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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为田舍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贼眉鼠眼
进别人家的后院是禁忌,但李十二娘的家不一样,理论上说,顾青算是府上的半个主人了,府里百无禁忌,从不对顾青设防。
吃饱喝足,李十二娘才一脸疲惫地匆匆赶回来,见顾青坐没坐相瘫在蒲团上养神,李十二娘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
“都是国公了,就不知注意一下仪态?这模样被朝中御史看到了,无端端的又会参你一本。”
顾青叹气道:“李姨娘莫提‘御史’二字,小侄如今听到‘御史’就忍不住想打人……”
李十二娘轻笑道:“我听说,最近被朝中御史参得灰头土脸了?”
顾青缓缓道:“‘灰头土脸’这词儿形容得不太准确,小侄脾气好,没发飙而已,不然一万个御史也被我剁成肉酱了。”
李十二娘叹气道:“最近长安城的风向不对,我一直留意着,朝堂上怎样的争斗我不甚明了,但城内市井百姓间对你的风评可越来越恶劣了,人们似乎忘了,当初城外数万难民,只有你管他们的死活,他们活过来了,反过来却咬了你一口……”
顾青淡淡地道:“人心如此,不奇怪。”
李十二娘盯着他的眼睛,道:“后悔吗?后悔管这桩闲事吗?”
“不后悔,若时光倒流,就算明知后果,我仍是同样的选择。”顾青语气平静,但神情坚定。
李十二娘眼带笑意:“这可不像你呀,我听说你在安西军中时可是杀伐果决的大帅,每逢战事甚至都不要俘虏,对敌人从来不手软,一旦开战便是赶尽杀绝的架势,今日为何如此仁慈了?”
顾青叹气道:“对敌人当然要赶尽杀绝,不然留口气让他们来报仇么?但是……难民不是敌人,至少我不觉得他们是敌人,他们只是愚昧而已,愚昧不一定该死,假以时日,他们能够归乡,能够得到土地,他们又是善良本分的百姓……”
“当年在石桥村时,我便见识过人心是什么模样,只要能吃饱,甚至只要能吃个半饱,他们便是天下最老实安分的子民,耳光扇脸上都不敢还手的那种,但是若教他们饿了肚子,饿急了他们什么事都干得出来,饿着肚子谁还顾得上善良本分?”
“今日城外这些难民也是如此,说实话,我心里确实有点怨气,但我希望尽早解决这件事,尽早收复北方,让他们归乡,给他们分地,我喜欢看到他们善良朴实的一面,所以今日我不怪他们,因为他们饿着肚子。”
李十二娘深深地注视着他,叹道:“你父母若还活着,一定很欣慰他们的孩子已是顶天立地的英雄,英雄不仅要纵横天下,也能忍辱负重。”
顾青定了定神,道:“李姨娘,今日有事求您……”
李十二娘掏出一张纸,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递给顾青道:“我知道你所求何事,这几日流言四起,我早已开始四处打探,城外难民中毒一案,是有人幕后指使,目前我只查到察事厅,再往上……呵,你自己清楚的。”
顾青眼睛眯了起来:“察事厅?李辅国?”
李十二娘轻声道:“当今天子刚回到长安,便新设了一个‘察事厅’,有监察百官以及市井百姓之责,说来有意思,察事厅所任用的密探和细作,大多从长安城的市井中找的人,而那些人,很不巧与我的人有颇多重合之处,察事厅刚设立时我便听到了风声,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视线之中。”
顾青深深地朝李十二娘投去一瞥。
李十二娘在长安城一直有一张隐秘的情报网,这事儿顾青早就知道,只是这张网太神秘了,几乎从来没公开露过痕迹,顾青也是与李十二娘相识久了,才对这张情报网隐有察觉。
当初冯羽潜入安禄山的叛军时,顾青便请李十二娘帮忙,李十二娘的情报网也不负所望,这几年冯羽递出来的情报,皆是通过李十二娘的情报网。
这也是顾青今日来求李十二娘的原因,千夫所指,万众唾骂声中,顾青知道此时需要动用李十二娘的情报网了。
“大约十日前,察事厅的主事便在长安城内秘密找了个泼皮,让这泼皮扮成难民的模样混入难民营里,城外粥棚开饭之前,这泼皮晃悠到两口大锅前,将乌草,生附子,闹阳花等好几种剧毒药材混入粥里,粥里原本还放了姜蒜之类的荤物,几种剧毒药材混入其中竟无人吃出异味,这才造成了近百难民中毒身亡。”
顾青面色渐渐冷峻,抿唇一言不发。
李十二娘看着他的表情,叹了口气,道:“此事可以肯定是察事厅所为,至于察事厅受何人指使,想必你比我更清楚,该如何处置,你自己拿主意。”
顾青揉了揉有些僵冷的脸,冷笑了几声,道:“安西军久未开杀戒,大抵是别人觉得我们好拿捏了。”
见顾青面容浮起浓浓的杀气,李十二娘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闭嘴不语。
顾青的表情很快恢复如常,道:“李姨娘,那个投毒的泼皮,交给我。”
李十二娘点头:“好,人早已被我拿下,就等你来了。”
顾青想了想,又道:“还有李辅国的察事厅,我想要完整的名册。”
“好,都给你。”
顿了顿,李十二娘忽然道:“那个冯羽,你打算何时召回来?”
顾青苦笑道:“李姨娘,不是我不想召回来,那小子自己不肯回来,我就差给他送十二块金牌了,人家在敌后越混越滋润,死活不肯回来,我有什么办法。”
李十二娘嘴角微扬,道:“冯羽回来后,我把手下的情报网交给他,这些年我也累了,冯羽是个不错的人才,交给他我放心。”
顾青眨眼:“交给我不好么?我比冯羽更人才呀。”
李十二娘白了他一眼,道:“你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麾下十万虎狼锐士,我这点家底交给你,你顾得上么?不如交给冯羽,他的能力我很赞赏,石桥村倒真是个风水宝地,出的人才不少,还有那个宋根生,京兆府尹当得也不错,比当年的愣头青模样好多了。”
杏眼朝顾青一瞥,李十二娘轻笑道:“以后我便不管事了,由冯羽帮衬你,当年你说过给我养老送终,这话还算数么?”
顾青正色道:“当然算数,我父母双亡,李姨娘就是我的亲娘,给您养老正是我的责任,绝不推诿。”
李十二娘欣慰地道:“好孩子,我没看错你,今生有子如你,我很知足了。”
顾青咳了两声,画风顿时又变了:“李姨娘还年轻,不到四十呢,这辈子不能孤孤单单地虚度了,有诗曰‘老牛自知夕阳晚,不须扬鞭自奋蹄’。听说武后时期长安洛阳盛行面首,李姨娘若不嫌弃,小侄麾下十万精壮虎狼锐士随便您糟蹋……咳,随便您挑,爱挑几个都行……李姨娘意下如何?”
李十二娘脸色陡变,一只酒盏闪电般朝顾青的面门飞来,顾青吓得一激灵,缩身堪堪躲过。
“滚!”李十二娘从齿缝里迸出一个字。
…………
顾青灰溜溜地出了府,温柔地扇了自己一记耳光,以惩罚自己的嘴贱,扭头望向身后,身后一名身材矮小,垂头丧气的泼皮正被韩介拎在手里。
这位便是受察事厅指使,向城外难民营投毒的凶手。
顾青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吩咐韩介派人好生看管,站在府门前沉思半晌,顾青忽然道:“走,去太极宫。”
太极宫外,从承天门开始,到整个后宫全是朔方军接管的防务,顾青每次进宫都很小心,承天门外早已驻扎着五千神射营将士,顾青进宫时都要领两千神射营将士护侍而入。
今日也不例外,顾青到达太极宫时,孙九石和两千兵马已经等候在承天门外了。
顾青在宫门外下马,步行而入,后面的神射营将士亦步亦趋跟随。
在宦官的带领下,顾青穿过太极殿,甘露殿,来到承香殿。
站在殿外等候片刻,宦官出来恭敬地请顾青入内。
顾青除履解剑入殿,见李亨正笑吟吟地看着他,顾青入殿后躬身行礼。
李亨笑呵呵地让顾青免礼。
“顾卿今日突然进宫,是有事奏吗?”
顾青沉声道:“陛下,臣受不白之冤,请陛下为臣做主。”
李亨笑容不变,道:“顾卿所说的不白之冤是指……”
“难民中毒一案,朝野皆云是臣麾下安西军将士所为,臣为社稷行善举,救万民,却竟被朝野所诬,臣非忍气吞声之辈,请陛下严惩真凶,勿枉勿纵。”
李亨仿佛刚刚才听说此事一般,浑然忘了今日上午还派了御史大夫审问顾青。
“竟有此事?顾卿受委屈了。朕这几日或多或少亦听说了一些闲言碎语,皆是宫人愚昧,以讹传讹,被朕严厉斥责过了,朕没想到朝堂和市井民间也传遍了。”
顾青眉目低垂,道:“是,朝野皆传安西军将士不忿粮草被分,于是愤而投毒,此事纯粹子虚乌有,字字皆是谣言,臣可以做到宠辱不惊,但臣见不得安西军将士被人冤枉,故臣请陛下为安西军将士做主。”
李亨挺直了腰,沉声道:“安西军将士被冤,朕亦激愤不已,顾卿所请合理,需要朕如何为你做主?”
顾青沉默片刻,缓缓道:“臣已查实,是李辅国及麾下察事厅所为,投毒之人也被臣拿获,铁证如山,臣请陛下严惩李辅国,以还安西军清白,以证天家视听。”
李亨眼皮陡然跳了几下。
刚才说的当然都是场面话,但李亨没想到顾青如此迅速便拿获了投毒之人,李辅国的察事厅据说行事严谨周密,此事也做得滴水不漏,李辅国当时指天发誓没有留下任何把柄,然而事发不过几日,顾青竟已拿获了凶手。
这个李辅国,不争气的狗奴!
李亨暗暗咬牙,顿觉自己陷入了被动。
说到底,这件事真正的幕后指使人其实就是他和李隆基,李辅国也只是个跑腿办事的。
如今李亨与顾青尚未完全撕破脸,若那个投毒的人真被顾青拿获了,那么李辅国自然便暴露出来了,李辅国一暴露,李亨和李隆基离暴露还远吗?
事已至此,按正常的思路,既然李辅国暴露了,李亨应该果断选择丢车保帅,将李辅国灭了口,李亨与顾青之间至少还能维持表面的和睦,此事就当一阵小风波,过去也就过去了。
但李亨不愿交出李辅国。
真的不想交,李辅国是他的心腹,如今安西军接管城防,李亨可谓是四面楚歌,身边难得有一个忠心耿耿的心腹,李亨怎么舍得将他交出去?
再说,臣子让天子交人,天子若老老实实听话交了,天家皇威何在?颜面何存?我不要面子的吗?
沉吟半晌,李亨缓缓道:“顾卿,凡事不可听信一面之辞,就算是那个投毒的凶手拿获的,他的供词也不一定能信,顾卿是朝堂砥柱,李辅国亦是朕的左膀右臂,你二人若不和,朕很为难呀……”
顾青却不愿妥协,被人冤枉唾骂了这些日,顾青本来是想低调解决这件事,但事态越发展越不利,顾青今日才不得不进宫面见李亨。
既然进了宫,君臣二人将此事挑明,那就没有善了的道理,今日是个死局,必须有人死。
“陛下,国无法而不立,君怀私则国殆。李辅国构陷朝臣,阴谋暗算平叛有功的将士,陛下不可偏袒,否则如何教天下臣民信服?臣请陛下决断,严惩恶贼李辅国。”顾青语气坚决地道。
李亨脸色越来越难看了,一朝天子被朝臣当面怼到墙角,本身就是一件很屈辱的事。
“顾卿,一切尚未定案,朕劝你查实后再说,如何?不能因为凶手一句话便随便定李辅国的罪,此案可交给大理寺或御史台审理,三司会审之后再论罪如何?”李亨忍着怒气道。
顾青却毫不示弱地道:“陛下若需要证据和证人,臣都有,若陛下不反对,臣请此刻便召大理寺卿和御史大夫审理此案,就在这金殿之上论个是非黑白。”
李亨脸色铁青,深吸口气,缓缓道:“顾卿,何必咄咄逼人?”
顾青立马回道:“陛下,这些日臣和安西军将士们亦被朝野谣言逼得退无可退,几成过街之鼠,臣和将士们倍受屈辱之时,陛下为何不说他们‘咄咄逼人’?”
李亨终于忍不住了,语气渐渐强硬起来:“朕还是那句话,事未查清,朕不能轻易把人交给你。顾卿当以大局为重,不可自误,不可误国。”
顾青心中也生出一股怒气,努力忍住气,低声道:“陛下,臣只查到李辅国为止。”
李亨一愣,这句话已经不算含蓄了。
意思是说,他很清楚李辅国是被何人指使的,但,顾青只追究到李辅国便够了,大家不必撕破脸闹得太难看。
李亨顿时有些失措,随即想到自己这个天子如今的处境。
身边能用的人已经不多了,今天交个李辅国,明天交个李泌或是杜鸿渐,顾青这是一步步清除他的羽翼呀。
于是李亨坚定了决心,冷冷道:“顾卿,当初安禄山起兵谋反,用的理由是‘清君之侧’,顾卿尔亦欲效安禄山乎?”
顾青平静地道:“陛下,臣只是就事论事,李辅国犯了法,就应该严惩,臣并无别的心思。”
李亨眼神阴沉地盯着他,道:“以臣逼君,你还是大唐的臣子吗?”
“臣当然是大唐的臣子,但臣也需要讨个公道,请陛下一碗水端平。”
“朕若不交人,你当如何?杀了朕吗?”
“臣不敢。”顾青垂头,语气平静,但表情分外坚决:“臣还是那句话,要个公道。陛下若不给,臣自取之。”
李亨腾地站起身,怒道:“尔欲何为?”
顾青叹了口气,他知道聊不下去了,李亨摆明了态度要保李辅国。
但顾青,今日不想放过李辅国。
“陛下,臣告退。”顾青恭恭敬敬地行礼,默默地退出殿外。
李亨神情惊慌起来,厉声道:“顾青,你站住!”
顾青没理他,出了承香殿后,在神射营的护侍下径自出了太极宫。
走出承天门,顾青脸上终于露出暴戾的杀机,厉声喝道:“韩介,传令召集兵马!”





朝为田舍郎 第六百二十一章 爵升郡王
做人要重感情,但做事不可感情用事。
顾青对这一点拿捏得很清楚,他永远保持头脑清醒状态,做任何决定都不会让情绪影响自己的判断,遇到问题如何理智地解决,选择冲突的情况下如何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这些都需要清醒的头脑才能做出正确的决策。
在太极宫与李亨谈崩之后,顾青决定召集兵马,用暴力的方式解决眼下这个问题。
暴力不是冲动,暴力也是经过了清醒的判断和缜密的思考后,得出的结果。
当一件事已经无法用和平的方式解决,暴力便是唯一的办法。
双刃剑或许伤敌亦伤己,但,顾青别无选择,他不能容许自己和安西军永远在阴谋里陷入被动,对他来说,被动其实就是挨打。
半个时辰后,安西军将士如潮水般从大营里蜂拥而出。
兵马入城之时,顾青仍站在太极宫前的广场上,仰头注视着面前巍峨华丽的宫殿,眼神里透出一股冰冷的寒意。
孙九石站在顾青身旁,神情跃跃欲试。
顾青抿了抿唇,冷声道:“孙九石,命你神射营调两千人出来,马上接管太极宫承天门。”
孙九石点头,朝神射营驻地飞奔而去,神情竟隐隐有些兴奋。
这些日子安西军将士们也够憋屈了,明明安西军做的是善事,却被难民和百姓们骂得狗血淋头,几句谣言竟能抹杀将士们付出的一切,大家都受够了窝囊气。
顾青转身看着那名一直被亲卫押着的泼皮,他是投毒的凶手,此刻已面无人色,浑身瑟瑟发抖。
顾青冷冷道:“让你交代的时候,你最好痛快点,否则下场会很惨。”
泼皮已吓得站不住了,被两名亲卫左右架住才没有瘫下去,颤声道:“顾公爷,小人知罪了,若小人痛快交代了,能否……”
话没说完,顾青冷笑道:“害了近百条人命,你不会以为自己还有活路吧?交代得痛快点,我可以允诺让你死得痛快点,也不牵连你的家人,否则……”
泼皮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绝望地垂下头。
毫无预兆地,长安城突然风云色变。
下午时分,一队队安西军将士披甲而出,入城后迅速飞奔向太极宫,与此同时,原本驻扎在太极宫外城的神射营也迅速将戍卫宫闱外城的朔方军驱逐。
太极宫外的朔方军人数大约只有数百人,他们主要是戍卫宫闱禁宫,外城一直是安西军戍卫的,朔方军不过是象征性驻扎了几百人作为天子仪仗。
神射营突然发动后,数百朔方军毫无悬念地被神射营赶进了宫门内,神射营很快便接管了太极宫外城防务,并在宫门外列阵以待。
他们的枪口,冲着宫门。
太极宫内,朔方军也紧急调动起来,宫里驻守着三万朔方军,得知安西军有异常的兵马调动,朔方军也慌了,急忙从宫闱各处匆匆调来两万余兵马,隔着承天门紧闭的宫门,列阵与神射营对峙。
长安城百姓纷纷走上街头,躲在街道两旁,神情惊惧地看着一队队安西军将士杀气腾腾地朝太极宫进发。眼看着安西军将士从各个不同的街道迅速朝太极宫集结,百姓们纷纷色变,骇然地互相打听究竟。
太极宫前,安西军将士已渐渐集结起来,常忠骑马在阵前来回徘徊,一脸冷意地盯着那扇紧闭的宫门。
将士们披甲执戟举盾,肃杀的气息充斥天地,长戟如林的阵列里,顾青神情平静地站在后方,注视着皇宫的钟鼓楼。
段无忌也赶来了,表情有些惊异,他没想到顾青说动手就动手,突然间就把太极宫围了。
“公爷,您这是……”段无忌压低了声音,道:“打算起事了?”
顾青瞥了他一眼,道:“起什么事?我只是请天子交人而已。”
段无忌指了指面前执戟备战的将士,苦笑道:“您这架势,是‘请’的样子吗?”
顾青嘴角一勾,道:“敬酒与罚酒,天子总要饮一杯的,刚才在宫里,我已与天子讲过道理了,天子好像不太喜欢讲道理,所以我打算用他听得懂的方式与他沟通,兵马与刀剑,他应该能懂了。”
段无忌犹疑道:“您今日真不打算起事?不起事的话,这阵仗可就闹大了,朝野间会激起惊涛骇浪的,往后您也会背上不少骂名……”
顾青冷冷道:“我和安西军已背负不少委屈了,再背负骂名又如何?该讨的公道,我一定要讨回来。”
段无忌的表情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惊惶,总之很复杂。
顾青看了他一眼,道:“今日不是起事,我若起事,断不会如此马虎,封城,清街,禁坊,接管宫闱,我一样都没做……如今起事,还不到时机,天下人心未附,起事败大于胜。”
段无忌点头:“既如此,学生愿为使节,独自进宫与天子谈一谈。”
顾青微笑道:“不必冒此风险,有人会帮我谈的。”
“谁?”
顾青抬眼望向朱雀大街的尽头,那里正匆忙行来好几辆马车。马车后面,还有一乘豪奢的御辇,抬着御辇的宫人健步如飞,救火似的朝太极宫方向飞奔。
顾青笑了笑,竟转身就走,道:“无忌,若太上皇问起我,就说我不在,他若要进宫,放开阵列,让他进去。”
段无忌愕然,然后下意识点头应了。
没多久,李泌和杜鸿渐的马车一前一后到了阵列后,马车还未停稳,李泌便慌慌张张地跳了下来,落地一个踉跄差点摔倒,顾不得整理衣冠,涨红了脸厉声喝道:“顾青何在?顾青呢?”
段无忌迎上前,表情平静地行礼,道:“顾公爷不在此处。”
李泌瞪着段无忌,他认识段无忌,知道他是顾青麾下颇受信任的幕宾,顿时暴喝道:“安西军陈兵宫门,意欲何为?”
段无忌淡淡地道:“李辅国买凶下毒,残害难民,嫁祸于安西军,顾公爷不过是想请天子交出李辅国,以正国法,以还安西军将士清白。”
李泌怒道:“天大的理由也不能在宫门前动刀兵,你们是想谋反么?”
段无忌语气渐冷:“安西军若谋反,此时宫门早已被攻破,何须等到此刻仍按兵不动?”
李泌脸色铁青道:“马上派人告诉顾青,速速退兵,一切有商量,否则便以谋逆论处。”
段无忌冷冷道:“还是那句话,请天子交出李辅国,否则安西军不退兵。”
李泌满脸寒意道:“你们要想清楚,安西军不过是掌握了长安城,但天下仍是李唐的天下,天下无论官民将士,皆是忠于李唐的,尔等以为占了长安便等于得到天下了么?”
段无忌毫不示弱道:“顾公爷和安西军将士为国平叛征战,将生死置之度外,流血战死无怨无悔,如今叛乱未平,将士们却蒙受不白之冤,岂不令人心寒?我们被冤枉的时候,满朝公卿可有人出来为安西军说一句公道话?既然无人出来说公道话,我们自己向天子讨个公道,过分吗?”
李泌语滞,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正在僵持时,李隆基的御辇也赶到了。
周围匆忙赶来的朝臣们纷纷跪拜迎驾,段无忌犹豫了一下,整了整衣冠,却没跪拜,只是朝御辇长揖一礼。
在高力士的搀扶下,老迈的李隆基走下御辇,蹒跚地走过来。
浑浊的老眼环视一圈,看到枪戟如林严阵以待的安西军将士,李隆基无声地叹了口气,最后目光落在段无忌身上。
“你是顾青身边的幕宾,你与顾青是同乡,名叫段无忌,对吗?”李隆基沉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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