老奴。”
“当不起。”王诜冷冷的道:“你们还是好好服侍你们的大长公主好了。”
“诺,老奴明白。”老内侍低头应诺,却把王诜气得脸色更形阴郁。
从蜀国公主下嫁王家,王诜和她的关系就一直紧绷着。连带着蜀国公主带来的宫女、内侍,都同样对王诜没有好感。
王诜本是个自由浪荡的性格,如果娶得是一般官员人家的女儿,那还勉强能做到相敬如宾。做妻子的管家中,王诜在外面玩很多富贵人家的子弟,都是过着这样的生活。
但换成是尚公主,便四处受到约束,青楼也去不了,与酒肉朋友一起去招妓更不可能,王诜的一腔怨气便都撒在了蜀国公主身上。最后他甚至故意在公主面前与小妾亲热,把公主丢在一边看着。
这件事被公主的乳母报上去,王诜立刻以奉主无状的名义被赶出了京城,那名小妾也被清出了家门。只是天子为妹妹出气,却坏了纲常大节,惹来了朝廷中不少非议,蜀国公主也为王诜求情。不久之后,王诜还是被召回了京中。
但王诜回京后,夫妇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好转。一直都只是保持着表面的和睦。等到慈圣光献曹后上仙,蜀国公主趁机将王诜养在家中的一支歌舞乐班给遣散了,从那时起,夫妇之间的关系便彻底破裂,连表面上的和睦都维持不了。
在半年前,王诜新纳的小妾在家中又不知哪里犯了错,被公主哭诉与太上皇后,便直接被勒令出家。王诜一气之下,干脆就不回家了,住在外宅中。今天回来,还是为了拿东西。
王诜站在门前不再开口,那老内侍就陪着他一起站着。其他人不敢有所动作,更不敢乱出声。人人木然肃立,好像什么事都不知道。蜀国大长公主的府邸前,一时间静得仿佛是到了深夜。
过了有两刻钟的样子,那名被派进去拿东西的伴当终于出来了。他的手上拿了好几卷书,小心翼翼的捧在了胸口。
看到伴当,王诜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上前两步:“找到了?”
“三郎,你看是不是?”那伴当说着,便将手中的书卷递给了王诜。
王诜接过来翻了翻,拿出其中的一卷,顺手将其他几本交还给伴当,“就是这个。”
只见他将书卷塞进怀里,随即转身上马就走,伴当将手中的书放进自家坐骑后的鞍袋中,也跟着上马,紧紧追在后面。
目送王诜走远,老内侍叹了一口气,返身回了府中。
这一对天家怨偶,连相敬如宾都做不到,做皇帝的嫡亲兄长都没办法帮上忙,他们这些做下人的,除了叹气,什么都做不了。
王诜离开家门之后,用了半个时辰穿过城市,最后来到外城边缘靠城墙处的一处院落中。
只看外观,就像是常见的富户住处。外面完全没有青楼的脂粉味。比起一般秦楼楚馆,就像一座普通的宅院。从性质来说,里面的妓女不入教坊,按此时的说法,便是私窠子了。
这间私窠子隐藏在清静的小巷内,如果不是熟悉道路,又没有熟人引导,想要过来少不了要多绕几圈,甚至会迷路。不过这私窠子位置说是隐蔽,其实在京城中还很有名,来往的客人也不少。将位置设在清静小巷中,不是为了清静,而是为了更加吸引客人。现在弄得有很多客人贪这里清静,过来时甚至只为吃饭喝酒,赏赏伎乐就走,都不留宿。
王诜进来时,房中已经摆好了席面,三个朋友就在里面等着,却都没有
“晋卿。”
“晋卿,你可来迟了。就等你入席了。”
“晋卿,这回可是要罚酒了。”
王诜的朋友都知道他的情况,皆不以驸马之名称呼他。若是哪个当面提一句驸马,他登时就能翻脸。故而无论亲疏,是朋友的都唤他的表字。
在朋友面前,王诜也一改之前的冷淡,笑意盈盈。被小婢服侍着脱了外套,王诜坐了下来,将手中的书卷递过去,
“这就是苏舍人的新集子?”一人接了过来,拿着就翻看。
另一人从旁边探头过去看:“读多那等歪诗只觉口臭。还是子瞻的诗文好。”
“怎么,今天又批阅了多少?”
“百来篇都是有的,恨不得扣了自己的眼睛。”
“这么糟?”王诜哈哈笑道。
自从气学的《自然》刊行于世,程门道学的《经义》又紧锣密鼓的准备出版。在苏轼的主持下,出版以诗文为主的新期刊,已经在京城中的文士群体内讨论了很长时间了。
由于爱好诗文的士人数量,远远超过经义和自然。短短时间,送到几位发起人手中的诗稿有上千份之多,每天还在不断增长。虽然说这份期刊到现在为止连标题都没定下来,不过在士林之中,影响力早就突破天际。要不是编辑部还没有眉目,诗稿能将王诜、苏轼等人给淹没起来。
在这份期刊中,王诜是内定的编辑之一。在座的三位,虽然只是打下手,负责主持第一道关卡,但也算是编辑部的成员。
有韩冈、苏颂在前,堂堂宰辅都甘愿提笔为人修改文章,王诜也不会觉得有失体面。而且看到一些拙劣到可笑的作品,拿着朱笔在纸上画上大大的一勾,总有一种莫名的快感。
“呃……”正在翻着苏轼新集的一人突然惊异出声,指着其中一首,问王诜:“晋卿,这个‘方丈仙人出渺茫,高情犹爱水云乡’当真是舍人写给章七枢密的?”
王诜凑过去看了一眼,点头:“正是。”
章惇上一次因其父、其弟强买民田,被赶出了京城,这首诗就是当时苏轼寄给他的。
“不会吧?”
另外的两人都看了这首诗,同样面露惊容。
章惇出生时,因为其父不欲养,差点就被丢进水里淹死,在这方面就有些忌讳,没什么人会在他面前提及溺婴之类的事。但‘方丈仙人出渺茫,高情犹爱水云乡’【注1】这一句分明就是暗指章惇的出身。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就是好友也不该这么说。没看他们连一声驸马都不敢称呼王诜吗?
“小事而已,何须挂怀,你等还是不通达。”王诜摇头:“今日章七枢密就出面请客,所以子瞻不会来。”
说着,他又神秘的笑了一下,又低声道,“韩三也会到。”
三人闻言又是一惊。
一人小声问:“……是那个韩三?!”
“还能是哪个韩三?做宣徽使的那个!难道还能请得动做首相的那一位?”
韩绛排行也是第三,不过他德隆望重,倒是没人这般称呼他了。如今士林中,称呼韩三的指的就是一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冈与苏轼不合,这在京城并不是什么秘闻。
在韩冈与二大王争花魁的那件事中,苏轼扮演的可不是什么好角色。而且京城的几大象棚中,将各位角色化名后的杂剧隔三差五就在演着。
如今当事人现在都还在京中,韩冈和苏轼没有任何交流都是人人能看到的。京城中的哪一家,都不可能糊涂到同时邀请韩冈和苏轼做客如果他们能邀请得到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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