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爱细腰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陆戚月
“凭她爱怎样便怎样,这般没良心,饿死她算了!”
郭富贵一愣,突然觉得有些好笑,饿死她算了?这语气听着怎么像是有些赌气的意味在里头?跟在这位主身边十数载,自来便是老成持重的他,居然也会有这样的一面,真真是太出人意料了!
轻咳了咳,他将脸上笑意掩饰过后才道,“李太医常说,补身补身,并不是单指药物补,日常用食适时适量亦甚重要。娘娘如今服着药,又……又心中着急,若是在吃食上再不注意,只怕不妥啊!”
赵弘佑心中一紧,不过片刻又故作不经意地冷冷道,“着急?每日里又是学这个教那个,不知多逍遥欢喜,还着急些什么?”
“奴才虽见识浅薄,可也曾听说过有些人,内心越是难过焦虑,外头瞧着便越是从容平静……”见赵弘佑若有所思地拧着眉,他微微一笑,有些话点到即止便可,说多了倒是无甚益处。
良久不见主子有反应,他正打算退下,却听赵弘佑那竟像是含着几分期待的音调,“可确实有这样的人?”
郭富贵眼中笑意更浓,又怕他瞧见,连忙掩饰了过去,重重地点了点头,“确有这样的人!”
赵弘佑沉着脸一言不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又到了晚膳时辰,苏沁琬蔫蔫地望着摆了大半桌子的膳食,无甚胃口地阻止不停为她布菜的芷婵,“好了好了,这些便够了,盛碗汤来便是。”
芷婵动作一顿,无奈地又为她盛了碗汤,见苏沁琬舀了几勺便停了下来,忙劝道,“娘娘多吃些,身子才好得快。”
“这你便不懂了,晚膳得少食,方是养生之道,吃得多了,夜里积食,于肠胃无益。”苏沁琬振振有词。
“话是这般说,可娘娘这也吃得太少了些,长此以往又……”话音未落,便听身后一阵响亮的唱喏声,“皇上驾到!”
苏沁琬一怔,也忘了反应,周围跪了满地的宫女太监仿佛都是虚无的,只呆呆地望着大步迈进来的挺拔身影。
见她这副傻呼呼的模样,赵弘佑只觉得连日来的憋闷竟似是一下便被驱散了,嘴角含笑地伸手掐了一把她的脸蛋,戏谑般道,“傻了?连朕都不认得了?”
嗯,久违的滑腻手感,他又忍不住掐了几把,直把苏沁琬掐得回过了神,一掌拍开他那作恶的大手。
‘啪’的一下清脆响声,屋内众人齐齐愣住了。
苏沁琬心中一突,顿时懊恼不已,怎么又给忘了,眼前这位是一国之君,是拥有后宫三千的一国之君,不是会任由她撒泼耍赖都包容宠爱的至亲,她都已经决定做一名循规蹈矩的嫔妃了。
“臣妾失仪,请皇上责罚!”她连忙起身跪下请罪。
赵弘佑被她那样一拍,本是极为无奈,心中甚至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欢喜在里头,正想着挥手摒退众人,以方便他报一掌之仇,手掌尚未完全扬起,却被苏沁琬这突然的动作一下给止住了。
双眼死死地盯着低头跪地的女子发顶,心里像是有一团火,一点一点吞噬着他刚冒出来不多久的欢喜,脸色也越来越难看,终是忍不住伸手用力将苏沁琬拉了起来,恨恨地瞪着她,却是一言不发。
苏沁琬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力度拉得有几分目眩之感,好不容易这感觉过去,却又对上一双含着怒气的幽深眼眸。
她不解地蹙起了眉,嘴巴几度张合,可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来缓和这莫名便紧张起来的气氛。
屋内宫人见状,均不约而同地望向郭富贵,郭富贵沉着脸想了想,作了个手势示意众人退下,自己也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将空间留给赵弘佑与苏沁琬两人。
苏沁琬却是被赵弘佑那愤愤的目光瞪得头皮发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是失手拍了他一下,可也马上便请罪了啊!若是真的恼火,直接降罪便是,何必用那种吓人的眼神盯着人!
一时又有点难过,她知道自己被将近一年的盛宠迷了心,在皇上面前更是越发没规矩,可自上回他那番发怒后,她已经在努力将渐渐丢弃的规矩捡回来了,只是、只是有一些习惯性动作一时半会的改不过来,他怎么也不体谅体谅?
越想越不高兴,小脸渐渐便绷了起来,双唇抿成直直的一道,眼神却移到另一边不去看他。
赵弘佑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觉得很生气,看着原本在自己跟前娇憨率真的女子诚惶诚恐地跪下请罪,他只觉得心都要拧成一团了。
他不喜欢,不喜欢这样的小狐狸!
两人一时僵在当场,最终还是苏沁琬先投降,试探般小小声问,“皇上可用膳了?”
赵弘佑本不想理会她,可眼角余光在瞄到几乎没怎么动的满桌膳食后,又感觉手中紧紧握着的臂膀比记忆中纤细了不少,呼吸一滞,半晌之后松开了她不咸不淡地道,“不曾!”
他确是不曾用膳,本是早早处理好要紧的政事便来盯着她用膳的,哪想到一来便闹了这样一出,让他一时竟忘了这桩事。
苏沁琬心中一松,扬着笑容无限温柔地问,“若皇上不嫌弃,臣妾便侍候皇上用膳可好?”见赵弘佑板着脸,却不像反对,她正要扬声吩咐人到御膳房去准备新的膳食,却听赵弘佑道。
“不必多作麻烦,这些便已够了!”
苏沁琬怔了怔,虽然桌上的东西大部分她都没有动过,可毕竟算是她先用了的,皇上再跟在她后头用,貌似不太合规矩。
可见赵弘佑已经在上首落了座,她只得无奈地上前,亲自动手为他布了菜,夹了几样,又听对方道,“坐下陪朕用膳!”
苏沁琬想要拒绝,转念一想便又大大方方地坐了下去,“谢皇上!”
见她干脆利落地坐了下来,赵弘佑脸色顿时便缓和了几分,动作熟练地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她碗里,“身子不好还挑食,不多吃些又怎行!”
听着这熟悉的含着轻微恼意的关怀嗓音,苏沁琬有些许失神,脑中浮现曾经的那一幕——
皱着眉的男子手中动作不停地往身边女子的碗里夹着菜,口中尽是数落之语,“本就是只小狐狸,再挑食下去就成了皮包骨狐狸!”
腻到他身边的女子垮着脸望向越堆越高的碗,猛地扑过去搂着他的腰钻进他怀中耍赖,“不要了不要了,真的吃不下了嘛,再吃下去皇上便要抱不动臣妾了!”
男子动作一顿,片刻之后哈哈大笑,抱着她用力掂了几下,狠狠地在她唇上亲了一记,额头抵着她的笑盈盈地道,“不怕,再多吃些也无妨,朕总会抱得动的!”
眼眶似是有些湿意,苏沁琬连忙低下头掩饰,将那些让她又酸又暖的回忆压到记忆深处里去,低低地应了声,“嗯。”
赵弘佑微怔,良久,才放下手中筷,直直地望着恨不得将脑袋埋到碗里去的女子,眼神幽深,不多久,一声无奈的叹息在屋内响起,未等苏沁琬反应,她整个人已被一股力度扯了过去,瞬间便落到一个熟悉的温厚怀抱中。
“小狐狸。”低哑的嗓音化在她耳畔。
“嗯。”
“小狐狸。”
“嗯。”
……
一唤一应中,蕴着缕缕柔情,千言万语。
再多的怒火,再多的不忿,在抱上熟悉的温香软玉那一刻,便再生不出了。让他迷恋不已的馨香萦绕鼻端,他喟叹般满足地吁了口气,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非常想念这一股香软触感。
***
用过了晚膳后,赵弘佑本想着搂着她细细说会话,可却在听了郭富贵的回禀后顿了动作,待屋内只剩下他与苏沁琬后,他不舍地含着那芳香的唇瓣辗转几度,大掌摩挲着她的脸庞,哑声嘱咐。
“要乖乖听话,不许再挑食,按时服药,早日把身子养好,朕还有事,明日再来看你。”
“好。”苏沁琬满脸绯红,蚊蚋般应道。
赵弘佑盯着她好一会,忍不住又搂过她亲了又亲,若不是方才郭富贵示意查探结果已出,他是断断不会轻易放过她的,被憋了这么多日,如今这小狐狸又是这般乖巧可人,让他简直爱到不行,他又怎忍得住!
只是,那个胆敢下黑手对付小狐狸之人,他是绝对饶恕不得的!
愣愣地望着高大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当中,苏沁琬轻轻抚上有几分红肿的双唇,眼神有几分复杂。
她承认,皇上今日前来确是出乎她的意料,那日他盛怒而去,又是数日不理会自己,中途还两度宣召方容华,她本以为从此以后只怕是宠爱渐弱,直至消失不见,哪想到他竟然来了!
在她不曾低头示好的前提下,他难道不知道自己今日这一来,便是相当于先示弱了吗?
他待自己,到底是出于何等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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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昨夜离开是为了何事,苏沁琬无从得知。沐浴过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不知多久,脑子中总是不断地闪现进宫后的种种,高兴的、难过的、失望的,种种情绪汹涌而至,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往漱勤殿请安后离开,途经一处亭子,见亭中风光正好,她干脆便带着淳芊往那处去,闲坐着感受清晨的阵阵鸟语花香。
“嫔妾见过昭仪娘娘!”柔和悦耳的请安声在她身侧响起,她抬眸一望,见是如今在宫中风头渐盛的方容华,呼吸一滞,下意识便紧紧揪着手中绢帕,脸上却是扬着得体的笑容。
“方容华不必多礼!”
“如此的好天气,闲来坐着赏赏风景,倒是件极雅之事。”方容华浅笑着在她对面石椅上坐下。
“一日之计在于晨,好天气里的好时辰,自然是会有更好的景致。”苏沁琬回了她一个微笑。
“若是亭中摆上个棋盘,闲来对弈一番,定是别有一番滋味。”方容华唇边笑容更浓,半阖着眼眸享受了一番清风拂面的惬意后,喟叹般道,只是,眼神却似是蕴着他意。
苏沁琬笑笑,“确是别有一番滋味,能想到这样的提议,可见容华是个爱棋之人。”
方容华掩嘴轻笑,发髻上插着的金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摆,发出一阵细细的清灵撞击声。
“娘娘可是猜错了,嫔妾对棋虽也勉强懂些,但‘爱’,却是说不上的。能想到亭中下棋,皆因这段日子里常与皇上对弈所致。”
苏沁琬心中一紧,一丝异样的情绪慢慢涌现,笑意亦不知不觉地敛了几分,眼中渐渐聚集些许寒意。
难道她这是专程显摆,顺带着想看她笑话不成?
方容华却似是没有发现她的异样一般,轻叹一声摇头道,“嫔妾也是意想不到,头一回被翻了牌子,竟是与皇上对弈了半宿,不仅如此,皇上还命嫔妾按当日选秀时,娘娘与先魏良媛对弈的步骤……”
说到此处,她又是叹了口气。
“都说有一必有二,有二定有三,接下来的几回伴驾,均是如此,可怜嫔妾棋艺本是平平,记性也不甚好,也不过是当初偶尔见一回娘娘与人对弈,又哪能记得清清楚楚?是故屡番对弈的下场,实在是……不忍目睹啊!”
苏沁琬眼皮跳了跳,身子如同被人定住了一般,顿时便僵住了。心里更像是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风浪,卷集她身体每一处,冲击她情绪。
“……对弈?”良久之后,她呐呐低语。
方容华眼中笑意闪现,很快便又敛了起来,稍想了想,决定再加重冲击力,满是苦恼地轻声抱怨道,“可不是,回回如此,嫔妾又哪有娘娘的好棋艺,真真是苦不堪言。技不如人倒也罢了,每回输了的时候,皇上均是皱着眉头沉着脸,只道嫔妾记性不佳,若是真记得住娘娘的步骤,定不会惨败连连。”
说到此处,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苏沁琬的神色,见她脸上原本的不可置信慢慢地敛了下去,整个人失神地坐着,目无焦距地望着远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药下得差不多了,她自是知道适而可止,起身朝着已经有几分失魂落魄的苏沁琬福了福,低着头抿嘴一笑,迈着轻盈的脚步离开了。
芳菲满心疑惑地跟在主子后面,不明白主子为何要将自己并未侍寝这样的私.密事告知那愉婉仪,虽说主子当初被翻牌子,皇上一直留在了华恩殿,并不似崔芳仪侍寝那日一般直接离开,可被翻了牌子却仍未承恩露,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对这位跟在身边侍候了多年的主子,她好像越来越看不明白了。
方容华又哪会知道自己的贴身宫女的纠结,终于找着了时机将这些话告知苏沁琬,她也暗暗松了口气。当日那两人闹着别扭,她便是向愉昭仪提这些,只怕她心中有气也未必听得进去。
有些事得在最适合的时机道出,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唇边笑意越来越深,直到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当中,笑意一凝,瞳孔一下便张大了几分,收入袖中的双手越攥越紧,身躯不停地颤抖,双腿无论如何却是再也迈不出去了。
袁翼凡也是想不到会遇到魂牵梦绕的女子,她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他眼前,一如当年那般柔美无瑕,仿如林间仙子一般清灵出尘。
目光贪婪地紧紧锁着她,往日的冷静与谨慎在遇到眼前人后,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两人视线纠缠间,是道不尽的痴恋不舍,缠绵悱恻,仿佛天地间万物都化为了虚无,只得彼此……
芳菲见主子突然便停了下来,疑惑地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呀’的一声惊呼,话音刚落又连忙捂住了嘴巴。
她这一声惊呼倒是把方容华唤醒了过来,她连忙压下心中苦涩,垂下眼敛不再去看那个让她午夜梦回牵挂难安的身影。
袁翼凡见她移开了视线,心中更是酸楚,可终究理智仍在,知道身在何处,是以连忙低着头避让一旁,将满腔的情意收回心底当中。
方容华咬着唇瓣,垂着头拖着仿如千斤重的脚步,艰难地一步一步从他身前经过,强压下再去望一望那人的欲.望。
越来越近,离那个温暖安心的气息越来越近,她的手也攥得越来越紧,一遍遍在心中提醒自己——不要看,不要再看,她是大齐天子的容华方氏,不再是方家的小姐静岚!
“……岚儿。”若有似无的轻唤,蕴着无尽的情意与爱而不得的痛苦,就像一把尖刀直往方容华心口上刺,痛得她浑身冰冷,脚步却是慢慢加快。
离开他,快点离开他,离开这个你永远也得不到的男人,离开这个哪怕你爱入心肺,也只能道声‘无缘’的男人!
***
苏沁琬恍恍惚惚地回了怡祥宫,沉默地由着芷婵侍候她净过手,脑中始终回响方容华告知她的那番话。
原来,她并没有真正侍寝;原来,他与她下了一夜的棋;原来,纵是在那样的场合,他的言行当中依然有着自己的身影。
她突然有些迷糊,这到底算什么回事?
只是,很快地,理智又回笼了,那一晚他与方容华做了什么,其实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总有一日身边会出现别的女子,总有一日会有别的女子代替她,与他做尽他曾经与自己做的那些事。
他能与方容华对弈半宿,难道还能每回翻牌子时又与别的嫔妃对弈?一时的没有,不代表永远的没有,该来的总会来,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他的宠爱,其实真的很脆弱,只轻轻一碰,便是支离破碎。
所以,苏沁琬,别再糊里糊涂地一头栽进去,除了一颗心,你早已一无所有。若是心都丢了,你还凭着什么活在这世间上?
拨开了盛宠的迷雾,她才发现自己当初轻易投入了爱恋是多么的不智,差一点,只差一点,她便要将自己唯一的东西丢失了!
眼神渐渐变得清明,心中因方容华那番话带来的波动亦渐渐平息。
“娘娘!”随着‘噔噔噔’的脚步声,秋棠的震惊呼叫突然在屋内响起,将苏沁琬惊得差点捧不住手中茶盅。
“大惊小叫的成什么样子?小心姑姑知道了罚你!”芷婵皱着眉教训道。
秋棠也知道自己失态了,连忙请罪求饶。
苏沁琬笑笑地也不在意,将茶盅放到一边后轻声问,“发生了什么事?怎的如此惊慌?”
秋棠咽了咽口水,努力敛起眼中闪耀着的激动光芒,微微颤着声音道,“娘娘,皇上下旨,蕴梅宫清妃娘娘降为贵人,从此宫中再无夏清妃,只有夏贵人!”
对那个曾经想将谋害刘贵嫔之死安在娘娘头上,又在娘娘身子不好时上门挑衅的夏清妃,她早就非常不喜欢了,如今听闻她被废了妃位,心中不高兴是不可能的。
苏沁琬一惊,连忙追问,“可有说是什么原因?”
“这倒不曾,奴婢也是在回来的路上听说的,今日一大早郭公公便带着圣旨到了蕴梅宫,清妃,不,夏贵人从蕴梅宫正殿迁出,迁入偏殿。”
既不是一宫主位,自然无权再居正殿。
苏沁琬蹙着眉,没有说原因便下旨降位份,是为了保存谁的颜面?夏贵人的?还是夏家的?
原因……
瞳孔猛地一缩,难道是她?那个对自己暗下毒手的人是她?好像只有这样才说得过去,昨夜皇上匆匆离去,今日一早清妃被废。
是这样吗?真的是因为清妃对自己下了毒手,他才出手惩治了她,降了她的位份吗?这样的想法越来越强烈,心跳渐渐开始失序。
她还是不敢相信,当初她被猫正面袭击,他放过真正黑手;后来她被诬陷谋害刘贵嫔,他依然为了别的原因而轻轻放下。如今,他真的会为了自己而惩治真正的凶手吗?
越想越头疼,对那个人,她真的不懂,猜不透,看不清。更不知道自己在他心目中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存在,能让他一面利用的同时,一面又宠得她失心留情。
见主子怔怔地坐着一言不发,秋棠有几分不安地扭扭衣角,反省着自己是不是表面得太高兴让娘娘难办了。‘噔’的一下,却是苏沁琬突然站了起来,沉声吩咐道,“着人准备轿辇,本宫要到龙乾宫去!”
亦在思考着清妃被废一事的芷婵听她如此吩咐,一怔之下再要出去安排,却又见已经快要走到门口的苏沁琬又停了脚步,良久,才低低地道,“不必了……”
她去见他做什么?问他为什么要废了清妃?问他对自己到底是怎样的感情?
***
龙乾宫中,赵弘佑冷冽的目光投到跪在地上的夏远知身上,不带温度地道,“你这般匆匆赶来,是为了向她求情?远知,你要知道,朕没有明言她的罪,便是看在你的份上,看在你这么多年一直忠心为朕的份上。但是,你也要清楚,朕,是有底线的,如今,她便是越了朕的底线!”
夏远知喉咙一堵,好一会才哑声道,“臣不敢,只是……只是,她终究是臣唯一的妹妹!”
降了她的位份,不亚于断了她的希望,哪怕他再恨她,再怨她,也希望她能好好地在宫里活下去!
“不错,正是因为她是你的妹妹,所以朕没有直接将她打入冷宫。”赵弘佑面无表情,顿了片刻又道,“况且,她是你的妹妹,那贤敏皇后呢?她可是你嫡亲姐姐,朕的原配皇后!”
夏远知身躯剧烈颤抖,撑在地上的双掌紧紧地抓成一团。
长姐,他一母同胞,无辜丧命的长姐……
两滴眼泪从他眼中滑落,心脏更像是被人死死拧着一般,痛得他面容惨白,双目通红,好一会,他才沙哑着声音道,“臣,臣知道,只是心中终究不忍,哪怕她犯下滔天之罪,可、可始终是臣嫡亲妹妹,臣又怎、怎能亲眼看着……”
吾皇爱细腰 96|94.613
清妃降为贵人的消息传到太傅府中,当朝太傅夏博文手一抖,手中正在墨砚上蘸着墨的毫笔一挑,几滴墨汁便飞溅出去,沾到了他的外袍上。
降为贵人?妃降到贵人,可谓是降到了地底泥中,这一降,夏家便算是彻底断了争夺后位的希望!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的孙女到底在宫中犯了何事,才引来这一场祸事?
胸口传来一阵痛楚,他脸色苍白地紧紧捂着痛处,额际渐渐渗出一圈汗迹来。
下首跪在地上回话的夏府仆人察觉他的异样,一惊之下连忙上前扶着他,担忧地询问,“老太爷心绞痛又犯了?”
夏博文轻轻推开他,压着痛楚颤声问,“大、大少爷呢?让他、他来来、来见我!”
“大少爷听得消息后便进宫去了。”
“好、好、好,这就好,让他去看看、看看娘娘到底犯、犯了什么事!”夏博文喘着气,急得那人再也顾不得其他,连忙大声唤人请大夫。
而此时的龙乾宫中,夏远知心中却是越来越绝望,他清楚地知道妹妹这一回怕是再无回转的希望了。可是,这一切又能怪得了谁?
他伏在地上,将眼中泪意压回去,一母同胞兄妹三人,如今只怕便要剩他一个了……
“皇上的底线,可就是愉昭仪?”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赵弘佑耐性即将宣布告罄,才听到夏远知哽着声音低低地问。
赵弘佑心中一窒,下意识便反驳,“胡说什么,朕……”
话音顿止,接下来的话却是再说不出口。他要怎样?宫里的阴私事他见过不少,那些女人做的再狠辣之事他也心中有数,不也一样放任着?为何这一回却是再也忍耐不下?
有些头疼地揉揉额角,将这些烦乱的思绪全部敛回去,望了一眼仍是跪在地上的夏远知,一时觉得有些烦躁,挥挥手道,“你下去吧,君无戏言,朕既下了旨,此事便再无转寰的余地,你也不必多说。她若从此安份守纪,洗心革面,未尝不能有平静安稳日子过!”
话都说到了这样的地步,夏远知还能怎样?今日的结局,早在一年半之前,皇上得知长姐过世内情时,他便隐隐有预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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