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败家子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所以对唐寅而言,这一次的拜访,尤为重要,自己乃是解元,高中的机会极大,此番提早进京的目的,便是希望徐经能够引荐程敏政,等将来自己中了试,就不必担心仕途上的问题。
方继藩一听,不由皱眉:吃酒?唐解元可是去和那徐经吃酒。
唐寅一下子戒备起来,此人竟也知道?
不过他和徐经的关系一向不错,这在江南士人们的圈子里倒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这京中臭名昭著的败家子,竟是知道,那么,可就值得让人堤防了,这说明方继藩没少关注自己,或许别有所图。
唐寅还未矢口否认。
方继藩继续道:甚至,可能唐解元还要去拜访礼部右侍郎程敏政吧。
这一次舞弊案,众说纷纭,不过更多人深信,这是子虚乌有的弊案,可问题的关键就在于,程敏政此后做了考官,而且,徐经领着唐伯虎去拜见了他,不只如此,还送了礼。
单凭这一点,就根本说不清了。
唐寅脸竟腾地红了,似乎一下子被方继藩看穿,忙道:学生告辞
于是,匆匆要走。
这一次的拜会,实在太重要了,毕竟是自己好友徐经好不容易寻的门路,而且礼部右侍郎,位列三品,对自己的前途,有莫大的助益。
唐伯虎早已不再是数年前那放浪形骸的才子了,自父亲去世之后,家道中落,一家人的重担,俱都压在他的身上,这使他的性子,比从前沉稳了许多,在他心里,眼下事关到自己的前途,还有家业的复兴,决不可出任何的差错。
他举步要走。
方继藩却显得很是尴尬。
果然做好人好事的人没有好下场,可他见唐伯虎没有矢口否认与徐经一同拜会程敏政的事,方继藩心里倒是急了,还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今日你唐伯虎若是去见了那程敏政,到了那时,便是跳进了黄河都洗不清了。
不成!
不能让你去。本少爷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方继藩道:且慢!
唐伯虎吓了一跳,脸都白了,他觉得最坏的事可能要发生了,这个败家子,突然寻上自己,还将自己的底细摸了个一清二楚,肯定是别有企图,家门复兴在即,自己怎么怎么会被这等人缠上。
可他不敢惹方继藩,毕竟在这京师里,敢招惹方继藩的人,还真是凤毛麟角,何况是他这外乡来的考生,唐伯虎忙是朝方继藩行了个礼,情真意切道:学生若有任何冒昧唐突之处,还请公子见谅,只是学生
不许走!本少爷客客气气的留你,你竟不识相,既然本少爷要做好人好事,你不给面子,方继藩只好用自己最擅长的方法了。
此等蛮横的态度,早已令那客栈里露出的无数双眼睛,俱都露出了骇然之色。
那些行路的路人,原本还想好事的来看看热闹,可听身旁人低声道:没听见吗?人家自称姓方,南和伯府的
于是乎,路人们竟连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围观看热闹的优良传统竟都忘了个干净,纷纷避之如蛇蝎,一下子,便不见了踪影。
唐伯虎脸色苍白,全无血色,他犹如一只惊弓之鸟,委屈求全的道:公子下一次
本少爷说了!方继藩喝道:你他娘的不许走,你若是敢走,本少爷打断你的狗腿!
听了这话,邓健的眼睛骤然亮了,一下子有了光彩,心花怒放,方才自己还嘀咕呢,少爷怎么文绉绉的,原来少爷就是少爷,少爷从未忘本,这就是少爷的本色啊。
唐伯虎如遭雷击,他从没有见过如此蛮横之人,他不由道:公子非要留下学生,到底所为何事,学生不过是区区读书人,一介书生,公子为何这般咄咄逼人?
方继藩露出了招牌似的蛮横笑容:因为本少爷高兴啊。
当然是因为高兴,难道本少爷还告诉你,自己是穿越人士,知道你有难了,特来给你指一条活路吗?你大爷,这么魔幻的事,说出来我自己也不相信啊。
第七十九章:助人为快乐之本
方继藩这种蛮横的做派,终于还是将唐寅惹怒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虽是开始稳重,可唐寅的骨子里,却还是傲然的。
他正气凛然:学生若非要走又当如何?天子脚下,朗朗乾坤哼!这里是有王法的地方
说着,他举步便要走。
方继藩已经很无奈了,他极想告诉唐寅,今日你若是和徐经一起去拜会了程敏政,那么你何止是前途丧尽,而且还需下锦衣卫诏狱,在狱中,你会生不如死,此后妻离女散,一辈子永远翻不了身。
好嘛,既然你自己要找死,那就去死好了。
本少爷也只能帮你到这里。
方继藩冷冷一笑,便见唐寅徐徐踱步,与自己擦肩而过,留给方继藩一个背影。
方继藩只冷冷的看着这背影,在这隐约的灯火之下,背影里依旧还透着一股子少有的傲气,方继藩第一次觉得,人骄傲起来其实挺讨厌的,只是恍惚之间,方继藩又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这傲气的背后,又何尝不是无奈呢,父亲早逝,家道中落,从前那多才多艺的富贵公子渐渐落魄,甚至不得不寄人篱下,受人白眼,才能维持自己进京赶考,想来,此次入京赶考,已是他人生唯一的寄托,也是唯一一次翻身的希望了吧。
十年寒窗,全凭这最后奋力一搏了。
或许这个时候,唐寅心里该是充满了希望的,这也该是他人生中,最后一次燃起对人生的希望,因为在此之后,便不会再有了!
这些念头,只在方继藩的脑海里一瞬间的闪过。
你妹方继藩忍不住恶狠狠的鄙视自己:助人为快乐之本,我方继藩是个好人,不可忘了自己的初心啊。
眼看唐寅的背影即将消失在夜幕,方继藩厉声大吼:这是天子脚下,却不是朗朗乾坤,我方继藩就是王法!
一声大喝之后,方继藩已是疾冲上前,唐寅听到了这吼叫,下意识的回头,他其实比方继藩的更壮实,毕竟方继藩不过是个少年郎,可猝不及防,方继藩的拳头就已到了,迎接唐寅的,乃是方继藩凌厉的目光,这是纨绔子弟特有的阴狠,他面带错愕,可方继藩一丁点都没有留情,拳头已狠狠砸中他的面门。
呃
唐寅捂着鼻子,直接摔倒在地。
他口里支支吾吾的道:没有王法吗?没有王法吗?
方继藩嚣张的道:我就是王法!
紧接着,那客栈里头,自门缝里露出的一只只眼睛,则看到了残忍的一幕。
便见这方家的少爷,对唐解元拳打脚踢,拳拳到肉,脚脚锥心。
远处的行人,忙不迭的避开。
唐寅被揍得很惨很惨,因为方继藩没有半分的手下留情。
邓健一见,也跟着冲来,他是一个再合格不过的狗腿子,亦是左右开弓,骑在唐伯虎的头上便是一通乱拳下去。
唐寅不曾想到,只因为自己不肯委曲求全,便被这京师恶少如此的虐待,浑身的骨头似都被打的散架了。
他心里怒极,狂怒道:我们无冤无仇,无冤无仇,呜呼
一听到读书人好生生的不喊天哪之类的话,非要呜呼,呜你个头啊呜,方继藩便又好气又好笑,只是他算是明白了,自己今日就算是阻拦了唐寅一次,下一次呢?所以最行之有效的方法,就是干脆让他在春闱之前下不了地,下不了地,鼻青脸肿,他还敢去拜访程敏政吗?
我方继藩杀人即救人!
唐寅此时放声大哭,又厉声道:我明白,我明白了,方继藩,就是你方继藩,你方继藩有三个门生,俱都是举人,你是害怕我唐寅今次大比拔得头筹,抢了你三个门生的风头,方才故意来找茬,我明白了,你好狠毒,你卑劣!
这似乎已是最合理的解释。
唐寅好歹也是有智商的人。
现在,他似乎觉得自己全明白了。
不错,就是如此!
自己乃是南直隶解元,江南风头最劲的才子,北地的读书人,谁及的上他?
这方继藩定是有私心,就是害怕自己这江南第一才子,这才想要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好使自己无法参加科举。
他已气得浑身颤抖,想来这辈子,也没见过如此可恶之人。
方继藩不得不佩服唐寅的脑洞,他大笑:哈哈你也配和本少爷的三个门生相比?
唐寅在瘫在地上,早已是面目全非,猛地咳嗽,一口血混着牙齿一起落下来,他拼命的呼吸,方才艰难的道:呵你的奸计,不会得逞!
方继藩眯着眼,猛地突然有了主意,冷冷道:既然如此,那么,不妨我们就打一场赌,倘若我的门生考的比你唐寅好,你便拜我为师。
唐寅本就是心高气傲之人,冷笑连连:可若是你输了呢?
只要自己还能去参加会试,唐寅就不相信自己会输。
方继藩道:那就掐死我这三个门生!
唐寅竟是语塞。
而方继藩说着,却已抬腿,狠狠一脚踩在唐寅的小腿上。
不等唐寅反应,一股剧痛便自小腿处钻心而来。
唐寅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
只是掩在这哀嚎之下,分明有骨折的脆响。
骨折了!
若是有良医来救治,悉心调养,或许一两个月时间可以慢慢的恢复。
而方继藩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唐寅若是在考前不能下地,脸上的淤青也没有这么快消去,那么作为一个体面的读书人,是不敢出门去见人,更遑论是去拜谒那程敏政了。
搞定,可以收工了。
方继藩眉头舒展开来,心里有一种帮助别人的喜悦感。
却在这时,有人厉喝道:天子脚下,谁敢造次,是谁敢行凶,来人,莫要走了凶徒。
原来是顺天府的差役已是闻讯而来,他们听说这附近有殴斗,被打的据说还是一个纶巾儒衫的读书人,这读书人是轻易能打的吗,于是心急火燎的便带着人来了。
为首的都头气势汹汹,手持着戒尺,身后数个差役捋起袖子,也是不可一世。
可当这都头在昏暗的灯火下看清了方继藩,却是有点懵。
眼前这个少年,他不相识,可人家穿着亲军武官的虎服,腰间系着一柄精致的佩剑,在大明,可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都能佩剑的,即便是寻常亲军校尉,也只能佩刀;不只如此,这少年腰间金灿灿的腰带,也极为醒目。
他还未开口。
方继藩已是一副没事人一样的扫视了他一眼,道:我叫方继藩,我爹是方景隆!你呢,你叫什么?
新的一周,支持啊,这么正能量的书不支持没天理啊。
第八十章:名师出高徒
第一句我叫方继藩,一下子让这都头腿有些软了,都头面上五味杂陈。
可第二句我爹叫方景隆,终于让都头再也没有气力站着,啪嗒一下,便跪了。
而更可怕的却是第三句,你叫什么名字?
他战战兢兢,自己不过是个小小都头,无品无级,眼前这个人,可是伯爵世子,他爹在五军都督府公干,多少王侯,都和南和伯家有瓜葛呢。
他面上仿佛充了血,很艰难的道:小小的张崇。
噢。方继藩浑不在意的颔首点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家里几口人啊?
张崇颤抖的更厉害,身如筛糠,吓尿了。
小人小人上有老下有小
方继藩颔首点头,没有深究下去:方才你也看到了吧,这个叫唐寅的读书人,居然当众殴打本少爷
张崇很小心翼翼的抬眸,看了不远处死活不知的唐寅,再看看低着头捋平自己衣摆褶皱的方继藩,艰难的道:看看见了,小的这就拿人,这这岂有此理啊,天子脚下,朗朗乾坤,居然有人敢打公子,这是小人的失职,小的这就
算了。方继藩大度的摆摆手:我打算原谅他,这件事就不计较了,年轻人嘛,总难免冲动一些,难道就因为他殴打于我,我便坏他前程。
张崇立即道:公子宅心仁厚,小人敬佩不已。
方继藩撇撇嘴:邓健。
邓健还捋着袖子,似乎还不解恨呢,怒目而视着地方的唐寅,可一听方继藩呼唤,立即露出谄媚的笑容:小人在。
方继藩道:请个好大夫,给他治伤,银子,我们出,我们方家是讲道理的人家,不能因为别人殴打了我们,便以怨报怨。
少爷
方继藩瞪他一眼。
邓健顿时不敢做声了,忙道:小人明白。
还有!方继藩指了指这来福客栈:从今往后,叫人将这里盯死了,谁若是和这唐寅勾三搭四,便是看不起我方继藩。
是,是。
接下来官司上的事,自然是由邓健和那都头去处理,这一点,方继藩倒是不必操心。
唐伯虎是解元,有举人的功名,寻常人动了他,肯定要惹来天大的麻烦,好在方继藩不是寻常人,当然,最重要的是这定是一场糊涂公案,因为方继藩可以保证,绝对不会有人跳出来指证自己。
行善积德,真是不易啊
方继藩突然发现自穿越之后,自己的泪点竟是低了不少,上一世,枯燥的埋首在书桌里,不知今夕是何年,而今,却是经历浮华,即便如此,自己也不改初衷,富贵的生活,并没有改变自己的志向和那玉洁松贞的初衷。
呼眼角竟有些湿润,可在那都头和邓健看来,这败家玩意却说不出的可怕,哪怕他迈步形走,也带着一股你永远无法猜透的可怖。
这个身影,隐入了黑暗。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