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心巡天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情何以甚
重玄胜非常“体贴”地切断了所有线索,不让北衙追查到重玄遵身上。北衙也的确没找到相关线索,但此人的确是重玄遵手底下的人,所以天然为重玄遵吸引了北衙的注意力。
越是查不到什么,越是有嫌疑。
没有人怀疑身在稷下学宫的重玄遵会对齐国有异心,但他“驭下不严”已是不争的事实,他的属下为阳庭余孽组织的刺杀提供帮助,也证据确凿。
……
……
从博望侯府出来,重玄胜抬眼看了看天色,很是明亮。
“怎么样?”姜望迎过去问。
今天是重玄家内部核心的会议,重玄褚良,重玄明光都有参加,甚至重玄胜远在海岛的那位四叔重玄明河都派了代表过来。
要商谈什么,不言而喻。
这种会议姜望和十四当然都没法参加,只能坐等结果。
不过他们都守在博望侯府外,表示对重玄胜的支持。
重玄胜看看他,又看看十四,忽然一笑:“一切尽在掌控!”
重玄遵人还在稷下学宫,但他旗下的生意已经被肢解。
虽然有王夷吾代掌,但这部分生意本就属于重玄家。即使是王夷吾,也根本拦不住重玄家回收权力。除非重玄遵亲自出面,利用自己在家族内的影响力扳回局面。然而这本就是一个悖论,他身在稷下学宫,根本出不来,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而直到今天,重玄胜才终于可以说一句,他花费巨大利益,将重玄遵送进稷下学宫的目的,已经达到!
“那些族老本心不是都更支持重玄遵的吗?怎么这次这么轻易放手?”霞山别府里,姜望追问细节。
重玄胜冷笑:“家族利益高于一切。当初他们连……他都能放弃,今天放弃一个重玄遵,又有什么问题?”
这句话里的这个“他”,自然只能是重玄胜的生父,重玄浮图。
“性质不一样。”姜望摇头:“重玄遵涉及的局面没有那么危险。”
“所以家族对他的‘放弃’也没有那么果决。现在只是收回了他的生意,并没有取消他的继承权,他依然是族长之位最有力的竞争者。”
“仅次于你。”姜望补充道。
重玄胜得意的笑了:“仅次于我!”
直到今天,他才第一次在和重玄遵的竞争中占据上风。在修行天赋上他自是不如重玄遵,但在经营之上,他也正式将重玄遵甩在了身后。
谁能够带领重玄家走向更光明的未来?从此以后,重玄胜将获得更多的支持。
“他的生意怎么分配的?”姜望又问。
“明光伯父拿一部分,毕竟是他儿子的生意,而且在他手上,我很放心……剩下的,族老们拿一部分,我拿一部分。四叔没有帮重玄遵,但也没有拿他的生意。”
“保持中立。”姜望嘀咕道。
重玄胜道:“本来我可以拿更多,拿大头。因为我和褚良叔父主导了齐阳之战,我们是整个重玄家最不可能与阳庭余孽有勾连的人。要想彻底摆脱这件事情的影响,让齐国上下放心,就得我们来接手才是。”
姜望完全能够理解他松开指缝、任利益大把泼漏的原因:“那些族老拿了重玄遵的生意,总要忌惮着重玄遵的怨气。以后还怎么全心全意的支持他?”
重玄胜大笑起来,前所未有的畅快。
赤心巡天 第一百九十二章 论局
镇国大元帅府。
文连牧不再拿捏棋子。盘坐在棋桌前,眼睛看向窗外。
他不想承认,属于他的棋局已经定下结果,但他不得不面对。
收回视线,坐在他对面的王夷吾还闭目在修行中。平静之下,那暗涌的兵煞和血气,让他不止一次慨叹过。
仅以修行天赋而论,王夷吾的确是他遇到过的最可怕的人。而且其人还拥有变态般的自律和努力,对于实力,永远不肯满足。
有时候文连牧不得不佩服。他非常清楚王夷吾有多重视重玄遵交待过来的这摊子事,别的不说,就单把他从军中“抓”出来,就不知耗用多少人情。
然而面对突然恶化至此的局面,就连他都心烦意乱,王夷吾却还在沉稳的完成每日修行。
低头看着棋盘上白子将要被屠掉的大龙,他忽然很想伸手将这局棋拂乱,然而以他的智慧,当然明白这毫无意义。
这局棋是如何下到现在这般地步的呢?
当时他在用一个“假消息”引走姜望后,“剪除”重玄胜一臂,立即发起全面猛攻。
姜望不仅仅是重玄胜最信任的人,其人强大的实力和一定的名望,足够帮重玄胜处理很多他难以兼顾的事情。
现在他一走,重玄胜手上实在拿不出什么能够独当一面又绝对靠得住的人。十四的身份先天决定了不可能主持大局,而且其人也不擅长这些。重玄褚良作为重玄胜和重玄遵共同的堂叔,也不便直接插手。
在姜望刚走的那段时间,重玄胜的确很有些疲于应对,抵挡艰难。
局势一片大好的时候,不料聚宝商会忽然崩塌。
一夜之间,几百家商铺关门,无数产业被分割变卖。
聚宝商会的崩塌,是他早就有所预料、并且也暗中推波助澜的。作为“盟友”,他可以顺理成章在聚宝商会崩塌的过程中,吃到最肥的肉。他被请来主持重玄遵留下的生意,并不满足于仅是击败重玄胜而已,而是将要这份力量做大,才能彰显他文连牧的能力。也为他此次临淄之下,捞足资本。
但聚宝商会崩塌得太突然了,比起各方预想的时间,提前了太多。
山崩之时,连锁反应不可避免。聚宝商会崩得太快。连带着它名义上的盟友,由王夷吾现在代理的重玄遵相关势力也受波及,自己阵脚大乱。
文连牧以极其高超的手腕第一时间稳定了局势,但他完全没有想到,苏奢会做出如此“愚蠢”的决定——
其人竟然在商会局势如此艰难的时候,放弃对外部的抵抗,回过头捅他和王夷吾一刀。直接断掉与重玄遵的诸多合作,各种两败俱伤的毁约……这样意气用事!
作为一个毋庸置疑的聪明人,应该有大局观的啊。应该想尽一切办法团结盟友,挣扎求活,怎么能因为他们跟着吃了两口肉,就立刻翻脸呢?就算发疯,也应该分清主次,先咬死重玄胜才是!
文连牧擅长操弄人心,也有意识的把苏奢往那个方向逼。
但苏奢大概是被逼疯了,崩溃了,其人“愚蠢”的选择,一再让他震惊。
在捅了盟友一刀,让他和王夷吾手忙脚乱一阵后。这人竟然直接放弃聚宝商会的所有挣扎,然后只身跑到临淄城外去埋伏姜望,欲行刺杀之事,做出此等莽夫行径!
尽管如此,文连牧还是尽力做出了“配合”。他立刻让王夷吾发动重玄遵留下的后手,动用重玄遵在重玄家的影响力,阻止重玄胜请动神临级战力。
逼得重玄胜必须在苏奢的疯狂中失血。或者只死一个姜望,或者死去更多。
姜望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活下来,并且反杀苏奢,的确也出乎他的意料。
苏奢的实力大概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强大。
这便也罢,无非是重来一轮攻防。文连牧绝不惧怕对局。
但地狱无门在临淄城里突然发起的刺杀,重玄遵手底下的人突然牵扯到阳庭余孽复仇一事上来,就完全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事又刚好是北衙负责。
有之前郑商鸣的那档子事在先,北衙都尉郑世根本不卖元帅府的面子,不亲自“栽赃”他们就不错了,哪有为他们洗罪的道理。其人现在又有皇命在身,颇有穷追猛打的架势。
而更为难的是,这归根结底是重玄遵手底下的事情,虽然他本人交给王夷吾负责,但王夷吾却没有办法调动镇国大元帅府的力量去给予支持,同理他文连牧也没有理由调动军中力量。
在官面上,重玄遵的势力,仍然只能依靠重玄遵留下来的关系。
说到底,重玄遵被困进稷下学宫,就等同于他们自缚一臂,单手与重玄胜交锋。要不然怎么说重玄胜这一手是神来之笔呢!
因为有这样的先天不足,所以文连牧被王夷吾请过来后,第一时间选择穷追猛打,就是要以狂风骤雨般的攻势,打得重玄胜无瑕自顾。用进攻保护自身要害。
但重玄胜撑下来了,并且几次都看穿了他的陷阱。逼得他以阳谋调走姜望,而后以实力硬碰硬——这是他仔细考虑后,得出的拥有最大胜机的选择。
然而还是没能够成功。
甚至到了今天,已经可以宣告失败。
因为牵扯阳庭余孽一事,重玄家也放弃了对重玄遵手下势力的支持,收回了大量家族生意。
只有一些独属于重玄遵个人的生意,还在苟延残喘着。
在重玄胜可以预见的激烈攻势前,文连牧实在很难有信心再说可以支撑住。
棋局总有胜负。
文连牧这样安慰自己。
“想什么?”王夷吾不知何时已结束了修行。
“还能想什么?”文连牧苦笑:“在想重玄遵手底下的人是怎么跟阳庭余孽扯上关系的,难道是他当时为了拖重玄褚良伐阳的后腿?又怎么如此不智,在现在行动。在想重玄遵不是夺进同辈风华么?重玄家怎么就这么放弃了?想的事情太多,竟有些想不明白了。”
王夷吾沉默了一会:“阿遵跟阳庭余孽没有关系,在齐阳之战前,他根本不认为那个胖子真能成为他的威胁。至于‘放弃’,以他的才能,重玄家只要不是傻子,就根本不可能放弃他。无非又是那些老家伙借机进行自以为是的敲打罢了。”
“如果你能够确认重玄遵与事无涉的话。那么从结果推断,这件事一定是重玄胜的构陷。但他做得很完美,我短时间内找不到线索,而且北衙又绝不可能配合我们……事到如今只有让重玄遵出来,想办法自证清白。”
说到这里,文连牧又苦涩摇头:“看我说的什么废话。真是输昏了头。”
为了把重玄遵塞进稷下学宫,重玄胜几乎赌上了整个齐阳之战的收获。
重玄遵如果能够轻易出来,哪用得着他在这里想办法呢?
王夷吾脸上倒是看不到什么挫败感,他问道:“难道就完全没有什么好消息吗?”
“只有更坏的……”文连牧疲惫地道:“不仅重玄胜在打击那些生意,大泽田氏不知道发什么疯,竟也从中插了一脚。”
“答应田焕章的好处没给他么?还是他贪心不足?”
“都不是。”文连牧摇摇头,有些苦涩:“你以为我好处都要占尽,事情都要做绝么?激怒郑世、得罪鲍仲清,都是权衡之下的选择,虽然失败了,但也都在可承受范围内。至于对聚宝商会下手,我是想拿到更多本钱,更多的资源优势,以压制重玄胜。苏奢突然发疯……的确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在这种时候,我怎么可能‘白用’田焕章?”
他叹道:“是田安平。谁也不知道他发什么疯,或许单纯因为我们联络了田焕章?”
对于田安平那个名声在外的“疯子”,王夷吾也不知说什么好。
“总之,就到这一步了。”文连牧说。
“我还能说什么呢?”王夷吾摊了摊手:“阿遵信任我,我却把事情搞成这个样子。”
他点了点自己的心口:“这里不太好受。”
“抱歉。”文连牧说:“我下了很多错手。”
其实都是急于进攻,攻势被化解后自然留下的错漏。但文连牧绝不会以此安慰自己便是了。
王夷吾摆摆手,制止他继续自责:“是我请你帮忙,这点承担我还是有的。”
“那么。”他又问:“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或许……”文连牧说:“你可以向陈军师请教。又或者,找军神他老人家。”
他说的陈军师,就是姜梦熊的大弟子陈泽青了。姜梦熊作为大齐军神,时人都称陈泽青承其略,王夷吾继其武。
王夷吾摇摇头:“事关阿遵,师父不会帮我的。至于陈师兄……他是谋国之才,他的智略不是用在这种事情上的。”
即使十分沮丧,文连牧还是忍不住翻了个有气无力的白眼——你是真不会说话。合着我的智略就只配用在这种事情上是吧?
但他毕竟没什么计较的心情,只抓了一把棋子,投在棋盘上。
王夷吾于是明白,这局棋已经到了结束的时候。
赤心巡天 第一百九十三章 谁的时代
那天也是在一间书房,也是在棋盘两侧。
软榻靠窗,窗全部都开着,风的味道、花的味道、泥土的味道。
只不过自己正襟危坐,他却以手支头,慵懒地半靠着。
“不如算了吧。”王夷吾记得自己这样说过。
“啊?”他半抬眼皮,似笑非笑。
他总是这样,好像没有什么人和事,能够让他真正上心。
“我说,不如算了吧。”
他总算稍微认真了些,右手撑在榻上,坐了起来。坐姿仍不很端正,一只脚盘着,另一只脚支起,左手便搭在膝盖上。略歪着头,就那样看过来。
没有说话,但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睛分明在问——“你在说什么蠢话?”
“我们各自走到今天,背负的都不仅仅是自己。你不可能放下重玄家,我也不可能离开天覆军。”
他笑了,他笑起来像一树梨花开放,实在是令人难忘的美景。
“我七岁的时候,他们就告诉我,重玄家的一草一木,以后都是我的。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我也让所有心有怀疑的人,都不再怀疑。所以我当然不可能放下重玄家。”他说:“不过,我为什么要放下重玄家,你又为什么要离开天覆军?
“我们没有选择。不是吗?”
“你记住。”他抬起一根手指,隔空虚点了两下:“那是别人给你的选择。不是你的选择。”
“重玄遵,历史的力量比你想象中更强大,我有信心战胜任何对手,但不知如何向历史挥拳。而且,那是我师父。”
“是,他是大齐军神,战无不胜,我很尊敬他。我也很尊敬我爷爷。但他是他,你是你,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这是他们的时代吗?或许是的!但我们的时代,也已经开始了。”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
“没有但是。”他打断道。
“重玄家我也要。”他坐直了,看过来:“我想要的,我都要。”
……
文连牧已经回军中了,这里的事情他再帮不上忙,多留无益。
王夷吾独坐棋局前。
他的朋友并不多。强拉着朋友来临淄灰头土脸这一遭,有些过意不去,但文连牧走的时候,他什么也没说。他不是一个会说好听的话的人。
面前的棋盘上,左上角一片混乱,文连牧认负投下的棋子,将那里搅得乱七八糟。但其余地方的棋型,却还很清楚。
王夷吾的目光,便一直落在右侧边盘。
那处的大龙之争里,黑子已经堵死了最后一个气口,屠掉大龙,却还未把被“屠掉”的白子提走。
沉默良久。
王夷吾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一颗一颗地,将它提起。
……
……
霞山别府。
姜望盘坐床上,梳理自身修行。
他与那些家世显赫、背景深厚的天骄不同,如雷占乾有《九天雷衍决》,姜无邪修《至尊紫薇中天典》,都是包罗万象,大道直行的功法。
而他拜入道院内门没多久,枫林城就整个覆灭了。玉京山这一脉的修行根本道典《紫虚高妙太上经》,他自然是无缘得传的。
要想修习《紫虚高妙太上经》,就须得先考进郡道院,再入国道院,从国道院脱颖而出,去到玉京山进修,在玉京山里赢得竞争之后,才有修习《紫虚高妙太上经》的可能。
而姜望在道院,只不过学了一部基础吐纳法,一些道术运用。但不得不说,枫林城道院的那段时间,为他的道术修行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他所学甚杂,什么紫气东来剑典、炼体的四灵炼体决……多是通过太虚幻境得来,有什么学什么。
重玄胜跟他交情再深,也没办法把重玄家的根本功法传给他。
各大势力的根本功法,往往是成体系的。并不像姜望所修习的《四灵炼体决》那样,只专注一点。
一般包括如何构筑阵点完成奠基,如何搭建小周天、大周天,如何推开天地门……都是一脉相承。如何战斗,以及最适合这套体系的道术、战法……修行者按部就班,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但这些所谓的根本功法,对现在的姜望来说,其实没什么太大意义。他弄到过一些,也只做参考看看罢了。跌跌撞撞走到如今,他已经慢慢有了自己的路。
实话说,现在哪怕是能够直接修行到外楼境的功法,他都不怎么看得上了。
这一路修行过来,虽然没有名师耳提面命,也没有绝顶功法可以按部就班,但每一境每一步都走得还算稳当。
他向重玄褚良请求过指点,也经常跟重玄胜讨论修行上的事情,包括向前、竹碧琼,乃至于来临淄后的许象乾、李龙川……
重玄褚良自不必说,寥寥几句就让他受益匪浅。而他交游的这些同龄人,也要么是顶级传承,要么是名门出身,眼界各个不俗。
可以说姜望是跟着“蹭”出了眼界,靠野路子走到今天。
细数这一路走来——
以左光烈所遗开脉丹完美开脉,获得无比广阔的通天宫。可称完美。
以演道台推导出来的周天星斗阵图奠基,成就游脉境。可称完美。
以日月星小三才,成就周天境。三光日月星,大气堂皇,意境自然不俗,也未必就输给谁了。
以天地人大周天,成就通天境。天地人之“天”,便完美覆盖日月星,可谓一脉相承。他的大小周天是自身经历、自身体悟而成,足够大气,也足够圆满。自创出的天地人三大剑式,便是圆满之后的水到渠成。
在通天境探索此境极限,迫于形势在青羊镇外提前推开天地门,略有遗憾。但仍是毋庸置疑的强大。
推开天地门后获得远胜寻常修士规模的天地孤岛,这天地孤岛又在森海源界的世界本源中焕发生机。可以说腾龙境的底蕴也已经足够。
而标志着内府境最高成就的神通,各人只能求诸己身,任是什么功法也救不了。姜望赢得天府秘境,神通种子早已预定。
外楼境也有顶级的七星圣楼秘法在前头等着。
如果姜望能够把自己这一路来的修炼过程,总结成具体可行、能够复制的修行方法,也可以说是一部相当优异的功法了。当然,这是他还远不能做到的事情。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此时天上掉下一部《紫虚高妙太上经》……他还是不会拒绝的。那可是直通绝巅的无上道典!
结束了这天的修行,在太虚幻境里又打了一场,巩固太虚第一腾龙的荣名。
姜望这才离开房间。
转了一圈,没见着重玄胜和十四,便随意找了个侍女询问。
那侍女回道:“重玄胜公子亲自去接收商铺了,好像是在东街口。”
姜望心知,那里大约是重玄遵手底下最后一间商铺了。重玄胜被压制这么多年,最后关头,难免要亲自“见证”。
正好也要出去散散心。
于是笑笑:“我去瞧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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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心巡天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东街口
“梦花”是一家成衣店的名字。
这座店铺位于东街口里间,要连拐两条巷子才能看到。
规模并不大,生意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当然只是“看起来”。
这里只接待有一定身份地位的客人。
重玄遵所有的衣物,都由这家店负责。
放眼天下,“云想斋”当然是贵族们趋之若鹜的所在。但是在临淄,“梦花”的名头也未必就弱到哪里去了。
东街口算是闹市,繁华之处并不输于西城的“聚宝盆”。
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重玄家的马车在巷口便停下,重玄胜和黑甲覆身的十四下得车来。
后面马车里的账房先生、以及准备接手“梦花”经营的其他人手,也都跟着下了车。
车夫们自去停歇马车,重玄胜就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往巷子里走。
一间小院围住。几株老藤,点缀盆花,便是一处闹中取静的好地方。
“走进这院中,好似人也清爽了些。”
重玄胜随口说了一句,引得手下人纷纷附和,什么“雅骨”、“品位”之类,乱七八糟。
这么一大群人过来,里间的掌柜带人迎出门,见得重玄胜,苦涩行礼:“胜公子。”
这是一个白面无须的中年男人,有些女相,瞧来很是斯文。
重玄胜摆摆手:“交一下账,以后这里我的人负责。”
没有留什么情面,也没有什么情面好留。
这些人都是死心塌地跟着重玄遵的,必然要等到重玄遵从稷下学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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