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王无情

周厚元看向他的神色总算是缓和了些，“把那个女人交给我试试。”
得到了楚千岚肯定的回应，他的脸色更好看些了，“王爷只身前往琉国，只怕并不安全吧。你屡招刺客行刺，我闲着无事也查了查，行刺你的正是琉国三皇子百里文瀚，此番他带走棠姐儿的用意，不单单只是对棠姐儿有心那么简单吧。”
“小舅想说什么？”楚千岚神色微动，垂下眼睛平稳的给自己续茶。
“百里文瀚跟王爷有什么仇怨，我并没有查下去，但几次三番行刺王爷，可见百里文瀚置你于死地的决心，他在大楚不能得手，利用棠姐儿引你去琉国，那是他的地盘，只怕王爷你去了，却没命回来了。”
楚千岚勾了勾唇，脸上却半点笑意也没有：“总要试试看。”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启程？”周厚元见他主意已定，自然不会劝他不去，毕竟那可是他亲爱得活泼可爱的外甥女儿，楚千岚要是不肯去救，他才要大发雷霆翻脸不认人呢。
“等知道如何解蛊。”楚千岚看着他，一脸冷漠的说道：“人已经在外头的马车里，剩下的，就麻烦小舅了。”
……
花萼相承二月时，深红浅紫总皆宜。
琉国的春天来得比大楚早得多，一大早，三皇子府里就井然有序的忙碌了起来。
“诗琴姐，沈姑娘喜欢的茶花我已经插好瓶了，现在就送进去吗？”模样儿单纯俏皮的小丫鬟笑吟吟的捧着新鲜的犹带着晨间露珠的茶花询问年纪稍大些的丫鬟诗琴。
“等会儿，沈姑娘还没起身。”诗琴忙拉住小丫鬟，“你这样莽撞的进去了，惹恼了沈姑娘，当心殿下饶不了你。”
小丫鬟露出害怕的神色来，忙将跨出去的脚收了回来，却又忍不住好奇的问道：“诗琴姐，那位沈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啊，怎么殿下会那般看重她？殿下是喜欢她吗？我还从没见殿下对谁那样好过呢，这些日子流水一样送过来的各种珍稀宝物，沈姑娘看也没看一眼就叫人丢出来，可殿下还是照送不误。别说这府里了，就是整个琉国，怕也没人敢这样对殿下吧。还有，前两天荷清苑的不过过来打听了一下，听闻殿下当即就发了大火，将她给禁足了呢。”
“这些是你能问能说的？”诗琴板起脸来，“你再这般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当心殿下叫你去照顾那头畜生！”
“不要不要！”小丫鬟骇的连连摆手，“诗琴姐，殿下为什么要将那么可怕的畜生带进府里来？还要好吃好喝的伺候它，不许委屈了它，沈姑娘更是每天都跟它呆在一起，难道她就不怕吗？”
诗琴瞪她一眼，“你还问？”
“不问了不问了。”
话音刚落，就听得屋里有动静传出来，诗琴顾不得再教训小丫鬟，忙捧了洗漱用品往屋里走去。
“沈姑娘，您醒了吗？”
若棠伸着懒腰坐起身来，第一百零一次的纠正她：“叫我楚夫人！”
有夫之妇的立场一定要坚定！
诗琴抿嘴一笑，她的立场自然就是她家殿下的立场，“今日春光大好，沈姑娘用了早饭要不要出门去走走？现在正是踏青的好时候呢，您若想出门转转，奴婢这就让人准备起来。”
若棠想也没想的点头，“去，当然要去！”
他们在路上走了差不多一个多月，才到达琉国。要说起来，百里文瀚还真没有骗她，琉国虽然是靠吞并其他小国壮大起来的，但这里不管是景色还是人文，都不比大楚差。更难得的是，这里的女子除了皇族与贵族，都是极自由的。不像在大楚，女子出个门还要带上帷帽或面纱，避免让人看了去。
在琉国，完全没有这样的顾虑和必要。女子出门，女子做生意，甚至女子当家，都比比皆是。
这个国家对待女子的态度，要比大楚宽容得多。
若不是百里文瀚老是怕她逃走，一出门身后总要跟着十来个美其名曰保护她的人，若棠简直都要爱上这个国家了。
早餐很快送了上来。
若棠不得不说，琉国的食物确实能甩大楚好几条街，这又是个让她喜欢琉国的理由。
蟹肉包，三鲜粉，腰果雪梨，银耳翡翠羹并香酥虾球，两碟开胃下饭的香辣酱菜，虽然不多，但是味道却很赞。
若棠每次吃饭的时候，是她心情最愉悦的时候，也只有这个时候，她对百里文瀚的不满才会稍稍少那么一点点。
用完早饭，诗琴也将出门的准备工作做好了，若棠都懒得问她到底去准备了些什么，手指放进嘴里，打了个响亮的呼哨，与她住在同一个院子里的阿白抖着蓬松漂亮的白毛倏地一下窜到了她面前。
说起阿白，还真是吓了她一大跳，这家伙也不知道怎么跑出了王府，又是怎样找到她的，反正等它扑进她马车里时，险些被百里文瀚的人射成筛子。
这一路上，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利用阿白的武力值来达到逃跑的目的，但是百里文瀚与他的下属都会飞，阿白跳的再高，也对他们构不成伤害，更何况，他们手里还有箭。百里文瀚说了，倘若阿白轻举妄动，立刻将它变成死阿白没商量！
若不能一招制敌，若棠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唯一的条件就是阿白必须跟她一起住。
好在百里文瀚答应了。
虽然看到若棠跟阿白如此愉快融洽的相处令他很是惊讶，但得不到答案，他也并不追问，让人将他住的最大的正院收拾出来，供若棠与阿白住。
虽然每天都呆在一起，但阿白见到若棠还是亲热的不得了。
若棠陪它玩耍嬉闹了一会，便拍拍它的脑袋，“今天带你出门去玩。”
诗琴脸色一变，她身后站的远远地小丫鬟脸都白了。
“沈姑娘，这不妥。”诗琴连忙说道：“阿白实在太吓人了，倘若出去，难免会吓到别人，一不当心让护城军当成伤人性命的凶兽就不好了。”
“不是要去踏青吗？阿白呆在马车里，不会出来吓人的，等到了地方，我再放它出来不就行了？”若棠任由阿白舔着她的手指，一边淡淡的说道。
“此时正是踏青的好时候，骊山上定然不独咱们去的，若是伤了无辜的旁人，可该如何是好？”诗琴偷觑一眼阿白壮硕的身体，也觉得自己的双腿有些发软，唉，哪有姑娘家家的喜欢养着这样的凶兽啊，太可怕了。
“可若不带着阿白，我很没有安全感。”若棠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更何况阿白还没出门去逛过，不让它出去，它可是会生气的。阿白？”
阿白闻言抬起头来，一双凶狠的碧眼精准的看向诗琴，朝她龇牙，露出两排犹如钢刀般锋利的大牙齿来，喉咙里发出威胁一般的低沉的咆哮声。





湘王无情 172 孤女身份
诗琴当即就给阿白跪了。
最后若棠带着骄傲的阿白上了马车。
而心有余悸的诗琴与其他几个婢女则上了后头的马车，哪里敢上若棠的马车里服侍她。
在琉国，若棠完全可以大大方方的拉开车帘往外看，而没有被人指指点点的困扰和麻烦。出了百里文瀚的皇子府，转过街角就是一条热闹的主道。街道很是宽敞，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偶尔夹杂着几个服色异常的人，那是被琉国吞并的其他小国的人，虽然是被吞并，但琉国国君在安抚工作上显然做的很到位，若棠看他们自在的行走在大街上，虽然偶然会遭遇到人们的注目与白眼，却依然昂首信步，没有半分卑怯局促的样子。
看来，这琉国国君虽然尚武好战，却也并不是一个凶蛮残暴的君主，只看在他治下，百姓们脸上洋溢的那安居乐业的满足快活的神色就知道，这个国君必然是很得人心的。
若棠不由得又想起了大楚的皇帝，听百里文瀚说起，他并没有死，但胸部以下却完全没有了知觉，成了个整天只能躺在床上的废人。且他因那场叛乱导致头疾越发严重，几乎到了不可忍耐的地步，没奈何下，继续用起了他深恶痛绝的忘忧药。
有时候若棠也会想，他算是个好皇帝吗？在他上位期间，大楚境内没有内战没有外患，大楚百姓亦是过得安定满足，那么，他应该就是一个好皇帝了吧。他算是个好父亲吗？只看他对楚千岚的态度，显然就不是一个好父亲。为君，他算是成功的，为父么，太子死了，晋王反了，端王跑了……他显然也太失败了。
若棠想到与大楚皇帝几次有限的接触，他给她的感觉无不是威严的、阴冷的、让人无端心底发寒的。这样让人害怕的一个人，如今却成了一个只能在床上痛苦度日的废人，不知道他心里是何感想？
想到大楚，不可避免的就想到了大楚的人。
皇后依然是皇后，只是没有了太子的皇后，沉寂沉默了很多，在她的宫里供了太子的牌位，吃斋念佛的守着太子的牌位过日子。
若棠以为最受不了的太后经此后，身体定然会大不如前，却没想到，此次真正挺住了的，却是她老人家。除夕那晚她之所以不能参加宫宴，是成妃在她的参汤里头动了手脚，等知道后宫里发生的那些事情，已经是叛乱结束了。虽然她是至高无上的太后，但叛军胡乱逃窜之时，不少闯进了她的宫里，也幸而被机灵的小宫女藏到了床底下，方才躲过了一劫。
失去太子之后的皇后萎靡不振，六宫诸事样样不理。早已退居幕后的太后老人家只得重新站了出来，出手利落的收拾了扮作老嬷嬷打算偷溜出宫的成妃，成妃家人三族之内全部伏诛。成妃的同谋俪贵妃，虽然没有确凿证据证明她参与了这场叛乱，太后仍是一条白绫赐死了她，倒是没有殃及她的家人，算是比较庆幸的了。这之后，太后又召见了赴宴的外命妇进宫——当日成妃见势不好，放了把大火意图趁乱逃走，不少内外命妇被困在宴会的宫殿中，伤亡亦十分的惨重。太后好生安抚了她们一番，各家都赏赐了不少好物。
如今康王当政，百废待兴，太后便尽力管好后宫内务，也算是帮了康王的大忙。
沈家此次也糟了大殃，忘忧药是沈安邦敬献给太子的，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过康王执政后表示，沈丞相也是被人蒙蔽，不致抄家灭族那么严重，但也官降三级，一下子从一品丞相降成三品官员，这对沈相而言，已经是不小的打击了。而更大的打击还在后头，康王执政的第一件事，就是禁烟！几乎是在一夕之间，大楚所有像无名庄一样的烟馆全部被查封取缔，因为原本这些就是康王的暗桩，因此查封起来效率自然是很快的。而全面禁烟的大楚在没有了忘忧药后，那些彻底染上了烟瘾的人，比如沈丞相家中的老母亲与儿子们，表示都受不了了。
如今面临降职的沈相，在面对家里这一堆烂摊子时，已是焦头烂额自顾不暇了。
至于大楚其他的人，若棠扁了扁嘴巴，那个说着要她等他的男人的消息，百里文瀚才不会告诉她有关他的一切消息。
知道她心里也惦记着周家，百里文瀚倒是没有瞒她。周家得知她被带走，自然是十分生气恼怒又担心的。不过气了一阵就算了，在琉国，周家的产业也不少，听闻小舅打着巡视琉国铺子的幌子，已经在前往琉国的路上了。
若棠听到这个消息，又喜又忧。喜的自然是小舅不远千里赶来搭救于她，有小舅这个强而有力的靠山在，她也会安心很多。忧的是这里到底不是小舅的主场，小舅来了这里，还能像在大楚时候那样无所不能吗？若是小舅与她都干不过百里文瀚，反倒跟她一样还落在了百里文瀚手上，岂不是更糟？
不过小舅既然敢来，想来已经有了完全的准备。
倒是楚千岚那混账，小舅都来了，他怎么还不来？
就在若棠对楚千岚的百般怨念中，马车到达了骊山脚下。
说是擅，实则却是一个并不算高的小山坡，不过因为面积很大，又风景奇秀，听说来日是要被圈入皇家林园的，因而趁着骊山还没有变成禁地之前，前来踏青的人自然是很多的。
马车停下后，若棠拍了拍阿白的大脑袋，“你先下去玩会，离人群远一点，别吓到他们，一会我去找你玩。”
阿白听了，乖乖的舔了舔若棠的手心，这才刷的一下，快如闪电的从马车里窜了出去。
旁人还没看清是个什么东西窜出来，阿白已经跃进了道旁的灌木丛里，借着灌木丛的掩映，很快就没了影儿。
后头马车上的诗琴她们这才敢上前来，扶着若棠从马车里下来。
琉国的女装虽然也有像大楚一样繁复华丽的，但出门的女子们还是愿意选择简单干练的妆扮，这种衣裳是经过了改良的，既不像正装那般繁复，又比劲装短打精良，行动方便之间又让女子多了英气蓬勃之感，这种穿着不像在大楚时，行动间都要人扶着。若棠很是喜欢之余，也不等诗琴来扶，自己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她下了马车，方才察觉不少人向她看了过来，随即便是不绝于耳的窃窃私语。
“她从三皇子府的马车里出来的，难道就是她救了咱们三皇子殿下？”
“她可真是好命，听说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罢了，就因为救了咱们殿下，如今竟是一跃飞上了枝头。怎么救殿下的人就不是我呢？”
“她会成为三皇子妃吗？听说三皇子对她极是宠爱，瞧瞧，她乘坐的马车，就是三皇子殿下的，殿下把自己的马车都给了她，可见对她的重视。”
“怎么可能？不过一介孤女，能做殿下的侍妾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还敢肖想皇子妃的位置？”
“那也说不准的，殿下一直深受圣宠，若是与陛下求一求，说不定那女人当真能成为三皇子妃。”
“太气人了，她长的也就那样，凭什么就能让殿下那般喜爱？”
……
若棠神色从容的走过去，微挑了眉问诗琴，“我是无父无母的孤女？还救了你们三皇子？我这个当事人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她并没有刻意降低音量，故而她的话一出口，先还私语个不停的年轻少年少女们，都住了口，齐刷刷的望着她。
诗琴满脸恭敬的笑意，并没有因为若棠的突然发难而乱了手脚：“沈姑娘您又忘了？也是，您救殿下时不幸伤到了头，时常会忘记一些事情，这不要紧的，奴婢会一直跟在您身边，提醒您忘记了的那些事情？”
“比如，我是如何救下你们三皇子的？”若棠倒来了兴趣，她还从未留意过百里文瀚是如何对外间宣称她的存在的。
“殿下被刺客追杀受了重伤，被人追至沈姑娘家附近，沈姑娘不计自身安危，帮助殿下躲过了刺客的追杀，带着殿下趁夜逃亡时，不慎滚下了乱石遍布的山沟中，伤到了头。”诗琴流利的说道，“殿下带着您回府后，您也问过这样的问题呢。”
还真是早有准备，且又给她安了个无父无母的背景，让人即便想查她的来处也不好着手。她猜想，关于她来自大楚以及大楚湘王妃的身份，早被百里文瀚抹的一干二净了。
现在她在这些人的眼里，就是个无父无母又运气好到爆的小孤女。
她都忍不住想给百里文瀚点个赞了。
“是吗？我还真荣幸。”若棠微微一笑，柔声说道。
“沈姑娘，您别多想，只要安心住在府里，殿下说了会一直照顾您，便不会食言的。”诗琴难得见她这般和颜悦色的模样，却不但不欣慰，心里还忍不住打了个突，“旁人的话，您不必放在心上。”




湘王无情 173 全民偶像
其实若棠对于百里文瀚大费周章将她弄到琉国的举动也是有过猜测的，她想过她湘王妃的身份，是不是刚好能被百里文瀚利用上？比如拿她交给琉国国君领赏什么的，虽然她自觉她这个湘王妃其实半点意义与价值都没有。
但百里文瀚偏偏又千方百计的隐瞒她的身份，不像是要将她交出去的样子。
若棠又想了，那又会不会是因为百里文瀚跟大楚的皇后母子一样，知道她跟周家的关系，觊觎周家雄厚的财富？可这些日子，百里文瀚送到她屋里的东西，哪一件不是价值连城的宝物？能出手就是这样的“豪礼”，若棠实在不觉得他是要拿她跟周家换钱的样子。
难不成，百里文瀚是因为真的喜欢她，喜欢的不可自拔，喜欢的不论如何也要将她禁锢在手里才这么做的？这算是若棠最自作多情的猜测了，诚然，她也承认，百里文瀚对她是有好感的，并且好感度并不低，否则来琉国这一路，不论她提出的什么样离谱的要求，只要不是想逃走，他都很是耐心且尽力的达到她的要求，并且没有任何的不悦。但这一点耐心就能看得出，他对她确实是有点意思的。
喜欢一朵花，会摘下它，但是爱一朵花，会每天灌溉它。
显然百里文瀚对她的喜欢，也不过就是摘下她的程度，远远达不到那些口中那种三皇子殿下已经为她神魂颠倒的程度。她很肯定，百里文瀚带她到琉国是别有用心，可就是怎么也猜不出来他的用心到底是什么！
“沈姑娘，这里风景最是怡人。”诗琴等一群人领着若棠上了一块面积比别处要大得多的平整的小圆坡上，底下的人立刻井然有序的忙碌了起来，又是搭帐篷，又是烧水烹茶的，这么多人就为了她一个人服务，这阵仗大的连若棠都有些受宠若惊了。
不过她向来很能装，心里再是惊讶，脸上也挂着波澜不惊的平静与从容。
倒是引得旁人愈发忍耐不住的将目光投注到她身上来。大概她们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分明是个身份低贱的草民，突然过上了这样一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奴仆环绕的生活，为什么却没有半点受宠若惊的不适应与生怕出丑的小心翼翼？
她看上去那么从容淡定，就静静地站在那里，一股端庄尊贵的气质便从骨子里散发了出来。
“她当真是无父无母的孤女吗？为何我觉得一点都不像。”有人疑惑的嘀咕道。
有人不自觉地昂首挺胸起来，似这样才能不被一个出生草根的贱民抢走了风头一般，“哼，装模作样罢了。草鸡就是草鸡，飞上了枝头就能变成凤凰吗？”
说话的少女高鼻深目，五官比之普通的琉国人似乎又要深邃一些，一双稍微有些淡的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着不忿与刻薄。
她身旁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少女，只不过她脸上那双滴溜乱转的眼珠子显出几分轻浮之态来，听闻少女不屑的嘲讽，她立刻笑着奉承道：“九公主您说的是，不过就是个乡野来的粗俗之人，便是装也装不像的，反倒有股子东施效颦的意思，徒惹人笑话罢了。”
被称之为九公主的少女不过十二三岁，闻言神色好了不少，傲慢的看一眼若棠翩然欲仙的身姿，愈发不顺眼了起来，指使拍马屁的少女道：“瑾然，你去把她给本公主叫过来，以为住在三哥府上，就不用给我这个公主请安行礼了吗？”
虽然百里文瀚成过亲死过老婆，可是身份与容貌是摆在那里的，就算是二婚男，想嫁给他的女子仍如过江之鲫。众女子挤破了脑袋想要嫁进三皇子府，结果却被这么个不明身份不明来历的女人拔了头筹，谁能咽得下这口气？
而围在九公主身边讨好巴结的崔瑾然，往白了说，她就是百里文瀚的脑残粉。连她这样贵族出身的人，都自觉形秽配不上那样犹如天人之姿的百里文瀚，这个贱民又怎么够资格配得上她的三皇子殿下？
因此，得了九公主的命令，崔瑾然自然是雄赳赳气昂昂的上前去找茬了。
若棠正迎风装相，一转眼就看见个穿着嫩黄色衣裳的娇滴滴的小姑娘到了自己面前，正鼻孔朝天一脸傲然的打量着她呢。
“喂，你叫什么名字？”
与若棠寸步不离的诗琴忙上前行了个礼，“崔姑娘，这是沈姑娘，是殿下留在府上的贵客，殿下对沈姑娘十分看重。”
这意思就是说，你最好不要找她的麻烦，否则惹怒的就会是三皇子殿下。
崔瑾然眸光闪了闪，咬住鲜嫩的嘴唇瞪了诗琴一眼，“我难道不知道她是殿下的贵客吗？我问的是她的名字？怎么，她是没长嘴还是长了嘴不会用啊，要你个下人来插嘴？”
眼前这少女通身气派的打扮不难看出其优越的出身，不过出身是优越了，这教养却不怎么样。若棠淡淡看着她，“姑娘尊姓大名？”
“呵，凭你也配问我的名字？”崔瑾然越是打量她，眼底的嫉色就越是掩不住。这个女人长得也太好看了，且还是越看越好看的类型，难怪三皇子殿下那么正派的人，无名无分也要先将她接进府里去，可见她就是个专门勾引男人的狐媚子！
“那姑娘又是凭什么来问我名字的？”若棠实在没有兴趣跟这样的小姑娘吵架闹事，但一来，她是有靠山的，听这些人的意思，百里文瀚不是将她宠上天了吗？她不摆出一副尾巴翘上天的架势，怎么对得起百里文瀚给她造的这声势？二来么，她也想看看，倘若她不断给他生事找麻烦，百里文瀚那张温情款款的脸能维持到什么时候？
崔瑾然把腰身一挺，轻蔑的看着若棠，自报家门道：“本姑娘的祖父乃是当朝阁老，父亲亦是官居三品，母亲乃是出自陇西百年望族的李氏！本姑娘可有资格问问你的名字？”
“没资格！”若棠丝毫不给她脸面，干脆利落的吐出三个字来！
崔瑾然一张骄傲的小脸顿时变得气急败坏：“你！你说什么？你个出身卑贱无父无母的贱民，竟敢说我没资格问你的名字，哈，谁给你的胆子！”
若棠一脸惋惜的摇头看着她，对身后的诗琴说道：“长得倒还过得去，不过这脑子实在是不好，世人都知道是三皇子殿下给我的胆子，你竟还要口口声声来发问，不是脑子不好使是怎么的？”
崔瑾然当众受辱，听得人群中暗暗传出来的嗤笑声，一张白皙的脸皮涨得通红，“你这贱民，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