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败家子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而事实上……更多人只是花架子,蔚州卫一冲击,瞬间……便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这蔚州卫所处之地,甚为艰苦,乃宣府边镇所在,这些人自小便好勇斗狠,跟着江彬,杀良冒功,袭击商贾,屠戮偏僻的村落,早已将生死看淡。
而禁卫大多都为良家子,见这无数的贼子前仆后继杀来,心已寒了,口里虽是呼着救驾,心里却在打鼓,对方熟稔的挺起长矛,狠狠将人刺穿,当亲眼看到在自己身前的人,突然身后贯穿出一根长矛,那长矛血淋淋的夹杂着碎肉而出,许多从前甚至根本连鸡都不曾杀过的禁卫,顿时慌了。
“哈哈哈哈……”江彬没有亲自上阵,却依旧坐在马上,他放肆大笑着道“天子者,兵强马壮者也!狗皇帝的兵不堪一击,也配做天子吗不妨让我江彬来做,弟兄们,加紧一些,拿住了狗皇帝,这天底下,谁可制我等”
蔚州卫顿时受了鼓舞,一时之间,勇气倍增。
弘治皇帝听到高台之下,那江彬放肆的话,气怒交加。
高台下,许多文武已是抱头鼠窜。
高台上,侍驾的大臣们或是跪地,或是惊恐的扶着栏杆瑟瑟发抖。
刘健看着这一切,已是老泪纵横“煌煌大明,竟被小人为祸,老臣引狼入室啊……”
“这是侯景,是侯景……”
侯景之乱……
弘治皇帝听到侯景二字,心里咯噔一下,竟不由身躯一颤。
想到在这数十年来的勤政,自己不曾懈怠,谁料到……居然因为忽视了一个区区的指挥使,却引发了如此灾变。一旦此人得逞,挟持了他和诸臣,那么再纵兵劫掠京师,谁可制之
京中虽有无数的京营兵马,可是投鼠忌器之下……
弘治皇帝闭上眼睛,高台之下,禁卫们虽是大多还算用命,拼命抵御乱军,却已尸积如山,无数的禁卫……倒在血泊中。
大势已去,兵败如山倒。
大明需改的,何止是卫所,这京营和禁卫……却早已烂到了根上。
眼看着,已开始有乱军接近了高台。
江彬自知时机到了,他再不迟疑的下马,极尽放肆的叫嚣道“狗皇帝的禁卫,不过尔尔,随我上高台拿住狗皇帝,自此,我做内阁首辅大学士,位极人臣,尔等个个做将军!”
百个亲兵已杀红了眼,士气激昂的随着他朝高台而去。
就在此时,突然有人大吼“靠近高台的……杀无赦,预备!”
这声音……很奇怪。
竟是从上空传来的。
人们先是一愣,随即猛的抬头。
却见此时……在空中,数十个飞球徐徐的自云层降落。
这些飞球靠近地面数十丈,方才悬停。
方继藩就在藤筐里。
可惜……这飞球不好停摆,如若不然,方继藩倒还真想将高台上的君臣们给接上来。
与他同在一个飞球里的,乃是张元锡。
张元锡走路时,依旧还有不便,可只要到了飞球上,手里拿着他的铁胎弓,腰间带着一壶狼牙箭,他便是飞球队里最靓的仔。
可惜……此时他的辅助,那位与他有着深厚友谊的朝鲜国王已是回国,因此……他又孤单一人。
一个藤筐里,十数个弓手,已经就位。
方继藩手里拿着一个铁喇叭,这铁皮卷起来的喇叭,广泛用于各种场合,现在……似乎也已有了用武之地。
方继藩大吼道“江彬,你还想位极人臣,你自己问问你自己,你配吗”
下头的江彬,心猛然的沉了下去,他看不到方继藩的面容,可明显听出了方继藩的声音。
江彬冷声大笑“配与不配,容后就知道。”
可惜……
方继藩听不到他的话,却是大骂“你这狗一样的东西,你以为我不知你做的好事,你在蔚州的作为,清早时就有人送来了,我还知道你在蔚州也派了人在那里打探我方继藩拿住了你多少罪证,因而……你以为你这谋反,我不知道可惜……我方继藩知道的还是太迟了一些,以至于……让你有刺驾的机会,不过……你以为我方继藩是吃素的现在我方继藩来了,笨蛋,有本事,你上来打我呀!”
江彬恼怒之极,气呼呼的道“你下来。”
方继藩依旧没听清他的话,看下头乱哄哄的,他怕射手误伤了人,只下令所有的射手,对于任何尝试要登上高台的人直接射杀。
方继藩又大骂道“你有三个妻妾,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现在统统都已被我在蔚州拿下了,你敢造反,便是和我方继藩为难,我方继藩忠心耿耿,人尽所知,喂,喂……陛下……陛下…喂……陛下能听到吗我是说,我方继藩忠心耿耿哪。”
高台上…
君臣们沉默了。
“……”
这么大的铁喇叭,想听不到是很难的。
方继藩则又继续的大吼“江彬你这狗东西,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如若不然,便将你碎尸万段!”
江彬已听的勃然大怒,恨不得亲自取弓,将方继藩直接射下来。
此时……众乱军听到方继藩的咒骂,又听方继藩拿住了其家小,却不知在蔚州发生了什么事,有不少人竟是不禁开始有些疑惧起来。
江彬见状,咬牙切齿的道“大丈夫何患无妻,快……拿下这高台上的君臣。我这妻儿,不要也罢!”
众人方才鼓足勇气。
方继藩在飞球上,继续大吼“喂,喂……张世伯你能听到吗好好保护皇上……皇上……喂……”
张元锡张弓,一箭已将一个靠近了高台的乱兵射倒。
他尝试着想要射杀江彬。
可江彬混在人流,又没有一个合格的瞭望手帮助自己,人的目力,终究有极限。
不过……他的眼睛依旧在努力的搜寻着江彬的踪迹,他的心有些浮躁,忍不住道“师公……能不能不要这么大声。”
方继藩在后头踹他的tun,道“你懂什么,诛人先诛心,你以为师公在此说废话我这是借此,扰了对方的心志,乱他们的士气!”低声骂骂咧咧一句,吓得张元锡和其他的弓手个个噤若寒蝉,而后埋头引弓。
方继藩继续拿起了铁喇叭,气沉丹田,大吼道“喂,喂……”
轰隆……
此刻……在院门,一声炮响。
方继藩顿时哑口无言,抬头瞭望。
在此时……辕门处,硝烟升腾而起。
随即……
一队乱军的败兵匆匆的丢盔弃甲,鬼哭狼嚎一般,败退入营。
那辕门处的硝烟依旧弥漫。
自那滚滚的浓烟之中,一柄长刀先是刺破了烟雾,率先出来,而后……长刀的主人勒马而出。
这主人一身铠甲,精神奕奕,此刻,他伫马而立,双目如炬。
身后……浩浩荡荡的人马……自浓烟之中杀出。
整齐的队伍,快速的移近。
犹如开闸洪水一般,进入了校场。
马上的人……是朱厚照。
朱厚照胸膛起伏,激动的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
眼眶里的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
却又不肯举起自己的袖甲去擦拭。
他红着眼睛,发出了大吼“为免误伤,全军听本宫号令,举矛。”
“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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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三十三章:不堪一击
朱厚照跨马,号令之后,却是一马当先。
身后的第一军已是列为长队,手持长矛,随即……慢步而行。
他们都很沉默,身上没有本该有的热血沸腾。
却是肩并着肩,齐齐整整的挺着长矛,听从着朱厚照的号令,一丝不苟。
手中的长矛分量很轻,尤其是对于他们这等每日消耗了无数热量,同时又补充了大量营养的人而言。
何况……他们身上没有披甲,浑身上下,甚是轻便。
在此,禁用弓弩和火器,为的是防止流矢和流弹伤了大明君臣。
因而……
在清早时,方继藩就得到了自蔚州来的消息,有了真凭实据,听闻蔚州卫已经动身校阅,方继藩又察觉到蔚州卫也已清楚自己已经着手调查蔚州卫底细之时,就忍不住想到,蔚州卫极可能有谋反的风险。
于是方继藩再不迟疑,连忙向朱厚照告知。
朱厚照立即就制定了一个详细的计划。
利用飞球和神射手先行出发,用以延缓蔚州卫劫持天子的时间,这些神射手,个个百步穿杨,自然可以放心使用。
可是第一军……毕竟操练的时间不久,对于弓箭和火器还是生疏,因此……在对付辕门处的贼人时,可直接使用火器突破。
可一旦入了校场,面对这乱糟糟的局面,敌中有我,我中有敌,那么……就只好狭路相逢了。
此时,第一军的将士们,默默的握紧着长矛,个个精神抖擞,他们以朱厚照马首是瞻。
周毅就在人群。
他是实实在在的宁波人,祖祖辈辈都是矿工,打架殴斗,乃是最稀松平常的事,他依然还记得十年前,自己还年幼的时候,矿上的宗亲派人给自己的爹送了一碗肉来,当爹的甩开腮帮子便吃,一旁的母亲垂泪,那是自己第一次尝到肉味,至今这样的感觉,还记忆犹新。
吃过了肉,父亲便毫不犹豫的扛着镐头走了。
可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
等他懂了事,他方才知道,矿上的男人,但凡有肉吃的时候,便是宗亲们有用得上的地方,一顿肉,搏一次命,后退畏惧者自此永世抬不起头来,无非……就是一死而已。
据说父亲是被乱棒打死,摔下了山谷,尸骨无存。
周毅就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
他握紧了手中的长矛,心里似乎大抵是很清楚的,自己吃了义父和齐国公这么多顿肉,按照规矩,他今日就该死在这里,这是行规,是天大的道理。
事实上,在这个时候,他并没有太多的心思去想该与不该,只知道听从指挥命令,默默的随身边的人肩并肩的踏步。
深吸一口气。
目视正前方。
此刻,呼吸均匀。
这样齐步而行的操练,他已不知重复了多少次。
长矛在手,身边都是伙伴,令他并没有太多的紧张。
就好似是祖先好斗的血气被激发来了一般。
…………
此时,在高台下,一个个靠近高台的乱兵被快速的射杀。
江彬已经勃然大怒。
“是第一军!”
有人大吼道。
第一军
江彬本是沉重的脸色,突然变得轻松起来,唇边下意识的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那对才建立了两个月不到的人马
据说……新募的士卒,原本都不过是一群衣衫褴褛的流民乞儿。
江彬狠狠的瞪了高台一眼。
此刻,再下气力去攻击高台,显然会有腹背受敌的危险。
与其如此,不妨就在这高台之下,先解决第一军这群土鸡瓦狗。
他不敢上马,甚至将自己的衣甲脱下,换上了寻常士卒的衣甲。
只有如此,才不必担心……上空的射手。
他呼喝一声,命人将方才高台下俘获的马文升人等也一同混杂在队伍里。
马文升已是昏厥过去,其余人等,战战兢兢,甚至有人哀声求饶。
江彬上前踹了一个大臣一脚,骂道“给老子大声的求饶,大声一点!”
于是……这群大臣只好歇斯底里起来。
这般呼救和求饶……令上空的飞球箭矢少了许多。
方继藩还是很有良心的人。
虽说一不小心射死了十几个朝中诸公,似乎……是可以解释的。
可是……这些人里有许多……还背负着西山钱庄的房贷啊,他们不能死,方继藩需要他们坚强的活着。
……
江彬提刀,整个人热血上涌,面对着踏步近前的第一军方阵,他不禁肆意的放声大笑“一群黄毛小儿,也敢在此挡我江彬,弟兄们……先宰了这群新兵,再挟皇帝老儿。”
本是有些意乱的乱兵们,猛地都打起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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