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医馆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贵族丑丑
但此时站在他身后的朱医师的眼神却是一点点的变了。
眼前这年轻人的话,总让他觉得别扭。
但却又很难分清,这年轻人究竟什么意思?
是恭维,还是讽刺?
又或者只是心中怨气难平,所以抱怨几句。
嘴角哆嗦了几下,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是朱医师,我不同啊。您说就我现在这副身子,就是想发下您这般宏愿,我也活不到您这般年纪啊。都已经今日不知明日事了,又何须去想那许多?活一天,算一天便好了。所以啊,在下的想法就和您不一样了,当然,在下也是有追求的。人活一世吧,总有些东西是看重的,比如您,选择了卑躬屈膝,来献身医道,当然很伟大。我做不到这么伟大,但也可以选择站直身体来维护医道尊严。其实对于什么时候死,死在哪里,对我来说真的不重要。昨日,杜先生要搜身,我不愿,数十把刀枪剑棍对准我,我依然不低头。若是当真能够为医道尊严,医者尊严而死,其实或许也还算值得吧,没有您那么伟大,但却也不算辜负医道了。
朱医师依然觉得他的话有些刺耳和别扭,但此时却又是苦了脸,这时候他是真的怕了。
这年轻人连杜先生的面子都敢不给,他是真不怕死啊!
他很后悔,真的每看出来这年轻人居然如此暴脾气,怎么就当着他说出了今日没见齐老爷的事,也不知究竟引发了他哪根神经,让他如此执着,还硬要发作不可了。
关键是你不怕死,老夫怕啊!
白大夫,您这是唉,您也是医者,当知,千万不能如此悲观,老夫已经正准备去信师门,为您求丹师来问诊
丹师?墨白没让他说完,便已回头,冲着朱医师拱了拱手谢道:朱医师,您的好意在下心领了。我也是医者,自然心中是分明得,无需如此安慰。
说到这里,又突然一顿,开口问道:对了,听齐先生说,您本来也准备请丹师来为齐老爷治病的对吗?
嗯,不错,正是如此啊。白大夫,您可千万不能自暴自弃,原本老夫便已有准备,待丹师来此,定要求丹师为您一探,定有良方续命,若不能,老夫说什么也要为您求得金丹
呵呵!墨白轻声笑笑,再一次打断了朱医师,面色依然淡然和善,却看着朱医师的眼睛,轻声慢语:朱医师,咱们从医之人,其实心里应该清明才是啊。
白大夫,此言何意?朱医师微愣。
墨白却是笑道:丹师的本事,别人不知道,咱们难道还能不知道吗?或许在炼丹一道,以及急救病危方面,他们是很有一套的。但如果要说到治病,那就真的为难他们了。
说到这儿,朱医师的面色终于开始有些变了。
再如何,他是丹师弟子,靠的就是这个名头吃饭,而如今这年轻人当着他的面,来上这么一句话,他如何能接受。
就算你心中悲观,也要注意场合啊,这么说让我如何下台?
而且说实话,他也不认可墨白这句话,最关键的是,他终于发现了异常:白大夫,老夫有些不明白您的意思?您此来明珠可也是为了寻丹师续命的希望
墨白却是静静的看了他半晌,又慢慢背对了他:这个,待会您就能明白了,不过,在下倒是并未妄语,丹师对付一般病症,自是足以,因为人体本来自成天地,自身便是循环。元气不足,自然抵御不了百病生,丹师恰恰习练木之生气,故而可凝自身木气以补病人内元,患者内元足,自然可驱百邪!病人,皆以不吃药石便自愈而传奇,故而也就将丹师神话。
朱医师沉默不吭声,他是医者,岂能不懂这个,沉声道:白大夫,您要知道,丹师并非只有丹气一项本领,欲成丹师,必通药性!
医道之深,深若海,病症之杂,杂若星!单凭识药性,便敢称医者,恕在下说句大不敬的话,天下丹师,十之**乃欺世盗名之辈,不过在医道上得了些皮毛,也就能在人世间招摇撞骗一番罢了。墨白依然轻声道。
白大夫!朱医师脸色彻底沉了,陡然提高音量。
墨白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声音依然继续:朱医师勿用着急,有些事,咱们心里是清楚的,不止咱们,还有很多人也很清楚,比如皇宫大内,丹师不过一二,而御医却有数十,为何?
朱医师抬头,嘴唇颤抖,却说不出话。
再说,杜先生出身名门,连其身边的护卫都乃是十大名府黄庭府的翘楚年轻辈,若当真丹师有用,杜先生真寻不到一个丹师,来为齐老爷治病?
朱医师握紧了拳头,两只眼睛盯着墨白的背影,已再不似先前那般和善,而是其中各种情绪交织变幻,难以停歇。
话题说到这里,他心底已经开始翻起巨浪,这时,这年轻人在他眼中,再也不是那只小绵羊。
你!朱医师刚刚吐出一个字,又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缓缓道:白大夫,您这番话,是否在齐府也曾说过?
房间里有些安静。
朱医师的呼吸有些粗重,他此时心下在颤抖,齐府突然之间就对他有了意见,齐汉山的态度更是让他脊背发寒,听完这番话之后,只要他不是傻子,便不能不怀疑到,正是因为墨白这番话,所以齐府对他彻底冷淡了,再也不想着什么丹师之事,甚至会怀疑他在糊弄齐府。
开玩笑,拿齐老爷的命来开玩笑,他不能不颤抖。
然而,那面前的背影却只是轻声道:倒是没有,当时在下确实已经准备好赴死了,其实也无心多说什么,再加上在下并非惹是非之人,若不是朱医师您,在下一般绝不言他人功过。
朱医师盯着他的背影,并不太相信。
却又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希望他说的是真话。
但墨白紧接着又道:只是当时心中却是有些可惜,毕竟没能为齐老爷治一治病,我基本上就已经能断定,在这世间能为齐老爷治病的人恐怕当真不多了,或许我这一死,恐怕齐老爷也就得跟着我陪葬了。作为医者,还是觉得有些不忍的,所以最后,在下还是说了一些话,告诉他们,齐老爷的病我已经和您研究过了,一致认为,若是不出意外,必然已经只在一两日之间了,两日内若还不确诊对症,那便神仙难救,最终将死相凄惨。这句话后,搜身也就免了,杀身之祸也没了,杜先生更是亲自请在下过去为齐老爷看病。故而,想必他们也并非愚昧之辈,真的就相信丹师能治,其实都只是在抱着最后的期望罢了,在下点明了病情,他们心底自然不能再有侥幸。
朱医师豁然抬头,面色刹那狰狞起来,抬起手指指着墨白,颤抖道:你,你
还有什么不明白。
这一刻他眼睛都红了。
墨白却是缓缓转身,却根本没有看正红着眼浑身颤抖指着自己的朱医师,而是直接绕过了他,回到椅子上坐下,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轻声道了一句:所以啊,朱医师,咱们不同,您卑躬屈膝来求普度众生,而我什么也不靠,只靠一身医术便可以光明正大站在世间,不惧魑魅魍魉。
朱医师缓缓转过身来,看着墨白。
却见墨白放下茶杯抬起头,和他对视:明日我便上齐府,为您讨一番公道,您就在医馆里等着便好,定为您讨回一个公道,说不得便得让齐先生亲自来为您道歉,否则,我如今都还靠您赊药给我活着呢,若是您一个不满意,说不得便停了我的药,要了我的命,那还得了,经您一番提点,如今我总算大彻大悟,我这条命还是要留着的,要积极向上,决不能轻易放弃。当然,您放心,昨日面对杜先生,我都不死,明日我定然也是无忧的,您就等着齐先生登门道歉便好。
第144章 我要济世医馆
诊室内,已安静许久,墨白云淡风轻的静静饮茶。
而朱医师却仍然站在那儿,目光死死盯着墨白,变幻不定。
好半晌,他面色才慢慢恢复常态,仿似已经冷静了下来,又走回墨白旁边坐下,端起了茶杯,轻声道:白大夫,老夫自下山那日起,便一心行医,处处与人为善,至今少有与人恩怨争执,更谈不上与您一少年郎结下深仇大怨。反而从认识您那天起,便一直礼遇有加,更是惜您之才,请您入医馆行医,并且毫无条件的提供各种珍药给您治病。
说到这儿,他转头看向墨白,却见墨白毫无动容之色,嘴角那抹淡笑都未有半点变化。
朱医师不由深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仿若万分心痛般,颤抖道:老夫实在是没有想到,结果,您却如此陷害老夫。
他睁开眼睛,目视墨白,声音仿若泣血:白大夫,您能否告诉老夫,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老夫难以置信,如此掏心掏肺的对待您,难道就换来了这个结果吗?天理何在啊?啊?
砰!墨白将茶杯放下,慢慢回头,看着朱医师那颤抖的胡须,通红的眼睛,微微一笑道:朱医师,您看,您这就误会了嘛。
老夫虽然年迈,但却还不至于糊涂到分不清是非黑白的地步,白大夫,既然您都已经如此居心叵测的做出了这种事,想必老夫如今便是千张嘴,也再难以辩衷肠,注定要含冤而死了。您又何须还遮遮掩掩,索性便让老夫死个明白吧,您如此这般,究竟图什么?朱医师再次颤抖着闭上了眼,仿佛心灰意冷,再不愿看这人间黑暗。
这场面若是让外人看了,恐怕下意识的便会觉得这朱医师才是弱者,而墨白则是一个狼心狗肺的畜生。
竟将一个如此和善的老者,欺负到如斯地步,简直禽兽!
墨白不由微微摇了摇头,心中感叹,这朱医师当真是越老越奸啊,到了这种地步,依然能够沉着做戏,能够有今天这份家业,看来确实并非浪得虚名。
不过,墨白既然准备到了今天,又怎会从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到了这时候还做戏,想翻盘?
朱医师,您真的误会了。刚才您不是说了嘛,您这一生也不求其他,只愿献身医道,能够多为天下患者造福便已是这一世人间大愿了嘛?既然如此,又何须如此作态?墨白微笑道。
什么意思?这与老夫志向有何关系?朱医师睁开了眼睛,望着墨白,他是真不懂。
墨白轻声一叹,目光正视朱医师:朱医师,论医术,在下虽然不如您名头响亮,但您觉得咱们俩,究竟孰强孰弱?
朱医师眼皮一跳,咬着嘴唇没有出声。
再说说年纪,咱们俩又谁比较年轻,您刚才自己也说了,今年都已经六十好几了,就算无病无灾,那也没几年好活了,而我却还正年轻,您说说咱们俩将来谁行医的时间比较长?墨白又一本正经的问道。
朱医师眼眸悲愤,你刚才还信誓旦旦说自己命不久矣,这就忘了吗?
仿佛回应朱医师的想法一般,墨白又一摊手道:最后再说,您刚才也说了,在下不能悲观,要努力活下去。您看看,在下做这一切,不都是按照您的要求去做吗?既然如此,您何必还觉得心中怨愤,这实在是不该啊!
白大夫,您在戏耍老夫?朱医师垂下了眼帘。
何来戏耍之说?您让在下活下去,那么在下能如何?只能拼命赚钱,挣够药石费用,才能得一线生机,总不能永远找您赊药吧,就算您肯,在下也不是那厚脸皮的人不是。再说了,您都这把年纪了,还能活几年,天有不测风云,您要是一年半载便一命呜呼了,在下还上哪里去赚钱续命?墨白满面苦涩的解释着自己的无奈。
说到这里,更是站起身来,仰头望向天花板:所以啊,在下必须得想办法啊,有什么办法最好,最快的解决在下如今的困境呢。首先伤天害理的事,在下是肯定不能做的,能靠的也只有自己的医术,可是偏偏在下又没有您那种本事,也做不出来将那一个银币成本的药材卖出十倍价格的事情。毕竟在下深有体会啊,当初本来剩下可以活六天的药钱,咱们医馆却偏偏只让在下活三天。那种艰难想一想,若是在下没有几分本事,在那三天内找到了活计,若真就这么死了,这不就等于是被黑心医馆给杀了吗?
白大夫!朱医师豁然睁眼,原来这白大夫竟然是因为当初吴掌柜高价卖他那几幅药,而记恨在心,才有了今日之报复,此时他心中恨不得立马将吴掌柜千刀万剐,为他惹来了这天大的麻烦,连忙一声低喝,想要解释:当初的事,老夫并不知情,之后更是让吴掌柜给您道歉了,若是您仍然不满意,老夫可以
哎,朱医师哪里话,在下岂是那般小肚鸡肠之人,这点事,早就已经不记得了。墨白却是一挥手打断道。
朱医师顿时一口老血堵在心头。
不记得了?你这是不记得的样子吗?
还要不要脸了?
墨白却话题一转:在下既然做不出这种黑心事,赚不得这种黑心钱,那想要赚够药石费,便只能另谋他途了。可在下能去做什么了?想来想去啊,最终还是觉得,也没什么其他手艺,还是得做个医者,可是光做医者赚钱少啊。
墨白转身看着朱医师,眼神发亮:朱医师,您知道吗?有一日,我突然便灵光一闪,光做医者不赚钱,可是开医馆赚钱啊,瞧瞧,瞧瞧您,车来车去,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事山珍海味,喝的是老酒新茶,结交的更是非富即贵,令人羡慕啊!
而朱医师的脸却是彻底黑了,死死盯着墨白,胸脯起伏开始加剧,一字一句从牙齿缝隙蹦出来:呵呵,没想到,您竟然是看上了老夫这济世医馆?
墨白盯着他微微一笑,然后便在他的目光下,很自然的点了点头:不错,朱医师果然明察秋毫,就是这济世医馆,您看,我不贪图您的那些享受,只想赚一份药石钱而已,想必就算是本分经营这济世医馆,想必也是足够的,您觉得呢?
呵呵,足够,当然足够!朱医师目光中已经开始刀光剑影翻飞,一切伪装都没了必要:老夫在这明珠落地多年,却当真是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引狼入室,落到这步田地!
砰!说着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放在茶几上,然后缓缓站起,和墨白面对面,满面阴沉,眼中更是凌厉翻滚:只是白大夫,老夫这济世医馆虽然看着不错,但却也未必那么好啃,就是老夫经营多年,都须得小心谨慎,不敢有一日懈怠,才勉强在这风波诡谲的明珠海岸维持住不倒。却不知道白大夫,您究竟有没有这副好牙口,能啃得动?
两人面对面,气氛已然开始锋利,但就他这点威势,能惊到墨白?
只见墨白眼神丝毫不变,依然那么淡定,却笑着摇头道:朱医师不用为我担心,年轻人嘛,有困难也要上,而且也确实没有其他办法啊,就在下这破烂身子,您说除了干本行,还能干什么?最关键的是,这世道,要想不做亏心事,找个正正经经的活计,实在是不容易啊。也只有做这济世医馆的老板,比较合适。
合适?朱医师面上一抹冷笑。
当然合适啊,您看我给您分析,一来,在下熟门熟路,又有几分本事,应该是可以不砸招牌的。墨白伸出一根手指,在朱医师面前正经解释道。
说完,又伸出第二根手指:二来,当初恩师也曾有遗愿,希望我能继续拉起我那天下第一医馆的招牌悬壶,嗯,没错,就是当初在您对面摆过的那杆招牌,您说,我这做后人的,总是得光宗耀宗不是,总摆摊也不是那么回事,收了您这济世医馆,再将我那招牌换上,您瞧瞧,这也算是给我师傅争气了不是?
朱医师的面皮已经开始疯狂抽搐,也亏得他是六十好几了,有一股忍劲,否则恐怕非得操起拳头便干才行。
你当着老子的面想抢老子的医馆,还跟老子解释这是光宗耀祖?
墨白又伸出第三根手指:再说三来,这也是您的心愿不是,您想想,我年纪比您轻,医术比您好,我做这医馆东家,将来能够造福的病人也更多,也算是在继续您的大愿,为天下患者度去苦难,功德于世,您瞧,现在是不是觉得心里好受多了,感觉欣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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