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传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短头发
万千饥民以身躯和生命为代价。 所求者还是生存二字罢了,若任由几十万已经饿红了眼睛的灾民进到徐州。 徐州的百姓将面临另一场浩劫……
闭门不纳这些个灾民,灾民肯定是再也挺了不少时日的!
若是开城放了他们进来,徐州亦将整个的填进灾民地肚子……
开城?闭关?
无论怎样都是一个死结,解不开的死结!无论是如何个破解之法,都将是付出万千人的性命为代价的!
李二心中甚至是有了一种呜咽的念想,“长太息以掩气兮,哀民生之多艰,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李二忽然领悟到了屈大夫那种悲凉的感叹和深深的无奈!
“白骨lou于野”“生民百遗一”将成为恶灾民的最终归宿么?
但凡稍稍地念及城外时时刻刻面对死亡威胁的万千饥民,李二心头便是揪一般的疼,“妇人之仁”的本色再一次的表lou无余:“苏大人,我意放粮,还望苏大人以万千民众生灵为念,开了徐州府库……”
李二本就不是个能够成大事情的“英雄人物”,更不会老谋深算地顾及到许多,心头所想所念便是如何的帮助灾民度过眼前的难关。
苏子瞻微微的一愣神儿。 实在想不到李二竟然会说出如此这般的言辞:“驸马悲悯灾民之情亦是好的,奈何徐州府库却是万万开不得呐,若是得开府库……”
李二晓得苏轼是要说出许多利害关系来,奈何此时此刻的李二看到灾民的凄惨,早已有了打算:“万千生灵饱受饥寒,我等如何能够坐视?苏大人还请……”
“万万不可!”苏轼毫不犹豫的断然拒绝了李二的想法:“徐州府库虽是有些个盈余。 却也是要备荒年,饱备朝廷之征集,赈济了两淮灾民,我徐州百姓若是有了灾荒,我这一郡之守如何处之?”
苏轼说地极其在理!前番徐州已经开出四千粮秣支援两淮,朝廷对北地用兵又征调粮米不少,苏轼自然不会再把徐州地粮食拿了出来!
地主家也没有多少的余粮了哩!
何况徐州地那点粮米根本就维持不了多少的时日,要想赈济几十万的灾民填饱几十万的肚皮,需要的粮米肯定是一个天文数字。
徐州就算大行赈济之事也不能从根本上改变饥民的窘境,最多是苟延残喘罢了。
既然不可能从根本上改善灾民的境遇。 何必将徐州的家底全部掏空?
“苏大人呐。 我意已绝……”李二自己便是代表了朝廷的钦差,说话应该还是有几分分量的:“纵是朝廷见罪。 自有我来担当……”
“嘿嘿,驸马可是担当不起的呐!”苏轼暗笑,眯缝了眼睛说道:“驸马是受钦命不假,却不好干涉我徐州政事的。 ”
“怎?”在李二心目中,钦差大臣的差事可是很风光的,不管多低的官职,只要挂了“钦差”的名头,便如狗肉上了国宴一般的身价倍增,甚的军政大事也可以cha手,地方官吏无不是惟命是从,怎么苏轼却是说不好干涉徐州的事务。
“驸马此来乃是为的巡风吧。 ”
朝廷给了个巡风使的差事,自然是来巡风的,听罢了苏轼的解释,李二才明白过来,自己的这个钦差巡风使远没有想象的那么风光,心头再一次的暗暗把朝廷的那些个老家伙们骂了几个来回。
钦差不过是一概而论,却细分了许多的名堂“按察使”“巡风使”等等不一而足。 所谓的巡风使便是个调研组的意思,只是负责来实地查看灾情,然后上报朝廷,根本就没有临事决断的权利和职能。 说白了也就是来“视察调研”而已,却不是李二所想的那般可以决断诸般事宜。
寻风使和按察使不同,按察使才是真正的“工作组”性质的哩。
难道又一次被朝廷给涮了?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朝廷如此的诓哄欺瞒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这遭虽是给了个去钦差的名头,却是甚的事情也管不得,李二真个是火大的。
无论如何,这一回李二李驸马是不会再妥协的了。
“苏大人便真是不肯开府库赈灾民的么”‘
“非是不肯,实是不敢。 ”苏轼绝对不会把比金粒子还要珍贵的粮食拿出去打水漂儿。
“既是苏大人不便赈济,不如借我一些个粮米……”
不待李二把话说玩,苏轼便明白了驸马爷爷的意图,当即将门封闭个严严实实:“若是驸马一行却了吃食,便借出些粮米银钱也算不得甚。 若是驸马欲从徐州周转大批的粮秣以为赈济,实实的是不好作为的呐!”
借粮秣自然是要赈济灾民的,不想苏大胡子如此干脆的拒绝,李二本还是有些个客套的话儿却再也说不出口,晓得便是再言终究无用,稍微的沉吟半晌取出了那方方正正的小铁牌儿:“说不得只有用这物件儿了!便将此物抵押于大人,借取一千石的粮秣,待到来日便是再还的呐,如何?”
苏子瞻哭笑不得,那单书铁券本是极其重要的圣物,李二此言之意分明是要强开徐州府库。
那个光景和现在是大为不同,那所谓的单书铁券便真是圣物的,李二美其名曰的说出个“借”字,更是大有声势的要抵押那朝廷钦赐,书有“与尔共誓”字样的免死牌子,苏轼自然无奈:“前番府库曾出四千粮秣王淮北诸地,近日朝廷里的吕大人更是征调了许多,存留实在无多。 驸马若真个是要借粮,最多便只能出一千的呐!”
其实徐州府库并不是如苏轼所言的这般空虚,苏子瞻也是个有心思的,对李二言及的时候已经是打了埋伏。
奈何李二却真是个实在的,又迫切的想要弄些粮秣,也不曾多想:“好,先周转一千粮米出来,缓一缓徐州的危机,救一救城外的百姓……”
苏轼微微叹息一声:“驸马可曾想的好了么?一千粮米实在支撑不了几日的呐!”
若是按照徐州城外灾民的人头计算,便是把米粥熬成了清水的模样,也绝对不会支撑比四天更多的时间。
可李二实在想不了太多,还真的没有想到这么许多,虽是经苏轼好心提起,实在也是没有了旁的法子:“能够支撑几日便算几日的吧,走一步看一步也就是了,尽人力安天命的吧。 ”
其实对于李二赈济灾民的举动苏轼真是十分的反对,毕竟李二还没有看到赈济之后还需要更多的赈济这个严重后果,不过李二若是拿了那一千的粮米能够把灾民带往其他的所在,也算是解了徐州的困难局面。
一想到外面那如图癫狂一般的几十万灾民,苏轼也不由得心寒胆颤:“外间灾民已是疯狂,驸马若是外出赈济,恐自身……还是好生的思虑思虑再……驸马三思!”
苏轼还真的是担心一出徐州,那些个灾民便是把李二啃的骨头也不剩下一块儿,故而几次三番的转换话头,来提醒这位颇为“妇人之仁”的驸马。
“实实的顾不得许多了,苏大人速去提粮的吧。 ”
李二将那代表了曾经的辉煌和荣誉的单书铁券往苏轼手中一塞:“先抵押了这物件儿!”
驸马传 第287章 意料之外的因素
城门一开灾民怒潮一般蜂拥而入的情形并没有出现,苏轼为防止灾民狂涌而布置的射阵弓箭手虽是虎视眈眈的引弓而待,然那些灾民却是远远的观望,并不曾不受控制的汹涌而来。
李二并一众的人等出得城来,亦是如苏轼所想那般,以为万万千千的灾民定然是不顾性命的冲击而上,甚至嘱咐苏轼到了万不得已得不一万的时候用弓箭射住阵脚。 不曾想到的是那些个灾民竟然主动的让开,腾出老大的一片子空地。
苏子瞻站立城头,亦是以为万千的灾民会将李二等蜂拥围困,啃的连个骨头也不剩下。 一见许多的灾民竟然避让出道路,甚是惊诧,感想联翩……
“驸马暂时安定了灾民,且先查探出隐匿在城中的白莲首脑……”
且不言徐州人等的各种想法,单表驸马李二出得城来。
山海一般的灾民却不上前,只是瞪大了眼睛看了从城中出来的众人,目光之中多是惊喜亦带了些隐隐的恐惧之意。
还不待李二将想好的言辞说出,便听得身后城门已是重重的关闭。 伴随了沉闷厚实的闭门之声,李二亦是心头一沉,晓得自己真个是再也没有了后路的。
“诸位两淮的乡亲,本官……我乃是朝廷钦差……”虽不知自己的声音究竟能够有几人能够听得到,李二还是扯直了喉咙的高声嘶喊:“便是来赈济……”
根本就不容得说完,万万千千地灾民闻得“赈济”二字。 已经是兴奋的紧了,不可抑制的汹涌澎湃……
一见这么许多的灾民潮水一般的围拢上来,李二登时便是傻了眼珠子:这么许多的灾民要是齐齐的涌了过来,就是一人踩上一脚,也能把李二等人踩踏为齑粉!
万千人等,万千只大脚齐齐地踩踏了地面,那是何等的声势?
万千人齐齐地狂奔。 疯狂的汹涌,那般气势和疆场厮杀又有诸般的不同。 虽不是有漫天的杀气,其癫狂之态足以叫人肝胆俱裂。
便是李二等人亦为此等场面唬的色变,不知如何是好。
眼看了万万千千的灾民齐齐的涌至,李二还真是慌了地,方才还准备好的腹稿早已经忘记了个干净,张口结舌的半个字也言语不出……
便见那蕊蝶一个垫步蹿在李二身前,挺胸昂首展开臂膀拦在李二身前。 面色坚毅。 对于自己能不能挡住万千狂奔而来的灾民,真个是毫不怀疑的……
只蕊蝶一现身,便见一道火也似红的身影从人流之中拔地而起,如大鸟一般的跃过众人,落在那蕊蝶的面前。
这个身影正是那白莲妖人红云真人,也似个有本事地,拨起了身子后落地的姿势极是奇特,既没有少林“一苇渡江”的凝重沉稳。 更不似武当“梯云纵”的飘逸灵动,而似石头落地一般的直直坠下……
李二正怀疑这人是在使用轻功还是从高空坠落时候,却见红云真人那火艳艳的身影在即将碰撞地面之时,猛然一个翻身,成单膝点地地姿势跪拜在地:“白莲座下弟子红云参见圣母真身,白莲下凡。 天地辟易……”
那红云真人单膝跪地的念念有词,旁的那些围拢上来的灾民俱是齐齐止住脚步,半信半疑的看了不言不语的蕊蝶。
李二晓得那些个白莲妖人有可能把蕊蝶当成了甚么的劳什子“圣母”,若是把李二当成圣母便是好办的多了,大可以再扮一回神棍。 奈何蕊蝶却不会这些唬人的把式,李二也是干干的心焦却没有旁地法子。
蕊蝶早就自认仙女,天上地下万物生灵早就看地不值一钱,如何会将这些灾民放在眼中?便是他们真个的冲了上来能伤地了自己半分的么?蕊蝶毫不怀疑在灾民近身的时候恩公会发动神通,展现奇迹……
并不晓得这些人为何会突然的跪拜,想是感受到了自己和恩公身上的神力的吧?蕊蝶很是鄙夷的看了这些肮脏污垢的世间之人。 这些人蝇营狗苟的沉沦于人世之中。 早晚也是堕入地狱沉于轮回的宿命,如何值得恩公耗费许多的力气来救?
蕊蝶便真的如天人一般。 对于红云真人所卖弄的精神所显lou的本事丝毫也不在意,这些个杂耍一般的本领又算个甚?便那天雷地火逆转乾坤的本事蕊蝶也是会了的,如何还能把红云真人的本领放在眼里!
微微耷拉了眼皮俯视了那跪拜在地的红云真人,蕊蝶面上带了蔑视微笑神色毫不掩饰,虽有天神俯视世人的从容,终究是少了那种慈悲,少了那种宽容,却的平添几分诡异……
半晌也不见“圣母”答言,那红云真人刚巧不巧的抬头观瞧,恰好与蕊蝶四目相接,见得蕊蝶那般古怪的微笑,心头亦是微微的震撼,慌忙再次低头。
无论白莲妖人如何的等待,蕊蝶也不可能出语的。
李二看透了这般个情形,稍一思量即有了计较,上前一步说道:“你便是那个叫什么云什么红的么,圣母……”
“弟子白莲座下红云……”
“原是叫云红,好名字,圣母便是欲……”
那红云真人听得李二居然把自己的名字说反,急急的纠正:“弟子乃是白莲座下红云,是红云,不是云红。 ”
“红云,是红云!”李二不好意思的一笑:“圣母便是欲赈济灾民的,还望云……云红真人是吧?还望你们能够协助圣母,以行赈济大事!”
“是红云。 不是云红!”红云真人很在意纠正李二再一次的口误,毕竟不能让圣母听错了自己地名字的。
“哦,红云,是红云。 ”李二那里顾得上是红云真人还是云红真人,只想了这些个已是饥寒交迫的灾民,赶紧的把带出来的粮食用上才是正经的事情呐:“万千生灵是存是亡只在旦夕只间,云红速速的协助圣母布置。 以行赈济之事。 ”
“我叫红……”对于李二一再在白莲圣母地转身面前叫错自己的名字,红云真人几乎是要歇斯底里地抓狂。 却是无奈,索性不再辩解,任凭李二叫个甚么名字去吧。
那红云真人对了蕊蝶将双掌合什,高举过顶的把双掌在头顶稍微停留,徐徐的放置在前胸,微微的躬身退了开去。
……
“精忠驸马真的赈济两淮?”
“殿下,那李二取的是徐州的粮米。 ”文定之将手里地白纸扇摇晃的愈发欢实。 全然不顾现在已经快要到那立冬的时节:“李二为借徐州之粮,已经把单书贴券作为抵押……”
延安郡王赵煦之是浅浅的“哦”了一声,表示知道这个事情之后,便不再言语,表现出他这个年纪少年人罕见的沉稳老成。
延安郡王愈发的成熟,更加的表现出和寻常少年的不同之处,文定之与武洪虽是其文武心腹,亦是愈发感受到小小赵煦地威严。 不敢心存小念。
文定之将白纸扇缓缓的摇了,却是不言不语,十分仔细的揣摩赵煦的心思。
那武者武洪却是没有文定之这般的涵养功夫,抱拳发问:“那李二虽有些个韬略,终究是个文人,也是xian不起甚的风浪。 听闻我大宋军马已在北方前线抵住契丹大军……”
赵煦好似不曾听到武洪地言语一般,若有所思的问道:“文先生素有文胆之城,看前方战事如何?”
大宋朝廷集结相当数量的人马,几乎是掏空了整个大宋北方的军事力量,终于在河北南部构筑坚固防线,契丹人的攻势也终于止歇。
文定之将手里白纸扇猛的一收:“此次朝廷集结大军,更是动用弥多财力物力,想来是不会有败。 契丹人士马雄壮又是一路南下,士气正是高涨,虽暂受阻。 只怕急切之间难以破得。 北方战事。 左右是个不胜不败的僵局!”
赵煦微微的笑了:“若是僵局却是于我大宋有利,想那契丹人劳师远征。 银钱粮秣等物供给俱是不便。 战局一旦陷入僵持,则我大宋已胜了七分的!”
确实如赵煦所言,契丹人南下不过是倚仗了那势如破竹的气势,一旦攻势受阻,就会面临大宋军马最擅长地堡垒战术。 久攻不克之下徒增伤亡消耗而已,最是精明地耶律洪基应该不会做那徒劳无功的攻打,看来北方貌似轰轰烈烈地战事很快就要结束的了。
文定之“刷”的将那扇子一展:“殿下所言甚是,却是说的过早,那耶律洪基素以善用奇兵著称,若是用些个谋略,引的朝廷与之决战,战局依旧还是不可预测……”
赵煦还是淡淡的“哦”了一声,却还是不言,屋中气氛煞是沉闷。
良久方才听得赵煦言道:“若是……若是……”
最是擅长察言观色的文定之看延安郡王接连说了几个“若是”,早就心领神会,更是晓得这个话题还是要由自己来揭破的,将心一横,扇子连摇几下:“我大宋军力虽众,战力却是不及契丹,所仰赖者还是银钱粮秣,若是后方补给有个三差二错,战局依旧……依旧是不甚明朗的呐……”
“钱粮……钱粮……驸马也是这般个说辞,打仗打的还是钱粮的呐!”赵煦想起了李二关于“综合国力”的说法:“文先生有何良策?”
那文定之晓得赵煦心头已经有了成熟的想法,然这般的言语计策还是需要自己来说明的:“朝廷依旧调集两淮的府库,若是两淮粮米出了岔子,前番许……许就会有许多的麻烦……”
“哦”
又是这么一声,赵煦停顿良久方才说道:“听说精忠驸马只有一千的粮食,想来也是用不了几日的吧?”
“一千粮米实在难以支撑,便是再节俭的使用也过了五七日的光景,照日子看来,驸马在徐州城外当已是耗尽了粮食的。 ”
“这般就好!”赵煦眼角微微小弯,完全便是小小的老头子模样:“两淮灾民甚苦的呐!”
“定之明白!”“文胆”猛然将扇子收拢在掌中狠狠的一砸……
驸马传 第288章 铤而走险(1)
一千石的粮米放在寻常的人家自然是汗牛充栋,若是填在几十万灾民那前胸贴了后背的肚子里,却是不会现出多少的波澜。
一溜几十口十一环的大铁锅支架的整齐,锅中水都是沸了,腾起的水气飘飘渺渺弥漫在当空,平添了几分温暖之意。
然李二却是心焦如焚!
虽已是极度的压缩粥食的质量,便是芦根子烂叶子等物也添加了进去,乍一看还算是不得十分的稀薄。 那锅子里还是已经算不得粥,完全便是水的……
从徐州借出来的米粮只有一千石,根本就架不住李二不断档的持续蒸煮,那一口口锅子便是吞噬粮米一般,一张张饥寒的嘴巴虽是细小,亦是很快就把那些粮米消耗的干净!
李二将那长柄的木勺在锅子里头从底翻搅,盛了汤水上来,只见到三五粒米!只因那汤水混了树叶等杂物,架火一煮愈发的黄了,虽有了几分粥食的模样,尝起来却是分外的清爽,还带了股子芦根子的草甜腥气,好像是那煎熬甘草的味道。
叹息一声,李二无奈的说道:“再熬一会子的吧,熬的成了糊糊才好的哩!”
不论使出甚的名堂,没有粮食终究不能填饱肚子,灌一肚子的路根子汤,两泡尿下去腹中又是空空。
“没有粮食终究是不成!”李二深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道理,何况如今已经到了立冬。 根本就不可能鼓捣出“瓜菜代”地名堂。 而素为底层百姓所重的保命之物——红薯,如今还在印第安人手里,大宋真个是见不到的。
满山遍野的灾民结成无数的堆堆儿,大者几百之众,小的也有五七十人,俱是拢在一处遮挡风寒,单等了那锅子里的粥食熬地好了……
尽管已是饥寒交迫。 灾民终究是安定了许多,毕竟眼前已经见到了一溜排开的大铁锅。 甚至嗅到了那大铁锅里地温润气息。 那气息不仅温暖,甚至是生存下去的希望,众人虽是极力的压抑住目光尽量的不去看那为水汽弥漫的铁锅,腹中的饥饿终究是压抑不住,一 面狂吞口水有一句无一句的议论:“我家原本是乡里地殷实人家,米粟就存了几大缸,还有头牛哩。 才三岁口,正是好使唤的时候……”
“我家才是好的哩,佃户都有四十几,祖上曾在扬州任过刑名,双辕大套车都有一架,还有婆子使唤的呐……”
“俺才利落哩,秀才的出身,要是中了举便是大老爷的。 俊俏的丫鬟也买上几个,专一的伺候衣食,肥鸡肥鸭由了性子地来食,晚间便唤来暖脚……”
“俱是泼才,如今这般的奚荒,能有口吃食已是大善的哩。 还说甚的好日子……”
众人不语!
低低的一声婴孩啼哭打断了众人的“美好”回忆,但见一近四旬地妇人怀里裹了个婴孩正哭的紧。 那孩子约摸五七个月大小,却是头大身小的怪异模样,头发也掉的所剩无几,最乍人眼的还是那婴孩的皮肤松松垮垮满是褶皱,便如覆盖在身上一般。
这孩子哪里还有甚么白白胖胖的可爱之态?分明就是极度的营养不良!尤其是那妇人的乳房已极是干瘪低垂,便是使劲的吮吸也咂不出奶水,哭闹地更是厉害。
孩子地母亲虽是焦急亦是无奈,翻来夫妻的哼唱温柔地歌谣,却哄不得婴孩的安宁……
旁有几个半大的孩子只是贪婪的望定了那直冒热气的锅子。 根本就没有心思听大人的言谈……
两淮灾情已经是有好几个月的。 便是灾民曾经带出些积蓄也早消耗的干净,朝廷里为了北方和契丹人的大战。 为了稳定后方更是严禁灾民流动,防止转化为流民。 灾民所能够做到的只能是在原地打转,以等待赈济,或者……
坐以待毙!
开始时候,李二还真的不相信财力物力俱是雄厚的大宋王朝会无视两淮的灾情,毕竟大宋王朝在历史长河之中还算是富庶,还算是“仁慈”,与蒙元与满清有极大的分别,毕竟百姓才是一个王朝的财富,才是一个帝国的根基。
随着北方战事的逐渐铺开,李二亦是逐渐的改变了此种信念:朝廷里想的是军事上的辉煌,是更大的国土,是大宋不曾有过的盖世武功!在开疆拓土功利的面前,万千人的福祉又算个甚?
一个庞大帝国,一个击败北方强悍民族的王朝,比一个地区的灾情更加重要。
李二真个是已经看透了的:朝廷里看重的只是所谓的千秋功业,而不是民间的疾苦,存了此等想法的不仅仅是那好大喜功急功近利的神宗皇帝,或许大宋朝廷许多的所谓“千古名臣”亦是此般的心思吧!
“一定要想法子找来粮食!旁人不顾万万千千的灾民,我却是要顾的!难道这是是来在这个世间使命?倘若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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