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灵异

宰执天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宰执天下
……………………
河北败了。
可韩冈并不担心李信,从信报中得知李信只收了轻伤,这就让他完全放下了心来。
至于战败后的责罚,一般来说,朝廷对地位较高的败将都是比较宽大的。最多也不过一时被贬斥,至于什么时候被重新启用,就要看他背后的靠山是否可靠了。
何况即使不论太子之师这个身份,以及药王弟子的声名,只看眼下河东战局正向好的一面转变,自家这个河东制置使好歹也算是功不可没,只要之后能稳住战果不失,他在枢密院中的地位将稳如泰山。
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李信败得再惨,但只要有个韩冈这样的表弟,谁也不敢欺到他头上来。郭逵人老成精,也肯定不会犯迷糊。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河北能维持住现在的局面。否则郭逵和李信都少不了要受到重惩。
可是纵然韩冈和郭逵之间能通过急脚递传递消息,但他所得到的最新军情也是七八天前的了。这段时间中,辽军会不会突破边寨防线,即便可能性随着天气渐热而越来越小,可这是谁也不能拍胸脯保证的。
不过韩冈也没空去担心郭逵,河东现在面临的局面还没空闲到让他为兵力更充裕、兵备更完全的河北军操心。而且郭逵也不是那么让人放心不下的统帅。
河北、河东、陕西,北境三处都与辽人接战。战事已经结束了的陕西且不论,河北、河东两家的将领们可都在暗中较着劲,尤其是在河北的战局败坏,而河东形势好转的情况下,河东的将领都想表现得更好一点。
只是现在韩冈麾下的文武官员中,功劳最大的不是统领大军逼退萧十三的章楶,也不是保住了忻州的知州贺子房,或得辽军放弃各处关隘的折克仁、秦琬,更不是镇守太原的王.克臣,而是还没有到韩冈麾下报到的折克行。
“令尊这一回可是立了大功了。”韩冈对折可大称赞着他的父亲。
“可大替家严谢过枢密的称赞。”折可大连忙道谢,做儿子的不能为父亲谦虚,只能感谢韩冈的夸奖。
韩冈笑了笑:“辽贼退守代州城,令尊和麟府军其功为最。夺占神武,可谓是神来之笔。”
见折可大又要道谢,他便伸手制止了。
“如果不夺神武,想要从府州赶往代州,走天门寨经太原北上倒是最快一条路了。但那样就不知要耽搁多少时间。所以说,”他看看左右,“折府州的决断让人拍案叫绝。”
章楶、黄裳等人纷纷点头称是,非是如此,他们还在石岭关外辛苦攻城呢。哪里可能连忻口寨都夺了下来?
s





宰执天下 第33章 枕惯蹄声梦不惊(20)
【终于是赶在六点前发了。】
府州知州折克行自奉命出兵之后,先遣了族中的精锐子弟兵横穿云内山【今云中山】,走云内口去救援忻州——这是韩冈之前所吩咐的,不过比韩冈预计的还是迟了点,毕竟道路不好走——而他本人则是率领主力径直出了国境,向东北攻下了神武县,打算由此再转往代州——其重新入境的位置正好是在忻口寨背后,本意也还是救援忻州。
并不是折克行不想跟着折克仁走同一条道路。可军中的人数越多,受到地形地势的限制就越大。六七百的有马步人能利用的山道,数千近万以步兵为主的大军则只能望而兴叹。
比如长江、黄河千万里长,其间野渡无数,小股兵马很容易越过去,但真正能供大军横渡的要津也就那么几处。要不然,历史上沿着江河的几次有名的会战,也不会集中在为数寥寥的渡口之上。黄河的白马、孟津、风陵,长江的采石、瓜州,都是这样为兵家必争之地的大渡口。
同样的道理,横穿云中山的云内口小道只带了一个指挥的折克仁走得了,带了近万兵马的折克行却走不了。云内口向西可通宪州静乐,向北则通宁化,只是山路崎岖,难以快速通行。麟府军大队人马走此路,不仅耽误宝贵的救援时间,运气不好被辽军堵住山口,饿死在山间都有可能。所以他直接就攻向了辽境。
神武县是西京道朔州辖下武州州治,是古长城内侧的道路要冲。若古长城一线还在中国控制之下,神武县必然是囤积重兵的所在。经由神武县,是河外至代州最近的道路。
“折府州已经攻占了神武,古长城以内的辽贼被清逐一空。只是接下来想要联络上,就得尽快拿下崞县边境上的四座军寨。”黄裳指着沙盘上沿着山势一字排开的标识一一说道,“楼板、石趺、阳武、土墱。”
代州北面的国境线上通往辽境的谷路大小四十四条,故而缘边共设十三寨,都是正当川谷之口,以‘控胡骑走集’。其中最适合大军行动的路线,自然就是防备最为森严的路线,也就是西陉寨和雁门寨。不过那边是直通朔州,而从武州神武县过来,则是楼板、石趺、阳武、土墱这属于代州崞县的四座边寨。
“土墱寨就是旧年张文定公【张齐贤】大败辽贼的地方吧?”留光宇问道。
“正是。”章楶道,“君子馆惨败后,也就靠了张文定公才挽回了一点颜面。”
提起张齐贤,韩冈就想起当年张方平的话来。
当年张方平对当今天子胡扯宋辽大小八十一战,‘惟张齐贤太原之战才一胜耳’。说的正是张齐贤所指挥,最后斩首两千的土墱寨之战——不过当时张齐贤是代州知州,而不是并州太原。
“那几座寨子还没被烧掉?”留光宇又问。
“四座寨子都没被烧掉。”章楶说道,“辽人大概是准备留在手中,以守卫神武县。要是辽人烧了寨子,这一回折府州就能直接领兵进代州了。”
缘边十三寨中的大部分,之前都在陷落之后直接给辽军烧了——有了忻口寨和石岭关,后方不在主道上的军寨留着对辽人也没有意义,而失去了忻口寨和石岭关,留着那些寨子在手同样也没有意义——烧了之后,宋军即便将之夺还,也要多年经营才能重新修建起来。一开始就存了以代州换西平六州的辽人,会这么做是理所当然。雁门和西陉寨被毁的消息,就在两天前传到了忻州这里。
“但丢了忻口寨之后,那四座寨子辽人也守不住了。”折可大跟着说道,“肯定会放弃的,现在多半已经烧了。”
章楶抬头对韩冈道:“萧十三不正是希望我们能追着赶去代州城下?留着四寨在手,反而会乱了计划,萧十三不至如此不智。”
“不错。当是如此。”韩冈回应了一句,又低头注视沙盘,同时聆听幕僚们的议论。
如果辽军坚守忻口寨,想保住代州全境。那么必然会守住崞县四寨。而萧十三现在干脆了当的放弃忻口,崞县四寨也不可能去守了。说起来也有折克行的功劳在。没有他们出现在辽军背后,萧十三也许还不会下定决心。
“不过辽人放弃之前,肯定会大肆破坏一番,不会那么轻易就让官军利用道路。”秦琬提醒道。
黄裳从沙盘上抬起头,问秦琬道:“四寨中那一寨的路最好走?”接着又补充道,“好走的路,肯定不易毁坏。”
“应该是阳武寨。”却是陈丰在旁接话,“陈丰记得熙宁十年的代州各务商税,其中阳武、石趺和楼板三寨的边寨税入都在百贯以上,但阳武是一百七十四贯有余。楼板、石趺则是一百二三十贯,土墱则更少,为六十五贯。而同时的西陉、雁门,都只有六七十贯。”
陈丰精于钱粮,在韩冈幕府多日,也终于有了些幕僚的样子。几句话一出,立刻就让人刮目相看。连章楶都惊异的瞥了两眼。对地方商税如数家珍,别的不说,必然是这段时间在故纸堆中下了苦功夫的。有此心性,自然是做事的干才。
“倒是记得仔细。”韩冈赞许的冲陈丰点点头。
黄裳则疑惑道:“怎么西陉、雁门的税入这么少,我记得代州商税都在七八千贯上下。”
“西陉、雁门搜检严格,所以商人们都走得少。”前西陉寨寨主的儿子解释道,“崞县偏西,远离州城,巡检自是散漫。”
韩冈抬起眼,看了看秦琬,又扫了一下折可大,然后又收了回来。暗暗的嗤笑了一声。
秦琬的话其实只说了一半,解释得并不完全。剩下的一半是将门和地方豪族的回易商队挤占普通商人的生存空间,好的商路被霸占,没有后台的商人们自然只能走其他路线。否则‘谷路十二,十通车骑,二通行人’、‘一阔五十步,一通车骑’的西陉、雁门哪里是其他边关可比?
而车马如织、商旅云集的边地重镇代州,商税收入每年都不到一万贯,这又岂是正常?
不过除了雁门、西陉之外,通向神武县的阳武关隘,的确是易于车马通行的通道。所以商税才会远多于其余边寨。
“道路不用担心,辽贼再怎么破坏,修整一下也肯定很快就能通行。”韩冈引导着话题,“唯一可虑的是后方的支持。河东这边的积存快要用光了吧?还要留着些种粮给百姓。”
“援兵非光宇可言,但粮秣之事,枢密可无需担忧,光宇必筹划妥当。”
韩冈点了点头。随军转运一事,他现在暂时交给了留光宇和田腴负责,留光宇马上就要回太原主持,田腴则已经先回了威胜军坐镇。只要不出篓子,他这里就干脆的放手,只让陈丰负责计点就行了。
留光宇又笑道:“幸好这几年天下丰稔,各路的粮仓几乎都要满溢。现在消耗一下陈米,等到了夏秋收获,正好换上新米上来。”
韩冈神色微微一变,敲了敲桌子,议论顿时停了下来。
他目光一扫左右,压低的声音有着很重的警告味道:“给付军中的粮食一定要注意!寻常的陈米还好说些,但那些霉烂朽坏的黑米,决不能在军中口粮里出现!如果有宵小敢在军粮中做手脚,三尺龙泉正为他所设!”
韩冈语气森然,留光宇悚然而惊,连忙起身,指天誓日会监察到底。
官府酿酒,甚至官员家中私酿,全都是用着府库中上佳的米粮,而发给士卒的禄米,则多为仓屯替换出来的陈米,甚至许多时候,连因存储管理不善而腐烂霉变的陈化粮都敢拿来给人吃——也就是所谓的黑米。
国初名将王超之子王德用,曾有一次拿了黑米发给军中,差点就闹出了兵变。幸好王德用演技好,拉着负责分发禄米的专副演了场好戏:
王德用先质问:‘昨日我不令汝给二分黑米、八分白米乎?’
专副承认:‘然。’
王德用又责问道:‘然则汝何不先给白米,后给黑米?此辈见所得米腐黑,以为所给尽如是,故喧哗耳。’
专副低头认罪:‘然,某之罪也。’
可惜这时候三国演义还没出现,曹操杀粮官的好戏也只有些文人知晓,寻常军民自是懵然无知。王德用就这么将责任往下一推,把自己摘出来后,先拿着专副打了二十杖,又把闹事的士卒也打了二十杖,以示公正。再换了白米发下,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但韩冈幕府之中的成员,就算不熟悉历史典故,或是本朝故事,却也有足够的头脑想象得到,一旦出了事,韩冈到时候会怎么平息士卒的愤怒。心惊之下,都有些不敢说话了。
见会议气氛变得冷了,又见韩冈使了眼色,黄裳出言缓和,“只要粮草军械备齐,又与麟府军会合,接下来可就是代州了。”
“萧十三退守代州,到底是因为折府州来援,还是因为想要用诱敌深入之计?不想清楚,可不好遽攻代州。”章楶老成持重的发表自己的看法。
“应该都有,一半一半吧。”黄裳道,“辽贼肯定是不甘心的,毕竟官军夺占了兴灵,肯定是想要回来的。”
韩冈点了点头:“为了能够换回兴灵,更为了耶律乙辛的脸面,辽人肯定不会放弃代州。既然如此,缓进和急进都是一样,都可以跟他们在代州城下一决胜负。所以稳一点为好。”
只是仔细想来,萧十三放弃忻口,也有很大可能并不是担心北方诸寨被攻破而腹背受敌,而是为了让自己这么想才做的——料敌从宽,韩冈和他的幕僚都不是盲目乐观的性格。
不论是不是诱敌深入的战术,韩冈都没打算去上当——也没想过将计就计。接连收复了太原和忻州之后,让他用不着急着夺回代州。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步调来走。
“的确如枢密所言,得稳上一点为好。”陈丰说道,“代州及缘边各寨的积储,足够辽贼食用三年以上,而且还可以掠夺百姓的口粮。我们耗不过他们,而且届时辽贼肯定会坚壁清野,从后方运送粮草,耗费的人力和时间不会小。”
秦琬也道:“辽贼稳固了易州,飞狐陉的通道也就畅通无阻。在攻打代州的时候,不但会有来自雁门关外的援军,也会有经过飞狐陉来援的辽贼。”
“的确如此。”众人纷纷点头。
“而且还有一件事……”秦琬又道。
“什么事?”折可大问道。
“辽贼南下,不只是雁门一条路,神武那边……同样也是啊!”
s




宰执天下 第33章 枕惯蹄声梦不惊(21)
神武城外,一场战斗刚刚结束。
退走的一支骑兵,逃得满山遍野,渐渐消失在远方。而在城下,身着红色军袍的宋军士兵,正在收拾着战场。
“这群阻卜人还真是识风色,见到风头不好就跑了。”折可适站在城外的营地高处,目送远处的逃敌。
稍远点的地方,一队士兵押来了几名俘虏。从装束上,一看就知道并不是契丹人,而是草原上的阻卜人。其中有一个衣着质地不错,看起来有些身份。
“死不尽的狗鞑子。”折可求心中恨恨,他还没有杀个过瘾,这群阻卜人就跑了,让他浑身上下的力气都没个发泄的地方。
“这些是赶着来发财的,不是来拼命的。”折可适笑得开心得很。上战场就没有不死人的,敌人越弱,自家的儿郎也就能保全得越多。由不得他不开心。
折可求却还是冷哼着:“死不尽的狗鞑子。”
这些废物,根本就不敢跟折家的精锐相拮抗,装备上差得太多,战阵上也差得很远。对付国中的厢军、乡兵或许还能占些上风,但折家的子弟兵不论放在哪里,可都是天下间一等一的精锐。
不过也是运气不错。折可适想着。
幸好提前一步赶到了神武县,而且很是利落的攻了下来。
要是迟了一步,可就是要面对契丹人和阻卜人的联军了。有了城池做依靠,同样是远道而来的阻卜人就不会像今天这样毫无战心,稍稍受挫便立刻选择了撤退。若是运气更差一点,变成了前有城池,后有来敌的局面,纵然能胜,也会折损大批折家子弟。
不是萧十三没放兵马镇守此处。如武州神武县这般关键的战略要地,不可能不重视。光是皮室军就有一支千人队,然后还有本地的部族军,五六千都有了,分镇各处要点。其中在县城处,就有三千兵马。
但折家的兵马之精锐,不在任何一支宫分军之下,也与皮室军能一较短长。
驻守神武县的辽军主帅见麟府军来势汹汹,便守城待援。只是城池的寨防水平差了点,守城的战术指挥也差了点,折可适在城下绕了一圈,转眼就找出了十几处城防上的破绽。而折克行找到得更多。
用了半日的功夫打造登城长梯,再用了半日功夫在城东吸引注意力,最后用了一刻钟,将神武城南门给夺了下来。
昨夜在城外设了营寨,按扎了一半兵马。虽然城防还是不坚固,但掎角之势的一城一寨,对辽人来说,却已经是坚不可摧了。
三千阻卜人赶来,只一交战便丢盔弃甲。这一仗,胜得可谓是痛快。
“三伯出来了。”折可求突然身子一震,向折可适身后的帐篷张望了一眼,转身就走,“七哥,小弟还有事先走一步了。”不待折可适反应过来,转眼就跑远了。
折可适摇了摇头,无奈的叹了一声。
折家嫡系的子侄,对家主折克行都是又敬又畏。之前的族长折克柔身体不好,一直以来都是折克行代行家主之职,对族中的子弟一向严格要求,弄得如折可求这样的晚辈,见了人就躲。
折可适身上差事多,当然不能跑,转过身等了一下,就见折克行从帐篷里走了出来。就算打仗,还照样午睡,这份气度折可适很是羡慕,也不知自己再过些年能不能拥有。
折克行小睡片刻之后,整个人都显得精神奕奕。看了看稍远处几名被看管着的俘虏,冲那个方向努了努嘴:“那些就是今天俘获的阻卜贼?”
“没受什么伤的都在这里了。受伤不起的,则都送到了城中的医院那边。”
“哦。”折克行又张望了两眼,转过来又问,“带他们过来做什么?”
“末将是想问一下大帅,他们到底该怎么处置?”折可适头有些痛,之前的契丹战俘已经让他很伤脑筋了,他的伯父可是将这些麻烦事都丢到了他的头上来,“放是不能放,杀也不好杀。其中还有一个地位挺高的,似乎是族长的儿子。大帅有什么想问的,正好可以问一问。”
“想那么多做什么?我没什么话想问他们。”折克行笑了一笑,笑容中充满了狰狞。抬腿就冲着阻卜人的俘虏走过去。
折可适先是楞然,看着折克行的背影面露狐疑,然后神色陡然一变,连忙跟了上去,“大……大帅,万万不可。”
“什么不可?”折克行慢悠悠的问着,但脚步却一点不慢。
折可适脸色更加难看,边追边说:“杀俘不祥,且不得制置使韩枢密的军令,便自行处断,朝廷那边也不会答应啊。”
折家就在边境上,平日作战那是奉朝廷之名,战场厮杀,死了伤了都无话可说。但杀俘就不一样了,无谓的与辽人结下血仇,那可就是不死不休的结果。
过去跟西夏结下世仇,族中的长辈便少有能在床榻上辞世的。难道以后还要跟契丹人、阻卜人也这样吗?以折家的子弟数量,还能支撑多少年?
折克行忽然站定了,回头来瞪着眼一声喝骂:“糊涂!”
折可适又楞了,不知折克行为何如此说。
“你在这里等着。”折克行抬了抬手,招了两名亲兵一左一右拦住了折可适,自己则又往俘虏那边走过去。
折可适想追上去,却被两名亲兵拦住。
“你们放开!”他又急又怒的低声喝道。
“七郎。”年长一点的亲兵叹着气,拽着胳膊的两只手却一点不松劲,“你就当体恤体恤我们吧!”
体恤?那族中的子弟要不要体恤?折可适越发的心浮气躁。
今日杀人,明日就被人杀,无谓的杀戮不论放在什么地方,都是会受到抨击的。何况今日杀了俘虏,日后谁还敢降?
“大帅向来有主张,且最重族中子弟,你且放心看着就是了。”
折可适哪里能放心看,挣扎着要拨开他们的手好脱身。
折克行丝毫没有将注意力转移到这边。只见他在那个地位看起来挺高的俘虏面前不知说了什么,那俘虏就猛地抬起了头,你来我往的与折克行说了三五句,便一下子拜了下来,接连叩了三五个响头。
折可适看得怔住了,嘴张着也没有自觉合上,更不挣扎了。
片刻之后,他方才低声咒了一句,“耶律乙辛养的一群好狗。”
折可适看得很清楚,他的伯父,折家的家主,竟然在几句话之间,已经把这几个阻卜人给招纳了过来!
折可适心中羞恼,方才的举动现在看起来就是个笑话。拦着他的两名亲兵也松了手,但他只想转回去。
只是这时又见折克行在那边不知说了什么,然后几个俘虏站了起身,跟着另一名亲兵往边上的帐篷过去了,大概是带下去洗漱更衣。
“是侄儿误会了。”折可适红着脸,幸好在渐暗的暮色中,已经看不太清楚了。
“你没有误会。”折克行沉声道。
折可适惊讶的抬起了头。
“如果他们不愿意降顺,我就准备开杀戒了。不过些许俘虏,杀之如杀一狗,又有什么不能做的?”
折可适讷讷无言,不知道折克行说的到底是不是真心话。
“遵正!”折克行很正式的叫着侄儿的表字,目光变得锐利如剑:“你要记住,折家想要存续,朝廷的信任是绝不能少的!”
折可适身子一震,旋即点头:“侄儿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折克行轻声一叹,“家里也难。”
“嗯。”折可适明白折克行的用心,折家在大宋国中地位特殊,所以能世镇府州,同时掌控一军兵马。可也正是因为这个特殊性,所以折家一直都被另眼看待。
夹在宋辽之间,以折家的实力,想两面讨好比白日梦还要荒谬万倍,而想要保证折家的安稳,就必须得到朝廷的信任。在过去,是与西夏有不共戴天之仇,在现在,则是要跟辽人结下化解不开的仇怨。
折克行回头看了一看几个阻卜人进去的帐篷,嘴角翘了一翘:“大小十一个部族,总共八千余帐,人口大约有四五万。”
“是这几支阻卜人的家底吗?”折可适问道:“怎么这么多?!”
“对半折吧。三四千帐是有的,人口也该有两三万。否则也不会有这近三千兵马。”折克行呵呵两声笑,“不算少了。”
追在折克行的身后,折可适觉得自己离伯父的水平还差得很远。真的很远。伯父一下子就抓住了关键,而自己却始终没有想到。这就是经验的差距。
折克行心中也暗自得意。
什么叫钱是英雄胆?这就是!
没有大宋的财力物力,折克行如何会去说服那些阻卜人。他说出来,也无法取信于人啊。
1...883884885886887...1069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