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执天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宰执天下
不会有大战。并不代表杨从先要做的工作危险性会降低多少。海上危险总是说来就来,没有人能够保证自己全都安然度过。
但那个就不是韩冈能解决得了的了,除非王中正能上船,否则任谁免不了都要担一份心。而王中正,肯定是不愿近水的。
宰执天下 第39章 欲雨还晴咨明辅(46)
杨从先之后,韩冈又接待了几名官员,还有两个白身的士子。
几个人都挺普通,不是什么人才。尤其是两名士子的水平更让韩冈失望。
作为朝廷重臣,每天登门拜访的,除了朝堂同列和亲朋好友,陌生的官员、士子的数量其实更多。有文采在名帖中附上几篇诗文,有关系的则带上信件,对自己能力有信心的则会附送一篇对朝政、军事等方面的点评。
而韩冈则更为特殊一点,对诗文不看重,但如果有气学的关系,要么就是对格物致知有一些认识,这早就是世间的共识了。所以现在递到韩家的名帖中,很多都夹着一两篇有关格物致知的文章。
韩冈是勉强从一堆驴头不对马嘴的文章中找出几个靠谱的,但谈了几句话后,却大失所望,所谓靠谱的文章不过是拼凑而来,本人根本就缺乏最基本的常识。最后一如往常,将人给打发出去,并送上了十几贯程仪,顺便将名字记下,以后不让进门。
不过失望也只是一下子,韩冈接触到的大部分情况都是如此,早已就习惯了。投机取巧的人到处都是,老老实实做研究的人怎么会没事往宰辅家门跑?
让亲随出去挂了谢客的牌子,韩冈回到内院的书房去整理下一期《自然》的论文。
经过了几次辞让,苏颂这两天就会接下枢密副使的差事,韩冈已经从他手中接下了主编的工作,不仅仅要审阅各方的投稿,本身还有撰写论文的任务。
固液气三相转化,物理变化与化学变化的辨析,剩下的就是一章有关液体压力传导的论文,这是为了给水压机做理论先导,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造出来,但不开始研究就永远不可能出现,指明研究的方向是越早越好。
说实话,为了尽量保证论文的严谨性,韩冈不论是在自己的文章里面,还是在外来的投稿中,都费了不少精力。修改了一阵,额头都隐隐作痛起来。他真有些佩服苏颂,能够坚持半年之久。
另外韩冈还在等沈括的论文,有关五星绕日的周期计算。当年沈括曾经主持修订新历法,由于核心理论的错误,历法在计算日食月食的时候,始终与记录匹配不上。与五星运行的记录也有差别。所以他举荐卫朴修订的《奉元历》,这两年已经出了很大的问题。尤其是在编修历法的时候,沈括与钦天监闹翻了脸,现如今,钦天监上下专门盯着《奉元历》的差错,有那么一星半点的问题就报上来。
不过现在沈括、苏颂等一批人对宇宙的认识,已经从盖天说的天圆地方,浑天说的日月绕地,变成了强调了恒星、行星、卫星三级分类的宣夜说。有了符合现实的理论,重修历法便成了顺理成章的一件事。
尽管沈括已经不可能回京主掌三司,但韩冈还是希望能将他调回来,这样在自然科学上可以参与讨论的人又多了一个,一些研究工作也可以交给他来主持。
“官人?”素心推门进来。
她本是过来找韩冈去吃饭,但看见丈夫疲累的揉着额角,立刻心疼的上来帮忙。
韩冈舒舒服服倚着椅背,享受着纤纤玉指的触感。后脑枕着素心的胸口,虽然比不得周南丰盈,但感觉还是很不错。
素心忽轻忽重的揉捏着韩冈的额头,抬眼看了看堆在桌面上的一篇篇文章,道:“又是《自然》?听说外面近来有很多书商都拿去重印,多少人抢着买。”
“这事为夫也知道,这是好事,可就怕盗印的粗制滥造,将人引入歧途,误人子弟。”
“不能让官坊加印吗?”
“《自然》都是在国子监的印书坊开印的,跟那边打交道很麻烦,尤其是加印,总是推三阻四。难道还要为夫专门去跑一趟?”
严素心知道,这肯定又是门户之见,她愤愤不平:“国子监又不是他们一家的!凭什么不给加印!”
“就是这个道理啊,凭什么不给加印!”韩冈哼哼了两声,“让我一时不痛快,我让他一世不痛快。日后有的是机会!”
严素心吓了一跳,手停了下来。韩冈这般杀气腾腾的说话,实在是很吓人。但俯身看过去,丈夫的脸上却带着笑,却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韩冈的确是在开玩笑,不过亲自走一趟的事,也没必要喊打喊杀。面子这东西,太讲究了也没什么好处。
说起版本,还是国子监印书的质量最好。韩冈还想编纂一套丛书,更加浅近易懂,贴近百姓。要是能由国子监印刷,再低价发售就最好了。
在前世中,他曾经有过一套红黑书皮,总共十几二十册的科普书籍,伴随了他的前身渡过了童年的时光。韩冈正打算模仿那套丛书,用最浅显的文字,来解释自然万物中的林林总总。
但这也是以后的事了,也不可能由他一个人来完成,事情是要一步步来的。
次日。
杨从先上殿陛辞,金悌也同上殿。
太上皇后一番勉励,赐了金银,回了国书。
然后诏命杨从先护送金悌回国。
在登州成立水军将,将六个禁军、厢军的水军指挥合而为一,共同听命于新任京东东路钤辖、水军第一将正将杨从先的指挥。
这件事,在朝堂上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朝廷终于对辽国入寇高丽有了反应。
老成持重的朝臣觉得刚刚结束了对辽战争,正是要休养生息的时候,贸贸然做出攻击的姿态,万一辽人撕毁好不容易才签订的和约怎么办?而一干年轻气盛的臣子,则认为朝廷早就该这么做了,干脆趁辽国重兵云集高丽的时候,从背后给辽国再来一下。
同在殿上的韩冈成了许多人关注的焦点。
在传闻中,辽国之所以会转向其他方向开拓,正是韩冈祸水东引的计谋。可众目所致,韩冈却像是没事人一般,尽他的责任在西府班中站得四平八稳。
辽军的主力在中京道休养,就在燕山北侧,一旦官军北上,立刻就能南下。除了几个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写诗喊口号的官员,绝大多数朝臣都明白,现在根本就不是进攻的时机。
现在宋辽双方都是攻不足、守有余,河北的千里塘泊,河东的崇山峻岭,以及陕西北部的莽莽荒原,在地理上就已经遏阻了辽军骑兵的侵袭,加上精兵强将的守御,大宋国境线稳如泰山。反过来,宋军如果想北上攻辽,钱粮是最大的问题。同时深入辽境越远,背后的空隙就越大,在双方国力差距到一定程度之前,贸然北进是最不靠谱的选择。
朝会很快就结束了。韩冈并没有跟着两府一起前往崇政殿,而是回到宣徽院衙门。
除非有大事,否则也不会往崇政殿那边去了,就是给天子赵煦上课的事,也必须再等一段时间。
天子登基新近登基,诸事繁芜,须得消停一阵,才会重新开课。而且资善堂是专门负责皇子们的教育,王安石、韩冈和程颢等东宫教授,都需要转任为负责给皇帝讲课的经筵官。还有原来的一些东宫官,也都要另授他职。
用了一盏茶的功夫,将今天的公事给处理了,韩冈丢下笔,靠在椅背上,已经没有事情可做了。
一边喝着茶,一边盘算着,明天就把《自然》的稿件一起带来,免得浪费时间。还有本草纲目编修局,也应该尽快搬到宣徽院来。
不过快中午的时候,一名内侍过来通知韩冈,让他尽快往崇政殿去。
韩冈心中疑惑,崇政殿再坐早就该结束了,之后召见文武官员和御史,这时候也应该结束了。快吃饭的时候,找自己做什么?
若是军事,应该咨询枢密院才是。韩冈可不想插手西府太多,尤其是背着章惇、苏颂和薛向说话,最容易得罪人,次数多了也会坏了交情。若是政事,他更不愿牵扯。最重要的,他有什么想法,可以私下里联络章惇、蔡确他们,先期达成协议,让他们去安排,没必要拿到朝堂上来说。
韩冈通名后上殿,殿中只有王中正在。心中的疑惑更深,到底是什么事?
帘后传来向皇后的声音:“宣徽来了。”
韩冈带着浓浓的疑惑,俯身参拜,“殿下招臣来殿上,不知是何事?”
“宣徽,这宫中内诸司及三班内侍之籍,是归宣徽院管吧?”
“正是。内侍名籍皆在宣徽院中。”韩冈点头称是。
宣徽院与枢密院一样,成立之初,都是阉人主掌,之后才逐渐变成外廷的机构。但在许多地方,还有一些过去遗留下来的痕迹。只是现在宣徽院也仅仅是掌管名籍,内侍的升迁,有内侍省和入内内侍省,入武班后,有审官西院。再高了,比如王中正这个等级的,就是天子与两府共议。根本就没宣徽院的事。
“所以吾有事想征询一下宣徽的意见。”
“不敢,请殿下垂询。”
“京东水军第一将,论理是不需要安排内侍做走马。但之后其驻地又要远迁海外,王中正方才与吾说了,理应安排一走马承受,随时通报消息。”
原来是这件事,韩冈恍然,难怪不愿意对两府提,而先找自己。宣徽院名义上管得了宫中的内侍,所以找韩冈来处理是名正言顺。而有了韩冈点头,再去两府走流程,宰辅们会反对的可能性就很小了。不然的话,宰相、枢密都能翻脸。
虽然从士大夫的角度,最好那些阉人都不要出宫城半步,但韩冈对阉宦没有什么歧视,必要的监督还是得有的。不过他同意的话,终归是一桩麻烦,能推就推出去。
只是再转念一想,向皇后特地找自己过来,专门为了这一件事,也没必要让她难堪。而且有这一次先例,日后宣徽院想要插手内侍在外的差遣,也可以有所依仗。
“朝廷自有故事在。”韩冈说道。
“宣徽。”王中正开口,“但这远驻海外偏偏就没故事!”
“长山大漠是中国之地,难道万里鲸波就不是?是藩国的,就是中国的。不是藩国的,同样是中国的。高丽外岛驻军的人事安排,可比照边疆,如交州、西域等地,那就是故事。”
“宣徽是同意了!”帘后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
“不过那是走马承受,不是监军。而且因为驻扎高丽,又要与藩国打交道,如果所用非人,有失中国的脸面。”韩冈提醒道。
“宣徽说得极是,自当选用老实稳重之人。”向皇后又笑着道,“既然按宣徽的说法,万里鲸波都是中国之地。那一南一北两处水师肯定是不够的。”
“诚如殿下所言。想要控制南洋和北洋,区区两将水师的确是捉襟见肘。”
“等日后宣徽的铁船修造出来,可就大举扩充了。”
“到时候,南洋、北洋各设一军,下设诸将,分驻各处要地。可驻海内,也可是在海外。”
“宣徽说得是。那时候,也不用叫什么京东水军第一将,两浙水军第一将了。可改名做……”帘后的声音顿了一下,“南洋水师、北洋水师。”
宰执天下 第40章 岁物皆新期时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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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是太晦气了。
在一瞬间的惊讶之后,韩冈就是一种踩到狗屎后看鞋底的感觉。
北洋、南洋这两个词,应该只是向皇后顺着他的话头延伸下来,可韩冈还是觉得很是晦气。
那是两个自取灭亡的典范,即使其中有些许亮点,但也改变不了本身就是一堆烂泥的本质。
远不如北海、东海,然后再来个南海,这样才顺耳一点。
“两广的水师,其实也应该一同合并置将。若是用北洋、南洋之法,号为西洋未免不当,只能是南海了。”
“南海、南洋……”向皇后反复念了两遍,道,“一不小心就会弄混呢。”
“那就是请殿下赐以美名,亦可助涨士气。”
“是吗?”
“捧日、天武、龙卫、神卫,其军中士气,肯定要比散员、拣中、剩员、就粮诸军要强。”
捧日、天武、龙卫、神卫,这是上四军,地位仅次于殿前司诸班直。而散员、拣中、剩员,基本上都从上位军额中被淘汰的士兵所组成,按照诸军资次相压的顺序,都是倒着数的。
说起哪边士气更高一点,自是不用多想。
“那就让吾想一想再做决定。现在还是暂用水军第一将为号。”
“谨从殿下之命。”
一军之名,用南北为号,本也不符合此时的习惯。如果赐名的话,肯定会要有个响亮好听的,现在已经有澄海了,就不知会不会有镇海。
韩冈想着。
又再多说了两句,韩冈起身告退。
这段时间赵煦一直都跟着太上皇后一起吃饭。若是耽搁了太上皇后的午饭,也就是同时耽搁了天子吃饭。
韩冈可不想受到宫里面的抱怨。而且他当年上学的时候,也最恨上午最后一堂课有哪个老师拖堂。
王中正随即也出来了,追上韩冈的脚步,“宣徽。”
“留后可有吩咐?”韩冈笑着侧头问。
王中正忙摇头,“中正哪里敢吩咐宣徽?”
韩冈和王中正是老交情了,交情好到能让御史上书说韩冈结交内宦的地步。私下里面对面时,都不会摆起公事公办的晚娘脸。
王中正跟着韩冈一起走,忽的提起了王舜臣,“前几天,王景圣又传捷报,说是攻下了末蛮城。真是没想到,这西域几乎就给他一人给打下来了。可谓是今之班定远。”
王舜臣字景圣,这表字还是王韶给起的。自从伐夏之役开始后,王舜臣便一路往西打,收复了河西走廊,接着就继续往西。沿着天山北麓的绿洲,席卷了高昌为首的西州诸多小国,或攻灭,或降伏,前段时间在龟兹休整,也不知动了那根神经,大热天的继续往西,将极西的末蛮都消灭了。韩冈都不知道那是哪里,但据回报已经到了葱岭,估计是到了千年之后的边界了,即是没到,也离之不远。这是重复汉唐盛世的功绩。
韩冈叹了一口气,可惜王舜臣的运气不好,“这些日子,一件事接着一件事,往西域去的那一路都快给朝廷忘掉了。换作十年前,这番功劳,能让他把孙子的官位都一并弄到手了。”
“这也没办法,时势不同了。”王中正陪着叹了两声,又问:“宣徽还打算让王景圣继续在西域待着?”
“朝廷若是设安西都护府,这安西都护一职,除了他也没人能做。”
“还不知什么时候才会设。王景圣离家的时间不短了,他麾下的兵将也免不了要思乡。”
“哪里管得了那么多。朝廷现在哪儿还有多余的心力去照看西域?”
韩冈说得看似无情,其实就是在硬保王舜臣对西域的控制权,等到再立些功劳,朝廷不论是设立安西都护府,还是专设一路,王舜臣必定能升入横班,只要不是谋反之罪,日后熬资历也能熬到一个节度留后的追赠。对于武将来说,也没有太多追求了。
至于王舜臣麾下的几千精兵,韩冈希望他们能在当地扎根下来,并开枝散叶。当初王舜臣挑选进攻西域的士卒的时候,就特地排出了独子、长子以及已经有了家室的那一部分,这群正当年的光棍,娶了当地的女子,不愁不能安家落户。
“说得也是。现如今的当务之急还是高丽。”王中正附和两句,“只是驻军高丽,也不知有多少风险。”
“除了海上行船的风险,剩下也没别的危险了。遇上辽人,逃也能逃得掉。”韩冈瞥了王中正一眼,这阉宦,说了半天才扯到想说的事上,“留后若有属意之人,只要担心风浪就够了。”
被韩冈拆穿了心思,王中正干笑了两声。
在他这个年纪,这个地位的大貂珰,与同样地位、同样年纪的外臣一样,都要考虑后代的福泽。在外面,他有过继来的传承香火的儿子,而在宫中,也有收养的义子——内宦收养义子,父子相承在宫中办差,这在此时的宫廷中很常见,不过必须要中年之后方许收养。前几年病死的张若水,官赠天平军节度留后,他的养父张惟吉在仁宗朝为入内都知,死后追赠保顺军节度使,甚至还有谥号曰忠安。
有了后人,才有香火。后人能维持门第,香火才能维持不灭。如果有好机会的话,王中正当然也想留给自己的儿子。
“宣徽既然如此说,中正也就放心了。犬子年幼,办事也算牢靠,就是在皇城中太久了,不识人情,也该出去历练一下了。”
“去高丽?”在所有走马承受的位置中,水师中的这一个,其地位必然排在最前面。没有经历的新人,朝廷不会同意。就是他支持也没用。
“不,去陇西。”让养子去陇西哪边都能得到照顾,何必冒险?王中正不会犯那样的错。而他又说道,“童贯其实不错。”
……………………
当天放衙,韩冈与章惇一约好了一起喝酒。
但当章惇听韩冈提起了今天殿上的议论的那几件事,章惇便立刻放下了酒盏:“玉昆,你怎么就同意了朝廷派驻走马承受?”
“身为宣徽使,既然皇后相询,韩冈岂有不说上两句的道理?”
“也可以拒绝啊。”
“子厚兄你不觉得这样更好一点吗?天下多少州郡,又有多少走马承受?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何苦为难自家人?而且……”韩冈稍稍一顿,“难道不是好事吗?”
章惇沉默了,片刻之后才笑道,“蔡持正该谢谢玉昆你。”
宣徽院过去只拿着内侍的名籍,但完全干涉不了内侍的人事安排,只能任由入内内侍省和中书门下、枢密院三方扯皮。不过宣徽院终于有了一次成例,不论是不是太上皇后故意让出来的好处,这块糖韩冈没有不吃的道理,虽然说他不想多事,可没人会嫌手上的事权多。而且从外廷的角度来说,从此就可以更进一步干涉宫中人事。只要形成定例,想要改正就没那么容易了。
蔡确有什么打算,章惇当然知道。前两天就暗示过了,章惇也表明了支持的态度。
韩冈摇头,“又不是为了他才做。意外的巧合而已。”
的确没人会相信韩冈会是为了蔡确的计划,才会支持在未来设在高丽外岛的水师驻地,安排一名内侍做走马承受。朝堂上哪个会有这么好心,为他人的好处故意惹上一身骚。
“高丽那边能不能支撑多一点时间,他们想要朝廷救兵,必须要多守上一阵。”韩冈说着。
“只要不是蠢货,总会知道往哪里逃。”章惇这么认为。等到水师在高丽立足,之后就是全军巡视高丽海疆的工作了……
“对了,玉昆,记得你曾经说过,这一回铸币,需要大量的金银。”
“的确是这样。”韩冈点头,期待章惇的下文。
“大理是有银矿的。”章惇说道。章惇从不介意战争和混乱,他对自己有着足够的自信。
“这韩冈可不知道,最好是请熟悉当地人情的官员了来计议。”
章惇点头:“看来要招熊本回京一趟了。”
“熊伯通什么时候诣阙?”
“今年秋日也没多久,现在应该已经从成都出发了。等他到了京城,就可以好好的问一问了。大理的国土、人口和银矿,都少不了。”
朝中说到陇右、河东两地军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韩冈。荆南军事必然是章惇。广南有变,章惇和韩冈都会是被咨询的对象。河北若要御敌,郭逵会第一个被考虑。至于横山以北,军政二事,吕惠卿是解决问题的不二人选。
这就是专家!
而西南,无论是夔州路还是成都府路,最有发言权的必然是熊本。至于曾经领军平叛的王中正,就算是平定了茂州,两府之中也没什么人会对他的见识有信心,至多在征战时将他派去做个主帅,再以一二名将为副,一般来说就不会败了。
西南夷这几年从来没安生过。王中正上一回去救火,也不过是灭掉一处。剩下的想要好生治理一番,必须找个心狠手辣的人物去解决。
“说到大理,玉昆,你当记得韩伯修吧?”
“韩伯修?”韩冈当然记得,但这跟之前的大理国离得也太远了,“司马相如和蔺相如什么时候成了一家人了?”
章惇笑了起来,“大理国、大理寺,不就是这么联想到了嘛。”
伯修是字,晋卿为本名。朝中刑名第一的大臣,与韩冈同姓,正就任大理少卿。章惇就是从大理国联想到大理寺,继而扯到他的头上。
给韩冈的感觉,就像是后世的政务官和事务官。担任正职的政务官隔段时间就换一个人,而实际主持衙门运作并处理公务的事务官,则是牢牢坐在位置上,多少年都不动弹一下。
就跟薛向在朝廷财计上的地位一样,韩晋卿在刑名上,也是朝中无人可以替代。同样并非是进士出身,却也一路顺顺畅畅的做到了大理少卿的位置上。之前因陈世儒案出外,但转眼就又被调回来了。那么多诉讼要裁断、大辟要复核,他不在朝中的那段时间里,大理寺上下都是叫苦不迭。在寿州知州的位置上还没满半年,就重新做回了大理少卿。
这一位可是在大理寺、审刑院这两个最高法律机关做了几十年的老行尊。二十年前,王安石曾经为了斗鹑一案在京中跟同僚争了天翻地覆,那时候,韩晋卿就在大理寺中,议论王安石用法失当。之后阿云案,韩晋卿又是在审刑院参与共议。到了现在,则是从权少卿做到了少卿,之后说不定还能做到正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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