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朝一日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素素素
 顾旭白按了按眉心,转身朝沈颢递了个眼色,复又背对着房门继续看海。
 沈颢拍拍邵修筠的肩膀,开门出去。
 老爷子身边的人都是狠角色,而且跟了他很多年,绝对服从命令。
 顾旭白这次是拿命赌,他不得不严阵以待。
 ——
 万里高空之上,薛宁睡的很沉,唐恬握着她的手,又紧张又害怕。“珩哥,她真的没事么?”
 苏先生在面里下了安眠药,薛宁从四合院出来就一直睡,眉头锁着愁思。
 “没事,降落后你记得把头纱盖好,跟着许家的管家去给新娘准备的贵宾室,我带她走另外的门进去。”
 唐恬重重点头,不安的拽了拽身上的婚纱。
 她的身高跟薛宁差不多,体型也很相似,但是跟坐在对面的许风棠却差了很多。
 “放心,陈叔会把你当成我一样,不会露出马脚。”许风棠嗓音凉凉的,表情冷漠的望向荣先生。“荣伯伯,我什么时候能走?”
 “相应的证件已经准备妥当,我们降落后,机师会送你去海城机场,换乘我的专机直飞香港。”荣先生脸上露出苦笑。“所有的机票我都准备了双份,你们想飞哪个国家就飞哪个国家。”
 “谢了。”许风棠摘下脸上的太阳镜,神色淡淡的瞄一眼薛宁。“她是谁,值得你冒这么大的风险?听说顾家可不好惹。”
 “女儿。”荣先生开了句玩笑,拿起一旁的盒子打开,露出里面的翡翠十八子手钏。“你爸应该跟你说过,我们当年是怎么活下来的,可惜他不愿意帮忙,我也是没办法。”
 许风棠诧异挑眉,伸手把盒子捧过去,拿出盒子里的手钏。“缘分真是奇妙。”
 “所以,再大的风险都值得试一试。”荣先生舒了口气,目光和蔼的望想薛宁。“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主动帮你了吧,一举两得。”
 许风棠脸上露出笑容,仔细把手钏放回去,盖上盖子还给他。
 大概这就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她想逃婚,而薛宁想嫁。
 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有些吵,随着飞行高度不断降低,机舱里渐渐安静下来。
 唐恬听不懂他们刚才说了什么,也没功夫去想,满脑子都是自己不能出错。机会只有一次,若是错过了,薛宁一定会伤心一辈子。
 分神的功夫,直升机降落到酒店的停机坪。
 唐恬盖好厚厚的头纱,双腿发软的下了飞机,随即跟着许家的管家陈叔离开。
 许风棠重新把太阳镜戴起来,神色淡淡的看着崔立珩把薛宁抱下去,扬眉冲舱外的荣先生挥手。
 直升机停留了几分钟,再度升空,朝着海城机场的方向飞去。
 崔立珩抱着薛宁,在沈颢的帮助下进入一早准备的化妆室,交代一番沉默的退出去。
 梁秋抽空偷摸的过来看了一眼,确认情况没变化,随即又匆匆离开。
 崔立珩开了窗,烦躁的摸出一支烟点着。
 本该接受祝福的婚礼,整个酒店却闻不到一丝欢快的气息,反而漂浮着沉沉的低气压。
 谁也不知道顾老知道真相后,会做出怎样的举动,每个人心里的那根弦都绷得死紧。
 沉默抽掉半支烟,手机有电话进来。
 崔立珩看了眼沈颢,平静接通。“人已经到了,化妆师正在给她化妆换婚纱。”
 这头,顾旭白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开视频给我看,我要确定她真的在。”
 崔立珩无语挂断,打开微信连上视频,过去敲门。
 有人过来开门,崔立珩简单说了两句把手机递过去。
 后者点点头,拿着手机朝靠在椅子上的薛宁走去。
 视频另一头,顾旭白看到薛宁的头发已经挽起来,脖子上戴着他定的珠宝,呼吸平稳,烦躁的情绪渐渐平复,从容结束通话。
 收起手机,顾旭白转身坐回沙发,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修筠,过二十分钟你跟我过去,她吃了安眠药,已经睡了三个小时还没醒。”
 “你胆子真大。”邵修筠摇头。
 顾老几何时被人如此挑衅,他是真的担心。“你就不怕他把人杀了?”
 “他会。”顾旭白抬头,冷峻的面容如铁铸一般。“所以我才让你提前做准备。”
 邵修筠再度无语,想劝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劝起。
 一时间,谁也不说话。
 过了大概十分钟,梁秋又开门进来,欲言又止的看着顾旭白。
 “什么事?”顾旭白没有回头,只是端着茶杯的手,幅度很小的抖了下。
 “二哥,老爷子让你过去跟……跟你岳父岳母打招呼。”梁秋讪讪说完,飞快把脑袋缩回去。
 吉时马上就要到了,新郎还没见过岳父岳母,老爷子已经怒了。
 顾旭白喝了口茶,抬手看表。“我去一趟,修筠你在这边等我电话。”
 邵修筠沉默点头,给了他一个充满同情的眼神。
 隔壁贵宾室。
 其他人都在外间坐着,顾旭白抬眸扫了一圈,礼貌颔首,跟着径自去了里间。
 老爷子和父母坐在左边,右边是许家的人,以及荣先生夫妇俩。
 荣先生今天是以媒人的身份过来的,跟许家又是几十年的故交,坐在这里并不显突兀。
 顾旭白态度疏离的招呼一遍,淡漠落座。
 “不像话!”顾老拿着手杖往地上戳了戳,恨铁不成钢。“你这是什么态度!”
 顾旭白抬眸,目光沉沉的对上他染着火气的视线,缄默抿紧唇角。
 许家是正经生意人,对于联姻之事并不热衷,但也拒绝了荣先生的提议,不同意薛宁以他们女儿的身份出嫁。
 顾旭白没见过许风棠,只听荣先生说,她有个青梅竹马的男友,于是想了这个瞒天过海的法子。
 明知道即将迎娶的人是薛宁,是他法律意义上真正的妻子,此刻的心情依旧不轻松。
 邵修筠有一句话说对了,老爷子一旦知道真相,是真的会杀了薛宁。
 所以,仪式结束之前,他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一老一小沉默对峙,空气里隐隐升起火药味,谁也不肯让步。
 “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就不要给他们太多压力了吧。”胶着中,荣先生出面打圆场。“今天怎么说也是他大喜的日子,老爷子您消消气。”
 “没规矩不成方圆,荣先生管好自己便可。”顾老爷子并不买账,对于荣先生,他从内心里瞧不起。
 靠赌起家的人,在他看来,跟街边的混混无异,上不得台面。
 气氛一瞬间尴尬下去,许先生夫妇俩脸上青白交错,有些下不来台。
 顾文康深知老爷子的脾气,适时清了清嗓子,冷冷的看着顾旭白。“认错。”
 顾旭白绷着脸,许久才缓缓站起身,不卑不亢的跟老爷子认错。顾老爷子的气还没消,抡起手杖就给了他一下,虎着脸呵斥他坐下。
 “算了,算了,你下去吧。”许先生脸色讪讪,摆摆手,表示不在意。“年轻人火气大,可以原谅。”
 顾旭白依旧坐着不动,顾老爷子面子上无光,气哼哼的摆手让他出去。
 许先生暗暗松了口气,偏头不动声色的跟老管家交换了个眼神。
 他不在意顾旭白的态度,很大原因是因为女儿对这件事也很抗拒,甚至以死相逼。
 ——
 顾旭白出门就往走廊的另一头走,步伐飞快。
 老爷子的保镖很有眼力劲的跟上去,不料路上撞到了酒店的侍者,等他回过神,顾旭白已经不见了踪影。
 保镖暗叫一声不好,寒着脸吩咐其他人封锁所有出口。
 顾旭白进入化妆室,看到薛宁还没醒,随即示意邵修筠上前。“还有十分钟,给她检查下有没有别的毛病。”
 “我知道。”邵修筠背着行医箱坐过去,检查了下薛宁的瞳孔,又听了听心跳,抬手掐她的人中。
 薛宁痛醒过来,茫然睁开眼,目光空洞的望着眼前的邵修筠。
 她不是在帝都么?怎么会看到邵郎中?
 顾旭白见她醒来,刚准备过去,不巧荣先生赶过来,遂往后挪了挪,压低嗓音道谢。“荣先生,她已经醒了,谢谢您肯帮忙。”
 他的声音不大,但薛宁还是听得分明。
 甩了甩昏昏沉沉的脑袋,薛宁抬起头,木然看着镜子里穿上婚纱,化了淡妆的自己,有片刻恍惚。
 很好,真的很好……他把自己身边的人尽数收买,从头到尾都瞒着她。
 她应该很开心才是,可流淌心底的,全是挥之不去的恐惧。顾老是言出必行的人,她不希望顾旭白真的跟他闹僵。婚礼其实有没有无所谓,她从来就不在乎。
 闭了闭眼,混沌的大脑依旧有些眩晕,艰难抓住椅子的扶手缓缓站起身。
 “薛宁?”顾旭白紧张上前,稳稳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感觉怎么样?”
 “感冒了,头不太舒服。”薛宁微微仰起头,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父亲去找我那天。”顾旭白深深的看着她的眼睛,不安的感觉几乎要冲出胸口。
 他在她眼中只看到自己,没有欣喜,没有丝毫的笑意。
 仿佛他做这一切,对她而言,根本就不重要。
 “从你答应带我去旅游的那一刻,你就在计划今天的婚礼对么?”时间并不是太长,薛宁一直知道他要做任何事,谁也拦不住。只是这一刻,她真的开心不起来。
 顾旭白沉默点头。
 “这是你让我跟流星许愿的用意?”薛宁扯了扯唇角,视线从他脸上掠过,落到荣先生身上,轻轻将他推开。“可是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愿不愿意找荣先生帮忙。”
 “薛宁!”
 “嫂子!”
 崔立珩和梁秋同时出声,目光关切的望着她。
 什么情况这是?
 “哥,谢谢你给了我一个永生难忘的生日。”薛宁背对着顾旭白,努力的冲崔立珩笑。“谢谢。”
 “薛宁……”崔立珩心慌慌的对上她的视线,涌到嘴边的话仿佛被什么东西糊住,卡在喉咙口,吞不下吐不出。
 梁秋完全搞不清状况,见薛宁要走,本能的想拦她。“嫂子,老爷子房里的军刀不是小天送的,是齐博远的父亲送的,他跟你爸的案子没有任何关系,也从未打过任何招呼!所有的事情都是齐家搞出来的,到了这一步,你还放不下,不愿意跟二哥走下去么?”
 薛宁仿佛没听到他的话,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勉强站定,目光坚毅的望着荣先生。“感谢先生的一番心意,不过我答应过九叔,死也不会跟你们家有任何往来。”
 抱歉顾旭白,就算案子跟顾老没关系,我也不能为难你……默默补充一句,薛宁努力压下眩晕的感觉,继续迈开脚步。
 顾旭白站在原地,并没有上前拦她,目光阴沉发凉。“机会只有一次,你想好了就走,我说过我不会拦你。”
 
有朝一日 Chapter 86
 薛宁顿了顿,没有回头。“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薛宁,我不要你的感谢,你知道我要什么。”顾旭白嗓音一点点冷下去。“你的心呢!”
 薛宁黯然垂下眼帘,抬手拧开门锁。
 房门打开的一瞬间,唐恬脸色发白冲进来,两人撞到一起,险些一起栽倒地上。
 “不好了,许先生夫妇俩在门外敲门,薛宁你快过去。”唐恬看清是薛宁,不由分说的拽着她往外跑。“薛宁,你要镇定一点,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参加你的婚礼。”
 其他人见状,纷纷松了一口气,尤其是顾旭白。
 薛宁的头纱在忙乱中落下来,遮去了她眼底的苦涩。
 身后,顾旭白平静的吩咐梁秋仪式照常举行,转身走另外的出口离开化妆室。
 崔立珩不能露面,只得留下。沈颢和邵修筠对视一眼,默默跟上顾旭白的脚步。
 ——
 薛宁被唐恬拉着,急匆匆进了给新娘休息的贵宾室,根本没有机会开口,耳边全是唐恬的声音。“要镇定,头纱盖好了不要乱动,许风棠走路喜欢目不斜视,你记住了。”
 “唐恬……”薛宁打断她,想说不用了,又听她说。“他掏心掏肺对你,你何必在意那么多,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你再退缩就太对不起他了。”
 无心的一句话,却意外的将薛宁的嘴巴堵死。
 头纱层层叠叠,像似要刻意遮掩什么,层层遮住她的视线。
 敲门声越来越急,唐恬匆匆帮她整理完,抱了抱她,后退两步飞快转身离开。
 薛宁安静的坐着,视线透过头纱,只能依稀看到镜子里模糊的轮廓。
 少顷,门外传来钥匙拧动门锁的动静。
 薛宁闭了闭眼,脸上依稀露出释然的笑容。
 她没跟澳门荣家有任何往来,是顾旭白跟荣先生有私交,九叔那么疼她,应该不会介意。唐恬说的对,已经走到这一步,她没理由让顾旭白独自承受顾老的怒火。
 房门洞开,许先生夫妻俩看到房里还有人在,默契的对视一眼,紧锁的眉头依稀舒展。
 “棠棠,这门亲事我知道你不喜欢,可是你想想那个穷小子能给你什么。”许母上前,心疼的去拉薛宁的手。
 薛宁受惊,猛的把自己的手收回来,一言不发的低下头。
 唐恬刚才说的很乱,可她竟然记得清清楚楚。
 许风棠因为联姻一事,跟父母的关系闹的很僵,她不要对他们的话做出任何回应。
 只是心底终究觉得愧疚。若是父母健在,她出嫁这一天,不知是何等的欣喜?可她却占了别人女儿的身份,对她的父母冷眼以对。
 “算了……”许母叹了口气,安静站到一旁。“走吧,宾客已经入席,我们不能失了礼数。”
 薛宁站起身,看到许先生支起胳膊,抿了抿唇,迟疑挽住他的臂弯。
 她不知道,正是这个动作让许先生在第一时间,知道她不是许风棠。
 下了楼,许先生带着她走到婚礼现场的红毯入口,忽然开口:“你不是我的小棠,不过我不怪你。”
 薛宁心神一震,愧疚低下头。“对不起,我无意伤害您和您的家人。”
 “不妨事,就当我有两个女儿。”许先生隔着人群,淡淡的跟荣先生对视一眼,脸上浮起几许无奈的笑意。“开心一点,今天可是你出嫁的日子,乖,别紧张。”
 薛宁心中一暖,眼泪扑簌簌落下,靠在他的肩头哭的不能自已。
 “别哭,别哭,是我说错话了么?”许先生慌了手脚,不知道该怎么哄她。
 “谢谢您,您让我想起我爸爸。”薛宁使劲吸了吸鼻子,又哭又笑。“让我觉得像爸爸在跟我说话。”
 “可怜的孩子。”许先生拍拍她的手背,语气温柔莫名。“再哭妆就要花了,会被新郎官嫌弃。”
 薛宁下意识抬头,隔着厚厚的头纱,望向红毯的另一头。
 顾旭白不会嫌弃她,无论她的妆容多丑。
 《婚礼进行曲》响起,顾旭白一身黑色礼服,姿态挺拔的站在花棚下,目光直直的望着薛宁,眼底藏着不易觉察的缱绻。
 薛宁挽着许先生的臂弯,慢慢走过红毯,一步一步朝顾旭白靠近过去,脚步从容镇定。
 走到扎满了玫瑰花的花棚下,许先生把她交给顾旭白,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
 戒指交换完毕,一直到仪式最后一刻,顾旭白才当着老爷子的面,掀开薛宁的头纱。
 顾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并未当场发作。
 顾旭白没有错过他眼中的狠绝,紧紧抓住薛宁的手,不动声色的跟她耳语。去敬茶的时候,顾老没有喝薛宁那杯茶,那双眼像似要杀人一般,阴鸷的盯着她。
 薛宁心中惴惴,无声的向顾旭白求助。
 顾旭白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笑,让她安心。
 婚宴只开了几桌,散席后顾旭白和薛宁一起送走许先生、荣先生他们,才进酒店就被顾老先生的保镖强行分开。
 顾旭白被押去隔壁,薛宁独自去见顾老先生。
 坐下的一瞬间,薛宁看到茶几上的枪,眼中没有丁点的慌乱,反而笑了。
 “你胆子不小!”隐忍多时的顾老终于发作,抡起手杖狠狠的敲着茶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同意你进顾家!”
 “他是人,不是您手中的提线木偶。”薛宁抬起头,坦然的跟他对视。“就算不是我,也会是别的人。”
 “放肆!”老爷子怒不可遏,抓起茶几上的茶杯,扬了扬复又放下。“两个选择,要么你死,要么姓苏的儿子死。”
 薛宁仿佛早就料到他会让自己做选择,笑了笑,镇定自若的拿出手机,发了一条微博: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发送出去,她退出微博开始编辑短信:梁秋,跟你二哥说,给我立碑的时候,一定要写上亡妻二字。我是他的妻,无论生死。
 编辑完毕,薛宁左手拿着手机,微微倾身,伸出右手拿起茶几上的枪。
 学会用枪之后,她前后摸过无数次,也曾差点丧命于别人的枪口之下。却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把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手感和之前用过的没什么不同,只是加了消音。
 大概,他也担心顾旭白听到声音,会冲过来跟他拼命吧。
 薛宁忽然觉得他可怜,一辈子都想控制子孙,儿子管不住,到了孙子依旧管不住。为了维护顾家的虚名,明知齐博远罪大恶极,依旧选择包庇,结果也落了一场空。
 儿子常年不在身边,孙子从小养大,却跟他一点都不亲。活到这个份上,纵然诸多荣光加身,依旧是个孤独的可怜人。
 薛宁叹了口气,眼眸轻抬,定定的望着对面的顾老,脸上浮起从容的笑。“我跟顾旭白已经是夫妻,按理,我该称您一声爷爷,可您不允许。我选择嫁给他,从来不是因为他姓顾,而是,他给了我活着的勇气。”
 顾老不置可否,虎目危险眯起。
 “活着才有希望,我死,他的希望便没了,您再也不能左右他的人生。”薛宁挑了挑眉,动作熟稔的拉开保险。
 “砰”的一声,整个世界一瞬间安静下来。
 薛宁脸上挂着笑,手中的手机落下,尚未黑下去的屏幕上,显示着短信发送成功。鲜血顺着脸颊淌下,在红色的礼服上晕开,刺目又妖艳。
 “薛宁!”顾旭白撞开房门,随即被保镖拦住,目赤欲裂的看着倒在沙发上,不知是死是活的薛宁。“薛宁……薛宁……薛宁!”
 呢喃的呼声一声一声,渐渐静止下去。顾旭白红着眼,隔着保镖的手臂,望向闭眼入定的老爷子,冷冷的吐出五个字。“她是我的命!”
 语毕,突然发狂的攻击保镖。
 “带回去严加看管,我不准他死!”顾老爷子睁开眼,淡淡看一眼薛宁。“送去殡仪馆,骨灰撒入大海。”
 “你敢!”顾旭白疯了一样,还在努力的往里冲。
 顾老爷子起身,面无表情的呵斥保镖。“带回去!”
 一声令下,顾旭白只觉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醒来,入眼皆是刺目的白色,手脚被固定在床上,根本无法动弹分毫。
 薛宁死了……昏过去之前的意识回笼,顾旭白额上顿时鼓起条条筋脉,暴怒挣断手上的束缚。
 弄开脚上的手铐,顾旭白光着脚,用尽全力将门踹烂,杀气腾腾的往外走。
 “二哥?”梁秋拿着手机,眼睛红的像兔子,紧张拦住他。“嫂子她死了!死了!”
 “她答应过我,若我活着她不会死!”顾旭白抓着他的衣领,手劲很大的甩出去,脸色阴霾的继续向前。
 梁秋被摔得七晕八素,咳了许久才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追出去。
 外面雨下的很大,顾旭白站在雨幕中,周围是老爷子的保镖。他背对着顾老爷子,嘴里发出阴森骇人的笑。“这双眼我不要了,我的人生不需要任何人为我规划路线,你也不行!”
 老爷子身子晃了晃,脸色铁青的看他一眼,随即拂袖而去。
 梁秋慌了神,顾不得疼,从佣人手里抢了把伞,连滚带爬的冲到顾旭白身边,撑开给他遮住雨。“二哥,你这是何苦。”
 “以后再也看不到她了……”顾旭白夺过他的手里伞丢开,狠狠推了他一把。“小秋,你记着。不要做错事,不然会睡不踏实。”
 梁秋跌在地上,狼狈点头。
 顾旭白一动不动,静静的在雨中站着,一站就是一夜。
 ——
 进入12月,海城的雨水天气又开始多了起来。顾家老宅门前的石狮静静伫立雨中,曾栩栩如生的狮面,染了将近百年的风霜,而今轮廓斑驳。
 黑色的奥迪从远处驶来,碾过一地的潮湿泥泞,缓缓进入院中。
 梁秋打着伞站在正院的廊下,看到车子进来,眼中浮起欣喜,不顾寒冷的冲入雨中,紧张打开车门。“谢老。”
 “他情况如何?”谢老拿着手杖,长长叹气。“可有按时服药?”
 “老样子,药一直吃,没什么效果。”梁秋客气的冲吕先生笑笑,挽着谢老先行入了屋内。
 收起伞,梁秋挽着谢老绕过屏风,从容沉稳的退到一旁。“谢老到了。”
 顾老爷子眼中升起欣喜,急急起身相迎。
 梁秋识趣退下,通知佣人上点心上茶,随即出了主屋,往偏院走去。
 三个月了,顾旭白没出过顾家老宅一步,脸上的表情不曾有过一丝波动,死气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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