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大闲人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贼眉鼠眼
长孙无忌也适时开口了:“陛下,于公,臣是尚书省仆射,于私,臣是太子殿下的舅舅,无论公与私,臣也不想看到太子殿下被废黜,如若易储则社稷动荡,天下臣民惊疑,于国有弊无利,诚如房兄所言,陛下莫如请严师教导太子,督学使其上进,改掉一些坏毛病,假以时年,想必太子定能迷途知返,痛改前非,待太子沉淀下性子,臣相信他定能继承陛下之志,带领大唐继往开来。”
李世民见殿内诸臣众口一词,不由叹了口气。
他知道,易储之议暂时是通不过了,在座的皆是朝中重臣,朝堂里说一句话皆有举足轻重的分量,私下里又是跟随自己多年的至交好友,以往自己做的任何决策,只消跟他们一说,使其大造声势,必然推行无阻,今日连他们都不赞同易储,更何况朝中其他的大臣,若是朝堂和天下齐声反对,未免对皇室和个人威望是一种打击。
“罢了,便依诸卿所请,朕……暂不易储,明日开始,魏徵,褚遂良,孔颖达三人入东宫督学,悉心教导太子学业及德操,望诸卿以家国社稷为念,勤加督导,严以律之,尽快将太子引回正途,朕拜托诸位了。”
说完李世民起身一礼,众臣急忙回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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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储之议暂时搁置,但对朝堂而言,却仍是一场大风波。
因为这个话题太惊人了,也因为这是李世民在公开的场合公开表明自己易储的意思,以往那些遮遮掩掩捕风捉影般的传言被彻底证实,原来今上果有易储之意。
相比朝臣震惊,诸皇子之间更是风起云涌,暗流不息。
这个信号太明显了,虽然易储之议暂时搁置,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东宫的位置已然开始松动,它再也不是铁打的牢不可撼的,它也不仅仅只属于嫡长子一人的,每个人都有一定的几率争夺它。
皇子们开始互相串联,每位皇子或多或少都笼络了几位朝臣,尤以魏王李泰为著,各自阵营的大臣代表着各自效忠的皇子,开始了更大范围的活动,看似平静无波的长安城,随着李世民一个易储的念头,暗中开始动荡不安了。
…………
长安城动荡不安,各方牛鬼蛇神上窜下跳之时,李素又躺回去了,他懒得动,也不喜欢荡。
救下张玄素,对李素来说只算是顺手而为的小事,而且也无法扬名,张玄素到现在都稀里糊涂,不知道是谁救了他,李素根本不认识张玄素,救他的本意也并非因为他这个人,而是为了救他以后在这局棋盘上占据的主动态势,一个被救得糊里糊涂,另一个救人的本意不纯,所以李素只好闷声发财,情当做了好事不留姓名只写日记的活雷锋。
时已入秋,躺在树下有点凉意,李素揉了揉额头,发现这个季节如果躲懒偷闲的话,已然不适合躺在院子里了,关中入冬很快,刚察觉到秋天的凉意,说话便大雪漫天,冰寒刺骨了,今年的冬天……房里要多添两个大铜炉子,再派人去潼关或晋中那些地方看看,拿个大铁镐子随便找个深山往下一凿,便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煤炭,找几辆大马车往家里一拉,整个冬天就暖和了……对了,大烟囱这玩意差不多可以问世了,不然在家烧煤会中毒的,嗯,明天就派薛管家安排下去,待过了秋收,庄子里的庄户随便抽几十个人出来,给他们丰厚的酬劳,不信他们不肯干。
至于煤炭的发现和应用对如今社会工农业生产的划时代意义……李素没功夫管那些意义,他挖煤的目的很单纯,就为了自家取暖,烧开水洗澡,烫酒,炒菜,啥都好,就是不喜欢劳什子划时代意义。
想到就做,在安逸享乐这方面,李素还是非常雷厉风行的,一点也不拖拉。
正打算起身叫薛管家,薛管家腆着脂肪过剩的大肚子颠颠儿跑过来了。
“侯爷,有客来访。”
“谁啊?这么没规矩,提前递名帖了吗?”李素有点不耐烦。
“没递……”薛管家乐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说他是魏王,挺客气挺识礼的人,刚还在门口跟老汉拉了半天话,连老汉姓什么都知道了,还管老汉叫薛叔,皇子叫我叔啊,啧啧……”(未完待续。)
贞观大闲人 第六百六十一章 酒后真言
家里伙食好,薛管家这几年愈发圆滚滚了,难怪跟李泰胖子那么投缘,大家见面连话都不必说,只互相看一眼对方的肚皮,立马就有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感慨。
说薛管家势利倒也不至于,随着李家越来越兴旺,登门造访的客人也一个比一个尊贵,连当今天子都亲自登门抢李素的澡堂子,薛管家也算见过世面的人了,不过得瑟的毛病一直没改,有权贵客人登门他仍高兴得一颤一颤的,每次都是一副大神降临小庙的受宠若惊模样,令李素很没面子,很丢人。
魏王李泰来得有些突兀,不告而登门无疑缺了点礼数,不过人家是皇子,典型的皇二代,理论上全天下所有的土地和房产都是他爹的,李素也不能拒之门外,只好决定在前堂见他。
刚在前堂坐定,李素远远便看见一只大肉球从正门的照壁滚进了庭院,然后笔直朝前堂滚过来,这只大肉球一边滚还一边发出豪迈的笑声。
“子正兄多日不见,想煞小弟我也。”
李素脸颊一阵抽搐,每次看到李泰就有一种肥肉吃多了腻得慌的感觉,尤其是那只肉球滚动的时候身上一阵阵的肉浪翻滚,如波涛般连绵不绝,都是肉,都是肉……
“啊呀!魏王殿下亲临寒舍,臣有失远迎,殿下恕罪……”李素迎上前,表情很惊喜,该配合你表演的我演技浮夸……
李泰挥舞着肥嫩白皙的手,笑眯眯地道:“不罪不罪,是小弟我来得失礼了,还请子正兄莫怪。”
二人站在庭院中,李素皮笑肉不笑陪他寒暄了片刻,一边客套一边心不在焉地朝正门瞟来瞟去。
等了许久,终于见薛管家指挥几个下人将一担担的礼品往库房方向抬去,李素顿时露出如饮甘霖般的笑容。
很好,这才是登门拜访该有的礼数,不管来得多么突兀多么失礼,只要带了礼品上门,统统都是贵客,必须正堂隆重款待。
跟时下大唐所有豪门一样,不论是不是饭点,但有客人上门便设宴,李素猜测这种习俗是导致权贵人家人均寿命普遍低下的原因之一,不管客人什么时候来,进了门二话不说先吃一顿,吃完又喝酒,稀里糊涂填饱了肚子回家,铁打的胃也得落毛病。
为了杜绝这种陋习,李素决定……给魏王殿下上双份主菜,双份美酒。
反正减寿又不是减他的寿,减魏王的无所谓,反正严格说来大家不算太熟,连朋友都称不上,顶多只是狼狈为奸的临时关系而已,如今只是短暂的蜜月期。
李家的款待令李泰非常高兴,感觉自己受到了双份的重视,单只看自己面前脸盆似的大菜盆子,还有一坛坛摆在面前的烈酒,李泰很轻易便感到了李家待客满满的诚意,除了没有歌舞伎助兴,一切都完美了。
于是李泰端起了酒盏,二话不说先干了一盏,以示自己的谢意。
李素没吃东西,喝酒也只是浅浅地沾湿了一下嘴唇。
日常身体保养还是要注意的,不到饭点最好别乱吃东西,李素希望自己能活到八十岁,寿数到头躺在床上无疾而终,为了这个目标,稍微克制一下自己的食欲很重要,眼前这个大胖子就是个很明显的反面教材,可以肯定,这个胖子如果再不戒口的话,必然活不过四十岁,如果将来他和这个胖子化友为敌,李素几乎什么都不必做,就躺在家里干等着,等十几年足够把他熬死了。
宾主酒过三巡,李泰脸带淫笑,扯了一大堆很黄很暴力的三俗闲话,李素越听越觉得不自在了。
倒不是李素装清高,但凡跟女人有关的话题,比如某某青楼的胡女颇有姿色,府上前天买的高丽婢技术含量多么高等等,男人基本不会拒绝这样的话题,不过李泰说着说着便扯偏了,从女人扯到了男人身上,说着前日幸了某个比女人还女人的男人,那滋味如何香暖紧凑,如何销魂难忘……
这个话题口味有点重,李素觉得受不了了,原以为大唐好男风者只有太子殿下,没想到这个死胖子也是深藏不露之辈,而且说得眉飞色舞,口沫横溅,眉宇间无比得意,摆好了姿势就等别人夸他风雅了。
李素夸不出口,他的取向很正常,直得不能再直了,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自己该和王直换个名字,改叫李直比较符合本人气质。
拱了拱手,李素很客气地拒绝了三俗话题,直奔主题:“魏王殿下今日莅临寒舍,不知……”
李泰喝了口酒,龇牙咧嘴之后赞了一声,然后笑道:“自然是登门拜访子正兄,某与子正兄相识多年,却从未登门拜访,泰常引为憾事,不瞒子正兄,每想到子正兄从未邀请泰来你家中做客,午夜梦回不由泪沾湿枕,徘徊难寐……”
李素咧了咧嘴,……多么自然多么不做作的假话啊,还“午夜梦回”,还“徘徊难寐”,你王府里每日设宴歌舞,嗑药喝酒,还跟别的男人乱七八糟,你哪里有空“午夜梦回”?
“殿下深情厚谊,臣铭感五内,不胜荣幸……”李素动情地道。
李泰适时地露出高山流水般的知己表情。
“好了,大家都挺忙的,该虚假的地方都虚假过了,殿下还是直接说正事吧。”李素不得不挑明了道,没办法,恶心得想吐了,赶紧叫停吧。
李泰哈哈一笑:“子正兄果真是爽快人,说真的,我越来越欣赏你了……”
李素打了个呵欠。
李泰也不生气,笑道:“昨日听说东宫左庶子张玄素被刺,后来不知哪个混蛋往我头上泼脏水,说什么是我指使所为,为的是剪除东宫羽翼,当时我气得差点七窍流血,这脏水太要命了,父皇若信了,我此生永无希望坐上东宫的位置……”
李泰笑了笑,肥脸忽然变得有些激动:“……没想到才过了几个时辰的功夫,居然反转了!反转了啊!张玄素彻底倒戈,指认太子是真正的幕后主使,太子恶行暴露,满朝皆知,名声臭上加臭,据说这次父皇雷霆震怒,召舅父和房相等重臣入宫商议易储之事,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啊!平白无故的,我离东宫之位又近了一步,实在是天助我也!……不,不是天助,是子正兄你相助!”
李素眨眨眼:“殿下这话我可听不懂了,太子刺杀张玄素,与我何干?”
李泰指着他笑道:“又来了!又开始装了!真当我是瓜怂不成?张玄素被刺是太子的主意,想必二人积怨已久,不过张玄素被刺的那天夜里,莫名其妙被一伙神秘的蒙面人救了,我想来想去,整个长安城除了子正兄,怕是没人敢跟太子如此对着干了吧?除了你还能有谁?子正兄,容泰说句实话,且先不谈交情,至少你我二人如今是同盟,子正兄有什么动作,纵瞒了天下人,何必瞒我?”
李素嘿嘿干笑,也没办法装傻了,只好笑道:“我只是恰巧听到太子欲刺杀张玄素的消息,适逢其会而已,救张玄素只是顺手而为,当时我真没想那么多……”
李泰深深看了他一眼,叹道:“不论真与假,泰确实承情了,自从与你结盟后,我发现我走的路容易了很多,子正兄不愧智勇双全的英杰人物,旁人走一步算三步,而子正兄却料事如神,走一步算百步,有你相助,泰入主东宫的把握更大了……刺杀张玄素的消息,想必也是子正兄布在东宫的那颗棋子递出来的吧?这颗棋埋得实在太妙了……”
李素:“…………”
夸自己的话都被这胖子说完了,李素也不知道该补充点什么让自己看起来更精彩,只好呵呵一笑,端杯敬酒。
胖子是个实诚人,李素一端杯,胖子马上一饮而尽,三两的烈酒一口干了,脸色立马涌起一层潮红,眼睛也有点直了,舌头也卷了。
李素啧了一声。
有时候实在看不懂这个胖子的为人,说他精明吧,有时候表现却非常憨厚,说他愚蠢吧,该精明的时候连李素都不得不佩服他的脑回路。
越与这胖子来往得多,李素越觉得他是个怪胎。
相比朝堂那些老老小小的狐狸,李素反而更喜欢跟怪胎打交道,无论利益还是交情都摆上台面说,大家合作需要付出什么,能够收获什么,彼此一目了然,不拖不欠,这样的合作方式令李素由衷地觉得不累。
李泰喝得有点多了,看来李家的烈酒他并不常喝,常喝的人至少不会这么不要命,高度烈酒当白水似的往嘴里胡灌。
醉眼迷蒙,摇摇晃晃,李泰红着双眼,打了个冗长的酒嗝儿,忽然垂头掩面大哭起来,哭得无比伤心,伴随着一阵阵的抽泣,酒醉后的他,看起来像个纯真的孩子。
“子正兄,我这几年看似圣眷甚隆,风光无限,可……谁知我心中委实苦不堪言,世人皆羡我们这些皇子命好,生在帝王家,可谁知道帝王家的苦楚!父皇一口气生了那么多,从懂事时候起,我便费尽心思琢磨如何讨好父皇,如何在十几个皇子中脱颖而出,如何获得父皇的宠爱,如何与别的皇子争宠,我们这些所谓的皇子,其实都活在父皇身后的影子里,父皇的影子投在哪里,我们便必须躲在哪里,一朝踏出父皇影子的范围,永远不能再回到那个影子里去了,从此再无一丝阴凉,再无一人为我遮荫……”
李泰越说越伤心,泣道:“别的皇子都嫉恨我,都说父皇宠我太过,他们只知嫉恨,却不知我生来肥胖,面相不讨喜,只能勤奋读书写下锦绣文章,优于别的皇子,父皇才会另眼相看,这些年我付出如此多的辛苦,难道东宫之位不该由我得么?让他们去当,一个个只知纵情酒色,胡天胡地,他们做下一任的国君,他们配吗?”
李素默然。
酒后吐真言,与李泰认识这么久,今日算是听到了真正的心里话。
李素一点也不羡慕这些皇子,李泰没说错,李世民太英明神武了,这些皇子一生注定只能活在他的阴影里,这个事实,或许别的皇子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至少李泰坦然说出来了,尽管是醉话,也需要莫大的勇气。
李素揉了揉额头,奇怪,为何对这胖子的好感噌噌的上升了?这样下去以后大家还怎么愉快的互相利用?(未完待续。)
贞观大闲人 第六百六十二章 身处绝境
李素眼里没有好人与坏人之分。
世上没有绝对意义上的好人和坏人,再好的人一辈子总归也会干一两件不可告人的亏心事,再坏的人一辈子总归也有一两个人性的闪光点,人之初,性本善或本恶其实是个伪命题,人性天生有善也有恶,成长的环境决定善恶占据的比例,人性里面善比恶多,便可以说他是个真正的好人。
李素与人交往从不管善恶,只看脾气性格,投缘了,哪怕十恶不赦之徒,也愿意为他挖心掏肺,不投缘了,哪怕万家生佛的活菩萨也敬而远之。
所以当初侯君集因屠高昌都城而被贬谪,李素不惜一次又一次在李世民面前为侯君集说话,减罪,没别的原因,因为投缘。
所以当李泰酒醉后在他面前哭得像个孩子,李素也忽然觉得,或许自己与这个胖子的关系除了互相利用以外,似乎还可以当成真正的朋友交往一番。
生出这个念头也没有别的原因,还是那两个字,“投缘”。
因为李素心中总有一块保留了人性天真纯净的角落,他总认为一个哭得涕泪横流的人,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脸上哭得越脏,心里越干净。
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李泰,李素不由长叹了口气,喃喃道:“我家的酒不能乱喝的,它跟照妖镜一样,喝了就现原形,你看,原形现出来了吧?”
李泰没听到他的喃喃自语,因为酒的后劲大,他的脸色越来越红,哭声越来越大,最后索性不顾面子,仰着头嚎啕大哭起来。
李素顿觉有点尴尬,因为这胖子哭起来实在太丑了,李家的每一寸土地都是非常美观的,非常符合李素那近乎变态般的审美的,胖子在这里哭成这副丑样,实在亵渎了李家的美景。
“好了,收!”李素双手在空中虚握,狠狠一攥拳,李泰哭声立止,睁着一双红肿的眼睛可怜兮兮望向他。
“好好聊天,不想聊天继续喝酒也行,别做那儿女之态,女人哭成这样还可以用‘梨花带雨’‘我见尤怜’来形容,殿下哭成这样,我就实在不知该如何形容了。”李素深深叹道。
李泰打了个酒嗝儿,酒也醒了三分,闻言使劲一擦眼泪,吸了吸鼻子,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了。
人一旦恢复了正常,心中第一个念头便是功利,与自己切身相关的功利。
所以李泰哭过之后,表情立马变了,变得一点也不可爱,比刚才哭的时候可憎多了。
“恕泰失态了,子正兄见谅……”李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着面色一整,正经地道:“父皇如今确已动了易储之心,虽然被舅舅和房相等人劝住,也只是暂时权宜而已,这易储的念头一时半会恐怕无法打消,除非太子从今日起洗心革面,以子正兄之见,泰如今离东宫之位是否更近了?”
李素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缓缓道:“殿下的这个问题,是不是已超出你我合作的范围了?魏王殿下,我们合作的最终目标,是扳倒太子,这是我们共同的目的,仅此而已,至于太子被扳倒之后,殿下有没有机会将其取而代之,或者如何将其取而代之,恕我直言,这是你和王府幕僚谋士的事,我与你只是合作,可没说过投到你王府门下当你的幕僚呀。”
话说得很不客气,但李素觉得这胖子目前的想法有点过界了,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他已不知不觉将李素当成了被他招揽的谋士,觉得李素应该无怨无悔死心塌地帮他谋取东宫,这个想法令李素不爽,莫名其妙的,怎么就成了你的谋士?所以李素觉得不能太委婉了,还是耿直一点比较好,不然很容易被这死胖子蹬鼻子上脸。
李泰被他这番话顶得白眼一翻,神情一滞之后,咧开嘴露出一个难看的笑脸。
“子正兄,就算你不帮我谋划,将来这东宫之位十有八九也是我的,父皇嫡子只有三人,太子即倒,晋王治年幼,这东宫之位舍我其谁?子正兄如此不客气,就不怕将来我若继承皇位之后借机治你的罪?”
李素笑了,笑得很灿烂。
“说真的,我不怕。……至于我为何不怕,一年半载内,你便知答案,殿下,我劝你不要想太遥远的事,目光先放在眼皮底下,咱们通力合作,先把太子扳倒如何?扳倒太子之后,我继续过我的安逸享乐生活,你继续谋你的东宫之位,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从此相忘于江湖,殿下以为如何?”
李泰深深看了他许久,看着李素气定神闲的模样,心中不由浮起无数猜疑,他想不通李素为何真的一点也不怕得罪他这个未来的东宫之主,而且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父皇的嫡子只有三人,除了李承乾和他李泰,还有一个最小的李治。
难道说……他觉得日后入主东宫的人不是他李泰,而是……李治?年初时晋阳因雪灾而民乱,李素奉旨与晋王李治共赴晋阳平乱,事干得很漂亮,也或许二人途中结下了深厚的情谊,于是李素愿意为扶持晋王治入主东宫?
使劲甩甩头,李泰似乎想把这个可笑荒谬的想法甩出脑外。
怎么可能!李治今年才十三岁,一个屁事都不懂的奶娃子,朝中没有任何底蕴和势力,王府也没有任何谋士幕僚为他出谋划策,可以说全天下没有任何一个人看好他,每个人都认为晋王的一生无非是做个逍遥享乐的太平王爷,父皇把他和小兕子亲自带在身边养育,那也是因为怜其年幼丧母,无人疼爱,父皇的怜悯心可跟决定未来东宫人选毫无关系,若论十几个皇子之间的威胁,所有皇子皆有可能是敌人,但所有人对晋王李治的防备心是最低的,没别的原因,就因为他还只是个奶娃子。
良久,李泰肥肥的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他一直觉得李素是个聪明人,非常聪明,聪明人做出的选择永远是最理智,最符合自身利益的,很显然,辅佐那个没有任何底蕴也没有任何阵营的小奶娃子当太子,绝不是聪明人的做法,李泰相信李素不会那么傻,是的,绝对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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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泰的想法基本等于全天下人的想法,谁都不觉得李治这个奶娃子对皇位有任何威胁,从成年皇子到诸如长孙无忌房玄龄等这些重臣,他们眼里的李治只不过是个奶娃子,当个逍遥王爷已成了他这一生唯一的结局,绝无任何可能问鼎皇位。
所有人都这样认为,除了李素。
世上没人比李素更明白这匹黑马到底有多黑,或许连这个时候的李世民可能都没想到把东宫之主封给这个奶娃子。
抛开与李治之间渐渐深厚的情谊不说,如果单论政治投资的话,如今的李治是李素最有潜力,投资回报率最高的一笔投资,这是个谁也不能知道的秘密,也是隐藏在最深处的一笔丰厚财富,李治如今的地位越是低谷,越不被人看好,便代表着李素未来的回报越高。
…………
李承乾与李泰虽是仇敌,但二人的想法大致相同,他们都没有把李治当成敌人,而是视彼此为生平劲敌,都以为把对方扳倒便能成功坐稳那个位置,而小奶娃李治,则被二人共同忽视了,谁也没想到扳倒对方之后还有一个隐藏版的大boss,一出手便能将他们打回原形。
东宫。
李承乾很慌乱,也很愤怒,甚至还带着几分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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