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为田舍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贼眉鼠眼
皇甫思思沉默片刻,道:“妾身明日将钱筹出来。”
顾青搂住她的肩,笑道:“我就喜欢你这一点,识大体,有胸怀,铁肩担道义,妙手抱龙柱……”
皇甫思思惊愕地睁大了眼:“妙手抱,抱……”
“不必细究,纯粹为了凑排比。”
反应过来的她狠狠地掐了他一把,嗔道:“没一句正经话,说着说着就暴露你的歪心思,一直这样不正经也就罢了,偏偏到了该不正经的时候,却又一本正经与妾身谈价钱,若让安西军将士知道他们的主帅私下里竟是这般德行,只怕无数人会悲愤得自戳双目……”
“说起谈价钱……”顾青说着手已开始不规矩地在她身上游走,嘴里淡淡地道:“今日你准备了多少钱?一分钱一分货,钱给够了我的服务态度才会好,自己掂量吧。”
皇甫思思被他不规矩的手弄得浑身痒痒,扭动着身子笑道:“没钱,你爱要不要,反正妾身无所谓,逼急了我,我便去告诉安西军将士们,跟他们说公爷私下里是怎样的无耻嘴脸。”
顾青懒洋洋地道:“一代战神百战归来,回家发现自己的女人不给钱想白嫖,战神一怒之下,十万华夏将士怒奔而来,将战神送进青楼接客,战神活活爽死了。”
皇甫思思呸了一声,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俏脸儿一红,在顾青耳边低声道:“天宝年间,江南有一位名叫张鼎之的道人,据说他写了一本《洞玄子》,书中皆是夫妻敦伦之术,配合道家吐纳气息之法,习之对男女身子皆有裨益,时年江南贵妇皆秘密相传,妾身……妾身也暗中为公爷求来一本,公爷若有意,不妨习练一番。”
顾青愣了:“《洞玄子》?好熟的名字……”
随即顾青垮下脸:“你对咱们的房中之事不满意?所以需要这本破书加个辅助?”
皇甫思思噗嗤一笑,红着脸道:“妾身当然满意,不过公爷日后妻妾不少,若长久征伐,妾身怕伤了您的身子,您习了此术,将来也好与妻妾们白头偕老,恩爱一生。”
顾青动容道:“你连不正经起来都让我感动……不愧是我的贤内助。”
皇甫思思啐道:“妾身只是妾室,正不正经的,终归还是要为公爷的身子着想,皇图霸业也好,夫妻敦伦也好,身子安康才是一切霸业的根源。”
顾青感动地搂住她的肩:“你如此为我着想,我还总是找你要钱,我真不是人……今晚,我决定对你免费。”
…………
城外的施粥的善棚第二天就搭好了,由于战乱的原因,今年冬天长安城外驻留的难民特别多,都是携家带口,有青壮也有妇孺,他们瑟缩在城外的聚集处,紧紧靠在一起互相取暖,麻木的表情透露出这场战争究竟摧毁了他们多少珍贵的人和事。
顾青领着亲卫走在城外的难民聚集处,巡视许久,脸上的神情越来越沉重。
宋根生与他并肩同行,他是京兆府尹,为了安置这些难民,他已熬了许多天没睡过整觉了,可城外的难民越来越多,他也很难照顾周全。
“朝廷必须想办法调拨一些粮食出来,没有过冬的衣裳还好说,我已允许他们聚集生火取暖,也组织青壮在附近的山林里伐木劈柴,但是粮食是个大问题,京兆府已经支应了一部分出去,仍然不够,人太多了。”宋根生忧虑地道。
顾青嗯了一声,道:“有没有大概的数字?城外所有难民大概多少人?”
宋根生苦涩地道:“目前已有四万左右,每天还有许多从北方过来的,待到开春,我估计长安城外将有十万难民聚集。”
顾青想了想,道:“粮食我来想办法,你负责落实统计难民的户籍和人数,然后将他们划分出区域聚集,有家有口的为一区,独身老弱为一区,成年青壮为一区等等,将他们区分开来,对统一管理有好处。”
“还有就是提前预防疫病,这些人聚集在一起太混乱了,有病的没病的都混杂一处,万一有疫病就是大灾,所以必须从城里征集一些大夫过来帮忙,单独在僻静处开辟一个病区,有病在身的难民全部集中在病区,不得四处乱窜。”
宋根生点头:“有道理,你这么一说我便有头绪了。”
顾青沉吟片刻,又道:“我再调拨两千将士过来,维持难民聚集处的治安,难民太多了,若被有心人煽动,恐生大乱,不得不防。”
宋根生道:“调兵亦是应该,这么多难民,我真担心会闹出事来,京兆府的差役和不良人终究不如军队有用。”
二人一边说一边走,前方不远处便是大批难民密密麻麻聚集的地方,韩介忽然闪身拦住了顾青。
“公爷,前方难民太多,末将请公爷止步,莫往前走了,这些难民中许多人对朝廷心怀怨恚,末将担心他们冲动之下做出对公爷不利之事。”
顾青摇摇头:“无妨,我必须要去他们中间走一走,了解他们的情况才能为他们做正确的事。”
韩介犹豫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握紧了腰侧的剑柄,神情警惕地跟在顾青身边,身边的亲卫们则悄然围在顾青四周。
顾青和宋根生走进难民群中,看到这些难民神情麻木,在湿冷的泥地上或躺或坐,四周生了许多火堆,火堆将积雪融化,但地上仍然又冷又湿。
难民们面无表情,长途跋涉来到长安城外,仿佛已耗尽了他们最后的力气,他们目光呆滞地坐在地上,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对于顾青这群明显是官府中人的到来,难民们没有迎接,也没有诉苦,甚至连乞讨都提不起力气,对他们来说,似乎只有死才是最后的解脱。
顾青神情越来越凝重,这场战乱已经将天下百姓祸害得如此凄惨,眼前这副人间地狱般的场景,哪里有半分大唐盛世的模样?
朝堂,天子,叛贼,包括地方的官员,都出了大问题,必须要纠正,否则天下百姓的日子将会越来越苦。
本来打算与难民们聊一聊,了解他们如此惨状的原因,但此刻顾青已没了心情,而且难民们如此麻木的样子,估计也聊不出什么。
于是顾青和宋根生走了一圈后,离开了难民群。
来到城门口,顾青对宋根生道:“难民群的区域划分和疫病预防就交给你了,粮食的事我去想办法,一定尽快弄到粮食。”
宋根生点头,然后担忧地道:“今日能否调拨一批粮食过来?你在城外开的那几家善棚恐怕顶不了什么事。”
顾青痛快地道:“我马上下令,从安西军大营临时调拨一千石粮食应急,剩下的部分我再去想办法。”
与宋根生辞别后,顾青没回家,吩咐亲卫马上去太极宫。
时已傍晚,太极宫快落闸了,顾青领着亲卫进了宫门求见李亨。
李亨有些不耐烦地在延嘉殿接见他。
顾青入殿,匆匆行过君臣之礼后,开门见山地道:“陛下,长安城外难民越来越多,目前人数已四万之众,臣初步估计,若待到开春,城外将有十万难民聚集,这些难民没有生活着落,臣请陛下开官仓放粮,赈济难民,帮他们度过这个冬天。”
李亨皱眉,不悦地道:“顾卿,你在朝为官多年,应该知道规矩,国库官仓之粮每年都提前安排好了去向,支应军队,徭役,以及官员俸禄等等,每一笔都有成规,你如此突然便要开仓放粮,难民肚子填饱了,可天下各州县会出大问题的。”
顾青沉声道:“陛下,事有轻重缓急,臣以为先将难民的肚子填饱才是眼下最紧急之事,至于朝廷别的安排,可以从缓,可以取消,也可以削减,不至于出大事,但若难民的肚子填不饱,一定会出大事。”
李亨冷冷地道:“会出什么事?他们会造反么?呵,饿得连木棍都提不动,就算造反朕也有把握将他们平了。”
顾青惊愕地看着他,虽然清楚李亨的昏庸比他爹只强不弱,但他还是错误地估计了李亨昏庸的程度。
“陛下,那些难民是您的子民,不是您的敌人啊。”顾青压抑住怒火道。
李亨仰起脸,沉默半晌,道:“顾青,朕今日与你说几句实话。你没坐在朕这个位置上,所以不知朕的难处。难民是朕的子民,难道朕不想救他们吗?可是朕也无能为力,你不妨猜一猜,如今国库和长安京畿官仓所余之粮还剩多少?”
见顾青没说话,李亨淡淡地道:“官仓之粮,其实只够养长安城的军队,以及发放京畿官员一季之俸禄,原本渭水和潼关还打算发动徭役加固河堤和修复城墙的,因为粮食不够,朕不得不下旨停工,待明年夏粮入京再议。”
“城外四万难民,而且每天还有新的难民到来,朕早已知道,但……京畿之地已然无法再拿出粮食了。安禄山叛乱后,朝廷割据南北,中央与地方几乎断了联系,南方诸州的秋粮很多都被他们地方官员消耗掉了,而关中因为战乱几乎颗粒无收,顾青,你若是朕,你怎么办?”
顾青沉声道:“臣知陛下的难处,但臣更知道,无论多难,城外的难民必须照顾好,陛下刚登基不久,若对难民生死不闻不问,天下百姓闻之,将会对陛下多么失望,粮食的筹集可以想办法,从南方调拨,从京畿官员的俸禄里扣除,从军粮里暂调等等,臣以为,只要真心去做,办法总比困难多。”
李亨忽然露出讥诮般的笑容:“办法总比困难多?呵呵,顾青,提气的话儿谁都会说,可解决问题的办法却没那么容易想出来,你若能办,朕便交给你办如何?”
顾青的脸色也渐渐冷了下来,道:“君无戏言,臣当仁不让。”
李亨也生出一股怒意,冷冷道:“君无戏言,你既然要接手这件事,朕便交给你,朕倒想看看你能不能凭空变出粮食来!”
顾青凛然躬身:“臣,领旨!”
直起身,顾青目光冰冷地瞥了李亨一眼,然后转身便离去。
走出太极宫,顾青仰头深呼吸几次,这才缓缓平复了心头的怒火。
困难确实有,但李亨对子民的冷血也是清清楚楚地写在脸上的。
这样的皇帝,实在太不配了。
宫门外,韩介等亲卫迎上来,顾青冷冷道:“先不回家,去大营,召集众将帅帐议事。”
一行人又出了城,进了安西军大营后,顾青下令擂鼓聚将。
众将到齐后,顾青环视众将,然后望向段无忌,道:“无忌,军中存粮如今剩下多少?够将士们多少天所用?”
段无忌不假思索地道:“存粮大约一万石,够安西全军将士大约一月所用。”
顾青沉吟许久,道:“若从军中存粮里支取三分之一的话,会不会有影响?”
段无忌苦笑道:“当然有影响,将士们吃不饱肚子,会有怨气的,对公爷的声誉不利,军心也会不稳,公爷请三思。”
顾青叹气道:“有件事迫在眉睫,我既然看见了,就不能视若无睹,天子不管,朝堂不管,总归要有人管,否则这个世道未免太黑暗了,几万条活生生的生命,难道眼睁睁看他们饿死在我们眼前吗?”
常忠迟疑道:“公爷所说可是城外难民?”
“是。”
常忠苦笑道:“末将也看见了,可咱们实在无能为力呀,总不能喂饱了难民,却饿了自己袍泽兄弟的肚子吧?”
顾青垂头,无力地叹息,帅帐内充斥着一股低迷的气息。
沉默良久,顾青忽然轻声道:“诸位,我们这些年南征北战,战场上流血拼命,虽九死而无悔,我们……究竟为谁而战?”
抬头环视众人,顾青忽然笑了:“每次帅帐议事,我们都是非常务实地讨论战事战术,讨论如何打胜仗,好像我们从来没有问过这个问题……”
“诸位,我们究竟为谁而战?因何而战?”
众将面面相觑,他们已明白了顾青的意思。
答案,其实一直都在。
朝为田舍郎 第六百一十五章 筹粮赈民
“不忘初心”不是口号,是实实在在提醒人们,我们当初为了什么而走上这条路。
这个问题非常重要,它意味着自己走过的这条路是否值得,是否偏离了方向,是否留下了遗憾。
安西军从顾青指挥他们打第一场仗时,便有了初心。
那时将士们的初心很朴素,他们只为杀敌领赏,顾青出手大方,每斩一敌得五十文,这些年大大小小的战事下来,顾青不记得自己发出去多少赏钱,总的来说,单位应以数十万贯计。
将士们的赏钱也拿得手软,安西军不但有强大充足的后勤,而且也是众所周知的富得流油,数年下来,将士们基本都已成了中产阶级,朝廷那点小赏钱他们已看不上眼,如果今日就退役归乡的话,他们每个人都能成为村里不大不小的地主富户。
普通将士的初心其实只是出于私利,这很正常。
但顾青的初心呢?
顾青从领兵的那天起,就没有过升官发财的想法,以他的能力,不会选择以领军征战的方式来实现升官发财的野心,太累了。
石桥村那个寒冷的夜里,官府来人,宣布村里几位妇人的丈夫战死沙场,扔下一点抚恤就走,妇人从此成了寡妇。
青城县衙,死士屠虐,豪侠们明知必死,仍然前赴后继,只为保护一位为民做主的县官。
襄州城外,老者拽着顾青座下战马的缰绳,苦苦询问太平日子何时到来……
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一幕幕的记忆充实了顾青的人生,丰富了他的立世志向,那些有血有肉的人和事,成就了顾青如今的理想,更坚定了他的初心。
离开石桥村的那个山村少年,他的初心是为人间铺一条宽阔大道,如今位高权重,少年的初心仍未变。
“大营存粮暂拨三千石给城外难民,将士们从我开始,每日减一顿,说到做到。”顾青断然道。
将领们毫不犹豫地起身抱拳:“遵公爷令。”
“各位回营帐与将士们好好解释,包括我也一样,将士们少吃一顿饭能救几万难民,这是大功德。”
“是!”
顾青又望向段无忌,道:“去我城里的府邸找思思姑娘,支取一万贯,派人下江南,陆运也好,漕运也好,十万火急从江南各州各县采购粮食送来长安。对了,思思名下有商号,商号有各种陆运漕运渠道,以及江南各大商贾的人脉,让思思停了买卖,专门联络各大商贾,加快采购粮食的速度。”
段无忌凛然道:“是,学生马上去办。”
顾青又望向李嗣业,笑道:“有件事你去办最合适……”
李嗣业大声道:“公爷尽管下令,若办不好,末将提头来见。”
顾青笑道:“‘提头来见’是个病句,而且没那么严重,你带人在长安城各大官仓搜罗粮食,官仓里所有的粮食我都要了,就说是奉天子旨意,天子确实下了旨,让我来处置城外难民的事宜,你奉旨行事,谁敢拦你,你就揍他个半死。”
李嗣业咧开大嘴笑道:“公爷好眼光,此事末将去办果真最合适,哈哈,老子奉旨抢粮,哪个狗杂碎敢拦我,揍死他个杂碎!”
“是‘筹粮’,不是‘抢粮’……”顾青无力地叹息:“你少张嘴,正大光明的一件事到了你嘴里,就变成剪径劫道了。”
顾青沉吟半晌,又对段无忌道:“你再以我的名义草拟一道奏疏送进宫,就说难民聚集,君臣共苦,臣请削减京中官员俸禄,用以赈济难民……”
嘴角一扬,顾青微笑道:“奏疏写得夸张一点,占住道德制高点,大概意思就是削减俸禄这件事是非常有道德的一件事,用自己的俸禄赈济难民,简直是莫大的功德,谁若不愿削减,便是人民的罪人,便是被史书唾骂千古的奸佞。”
段无忌目光一闪,含笑应是。
常忠呵呵笑道:“公爷这一招用得妙极,当官的都爱惜名声,谁都不愿为了区区俸禄落得千古骂名,那些当官的再不情愿也得老老实实交出俸禄。”
顾青绞尽脑汁回想前世救灾方面的经验路数,想了很久,又道:“常忠你派几十个口才伶俐的将士,做几十个大箱子,散于长安城各坊,并印刷一些传单,告诉长安城的臣民百姓,详细述说城外的难民多么悲惨,离饿死只差一步了,然后号召官员百姓往箱子里投钱,这个叫‘慈善募捐’。”
常忠领命。
为了筹粮,顾青想了这几个办法,可仍觉得不够。
难民的生死确实迫在眉睫,顾青还想为他们多做点事。
“其实啊,真正的粮食都藏在民间……”顾青叹息道:“但民间的粮食很难弄出来,它们都集中在那些地主的手里,南方未被战火波及的地方,地主的存粮肯定不少,若能借来一部分,难民们应当可度过此劫。”
李嗣业沉声道:“非常之时,可行非常之事,公爷,不如咱们索性派兵去抢了那些地主吧。”
顾青失笑,瞪了他一眼道:“这几年你是真的放飞自我了,动不动就是打打杀杀,又杀又抢的,不如你索性上山落草当个山大王如何?”
李嗣业无奈地道:“末将只知道用最简单的法子做最有效的事,派兵抢地主这个法子难道不简单吗?难道抢不到粮食吗?”
“能,但后患太多,说深了你也不懂,反正不行。”顾青冷着脸道。
众将散去,顾青独自坐在帅帐内,神情怅然。
手下的人才还是不够用,军中将领用来办这些民间的事,用起来很不顺手。
赈济难民的事不算大,可顾青仍然做得手忙脚乱,将来处理整个天下的各种繁琐事,那时不知会有多艰难。
难怪历朝历代的开国帝王在打江山时用武将,治理江山时却让未立寸功的文官来治理,这是没办法的事,因为武将干不了这么细致繁琐的活儿。
顾青今日已深深体会到了。
“手下该有一套稳固的文官体系了……”顾青皱眉喃喃自语。
回到城内的宅子里,皇甫思思如同一阵风似的席卷而来,与顾青打了个照面,招呼都没打便匆匆擦肩而过,直奔大门而去。
顾青愕然道:“啥意思?我已不再是你的小宝贝了么?”
思思停下脚步,转过身走来,狠狠掐了他一把,嗔道:“闺房里的私密话,大庭广众说出来成何体统!”
“啥事那么急,招呼都不打就往外走,咱家商号的化粪池炸了?”
皇甫思思白了他一眼,道:“还不是你找的活儿,我忙着联络长安城的各大江南商贾,让他们火速筹集粮食送来长安,今日必须让各大商贾给个准话儿,谁敢阳奉阴违就用军法办他们。”
顾青赞道:“不错,做事就该如此雷厉风行,要不要我派一些亲卫给你壮声势?”
“不必,商号里有伙计呢,再说妾身是跟他们聊事,摆出一副过堂的样子会吓到他们的。”
说完皇甫思思便准备出门,顾青忽然叫住了她。
“与商贾联络过后,你赶紧回来,有件事需要你去办。”
“公爷您说。”
顾青沉吟片刻,道:“你需要出一趟长安,往河南淮南各州城走一圈,我会出具朝廷公函,你每到一地便召集当地的州官和地主,向他们筹措粮食,以朝廷的名义暂借,给他们打白条,愿意借粮食的可以酌情给予奖励,比如请当今天子给地主家题个字,送个‘良善之家’的牌匾什么的。”
思思惊讶地道:“题个字……他们愿意么?”
顾青微笑道:“有钱有粮却没有官身的人,你不懂他们真正需要的是什么,按我说的去做,应该不难。若有那些不配合的地主,你可以用一些雷霆手段杀一儆百。”
皇甫思思迟疑道:“这样做……岂不是跟明抢差不多了?”
顾青正色道:“话不要说得那么直白,虽说实质上是明抢,但我们有遮羞布,还有道德制高点,两者结合起来用,那就不是明抢,而是替天行道,懂吗?”
皇甫思思也是将门出身,对官场上的套路一点即通,于是狠狠白了他一眼,道:“当官的人心眼儿真脏!”
说完皇甫思思头也不回地出门了。
…………
第二天,长安城莫名陷入了一种紧张的氛围。
许多安西军将士抬出了空箱子立于大街上,并在街道显眼出张贴榜文,引来无数百姓围观。
榜文的内容只是阐述城外的难民多么悲惨,多么无依无靠,他们每天在饿死的边缘挣扎,榜文号召全城官员和百姓为难民募捐钱物和粮食。
百姓们还在围观时,安西军陌刀将李嗣业率军匆匆入城,直奔城内官仓而去,一副杀气腾腾要打劫官仓的架势,吓得百姓们纷纷避让。
与此同时,一道以顾青的名义写的奏疏送进了太极宫,奏疏的内容也被有心人迅速在长安城内扩散开来。
顾青奏请削减朝堂官员的俸禄,用以赈济城外难民,这封奏疏的内容完整地被传了出来,总之就是占住了道德的制高点,谁若不愿削减俸禄,谁就是无视难民的死活,谁就是千古罪人。
一道奏疏,用道德为武器,绑架了全城的官员。
许多官员暗暗恨得牙痒痒,却偏偏没有一人敢公开反对。
因为道德这件武器实在太可怕了,全城百姓都在盛赞顾公爷深明大义,舍己为民的同时,谁会那么不知死活站出来反对顾青的提议?
不仅不敢反对,还要违心地表示赞同,并且身体力行,主动上疏奏请削减俸禄。
朝堂里当官的人,其实大部分还是比较清廉的,清廉不是因为良心品性,而是他们的权力没那么大,无法用权力来搞钱,大部分官员只能靠朝廷的俸禄养家。
顾青的提议确实给许多官员带来了麻烦,但是顾青也经过了周密的权衡。官员确实有麻烦,但也不至于饿死,事有轻重缓急,长安城大小官吏近万人,这些人的俸禄如果削减一部分出来,加起来凑出的粮食却很可观,所以明知这件事会得罪很多人,顾青还是义无反顾地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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