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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拉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华子
醇醪妇人果酒叫老不喝酒的春芽脸燥耳红,晕晕乎乎的由芽芽儿领着和两妯娌与柳月娥回到吉宅的家。天黑,也没细瞅哪是哪,被拥着进了头个属于个个儿的小院。堂屋点着两根儿苞米杆子粗细的大红蜡,屋里炉火正旺,烧得暖暖呼呼,还有股淡淡的香草清香;屋内打扫得干干净净,红木几椅橱柜擦得一尘不染,一派古色古香。大梅和二梅把孩子交虎头娘哄着,忙活了大半天,才把从盖上房就空着的春芽小院屋里屋外炕上地下被褥用具拾叨利索了。
“恭迎大少奶奶回家!”大梅打着半截门帘问候春芽。
“恭迎大嫂回家!”二梅一躬身的以程小二与吉德拜把子哥们的名头问候春芽。
“哎呀娘哟啥大少奶奶呀,俺听了耳朵好像遭蜜蜂蜇了似的。”春芽噗啦着手地对大梅二梅说:“俺就一个爬地垅沟的庄稼院干活的媳妇,一步登天成了大少奶奶,不习惯,咱都般得般,就姐妹!”
“就姐妹也不能乱了往常礼数?”大梅和二梅扶春芽在堂屋的椅上坐好,双双跪下,“大梅、二梅给大少奶奶、大嫂磕头了!”
“这整的啥事儿呀,咋还磕上头了呢,这不折俺寿吗这是的?”春芽吓吓的忙起身扶起大梅、二梅,大梅、二梅把春芽扶回椅子,门一开,虎头带着火头、门房、杂使、炮手等下人进屋跪下磕头,“叩见大少奶奶!听候大少奶奶吩咐!” 整得春芽是面红耳赤,不知如何是好, “美娃!美娃,快叫他们起来吧俺的娘啊!”美娃说:“都出去吧!”众人退下,幼尊长,小尊大,柳月娥明理的也跪下磕头,“妹妹给大姐磕头了!”春芽这回可不让了,拉起柳月娥,“咱姐妹你也扯这扔哏扔,俺可不受!”美娃笑说:“好!大嫂你就歇着。这一宿啊,大哥没回来,就叫芽芽儿陪你。你娘们也几年不见了,好好唠唠,亲近亲近,我们就不打扰了,歇了啊!芽芽儿,今儿你好好照顾你娘,缺啥就找二婶。等你爹回来,你就到西屋个个儿睡,不用和弟弟妹妹睡在一起了。”
各自回房后,就剩春芽和芽芽儿了。春芽静下来,挲摸一下堂屋,又先到西屋转悠转悠,吹灭了蜡烛,来到东屋,两床绣着火凤凰大红缎子被窝早焐好了。春芽把手伸进褥子底下摸摸,很热乎。这不赶新婚了吗,全新的。春芽坐在炕沿上,眼睛还不住挲摸着这既陌生又新鲜的住处,“芽芽儿,这独门大房的有几套啊?”芽芽儿倚在春芽怀里比划着说:“这大院分前后院老大了。这样小院有六套,分房住。前边一进大门的庭院,是个小洋楼,来客住的。娘,这儿比咱老家的家可强百套,镇上也是数一数二的。”春芽唉声佩服地说:“你爹是真有能耐啊,这才噗嗵几年呀,就噗嗵弄了比你舅爷都大的这么个大家业!”芽芽儿扭身坐起来,咋呼地说:“这算啥呀,等你上柜上看看,那才叫气派呢!”春芽啊的乐在心里喜在眉梢儿,“等赶明儿芽芽儿领娘去看看。”芽芽儿说:“嗯哪!”春芽笑着搂过芽芽儿,“才来几年哪,就嗯哪嗯哪的学上臭糜子了?”芽芽儿说:“此地人都这么答应。俺在学堂说黄县话,同学都学俺。入乡随俗呗!娘,这噶达黄县人和掖县人可不老少,还有河北老骀,都做买卖,可趁了。就是不和,老叽咕。”春芽说:“咱小孩子,不管那些。去把娘的包袱拿来,娘有好东西给你。”芽芽儿哎哎的到堂屋拿来包袱,春芽打开包袱拿出个雕刻精致的玩物,“俺回姥姥家,姥爷捡的渤海湾冲刷多少年的鸡蛋黄石,叫人刻的小鸡崽儿。”芽芽儿拿在手里欣赏着,“俺是鸡年生的,姥爷还想着。”春芽说:“姥姥、姥爷,可想芽芽儿啦!要不咋刻个小鸡崽儿呢,叫你挂在身上,天天想着姥姥、姥爷。这还有姥姥给你做的绣花棉鞋,试试,不知合适不?”芽芽儿脱鞋上炕,穿上,在炕的被上跺跺,“娘,正合适。”又脱下来,稀罕地说:“姥姥手真巧。这小花和小蝴蝶绣的跟真的似的,都闻着花香了。”春芽疼爱地盯着芽芽儿说:“这嘴也学会贫了!”芽芽儿怕鞋跑了似的把鞋压在枕头下,“黄县嘴掖县腿吗。好人出在嘴上,好马出在腿上,俺跟小姑、小德妹子比还差的远呢。”春芽帮着芽芽儿脱着衣服,拿套新袄新裤穿上试着,“小德那小嘴儿,挺好玩的。她亲爹是谁呀?”芽芽儿试好衣服,钻进被窝,“小德亲爹,俺没见过。打俺来,她好像就管俺爹叫爹了。娘,俺明儿穿这套新衣服上学。”春芽给芽芽儿掖掖被角,叠着衣服,寻思着,“啊,睡吧!”芽芽儿哈嗤搭掌地说:“娘也搂俺睡吧!”春芽拍着芽芽儿说:“芽芽儿先睡,娘不困,兴许你爹回来唔的。”芽芽儿也是跑跶一天了,困着念叨,“爹也该……”
春芽看芽芽儿睡着了,出溜下炕沿儿,走到堂屋捅捅炉子,添上几铲子煤,撩起门帘就着还没上霜管有点儿霜纹的门玻璃往外望望。黑瞎瞎的只有蜡烛射出的光亮,院子里静静的。丁香树树梢儿微微晃动,听到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叫。春芽失望的放下门帘儿,走回吹灭蜡烛,进里屋带上门,坐在炕沿上瞅着蜡烛发呆。
想着几年来独守空房的孤寂,眼泪又不知不觉的掉了下来。这眼泪是陪伴她多年的最好伙伴,一想到丈夫它就出现。这盼星星盼月亮的总算盼着来到日思夜想的丈夫身边。丈夫又出门不在,还是独守空房,只是芽芽儿陪在身旁,给了她很大的欣慰。可大半天来,听大舅说书似的遥远故事和个个儿想象中的事情,一大铺拉突然间活生生涌现在眼前,叫她感到陌生又熟悉,亲切又彷徨,困惑又不适。老家的安逸与单调,孤独与素淡,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除思念丈夫与女儿的痛苦外,没有烦恼。单纯得就是伺候公婆、洗衣做饭,喂猪喂鸭,下地干活,吃了就睡,哪来这些想都不敢想的一大家子人跟着一大摊子乱糟糟的滥事儿。又大嫂、又大姐,又大少奶奶的。又是下跪,又是磕头,搞得春芽是一塌糊涂!这有悖春芽的思维和习惯。尤其是一个丈夫几个老婆,一个屋檐下几个炕头,你睡完了我再睡,几个老婆搂着一个丈夫,还都干一件那个事儿。完了,几个老婆还见面,这咋好意思往一块堆凑乎啊?那点儿女人隐秘不完露了吗?害死臊了!这些都叫她惶惶不安,忐忑恐慌,感到恶心。
春芽等着想着,墙上的挂钟当当敲了十二下,她还是抱希望丈夫会一下子出现到个个儿眼前,搂着亲着,……
殷明喜和二掌柜一个澡洗到了明月楼去了。这下明月楼可炒豆炸开了锅。
“殷会长回来啦!”
“殷大掌柜回来了!”
商会会长位子,在商人眼里,乃位极人臣。虚位三年,有人咋鼓捣,愣是谁也没坐上。这殷明喜不辞而别,一露面,还不轰动整个黑龙镇商界!这在明月楼嘎巴酒的一些掌柜呼的围上了,争着抢着喊着要加筷。老板娘能让那份,‘花魁独占卖油郎’的一拍桌子,“谁也别争谁也别抢,这一亩三分地我说了算,皇上来了也白扯,谁愿陪谁就陪,这客我请了!”在大厅几个桌子一拼搏,坐下几十人。好酒好菜一会儿就弄了一大桌子。“今儿一大早,喜鹊就老在咱馆子屋脊上喳喳叫个不停,果不其然,下出个大喜鹊蛋,咱们的会长出飞了!”
“谁抱的窝呀?”
“那还用说,谁有本事儿,老板娘呗!”
“去你老娘的。就我月容抱的,你们还不谢谢老娘呀!咱们群龙无首,没了太阳似的。老转轴子那个副会长驾不了辕,老打屎磨磨,就差没把商会搬到他家去了?摊捐纳税,那碗偏偏的,一裤兜的金条!咱们盼儿女似的盼啊,咱们的殷会长回来,大家伙说高兴不?”
“高兴,你好抱窝呀!”
“老娘不抱窝,哪来的你呀?来,为咱们的殷会长,接风洗尘,干杯!”
这场酒。驴蹄子搭在马屁股上,就喝开了。酒香不怕巷子深,漂漂酒香诱来了长鼻子的意中客,把镇长崔武诱来了;把商铺的掌柜们也诱来了。崔武急急赶来,掐住殷明喜的手怕再跑了似的不放,“殷会长,我这腰闪的,你再不回来你那把交椅我可就扛不动了?”殷明喜呵呵地露出少有的笑容,“何苦呢,那你就叫能扛的扛呗!”崔武哈哈地说:“大家伙瞅瞅,说的就赶上一羽毛的多轻巧?屁股都没拍一下,撂下大印,撂下众同仁,你是世外桃源的超脱了,苦了谁呀?”老转轴子可把个个儿当殷明喜的个个儿人了,一杯酒的一撞殷明喜的酒杯,也不管殷明喜喝不喝,仰着公鸡下坠挂的赘肉一口酎下去,冲殷明喜哈哈大嘴叉子,“苦了谁,苦了俺这老麻鸭了。老弟呀,你这一竿子支的可够远的了,造哪噶达去了?唐僧上女儿国消遣去了咋的,乐不思蜀了?俺听人家说,还带回个小娘们?”二掌柜白愣下老转轴子,“别嘴没贴封条瞎说,还当叔呢?那是吉德大媳妇!”老转轴子啊地一秃噜大肥舌,“大侄媳妇来了。正宫,这可热闹喽!”
殷明喜对同仁看似朋友的调侃都为乐子。尾巴当杆子,土豆当毛球,互相糊弄,假话真说,真话假说,是当今做人的时尚,有谁还再乎纯朴归真的真实。既便你说了真话,心怀叵测的人也会胡猜乱想,殷明喜不得不掩盖着当年因儿女情长一时和父母的置气,造成终身遗憾未尽养老送终孝道这难于启齿的隐痛,调侃也是真话,“啊泱泱大国,悠悠文化,山河呻吟地流泪淌血啊!俺周游列国,浪迹天涯,博采名学,拜访圣贤去了啊!‘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俺看哪,东洋西洋的人可气,玩意儿还是好玩意儿。西太后的炕头本事,大臣的脓歪,造就民国的二乙子,咱东北这噶达国不国家不家的枭雄任凭北极熊猖獗野狼狗头出没,这都原以咱们的活计太落后,太闭锁,铁匠抡大锤,磨米拉面推碾子,缝纫针线活,商业一买一卖,就天经地义了?老祖宗的玩意儿固然好,也要推陈出新,才会发财赚大钱,富国强民。俺回了趟京师的门户天津卫。这几年变化可大了,尽新玩意儿。俺学徒的老店,把皮货都打到国外去了,赚洋毛子的钱。咱这旮子的皮行,俺就有想法。现在就喝酒,往后再琢磨。”掌柜们呼嚎一阵,真懂得殷明喜话的鼓掌的只有崔武,“来,转轴子老兄,喝不起酒来找老弟,何必绕圈子向晚辈低三下四的呢?”老转轴子老胖肉脸“嗖”的一红,‘这是穿帮了?’愀然作色,吭哧不出话来。殷明喜对老转轴子说这话是画龙点睛之笔,都因二掌柜学说老转轴子带头吃吉德大户的事儿而引发。俩人一个肉脸紧绷一个呵呵戏弄,默默碰杯,干了。





乌拉草 第312章
钱百万钱大掌柜赶来碓下殷明喜的肩头,“亲家,就差你,把我孙子都耽误了。”殷明喜呵呵的说:“你那小子毕业有着落了再说也不迟吗,皇帝不急,急的哪份老公公呢?”钱百万哈哈地说:“外头咋样?”殷明喜嘴一撇,“不咋样儿。东北王作的太邪乎,前院不稳,这后院俺看要着火?瞅山东那样,有大事儿要发生。”钱百万和殷明喜碰一杯干了,“历史上看,改朝换代,总得闹腾几十年才能安定下来。可如今不同了,同宗哥们掐架,倒引来几群披着羊皮的狼来当帮手,还净瞎搅和拉偏架,这里面总得图稀点儿嘎麻吧?咱这噶达为了争夺路权就没消停过。从老毛子的中东路,再到南满的东洋人。这路不宽,占的地盘倒不小?又是军队,又是警察的。******,在咱们中国地盘,它收咱中国人的税,这叫啥呀?”殷明喜说:“咱不有那么一句话吗,‘人穷货也囊’。国力不行,你还咋说?咱就得把国力提上去,才不挨欺负。俺想好了,要把铺子改造一下,进一些西洋的马神(缝纫机)。那玩意儿少用人不说,突突的可快了。亲家,你要支俺一竿子啊!”钱百万笑说:“你裤裆里有,个个儿支呗!”殷明喜也来把幽默,竖起食指一挺,“你要支了,就是那玩意儿了?”钱百万嘿嘿说:“我不当那玩意儿行不?”殷明喜逗乐说:“那亲家母还不干呢!”
“哈哈……”
酒是好玩意儿,人喝了精神爽,又相逢一笑泯恩仇。千经万典,孝悌为先。殷明喜守陵三年,尽了孝道,卸下了压在身上多年的不孝包袱,没有了精神负担,大有鸿图一展,也就高喝了一些,未免喜色于形。二掌柜因殷明喜归来高兴,甩开膀子没少和同仁干巴,造得身晃脚踩空。
两人牵马手搭肩,二掌柜哈哈吆吆:
“南炕北炕都是土炕,东屋西屋都是一屋;倭瓜角瓜都是菜瓜,绿豆红豆都是色豆;大神二神都是跳神,黄仙胡仙都是大仙;新媳妇旧媳妇都是媳妇,大老婆小老婆都是老婆;过门的没过门的都是家门,老相好新相好都是相好;姑妈大舅都是姑舅,亲爹养父都是他爹……”
殷明喜哈哈说:“俺当爹就不阳光,再摊上个得你溜须她的老婆,你阳光得起吗?阳光 的老娑你稀罕不起,挂在心头、挂在心头害了自己。哎二哥,俺家那点儿事儿都叫抖索了啊二哥?”二掌柜说:“俺抖索虱子,跳蚤听不懂,咱回家还是拜佛烧一炷香去?”殷明喜说:“俺想啥你都知道啊?蛔虫!”二掌柜疯疯癫癫哼唱,“大哥二哥都是你哥,大姐二姐都是你姐,弥勒佛哈哈佛都是大佛,和尚尼姑都是弟子,男人女人都是凡人,回家不回家都是想家……三弟呀,左溜也晚了,心里割舍不下,一就手吧!”殷明喜踌躇不决,二掌柜说:“你儿子去了天津卫,见了他舅,还看了他娘用血泪写给他的书信,你啥也包不住火了!只是你儿有城府,不会揭穿你的老脸,给你留面子。你要不说,你儿会老搁在黄连缸里心上压石头的。”殷明喜陡然酒醒,“文静知道吗?”二掌柜嘿嘿嘻嘻的刮殷明喜的鼻梁子,“三曹两府虽没对案,姐弟书信往来,早鸿雁传书,苦就苦在,都蒙一层窗户纸没捅破。”殷明喜说:“林林总总,俺当儿面说不出口,等盖棺材板吧!”二掌柜酒没醒人醒着,“佛前有慧眼有慧心,盼得佛落泪,踏过家门拜佛门,凡骨凡胎老伴随。走!别二二思思的,前怕狼后怕虎,就不怕佛怪罪?”殷明喜不用个个儿下决心,有魂牵着,寻根溯源,人脉传承出于根儿,不去就趴在殷张氏身上也心不安,“走!”
两匹快马一路飘着酒香,穿破黑暗,来到松柏庇荫下的莲花庵古刹。庙院门虚掩,像似佛法妙算,就等夜来信徒上香。殿门紧闭,只有文静禅房窗里有光亮从窗麻纸渗出。殷明喜踩着殿堂墙根儿厚厚的积雪,嘎吱嘎吱来到禅房窗前,“明喜啊!”文静不知听过多少次夜阑人静中的踩雪嘎吱声,这是她多年夜中念经时的企盼,“殿门没关。叫二掌柜也进殿内歇着,外头风大天冷。”二掌柜这对文静有恩的二哥,当灯泡当的也算可以,就只能享受点儿这种恩赐了。
殷明喜心抖抖颤颤的激动,每次来都是重复同一种初恋时的心跳,就跟天津卫‘玉皇阁里有仙女,夕阳落下会董永’头一次应文静之邀与文静约会一样儿,二十几年都没差样儿。
自由恋爱初恋的魔力,收获千古的永不磨灭。然而,对父母捆绑婚姻的殷张氏,殷明喜从来就没有过心跳,也不会心跳。一厢情愿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水到渠成,水鸭噗啦膀儿哪来的鸳鸯?
禅房门内映出一撇灯光,映照殷明喜的身影,二掌柜只有享受这点儿瞬间的光影,门关上,大殿一片漆黑,只有殿内佛祖罗汉陪着黑暗中的二掌柜。
“你够猴急的,刚到家也不歇一宿再来?”文静坐在蒲团上一脸的平淡,瞄着殷明喜,口是心非的说:“没二哥这挡箭牌,你能来吗?”
“你虚门不等人拜佛上香吗,俺能不来?”殷明喜脸露笑容,“你咋知道俺回来了?”
“星星跟人走,人随心动,树大招风,你这大掌柜,走哪我不知人还不知啊,早刮到佛门了。大丫儿和小德去看你,你不知道啊?”
“俺进家门还没坐稳,就叫二哥拉出来又是泡澡又是喝酒的,哪见着大丫儿和小德了?哎呀,这大德子打围没在家,大丫儿去了,这碰上大德子大媳妇春芽可咋整,俺没跟春芽说过大丫儿的事儿。”
“大丫儿听香客的说你回来了,就叫我撵去了。大媳妇叫你领来了?”
“嗯哪!”
“你都跟她说了?”
“嗯哪!”
“她没作没哭呀?”
“嗯哪!哭了。”
“那大丫儿去了也不会,倒挺贤惠厚道的。”
“嗯哪!”
“我爹妈墓扫了?”
“嗯哪!”
“没叫我弟弟陪你去?”
“俺这没上你家家谱的姐夫,哪敢照他面呀?”
“你有啥不敢的。他姐姐都叫你供到庙里当尼姑了,还有你不敢的?”
“俺怕他不认。”
“在我爹妈坟前你说啥了。忏悔,还是……”
“能说啥,都是俺的不好,叫老掌柜宽恕呗!俺说,你的外孙可出息了,大买卖赶上姥爷了,说了好几房媳妇,你重外孙子孙女一大帮,你姑娘可喜欢了。俺还说,你姑娘挺好的,就苦点儿,没人陪。”
“有佛陪着我,还用人哪?公婆这回也该暝目了,殷家是有后的。”
“那还不多亏你,含辛茹苦的留下大德子这个根苗。”
“家生的不如野养的。这是报应你爹呢?”
“俺都不记恨了,过去了。看在咱大德子这孩子的面上,你就消消气吧!”
“我还哪来气了,佛拯救了我,我早不属于尘世了?尘世间谁知道我是谁呀,天津卫那千金文静早不在人世了,只有佛祖知道有弟子文静师太。”
“哎,俺才听二哥跟俺说,大德子去了天津卫,还见到了你弟弟,看了你写给大德子的书信?”
“这不好吗?咱俩不好说,叫他琢磨去。不是做娘的心狠,你做爹的也无奈。那些书信我就是写给他的。早晚会看到。现在看到,从那些书信中,他能看出做娘的心酸做爹的无法。当时就是绝路的最好选择,谁能扛过命去?因果轮回,事该如此。”
“你早知道了?”
“嗯,我弟弟来信说了。他也知道你去了天津卫,也知道你不会去找他。”
“二哥真是二诸葛,全叫他说着了。”
“不二哥当年给你安排这一切,你没心的,哪来的儿孙满堂啊?”
“二哥,人忠厚,师兄弟情深,对小姐你他也很仰慕。不像兰大哥,人滑刁钻,不仁不义,慕你而加害的你俺?如今听二哥的,顾个师兄弟一场的老面。大德子在西街的老街挨兰大哥铺子开个分号,兰大哥也不惜面上呵护暗中挤兑的开玩啊!”
“狗吃屎,狼吃肉,你那兰大哥也就那样儿了。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退一步吧!咱儿不学桃李花,乱向春风落的节操像你?头上又顶着挟持他的斗法灾星克星,总得崩着他。头顶的福星,临老暗淡,荆棘丛生,坎坷啊!虽儿女众多,不得儿女济,死你后死我前,我就仃零命,善哉!我知道你一颗爹的心,叫大德子这儿子撕个大口子。对张氏,你的心还在我这儿,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你是拿一个心两头蘸黄连,苦啊!你对张氏好点儿,伤啥别伤女人心。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我对你,从打我踏入佛门那一天起心就死了。我六根未净,不能炼得舍利子修成正果,独独为牵挂儿子那摊骨血啊!”
“殷殷娘的血,孤孤娘的心,苦苦娘的一片情,儿是会心知,孝敬你这娘的。”
“咱儿蔫心不语的,心重啊!有一天,我会叫儿拂去有娘不能认的重负。看二哥等急了,你去吧,我要诵午夜经了。”
“你身子俺看有点儿虚弱,叫华一绝老郎中号号脉?”
“我由心病偶感风寒,个个儿也略懂医道,不碍事儿。人回来就好了,就不劳那个医圣药圣的传人了。”
殷明喜看两眼两鬓已有白发又有些憔悴的文静,带着眼花退了出来,带上门,寻眠鼾声拉起二掌柜,“伴佛而眠心静啊!”二掌柜诙谐说着出殿门上了马,又送殷明喜回到家,交给了殷张氏。
几个姑娘和大丫儿带着小德等了很晚,困得直打哈欠,殷张氏就催着各自睡下了。
老公母俩儿也没多说啥,脱巴脱巴就钻了被窝。躺下后,殷张氏柔情蜜意的偎贴在殷明喜的怀里,“喝多了就睡吧!”一个三年苦行僧一个守活寡三年,这老皮儿挨老肉儿的,久别胜新婚更盛欲,翻箱倒柜的,哪有不**一番的呢?
“他爹呀,你咋那狠呢,又像花烛洞房的不声不响的蹽了啊?”殷张氏抹着殷明喜脑门上渗出的细汗,柔声柔气地说:“你说啊,俺啥都寻思到了。叫胡子绑了,那得留话啊?跳冰窟窿了,有啥想不开的?还是跟哪个娘们勾搭上,跑了?俺看你一宿没回来,就毛了,找二掌柜打听。他也摇头说不知道上哪去了。就说是筹啥款要啥账去了,说一声就走了。不过,没不了。不会寻死上吊,到时候就回来了。大德子、盛子,俺也问了,都说不知道上哪了,一个人走的。还问俺,大舅没跟你说啊?嗨,真的。你还跟他们说一声。俺呢,算啥呀?一起睡了大半辈,连个话都不说。这又玩失踪,又为了啥呀,俺哪又得罪你了,反正没往好处寻思?这还是没交下呀,要不咋连上哪去都不跟俺说一声呢,这是生俺的气了?俺死的心都有。可俺又一寻思,俺死了,孩子们咋整?这个家咋整?后来俺一想,你是不会丢下这个家不管的。你那么顾家,咋的总会有信的。你走这三年,俺好像等了十年、二十年了。盼那盼哪,盼了初一,又盼十五。这个月盼下个月,这一年盼下一年,真有望眼欲穿的感觉。”殷明喜摸着殷张氏,说:“俺不是不好意思跟你说嘛!你一个过门媳妇女儿身发送的公婆,叫俺亏心汗颜哪?做儿子的,俺不孝!俺爱面子,怕传出去打脸。家里的事儿都有了眉目,有盛儿顶门立户了,该是尽孝的时候了。只有默默走,默默回来。这苦肉计,俺是个个儿打个个儿呀!尽孝了,没负罪感了,俺压在心头的大石头搬开了,轻松了。再说,俺当那会长,说了,能走得了吗?另外,俺一走了之,谁顶上俺还省心了?可俺就操心命,还得人心,有人缘。俺听二哥说,唐县长催崔镇长改选,选了几次,选的还是俺。唐县长排挤俺的诡计落空了,老转轴子的钱也白花了,兰大哥的分商会会长想吃掉县商会也白搭了,俺再横膀子,县府奈俺何?”殷张氏亲着殷明喜说,“蔫语拉唧的,心可有老鬼了!一个蔫屁都没有,拿俺当老婆的感情当二百五,就又尽了孝又试探出了人心。”殷明喜笑问:“你真惦记俺?”殷张氏笑说:“儿行千里母担扰嘛!”殷明喜一翻身,又把殷张氏压于身下,“你占俺的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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