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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长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社那
他突然上前一步逼近引商,低声问道,“卫瑕有没有交代什么话?”
“杕杜有变。”尽管那时自己再慌乱,引商还清楚的记得这四个字。
而她一说完,李瑾和卫钰便尽皆变了脸色。
就在这时,屋子里突然传出一声哀嚎,引商则瞥见身边的花渡微微皱了皱眉,像是在困惑什么。她忍不住低声问他,“怎么了。”
“他应是已经……”花渡的话只说了一半,便已见青玄先生推门出来,示意众人暂时没事了。
“没事。”他将后半句话硬是咽了回去。
接下来自有卫钰去看自己的亲弟弟,又有李瑾安排其他事情。引商松了一口气,只不过一从钱钱柜坊的门口走出来便见到了今日一连帮了自己两次的那个好心人,她连忙跑过去道了声谢。
“小道长何须多礼。”那人的声音很是悦耳,连平平常常说话都像是带着笑。
引商这才细看了他两眼,然后难掩心中惊讶。这人虽是个年轻男子,却生了副连女子都难及的好相貌,一颦一笑都带着媚态。他自称是这家钱钱柜坊新招的伙计,名唤苏雅。说完话,钱钱在铺子里叫了他一声,他便应声进了门,走之前还不忘扭过头说了声,“小道长有缘再见。”
那笑声和姿态都让华鸢恨不得从地上捡块石头冲对方后脑扔过去,他也当真这样做了,幸好被引商拦住,才没打中。
不过很快,两人身侧突然飞过去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刚好打在了苏雅头上,引得对方一阵呼痛,回头看看到底是干的好事。
引商和华鸢的胳膊还“纠缠”在一起未动,只有两手空空的花渡默默望向了远方,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苏雅没逮到证据,只能作罢,正待转身回屋的时候,匆匆赶到这里的天灵一见自己的人都在拿石头打人,便也傻乎乎的搬起墙边一块手掌大小的石头,迎面朝着苏雅打了过去。
他难得这样灵活一次,苏雅就算想要闪身,也被那石头砸了个正着,而且刚刚好砸在脸上。
引商倒吸了一口气。
苏雅虽然是钱钱不在家这几日,铺子里的人自己做主招来的伙计,但是好歹也算是柜坊的人。钱钱走出门一见这情形,想也未想便向这几个罪魁祸首伸出手,“拿钱。”
打伤了人,哪有不赔钱的道理?
引商自知理亏,伸手在钱袋里摸了摸,摸到的却只有卫瑕放在她这里的几张凭帖。那可是他们用来买房子的钱!
苏雅一只手捂着脸半蹲在铺子门口,一只手却晃了晃,向自己的掌柜求情道,“没……没事。”
他那样子可不像是没事。钱钱也不理会,叫伙计拿了个账本过来就开始算起总共要多少钱合适。
幸好这时卫钰也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左右看看,虽未弄清现在的状况,但也自屋子里拿出一纸一笔,写了张字据递给钱钱,“一会儿自会有人送钱过来,还请娘子暂且收留舍弟。”
他不认得钱钱到底是谁,只知对方是这宅子的主人,递了那张字据过去,便带着一脸的疲惫匆匆离去。
钱钱看了一眼那字据上的“卫钰”二字,收了东西进屋,没再与屋外这些人多言。
引商提起的心又放了下去,扭头轻轻拍了天灵脑袋一下,“下次别跟着乱打人!”
天灵颇为委屈,最后主动提出要留在钱钱柜坊守着卫瑕。刚好走出门的李瑾似乎要与他们谈谈近日发生的事情,引商便点点头,同意了这两者的提议。
离开前,她不忘去向苏雅连声道歉,并称自己明日一定带赔礼上门,苏雅却像是再也不想跟她说话,摆摆手就避之不及的进屋了。
*
入夜,永宁坊各处都熄了灯,钱钱柜坊也不例外。
苏雅是住在这柜坊里面的,不过在那没有光亮的屋子里,与其他伙计住在一起的他却突然站起身走至窗边,然后摸出了一面铜镜照了照自己的样子。
自白日时被石头砸了那么一下之后,他便以麻布缠住了自己的脸,如今一点点解开那布条,展露在镜子面前的却是一张五官已经挪了位的脸,眼鼻深深凹陷下去,让他用力拽了好几下才将脸皮拽回原位。只是那样子还是有些奇怪,鼻子不是鼻子,眉毛不是眉毛,还有一只眼睛竟是含在嘴里的。
他轻轻抚过这张已经扭得不像样子的脸,像是对着镜中的自己叹了声气,便收了镜子推门走了出去。
夜深人静的,院子里空无一人,他走了没多久,便穿过另一扇房门走了进去。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受了重伤的卫瑕还有天灵躺在那里。
天灵睡觉时很不老实,躺在地上翻来翻去的。苏雅在他身边停留了一瞬,忍住了踢起一脚的冲动,只是哼了一声,像是在鄙夷对方那副皮相,然后便跨过他走至卫瑕身前。
哪怕是受了这样重的伤,床榻上的年轻男子在睡梦中也没有因为无法忍痛而皱起眉头。淡淡的月光洒下来,正好照得美人面容如玉。
苏雅探出一只手去,轻轻抚过对方的面庞,一路向下,游移至对方的胸膛处。那手竟然因为太过愉悦,而有些微微颤抖。
他看中这副皮囊实在是太久了,终于……终于能够成为自己的。
“咻!”
未等他手下用力,耳边已传来一阵剧痛。
他连忙伸手摸去,却惊觉自己半个耳朵已经被人削下,而与那半只耳朵一起静静躺在地下的,仅仅是一张从账本上随手撕下的碎纸片罢了。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转过身后,不成形的两只眼睛看到的却是站在暗处的那个略显壮硕的身影。
天灵捧着屋子里仅有的一本账本站在他的对面,眼见着对方在惊慌困惑之下仓皇逃走,正欲追上去的时候,便听卫瑕终于忍不住那痛楚,轻哼了一声醒来,朦朦胧胧问道,“出什么事了……”
“没事。”回答他的声音是那样的坚定。(www.. )





渡长安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画皮鬼(6)
跟着李瑾回到陇西王府时,引商意外的见到了钱钱的儿子林瑛。这个聪明又懂事的孩子正坐在门口等着什么,待看到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回来时,不由站起身将队伍里的人都看了个遍,最后越看目光越是黯淡,欣喜的神情也渐渐变为了失落。
相较之下,李瑾倒是难得的亲切,走上前拉着他的手进门,“这么冷的天,怎么一个人坐在外面?”
许是想到自己说出理由来,面前的人会不高兴,林瑛只是动了动唇,最后摇了摇头没说话。
不过他不说,李瑾也猜得到原因,不由叹了声气,唤府中婢女来将孩子带回屋子。
花渡有公务要办,引商身边只有华鸢执着的跟了过来,两人进了书房之后,李瑾与金吾卫的长史也走了进来,前者坐到他们对面,后者守在已经关严的房门边。
李瑾向来不是多话之人,张口便直言道,“是人是鬼,是神是妖,你们这些人的事情,我不想多问,也不想知道,之前发生的一切,我可以当做没看见,不记得。只是,我希望你们也同样如此。”
说着,瞥了一眼长史,示意他说下去。
长史低眉顺眼的站在那里,无需多想便接着说道,“二位可知卫家三郎今日见到郡王后说了些什么?他说,‘早知避出卫家仍难避灾祸,不如一开始就不避。’二位明白了吗?三郎居于道观不过是无奈之举,至于这其中的曲折,无关之人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从今往后,三郎怕是再也不能回你们那里去了,二位只当自己从未结识过这样一个人就是了。此前听说过什么,也都忘了吧。”
引商半天没说话。她也想过卫瑕急急忙忙离开卫家的理由不简单,甚至知道长史句句在理,但是真的听在耳朵里了,心里还是有些别扭。
而她所不知道的真相,正是她不可以触碰的地方。明明是活生生的生活在她身边的人,却又像是远在天边。今日发生的事情,还有李瑾和长史的语气神情,都在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她与他们这些人是不一样的。而且一旦有所牵扯,就会惹祸上身。
“你们可知这是什么?”李瑾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信笺,“上面写着的东西,你们永远都猜不到,也不需要知道。这是数不清的人以命换来的,若是有什么闪失,长安城定是血流成河。但这与你们毫无关系,你们只需清楚自己的身份,谨言慎行,安分守已,永远也别妄想探知与自己无关的事情,这才能保住自己的命。不然,今日出了这事,你们已经很难走出这座郡王府了。”
引商自小就没了父母教养,也早早通晓事理。虽说心里有那么一点不痛快,该明白的道理还是明白的。无需对方细说,她也猜得出这些事是牵扯到了朝堂的党派争端。像她这样的市井小民,知道的太多反而会有□□烦……思及此处,她只能向李瑾和长史谦恭的道了声谢,谢谢他们的好意提醒,并承诺自己只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然后准备起身离去。
只是就在这时,一只手却突然扯住了她的胳膊,“坐下。”
正欲起身的引商又被扯了回来,而扯着她的华鸢反倒松了手站起身,然后对着身前的李瑾笑了笑,学着对方的神情重复了一遍那些话,“是人是鬼,是神是妖,你们这些人的事情,我不想多问,也不想知道,之前发生的一切,我可以当做没看见,不记得。只是……”他突然话锋一转,“我现在改主意了,偏要听你们说个清楚。”
他一改往日的慵懒模样,言辞强硬,语气活像是要拆了这座郡王府。引商仰起头愣愣的看着他,不由伸出手轻拽了下他的衣袖,示意他别说了,“这可是郡王府……”
李瑾未见恼怒,只是冷了神色,“这与你们无关。”
华鸢平日里最懒于与人多费口舌,今日却破天荒的说了这么多话,引商震惊之余也有些好奇他为何突然恼怒,只不过还未等她再劝他,便见他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本书册扔在李瑾面前,“你可知这是什么?上面写着的东西,你们永远都猜不到,也不需要知道。这是数不清的人以命换来的,若是有什么闪失,别说长安城,你们大唐江山定是尸横遍野。但这与你们毫无关系,你们只需清楚自己的身份,谨言慎行,安分守已,永远也别妄想探知与自己无关的事情,这才能保住自己的命。不然,今日出了这事,我现在就灭你长安城。”
说完,他不由嗤笑一声,像是在说“谁还不会威胁人?”他本无心与这些人争执,只将对方说过的过全都抛回去罢了,就像是在嘲笑人一般。
不过引商一瞥地上那本书,便忍不住捂住了胸口,那书页上大写的三个字正是“生死簿”。
趁着李瑾还没回过神的时候,她连忙将书捡起来塞到怀里,假装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李瑾可能永远都猜不到对方的威胁并非妄言,但是他略瞥了一眼那本书上所写的字,再一想那晚在庭院发生的事情,心里难免有些惊疑。为此,他甚至没有出声唤兵士进来,独自斟酌片刻便问道,“你想知道些什么?”
“有什么就说什么。”华鸢也不客气,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往那儿一趟,便示意他可以说了。
除他之外,屋子里其余三人都僵了神色。不知犹豫多久,李瑾才终于开口,“你们来时见到的那孩子,是我的儿子,他本名林瑛,我本欲为他改姓,可他若是仅仅改姓李,也不妥当。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林瑛改姓李,那便是李瑛……一想到这个名字,引商便是一惊。
长史未去看她的神色,便开口道,“两位可知曾经废太子一案?被贬为庶人的废太子名唤李瑛,八年前因结党营私一案,与鄂王、光王一起被赐死。”
八年前,引商尚且年幼,不过也是懂事的年纪了,她还隐约记得那时闹得沸沸扬扬的废太子一案。原本贵为太子的李瑛本无过错,就突然被皇帝贬为庶人,不久后甚至赐死,天下人大多为其叫屈。
而如今,长史却说,“废太子本为赵丽妃所生,自武惠妃独宠后宫之后,赵丽妃便失了宠,但是武惠妃所生寿王虽备受圣人宠爱,却终究不是太子。当年咸宜公主的夫婿是驸马杨洄,杨洄想要讨好武惠妃,便多次向武惠妃进谗言。武惠妃听完之后,又去向圣人哭诉,说太子意欲谋害自己与寿王。圣人震怒,欲废太子,可却碍于中书张九龄苦谏,只能作罢。”
只是,不久之后,张九龄罢官,李林甫取代其位。驸马杨洄再次向武惠妃诬陷太子、鄂王、光王,还有太子妃之兄薛锈。武惠妃设计谋陷害太子,并以此向圣人诬告太子谋反。皇帝思虑过后召李林甫询问此事,李林甫只说这是圣人的家事,臣子不该干预。
不久,三位皇子被贬庶人,薛锈流配赐死。
许是因为提起伤心的往事,李瑾单单是听着这些事,手已经握成拳了,“唐昌公主是薛锈的妻子,只因驸马被牵连,她也郁郁而终。”
多年来,他未与任何人说起过这事,今日是不得不提,但是一说出口,就难抑心中悲愤。
废太子与唐昌公主是他的堂兄堂姐。
“堂兄与堂姐,皆如我亲生兄长姐姐。”
三位亲近的兄长,姐姐与姐夫……这些人都因为一件荒唐透顶的案子丧命。
“自那之后,武惠妃病故。圣人并未立寿王,而是立了忠王为太子,李林甫便多次弹劾太子的部从,意欲牵扯到太子身上。而卫家,多年前曾与废太子私交过密,如今又是太子一派的。”长史只将话说到这儿,明明白白,任谁都能想清楚,不过也是点到为止,“剩下的,二位还是去问三郎。”
话说到这儿,引商不由想到自己初见卫瑕时,对方明明只担着一个虚职,却三番两次向皇帝请辞。那时外人本以为他是忍不了外面的流言蜚语,可是现在看来,有些斗争其实早已开始了。
“有些事你们知道了也便知道了,只是切莫再与卫……”李瑾似要叮嘱他们几句,只不过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说完了?”华鸢懒懒的直起身子来,扫了一眼屋子里的人,笑笑道,“说完了我们就告辞了。”
说完便真去拉引商离开,一面起身一面还说道,“二位可知我初到道观时,我们道观的主人说了些什么?她说,‘我们道观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二位明白了吗?我们收留卫瑕不过是无奈之举,至于这其中的曲折,无关之人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从今往后,你们的卫家三郎怕是再也不能回你们那里去了,二位只当自己从未结识过这样一个人就是了。此前听说过什么,也都忘了吧。”
对方说过的话,尽数奉还。
引商被他拉到门口,门边的长史瞪着眼睛,似是在诧异这人怎么这样胆大,但紧接着就听对方又继续说道,“哄你们玩罢了,当我真愿意听你们说这些事情?旁人安危与我何干?”
“但愿我永远也不会再见到你们。”李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还会再见的。”华鸢笑意越深,“总有一日,阴曹地府见。”
直到两人走出郡王府,引商还是惊魂未定。她深吸了一口气,又扭头去看那匾额上所写的字,这才相信自己刚刚确实是在郡王府,与他们起争端的人也是堂堂陇西郡王。
“你疯了吗?”走了一段路之后,她才猛地拽住身边的人,“不要命……”
说到这儿,她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人早就不是活人了。
华鸢笑得开心,“他们是上面的官,我是下面的官,谁也不比谁大,只不过他们怕我的日子总比我怕他们的日子要长。”
说完,见她还是一脸惊惶的样子,他才渐渐敛了笑意,叹了声气看向她,“你问我为何气恼?旁人欺你,我还不恼?”
少见他这样神色的引商不由一愣。
“无论是王府里那个还是柜坊里躺着的那个,占了你一分好处一分惦记,就要还你十分,而非气你瞒你,说来就来,说断就断。你待他真心,凡事尽心而为,他却未曾如此。何为为你着想,本应由你说了算,而非旁人。”
他未触碰到她的胸膛,指了指被她揣在怀里的生死簿,“长安城的兴衰存亡,不过是这上面寥寥几笔的事情。他们以命相搏的东西,你抬抬手便能改变,纵是乱世飘零,你亦有你的倚仗,自此不必惶惶度日,人人可欺。”
初春的长安城,早已不会有白雪扬扬白雪洒下,街边的枯树发了新芽,清风一吹,便吹得枝桠微颤,衣襟翻飞。
他逆风而站,抬起衣袖为她挡住了扑面而来的寒风,久久才说道,“许不了你生来的富贵荣华无忧无愁,本以为不闻不问看着你安稳度日便罢了,可是现在,我后悔了。你所喜,亦我所喜,所求之物,纵有万般阻拦亦会奉上。你所厌者,欺你者,你所受之痛,必当百倍报还。”




渡长安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画皮鬼(7)
有些话说出口,便是许下一个诺言。
他如此郑重其事,她听着听着,却不知如何作答。自幼时丧父起,这许多年来她都是一个人走过来的。惶恐过茫然过,成日为生计而奔波。十几年来,她从未奢望过有人待自己如此情深。听到这些话,她本该是欢喜的。换做任何一个人来听,也该是欢喜的。
可是听着听着,她眼中那丝光亮却也跟着渐渐黯淡了下去。华鸢不好吗?不,他自然是好的。在她见过的男子之中,他也是最出众的。无论是人是鬼,是神是妖,他都是最好的。
可是这份好,她不想要。
他待她的好,让她惶惶不安。“飞蛾之赴火”人人明白,烛火之光虽暖人,但是到头来终究会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她心中有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惶恐,又该如何去面对他的好?
她张了张口,想要将自己心中的歉意说出,却听面前的人抢先开了口,“别说,宋引你别说,我不想听。”
这句话,正是他在中元节那日曾听她说过的。如今,又被他还给了她。他还是第一次这样连名带姓的唤她,而后又添了一句,“你叫我离开道观,我也绝不会走。”
引商很想说,这样是不妥当的。既然无缘为夫妻,无缘为眷侣,再这样不清不楚的相处下去,她于他有愧,于花渡也有愧。
但他却像是看破了她的念头,突然扯出一个笑容来,“你若心思坚定,我近在你身侧,你也不会动摇。反之,哪怕我远在天边,你亦为之所扰。我为公务而来,你为生计收留我,你我各有所求,无关其他。”
说起这话时,他虽是笑着的,语气却坚定凛然不容反驳。好像在指责她只想着儿女私情罔顾天下苍生。
虽说这天下苍生也与她没什么关系。
引商半天没回过神来,再细想一下他的话,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
“可是……”她还是摇了摇头,想劝劝他。
“你若是当真拗不过这个心思来,我现在就让你忘了我刚刚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他抬抬手,想往她头上招呼着。
引商吓得连忙后退了一步,她虽困扰不安,但是过了几日平静下心绪便不会放在心上了。若是真如他所说的这样抹去过往的记忆,指不定还要折腾出什么是非来呢!
华鸢笑嘻嘻的收回手在半空中抓了抓,没再吓她,“那就回去吧。”说着,便转身朝着永宁坊的方向走去。
他身形较常人都要清瘦一些,穿着粗布做的衣服,不是很合身,从后面看过去更是晃晃荡荡的挂在身上,无端的有些辛酸之感。
引商看了半晌没有挪动脚步,华鸢走出一段路之后忍不住回头看她,却听她突然问了句,“你不是崔判官,对吗?”
虽是疑问,但是语气却并无多少困惑,想来是心中早已经有了判断。
华鸢神色如常,未见慌乱,“你就当我是吧。是与不是,没什么不同。”
诚然,他到底是何方鬼怪,又是什么官衔,于她这个凡人而言也没什么区别。
她忍不住摸了摸一直放在胸口的那面镜子,将那句困惑已久的“你是不是酆都大帝?”默默压在了心底。
两人在回永宁坊之前,先去拜访了青玄先生。
引商第一次带华鸢踏进那座府邸的大门,华鸢待青玄先生却出人意料的恭敬有礼,这让她不由松了口气,然后向青玄先生郑重道谢,谢对方出手救卫瑕一命。
“你我又何必如此生疏?”青玄先生示意她不必多礼,“何况那卫家的三郎,一向与我交好。”说着,又叹了声气,“他未以诚待你,也是不得已,你莫怨他。”
引商摇摇头,“不会。”
她心里有些别扭有些埋怨,但是并不会因此埋怨卫瑕。无论对方为何要屈居于她的道观,毕竟曾与他们朝夕相处了半年之久,他待他们如何,她看在眼里,也心知那份苦衷难以言说。
除了牵扯到朝政的那些隐秘之事,她相信他之前所说的一切都出自真心。
“你待人为善,对方也定会以善为报,世事往往如此。恩将仇报者虽有,但自有天命轮回去惩治,凡世的规矩饶得过,阴司的公理也难恕其罪。”青玄先生又将从小讲给她的道理讲了一遍。说罢,又说了句,“公道自在北帝的心中。”
只是这一次,引商不会再傻傻的去问“北帝的心又在何处?”
青玄先生收留他们二人在家中住了一夜,翌日一大早,他们才匆匆告辞赶去了永宁坊。
让人略感诧异的是,在受了那样重的伤之后,卫瑕竟早早的清醒了过来,一见他们过来,不由支撑着身子从榻上坐起,急切的问道,“昨日郡王有没有跟你们说些……说些莫名的话。”
话说到最后,他自己都因为有些心虚而不自觉的放轻了声音。
引商故意不说话,站在门口将他从头到脚都打量了一遍,看得他整个人都抖了抖,忍不住抢先开了口,“郡王说的话,并非我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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