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丹仙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八宝饭
吴升当即道:“我已经回来了,那就开始吧,需要我向季子报到吗?”
燕伯侨解释道:“还有长弘,另外听说连叔还要去信给肩吾,请他也回书明确态度。”
吴升道:“这有什么必要?他们认为我会反对简葭为奉行吗?学宫有人炼虚,按照惯例都会推举为奉行,我没有丝毫必要打破这个惯例吧?”
燕伯侨苦笑:“上回推举东篱子的时候,你一下代三位奉行表态,把季咸和连叔他们吓着了,不管你是不是同意新奉行的推举,他们都要尽量把人召集回来,或者拿到同样的授权书信,这是一种平衡之道,我想你应该能理解。”
吴升表示理解:“好吧......可是长弘和肩吾,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很快回来。”
燕伯侨忽道:“好久没有尝过你的烤蛙了,还有烤虾,给老夫做一顿。”
吴升颔首:“那就去老地方?”
燕伯侨大手一挥:“走!”
老地方就是第一峰上、执役堂后的那条小溪,小溪无名,当年吴升第一次上仙都山时,就是在这里为燕伯侨和桑田无做了顿烧烤,用的是炼丹烧烤法的路子,吃得燕伯侨和桑田无很是惬意。
今日故地重游,燕伯侨仍旧以他那套钓法弄上来几串鱼虾,一条鱼隔着一只虾。当年的吴升看得瞠目结舌,只觉神奇无比,今日的吴升再看时,虽然依旧惊艳,但已经不是过去那种完全无法理解的惊艳了,大概知道这是和水感应极为相通的缘故,说明燕伯侨的功法很可能偏重于五行之中的水。
吴升自己也去了一趟后山兽园,捉了十几只肥蛙,一切准备妥当,就在溪边的木亭中炼了起来,一时间香飘四溢。
吃着烧烤,燕伯侨就提到了长弘的事:“你和长弘之间,没有化解的可能了?”
吴升叹了口气:“不是我的问题吧,是他想整我。不瞒大奉行,这件事让我有些被动了。我是想跟他缓和关系的,还专门请人画了一幅他弹奏琴曲的图卷,准备送来给他作为赔礼。我想着,都是奉行议事上的争执,就算争得脸红脖子粗,不至于因此成仇,用心给他准备一件礼物,大家还可以做朋友。”
燕伯侨问:“他没同意?”
吴升道:“我专程去听琴轩登门的时候才发现,他刻意瞒着我离开学宫了,大奉行,他是刻意要瞒着我的。您知道他去哪了吗?他去了扬州,去了郢都,去了龙口,去了姑苏,他去查我过去的历史了。”
燕伯侨吃着烤蛙,听着吴升的话,不停的点头,然后问:“禁得起查么?”
吴升笑了:“当然,随便他查。”
燕伯侨吃完蛙,又换了串鱼虾:“其实查出来也没关系,查不查在他,定不定罪在我们,当我们都认为,他查出来的证据不可入证时,那些东西就都没有什么用处。”
吴升眨了眨眼睛,感觉燕伯侨话中有话:“您的意思是?”
燕伯侨反问:“你看我和桑学士谁的年岁大?”
吴升说实话:“感觉您的岁数大。”
燕伯侨脸色有些不好:“胡扯!你不要因为他成了合道学士,就不敢说实话,明明我比他小三岁!”
吴升呵呵:“是是是,您更年轻一些。”
燕伯侨又问:“那你知道,早先时候在燕国——啊,对了,你知道我和宋母忌、桑田无都是燕人吧?不知道?那你现在知道了,我们是一个村的,哈哈。早先时候在燕国,你知道桑田无唤我什么吗?”
“这个……”
“他唤我一声师叔,哈哈哈哈!”
吴升一脸震惊:“您也是丹论宗的?”
燕伯侨笑着摇头:“不是,老夫跟他们学的不是一个路数,老师也不一样,不过老夫是宋母忌的忘年交,先有宋母忌和老夫的交情,之后才有宋母忌收桑学士为徒,你说他该不该称老夫师叔?至于东篱子,那是他们去晋国后的事了。”
原来如此,吴升心中对燕伯侨充满了敬佩,您老藏得也太深了!不过也终于明白,过去享受到燕伯侨的种种照拂,并非人家看自己有多顺眼,那是扯澹。
“都是一家人啊……”吴升感慨。
燕伯侨笑了笑,忽然严肃起来:“既然身为东篱子的长辈,老夫当然不会看着他就此沉沦,因此暗中派你前往丹论宗,化名伍胜,就是为了劝其向善,改邪归正,将一身丹道奉献给学宫。当时是……”
嘴上叼着半条鱼,燕伯侨仔细回忆:“那是哪一年来着?”
吴升干咳了一声:“十二年前。”
燕伯侨点头道:“就是十二年前。”说着摸出一片竹简,塞给吴升:“这是老夫当年给你的密令,收好。”
吴升呆了呆,低头看着这片竹简,又抬头问道:“那……公冶干之死……”
燕伯侨道:“被雷噼死的,从崖上摔死的,被自己的琉璃真火烧死的,总之是个意外。你想啊,当年你可是炼神都没入吧?”
“刚入。”
“不可能,你记错了,你就是一个小小的炼气士,手里再有什么神器,也不可能干倒炼虚大高手啊,是不是?”
“是……可,别人信么?”
“你应该问,学宫信不信。奉行议事的决定,就是学宫的决定,奉行议事认为可信,那就可信。有我、你、东篱子、陆通、罗凌甫,再加上简葭,这就差不多了,当然,如果能把子鱼也算上,那就更稳妥了。子鱼那边,我打算再跑一趟,他们去秦国叫人,我们就去巫山叫人。子鱼这个人啊,很务实,你放心,老夫不会看错的……”
正说时,吴升掏出一份绢帛,塞给了燕伯侨:“您不用跑这一趟了,他当然同意。”
一品丹仙 第九十七章 态度
和燕伯侨的谈话,令吴升信心更是大增,愈发踏实了,同时燕伯侨也向吴升讲述了雒都发生的一切。
这些情况,吴升已经大部分通过当地行走姜元掌握,但多是从旁观者的角度,燕伯侨则是众学士身边的参与者,让吴升了解到学士们的很多微妙心态。
周天子已经式微,他和朝中诸公的诉求,众学士其实并不感兴趣,按照燕伯侨的观察,学士们虽然听得认真,却没怎么上心,很多时候甚至不以为然。天子想要借学宫之势重振周室,当真打错了算盘。
那为什么学士们依然不约而同留在雒都耐心周旋呢?身为学士之一的桑田无并没有给燕伯侨答桉,这是一种无法确定的状态,每一个人似乎都想到了一起,却又都不敢确定别人是不是和自己所想的一样。
燕伯侨的解释是:等待和观望。
吴升对此的理解是,因为桑田无的合道,以及天师王卜的态度不明,在学宫最高层中引发了新的变化,这种变化需要重新找到一个彼此接受的平衡点。如果找不到,就会爆发出来,直到各方达成平衡。
学士们不到万不得已,是绝不会下场直接开撕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奉行这一层达到平衡,而长弘和自己之间的恩怨,或许就是引发爆点的导火索。
别看此时的雒都一派平和,但内中的紧张程度,绝不在仙都山之下。
吴升思索着、体会着这种感觉,他忽然发现,其实东篱子被推举为奉行一事,直到现在依旧没有解决,成为奉行的那一刻,不过是矛盾刚刚引发罢了。
在等待奉行议事的日子中,吴升炼制了第五枚幻境灵丹,将自己在虚空结界中与神兽吉光的大战重现出来,当然,自己并没有在其中露面,而是依照前四枚幻境灵丹的改造经验,把通关和大战相结合,形成前后两处战场。
在讲法堂传法时,吴升放出了新一批听讲名额,共有三十六名,前后相加,放了七十二名学宫修士入内。
人员的扩充,既是适应大战通关的需要,也是吴升进一步增强影响力的举措。
这枚幻境灵丹一经出现,立刻引爆学宫,规模宏大的战场、舍生忘我的厮杀、稀奇古怪的妖兽、千变万化的道法,刺激着每一个参与者,无比亢奋的投入这场大战之中,提高着自己的斗法实力。
一次不够,打两次,两次不够,打三次,就在这热火朝天的传法氛围中,吴升迎来了奉行议事的时间,本季当值大奉行季咸通知他,明日在禺台推举新奉行。
这一堂讲法结束之后,吴升没有像前几日那样延长课时或作个总结,而是直接收起灵丹,打道回府。
听法的七十二名修士个个意犹未尽,热烈谈论着刚才大战的一切。
“妙哉!今日斩杀妖鹿七头、妖鸵三只,痛快啊!我这雌雄双剑又有进益了!”
“陈兄,弟不才,比陈兄只多三头妖鹿,哈哈!”
“还是泰山厉害,我见他做翻了一头鹿王!”
“钟离,你怎么回事?误杀好几头妖虎,妖虎是咱们这一边的,你为何总搞错?”
“是你搞错了,人家钟离加入的是神兽吉光一方,别说杀妖虎,杀你都没错!”
“啊?还能加入吉光一方?”
“今日奉行何其匆匆,也不给我等讲解,殊为遗憾啊。”
正议论间,有人闯进讲法堂草庐,叫道:“诸君,肩吾回来了。”
陈之公立刻问:“谁让他回来的?”
那人道:“说是西极昆仑有些状况,连叔特地请他回来详说,说完再回临桃。某今日路过坐忘堂时,发现皇甫由正好入内,于是打听之下,才知肩吾于今早回来了。”
左丘冷笑:“西极能有什么状况?分明是为孙奉行而来。我料他肩吾必与长弘沆瀣一气,肩吾既归,长弘必然也回来了。”
管千振臂高呼:“诸君,我等去听琴轩走一遭,问问他长弘,到底想做什么!”
长弘就在听琴轩,他和肩吾一道刚刚回山,当初正是他的最后一击,揭穿了肩吾想要将孙五和伍胜强行联系成一个人的图谋,最终导致肩吾出外,可结果发现自己才是错的那一个,因此赶赴临桃向肩吾认错。
而肩吾也展现了身为大奉行的担当和气度,丝毫没有因此记恨,反而好言安抚,一起商议对策,然后一起回到学宫,准备将孙五这个学宫有史以来最阴险的大奸大恶之徒当众揪出来,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至此,长弘推翻了原定的计划,不再执着于隐匿暗杀,而是光明正大回到了听琴轩,如今正在园中斟酌着和肩吾商定好的计划,指尖滑过琴弦,拉出一熘零碎的叮叮冬冬。
正思索间,有门下来报,说是听琴轩外围了大批学宫修士,吵吵嚷嚷,要长奉行给大家一个说法,为什么非要和大家爱戴的孙奉行作对?
那门子一脸不忿:“奉行,您出去镇一镇吧,也不知他们听了谁的鼓动,对奉行横加指责,大为无礼!”
长弘问:“他们说什么?”
几个门下七嘴八舌道:“有的问,您和肩吾一起回来,究竟是何缘故。”
“有的说您应该去讲法堂给大家也传授大道……或者去查几个桉子,办几件实事儿……”
“还有说您既然喜欢弹琴,就弹琴好了,为何要陷……对付孙奉行?”
“奉行,这些个家伙闹得有些不像话,您出去管管?抓几个出头的送去后山罚役,他们也就不敢了。”
长弘皱了皱眉,举步就像大门走去,到了门口处驻足倾听片刻,心下不由大怒。传进耳中的这些话,大致意思和门下的禀告相同,但言辞却恶毒百倍,简直把他说成了不明是非、不辨曲直的蠢货,不仅蠢,而且心眼小,嫉妒心强,眼见孙五赢得了大家的拥戴,他就恼羞成怒,如何如何。
气得长弘当即推门而出,大声责问:“你们想干什么?反了天了?”
毕竟是堂堂炼虚奉行,众人围堵在门前,骂得倒是畅快,真正见了正主,却又都缩了缩脖子,各自面面相觑,都在等着别人出头,自己才好振臂呼应。
可这回不比当初围堵肩吾的坐忘堂,没有奉行领头,一时间还真没人敢出头。
长弘以强大的炼虚气息将众人压制住,睥睨着在场的数十名学宫修士,冷冷道:“有些事情,尔等不知,我也不来责罚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散了吧!若再围堵于我门前,从严治罪!”
一品丹仙 第九十八章 密议串联
长弘一番威慑,终于还是将一干自发堵门的学宫修士驱散,众人满怀着不服离去,边走边回头,边回头边冷言冷语。
“待孙奉行来了,看你还怎么威风!”
“算了算了,长奉行变了,再也不是以前的长奉行了,以后见他绕道走,眼不见心不烦吧。”
“陷害忠良,迟早会遭报应!”
“陈兄你看,我就说长奉行变了,以后他再弹琴,弟是不听了。琴为心声,听上去心里糟践,还怎么听?”
“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以前我看走眼了。”
“就是,就是……”
长弘差点忍不住想要把他们召回来,告诉他们孙五就是吴升这个事实,但终于还是忍住了,不能因一时之气而坏了大计,自己千里奔波,好不容易打探出来的这个秘密,还是留着明日爆出来才好,否则孙五有了准备,说不定就会有什么变故周折,甚至逃跑了呢?
想到这里,他将一位门下唤了过来:“子锥,你去龙虎堂外盯好了,若孙五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报与我知,绝不可懈怠了,明白么?”
子锥犹豫道:“奉行,还真是要对付孙奉行么?您下山之后,孙奉行还专门过来送礼,我等还告诉他,说您出关之后就去拜访他……”
长弘斥道:“你懂什么?快去!”
子锥一路小心翼翼来到仙都山第一峰龙虎堂前,寻了个树木繁茂之处钻了进去,却发现此间已经有人了,却是肩吾门下第一士皇甫由。
都是奉行门下,彼此间就算谈不上交情,却也是眼熟的,此刻又为同一阵营,自然倍加亲切。一番交谈之后,明白了对方到此的用意,便更亲近了几分。
皇甫由笑道:“两位奉行想到一处去了,就怕孙五逃了,但我在这里守了多时,刚才还见孙五进去,竟是全然不知明日的祸事,说起来,也是他命中该此一劫。”
子锥担忧道:“孙五颇受学宫上下敬重,素有威信,就怕打虎不成反被虎伤。”
皇甫由冷笑:“学宫上下,尽是一帮蠢蠹,担心他们做甚,说了算的还得是奉行,只需明日奉行议事一过,下次再见孙五,恐怕就要在第四峰重囚之地了。”
子锥问:“奉行议事,能过么?”
皇甫由道:“我家大奉行已经在联络奔走了,道理一摆,谁也不湖涂,哪里还有过不了的?”
子锥问:“皇甫兄,孙奉行到底犯了什么事?”
皇甫由反问:“长奉行没跟你说?”
子锥道:“我家奉行一个字没提。”
皇甫由笑道:“你明日就知道了,震动天下的大秘密啊,孙五这回死定了!”
正如皇甫由所言,肩吾此刻正在游说大奉行连叔。
“连叔,事已至此,不可再作他想。此人善于蛊惑人心,为防学宫那些不明真相的修士生变,我与长子已经商议妥当,趁明日议事之时,在季子的禺台打其一个措手不及,当场公布罪状,将其拿下!”
“肩吾,你说的那些,都是长子所查,尚无实据,如此仓促,万一拿错了,如何交代,最好缓而用之,待确凿之后……”
“诸学士在雒都未归,一个学士封拜,用得了那么久吗?这是壶学士和剑宗在为我等牵制桑田无,争取时间啊!长子查出来的这些,我是信服的,难道你还不相信长子?他何尝冤屈过别人?须知当日我说孙五是伍胜时,他还激烈反对!”
见连叔依然犹豫不决,肩吾又道:“连叔,你仔细想想,长子说的这些,有条有理,事事桩桩,哪一件对不上?先将孙五拿下,再拿万涛、吴相、孙智等党羽,总能问出实情,不信他们的供述能严丝合缝,印证之下,真相必可大白于天下!”
连叔迟疑道:“明日当堂拿下……”
肩吾道:“说服季子,以禺台法阵困敌,让季子挡住燕伯侨,燕伯侨不用担心,别看他总关照孙五,但那是因他不明其情,知道孙五真相后,说不定反过来还要出手相助我等。剩下的东篱子,由我与长子尽快将其拿下。唯一可虑者乃孙五,恐怕我等当初料敌有误,此人奸诈,得禹王神器在手,斗法实力不可小觑,须请连叔你和辰子出手。就算他神器再厉害,我和长子拿下东篱子后,再返身相助,四人斗他一个,哪里还有拿不下的?”
连叔担忧的依旧是桑田无:“若拿下东篱子和孙五,桑田无那边又当如何?”
肩吾道:“此时此刻,当断则断,壶学士和剑宗已经为我们创造了动手的时机,不能犹豫了。桑田无若真如过去一般心向学宫,他只能接受事实,若不接受,顶多也就是于昆仑道人、骷髅老儿和血鸦子之外,再多一个大敌罢了。我学宫合道学士有五,依旧比邪魔外道多一位。”
连叔道:“代价何其之大……”
肩吾道:“总不能任孙五贼子窃据高位吧?长此以往,学宫还是学宫么?外敌相凌,总可齐心协力,若祸由内起,则分崩离析矣!”
连叔仰天长叹:“何故竟至于斯!”
肩吾厉声道:“连叔!学宫危急存亡之际,断不可瞻前顾后,否则我等皆为千古罪人矣!”
肩吾和连叔之间毕竟关系密切,长弘查出来的真相又极其令人震惊,连叔更愿意相信肩吾和长弘,在肩吾的好说歹说之下,终于还是被说服了,答应去见季咸,请他季咸配合。
季咸是本季当值大奉行,奉行议事又是在他的禺台举办,没有季咸配合,此事难成。
至于辰子,肩吾准备自己去劝。
连叔来到禺台,将事情原委详细告知,季咸沉默了许久之后,问道:“长弘查出来的可信么?”
连叔道:“听上去应该没错了,而且,我更相信肩吾和长子。”
季咸问:“长弘这么一番查桉,你说孙五有没有收到消息?”
连叔思索道:“或许会听到风声,毕竟楚国几位行走都是他门下,长弘查的地方也多是这几处。”
季咸道:“何止听到风声?他早已安排人手,大举调查长弘的行踪了。”
连叔皱眉:“大举调查?我怎么不知此事?”
一品丹仙 第九十九章 大义
如果私下暗中调查,连叔不知道很正常,但季咸说的却是“大举调查”,身为大奉行却对此一无所知,这就有点不正常了。
季咸道:“我也是前两日才接到档房上报,我问他们为何延误了那么久,他们也在叫苦,说是这个月以来,每天都有大量呈文上报,只能先紧着要急的送呈,剩下的排在后面归档登录。你门下的呈文或许这两日便能整理出来送到,届时一看便知。”
连叔道:“档房还是太懈怠了,你该说说他们,避免以后误事。呈文又能多到哪里去?”
季咸道:“多到哪里去?这个月以来,每天都有数十封奏报上呈!虽然不知送呈孙五的是什么内容,但应该就是调查长弘行踪的呈报了。”
连叔深思:“竟然那么多?”
季咸道:“所以,长弘的行踪肯定逃不开孙五,孙五如果真是吴升,或者伍胜,他为何不阻止长弘查下去?”
连叔点头:“那就是说,他不怕。不怕的原因……要么他有自己不是吴升的凭据,要么他有别的图谋?肩吾说,诸位学士身在雒都,没有返回学宫,是在牵制桑田无,又或者,其实他们也在等待孙五的图谋暴露出来?”
季咸道:“他们不回来,到底是为什么我不知道,但前两日我去拜会雨天师,都被她拒辞了,她不见我。”
连叔问:“什么理由?”
季咸道:“我是轮值大奉行,若无特殊情由,都当见我。可雨天师门下却说要她助简葭巩固修为,还说正在关键时刻,让我等明日简葭出关之后再行登山。”
连叔喃喃道:“雨天师是在等实证么?是要等我们彻底查清孙五的身份之后,才好说话?孙五到底是不是吴升,或者伍胜,或者申鱼?”
季咸道:“孙五是不是吴升,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
同样的一幕,此刻正在辰子的夏台中上演,他对前来联络的肩吾说出了同样的话:“孙五是不是吴升,并不重要。”
肩吾对辰子的态度很失望:“怎么能说不重要?辰子,你难道眼睁睁看着一个学宫通缉的大贼,就这么堂而皇之窃据高位吗。若是如此,大义何在?学宫还是学宫吗?”
辰子缓缓提了一个问题:“什么是大义?”
肩吾道:“大义就是最大的道理!这个道理,就是邪不胜正,是小人不得猖獗无矩、奸贼不可肆意妄为,是上下有度,是尊卑有序,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是行得正、坐得直!”
辰子点头道:“肩吾,你说得没错,这些都是大义,但你只解释了‘义’,却忽视‘大’,大义二字,不可拆分啊。”
肩吾怔怔道:“什么意思?”
辰子道:“你刚才也说了,大义大义,天下最大的道理,那么这个大字如何解释?谁来判定是大还是小?天下最大的道理,按理当由天判定,但你我皆知,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由人来判定。由谁来判定呢?由我们所有人,包括你、包括我,由我们来判定。但天下那么多人,不可能所有人心中认定的道理都相同,怎么办?择其多数为大,大多数人认定的道理,就是最大的道理,就是大义!”
顿了顿辰子续道:“孙五是不是吴升,已经不重要了,有多少人站在孙五这一边,才最重要,这才是大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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