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宫欢:第一皇妃(全集)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纳兰初晴
她左右望了望,思量着从哪条街绕道,以免撞上了这样的事再去参加婚礼,会给凤缇萦带来不吉利。
丧乐声越来越近,隐约看到出殡的队伍浩浩荡荡地过来了,她连忙牵了马准备往右边的街道走,刚走了没多远侧头望了一眼,顿时僵硬地愣在了那里。
为什么……出殡的队伍,全是王宫里的人?
花凤凰,沁儿,玉溪,诸葛无尘,燕胤……他们所有人一身刺目的白,满面悲戚地走着,所有的人都被浓重的悲痛所笼罩。
沁儿哭得泣不成声,不经意望见愣愣地站在街口迎风而立的女子,“楚姐姐……”
她不是应该在正午才回来的吗?
为了不被她撞上这一幕,他们特意赶在天一亮就出殡下葬,怎么偏偏……偏还是让她回来撞上了。
随着沁儿那一声楚姐姐,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随之望向了街口处风尘仆仆的女子,殡葬队伍停在了那里,每个人面色不自觉地闪过一丝慌乱和担忧。
楚荞愣愣地站在那里,一向灵敏的思绪此刻却变得有些异常迟钝,她怔怔地望着那风中飘动的白幡和漫天飞扬的冥钱,缓缓将目光移向了那副楠木棺上。
谁死了?
她松开手中的缰绳一步一步走了近去,望向走在最前的燕胤,“……谁死了?”
燕胤目光死寂如灰,仿佛是一夜之间已经沧老了十年。
楚荞没有得到他的回答,又望向诸葛无尘,追问:“谁死了?”
然而,诸葛无尘也只是痛苦地别开了目光,没有说话。
“你们到是说句话,到底谁死了?”她目光一一望过沁儿,玉溪,花凤凰,魏景,可是没有一个人开口回答她的话。
她咬唇点了点头,决然道,“没有人说是吧,那我便自己开棺来看!”
她说着便走向虎威堂众将抬着的棺木,心中涌起了巨大的不安和恐惧。
“死者已逝,就不要再打扰她的安宁了。”花凤凰拦住了楚荞,说道。
楚荞却面色沉冷,喝道,“让开!”
她害怕知道那个答案,但她不得不让自己知道。
“楚姐姐!”沁儿哭着上前,与花凤凰一起拦着她。
原本是想赶在她回来之前下葬,可如今却偏偏让她回来给撞上了,若让她看到里面那样的凤缇萦,她会疯了的。
诸葛无尘靠近过来,尽量以最平和的声音,说道,“萦萦她……病逝了。”
楚荞仿若木偶一般地转过身,望向身后的诸葛无尘,“你说……谁?”
“萦萦前日……已经病逝了。”诸葛无尘声音尽力想要平静地告诉她,以免吓到了她,声音却还是难掩悲痛的颤抖。
“萦萦?病逝?”她皱着眉望着诸葛无尘,木然地重复他说的话。
他到底在说什么啊?
今天是萦萦的大喜之日,他怎么会说这么诅咒她的话?
半晌,她都只是愣愣地站在那里,没有一点反应,似乎怎么也理解不了诸葛无尘那句话的意思?
“阿荞?”诸葛无尘轻声唤着她,被她这般的反应给吓到了。
楚荞被那一声轻唤拉回了神智,僵硬地望着被众人抬着的棺木走了过去,她不相信,她相信那里面的人会是凤缇萦。
她走的时候还好好的……
她还说好了要回来参加她的婚礼,要给她带回来最漂亮的凤冠……
她跟她说好,她一定等到她回来才嫁的……
为什么等她回来,一切都变了样了?
“阿荞——”诸葛无尘伸手抓住她,阻止她去接近棺木。
她大力想要甩开他的手往那棺木扑过去,奈何拉着她的人怎么也不肯松手,整个人被她拉得从松轮椅上滚了下来,她也被拖得摔倒在地。
诸葛无尘却还是小心地护着她,以免她磕伤了头,拼命地将挣扎着要起来去看棺木的楚荞按在怀里,便是她急切之下重拳砸在身上也未肯松手。
“让开!让开!我要去看,我要去看她……”楚荞大力地想要推开他,急得都动了武,抱着他的男人也没有松手。
玉溪和沁儿捂着嘴,哭得满面泪痕。
突地,楚荞失控之下重重一掌将诸葛无尘击倒,挣扎着爬起就往棺木上扑,正要一掌劈开棺盖时,一根极细的银针刺在了她的头上,整个人无力地倒在诸葛无尘怀中……
温如春拔掉那根射出的银针,摸了摸她的脉搏说道,“先让她睡两天,她最近一两个月也没好好休息过,再这样下去会出事……”
五年前的明珠之事,楚荞早产刚刚一个月便长途奔波,又在之后明珠死了悲痛在心,一直都未好好调养回来。
这五年也是常年常波各地,身体早就大不如前了。
花凤凰上前望了望楚荞,又望了望诸葛无尘,道,“温大夫,你先送楚荞和左贤王回王宫里,送葬的事我们去就行了。”
楚荞方才那一掌,诸葛无尘应该也伤得不轻。
诸葛无尘望了望还站在最有,始终不曾回头来望的燕胤,担忧地说道,“魏景,花姑娘,你们注意些燕胤。”
他们所有人的悲痛,又如何抵得上他心中的痛,他身边亲近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离去,一个比一个死得惨烈,可是那样的他,一直以来都是那样明烈如光,坦荡如风,带给这些一路生死相随的人以前进的希望。
可是,他的希望,又有谁来给?
诸葛无尘和楚荞由温如春给送回了王宫内,燕胤一行人将凤缇萦葬在了岐州城外的凤凰山,墓穴的是他一个人亲自挖的,墓碑也是他一个人亲自刻的,自始至终都不肯让任何人帮忙。
下葬之后,燕胤还在墓前坐着,没有说话,也没有要走。
魏景想,他是想要留下留在这里多陪一陪凤缇萦,便与花凤凰等人先行回了城内,给他一片安静。
凤缇萦的死,激怒了他们很多人,也击垮了这个一直睿智坦荡的西楚王。
他们在最天真烂漫的年纪相遇,出身高贵的天之骄子和贵族千金,可就是这样的她与他在那冰冷的宫廷一直不离不弃,彼此扶持,走到了今时今日。
可是,当他们经历重重靡难,幸福刚刚开始的时候,却被人无情残忍的扼杀。
他们回到王宫的时候,楚荞还未醒来,沁儿几个人过去看了,诸葛无尘静静在床边守着,因那一掌所伤,面色有些苍白。
床上被温如春强行以银针所制陷入沉睡的楚荞睡得并不安稳,额头不时地冒着汗,眉头皱得紧紧得,似是想极力醒来,却又怎么也醒不来。
“都办完了吗?”诸葛无尘望了望两人,问道。
“嗯,不过燕大哥还没有回来。”沁儿担忧地望着楚荞,回道。
诸葛无尘疲地点了点头,“让他静一静也好。”
燕胤总是那样的性子,他的脆弱与困苦,从来不会对人言。
“可是……楚姐姐怎么办?”沁儿红着眼睛说道,楚荞是不可能接受凤缇萦过世的事实的。
几人相互望了望,却是谁也没有办法。
“先让她睡两天再说吧。”诸葛无尘说着,望了望几人,“我会跟她说,她若问你们,什么都不要说。”
“我……”沁儿有些不明白。
花凤凰望了望她,说道,“她那心思比谁都细,别说一不小心说错了话,就是咱们表情反应不对劲,她也能觉察出来,尤其是沁儿你,别看着她难过看不下去就给说了,那可是会害了她。”
那样的真相,他们所有人就是烂在肚子里,也不能让这个人知道。
“我知道了。”沁儿望了望床上的楚荞,然后道,“我这几天还是不过来了,等确定瞒过了她,我就先回大宛去待一阵。”
正说着,温如春端着药进来,递给了诸葛无尘道,“你身体还未恢复好,方才又挨了她那一掌,最近几个月莫动真气,不然我也没那个本事再给你保命。”
诸葛无尘重伤昏睡了五年,要想体质恢复到以前,起码需要调养一两年时间,如今刚有些起色又被楚荞重伤了一掌,甚是麻烦。
“你还好吧?”沁儿闻言,问道。
楚荞失控之下不知轻重,他又怕自己运内力去挡震伤了她,就生生受了那一掌。
温如春走近香炉将带过来的药香点上,“这是宁神香,里面配了些珍贵的药材,放这里她这两天能睡得好些,也有助于恢复元气。”
“有劳温大夫了。”诸葛无尘感激道。
温如春点好了香,将香炉拿到床边的小几上,而后道,“你们都这样病得病,伤得伤,倒得倒,我这只有一双手,再这样下去,我可都救不过来了。”
“这些事,爷才不会干,不过爷会让杀人凶手痛得痛,死得死。”花凤凰说着,眼底寒光如刀。
若不是西楚如今境况不稳,她当真就一路追杀去上京,宰了那帮狗杂/种。
她这么一说,沁儿几人也眼底泛起冷冽的杀意。
诸葛无尘面色沉冷了下去,却又很快冷静下来道,“仇是自然要报的,但也要好好计划,才能让他们付出最惨重的代价。”
而且,还不能让楚荞发现端倪,自然不能鲁莽行事。
花凤凰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翻江倒海般的愤怒,沉声道,“我知道了,一切等你和西楚王计划好了再行动。”
他们每个人都想报仇,但如今的西楚才刚刚成长起来,要对付大燕就必须精密妥善的计划,还不能让楚荞察觉他们是报仇。
“沁公主,等阿荞好些了,请你务必回大宛走一趟。”诸葛无尘认真地望着她,一字一句道,“我们需要大宛的帮助。”
“我知道了,你写信我带给父王和王兄,他们一定会照做的。”沁儿一脸决然地说道。
她出生于宫廷,自小有着父王母后,王兄们的护佑,再之后随着楚荞,她也曾一直相信好人有好报,相信这世间的美好多于丑恶。
可是在这里,在他们许多人身上,她真正看到了命运的森凉。
“多谢。”诸葛无尘由衷颔首谢道。
所有的该做的准备,他必须赶在楚荞醒来之前,打点妥当。
“玉溪,你先去我父亲那里照顾,至于萦萦的事暂且不要告诉他,他最近一直病着,承受不起这样的打击。”诸葛无尘说着,眼眶已经微微泛红。
他们一家人,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才得以重聚,还不到一年时间,竟又要面对这般痛苦的生死之别。
“我一会儿就动身去。”玉溪抬袖擦了擦泪,小声说道。
诸葛无尘感激地笑了笑,望向花凤凰和魏景,说道,“燕胤最近几日恐怕无心处理军处,军营的事就劳烦二位多费些心思。”
“这是自然。”魏景道。
说完,诸葛无尘疲惫地敛目叹了口气,接下来他就要去想,怎么让楚荞相信萦萦是病逝而亡,而非被人所害。
暮色降临的时候,诸葛无尘独自离开了王宫去了凤缇萦的墓地,远远看到一身麻衣的男子如石雕一般坐在墓边上,一时间心底的悲痛之意,再度无边蔓延开来。
他驱动轮椅靠近前去,“萦萦已经走了,西楚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做,你不能倒下。”
帝宫欢:第一皇妃(全集) 第75章 缇萦之死(4)
燕胤木然地望着那冰冷的墓碑,恍然之间之间又看到了那总是对着他笑意温柔的女子,伸手却只摸到绝望的冰冷,最后颓然地倒在墓碑边上。
“我累了,累得就想死在这里……”
“萦萦不会想看到你活着,她比任何人都希望你活着。”诸葛无尘说道。
他的妹妹就是那样坚执的女子,她深爱着这个男人,从来未曾动摇过,只要是为他,她做再多事,牺牲再多,都无怨无悔。
“这么多年,她一直在我身边,我竟是从未好好想念过她。”燕胤说着,眼底蔓延起无边的悲恸。
可是,当她在他怀中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关于她的所有过往,排山倒海而来,占剧了他所有的思想……
当年宫变之日,他被凤家从大火中救出,父亲被害,母亲被囚禁,自己重伤挣扎于生死边缘,是她在身边一直陪伴……
他绝望,悲痛,甚至想去死,是这个柔弱的女子给了他重新站起来的勇气。
在那黑暗血腥的宫廷因为有着她,他才没有孤单无助,一路安心地走了下来,以至于这许多年来,她的存在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他习惯了那样只是遥遥一眼就尽知对方所想,习惯了那样不需要言语,就了然于心的微笑。
“这么多年,因为有着她在,我才坚定地走到了今天。”燕胤回忆着过往,静静地诉说着过往,“她一生最美好的青春,一生最宝贵的心意全都给了我,我竟是什么都不曾给过她,不曾给过她一个承诺,不曾给过她一份安定的生活……”
当他想要给她,能够给她的时候,她再永远地离开了。
这么多年,杀父之仇,囚母之恨在他心头已经占剧了太多,多得已经让他忽略了心里的另一份情感……
可是今时今日,这个人永远走了,他的心里也只剩空荡荡的一片荒漠了。
三日后,微凉的秋风,吹得院内的树叶哗哗作响。
楚荞睁开眼睛惊惶地坐起身,看到安坐在床边的诸葛无尘又缓缓舒了口气,起身一边穿衣下床,一边说道,“吓死我了,刚刚做梦,梦到我回来都说萦萦过世了……”
诸葛无尘闻言目光不忍,却还是说道,“不是做梦,是真的。”
“什么是真的?”楚荞缓缓转过身来,望着说话的人。
诸葛无尘深深吸了口气,控制住自己的悲痛心情,说道,“萦萦过世……是真的。”
楚荞愣愣地望着他,她只记得梦里她回来参加婚礼,婚礼却变成了葬礼,她想醒过来,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她无法,亦没有勇气面对这个残忍的事实。
“就在几天前,她病逝了,因为……情况太过仓促,我们还未来得及通知你。”诸葛无尘说得痛苦而艰难。
“病逝?什么病?温如春不是在这里吗?他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楚荞定定地望着他的眼睛,似是想要透过那双眼睛,看透些她所不知道的东西。
诸葛无尘沉默了一会儿,悲痛地垂下眼睛道,“我们接到消息赶回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他一字一句都带着哽咽的颤抖,说话间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轮椅的扶手。
楚荞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显然并不相信他所说的话,可是手却忍不住地在颤抖,“我走的时候还好好,就在不久前我还收到催我回来参加婚礼的事,怎么就几天功夫……几天功夫人就没了,你要我怎么相信?你要我怎么相信?你要我怎么相信?……”
她刚开口的声音很低,说到最后眼泪忍不住地夺眶而出,歇斯底里地质问,浑身冰冷地颤抖着,恍若已经跌入了冰窖一般。
诸葛无尘满面悲戚地望着她,却无从回答。
他们谁都希望那不是真的,可是事实已经发生了,他们不得不去面对,他也不得不这般去欺骗一个他最不想欺骗的人。
“我去看她……我去看她……”她还没顾得上穿鞋,赤着脚便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诸葛无尘伸手拉住她,说道,“她已经下葬三天了,你回来那天伤心过度昏迷,已经睡了三天了……”
“我还没看到她,为什么连最后一面都不让我看,为什么……”楚荞目光沉痛而冷冽的望着他,最终无力地瘫坐在地,哭得声嘶力竭。
沁儿和玉溪几人在外面,听到里面的声音,都不由地再度哭了出来。
但好在,好在楚荞已经相信,凤缇萦只是病逝而亡。
楚荞很长时间都没能控制住情绪,直到晚上才平静了下来,“我想去看看她。”
“现在天已经黑了,明天我陪你去。”诸葛无尘说道。
楚荞木然地点了点头,然后无力地倒在了床上缩成一团,喃喃说道,“我要睡觉……”
诸葛无尘想来她是太累了,便道,“你若是饿了就去厨房,那里膳食一直给你温着,我明天再过来找你。”
楚荞一动不动地蜷缩在床上,没有再说话。
诸葛无尘一向谨慎,出了房门依旧不怎么放心,一直在对面的书房里守着,担心自己的那番话并不能让楚荞信服,她再自己出来追问其它人。
不过,整整一夜楚荞也没有出房门来一步,这才让他暗自松了口气,一连几天守在那里,人也疲惫不堪了,于是便靠着椅背睡着了。
天刚亮的时候,沁儿过来送早膳,屋里哪还有楚荞的人影。
她手中的碗咣地一声摔在地上,“楚姐姐……”
对面房里的诸葛无尘顿时便被声音惊醒,打开门过来,“出什么事了?”
“楚姐姐不见了!”沁儿一脸慌乱地说道。
诸葛无尘自责皱了皱眉,怪自己太过掉以轻心了,“让人在王宫和岐州城里都找一找。”
“好,我这就去。”沁儿连忙道。
“等等!”诸葛无尘一边说着,一边催动着轮椅往外走着,“让人先找着,你跟我去萦萦墓地那里看一看。”
两人匆匆赶到凤缇萦的墓地时,看到眼前的一幕,直觉仿佛要天塌地陷一般地绝望。
因为,楚荞已经自己挖开了墓,开棺看到了里面的凤缇萦。
她满身是泥地跪在放置棺木的土壕里,棺木已经被她掀开,她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躺在里面的了无生气的女子,更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她脸上触目惊心的伤痕。
下葬才三天,又是在寒秋,她的尸首还未开始腐烂,只是那样冰冷的死白更将所有的伤痕映衬得更为惊心刺目。
“萦萦……你怎么了……”她颤抖地伸手去摸她脸上的伤痕,刺骨的冰冷顺着指间蔓延到心底,让她惶然不知所措。
她又伸手去摸她的手,才发现,她的腕骨……竟是断的。
这样的一身伤,怎么可能是病逝的?
突地,她疯了一般爬到她脚的位置,颤抖而小心地撩起裤腿,看到那样不堪的伤痕,她顿时体内血气翻涌,一口鲜血喷溅而出。
“阿荞——”诸葛无尘惊惶地赶了过去。
“楚姐姐——”沁儿连滚带爬地扑在墓穴旁,泣不成声地叫着她的名字。
楚荞泪雨滂沱地趴在棺木榜,满口鲜血,悲愤如狂地嘶叫,“萦萦,是谁害了你?是谁害了你?到底是谁害了你……”
她睁着血丝遍布的眼睛,狰狞地望着灰蒙蒙的天幕,似是瞪着九霄之上冷酷森凉的命运之神……
诸葛无尘从轮椅上滚了下去,摔在她的身旁,一把紧紧抱住她,一遍又一遍唤着她的名字,“阿荞阿荞阿荞……”
他试图唤回她的神智,怕她在那样的苦痛中将自己逼至疯狂。
“凶手?凶手?谁是凶手?”她紧紧抓着棺木的边沿,尖锐的木刺扎得她满手是血也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沁儿紧紧咬着唇,不敢说一个字。
与楚荞一同来的泷一站在边上,突然间一个踉跄,凤缇萦去了白野她是知道的,难道她没有传消息是因为……
当天,西楚攻下了白野城,追杀了不少金武卫右卫营,再联想此刻看到棺木中的凤缇萦,所有的答案不言而喻。
他扑通一声跪在了那里,满怀歉疚地说道,“对不起,凤姑娘,是我害了你。”
他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然将她一个弱女子留在了最危险的地方。
楚荞猛地转头望向她,一双眼睛有如鬼一般的冷列骇人,“你说什么?”
“我们接到消息,大燕皇帝派了整个金武卫右卫营在白野截杀你,当时西楚王和右贤王都不在岐州,我和凤姑娘只能兵分两路,一人到锦州寻你,一人在白野做内应,以便大军赶来之时能及时让你脱险……”泷一垂首说道。
“别说了!”诸葛无尘沉声吼道。
泷一愕然抬头,撞上楚荞疯狂的眼神,方觉自己说了多么残忍的事。
她推开诸葛无尘从墓穴里爬出来,一把揪起泷一的衣襟恨恨一巴掌扇了过去,“为什么把她一个人留在那里?为什么把她一个人留在那样的地方?为什么都不告诉我她在白野城?”
她若是知道,怎么会留她一个人面对那些魔鬼。
泷一嘴角瞬间便溢出血来,却没有躲,也什么都没有说。
他只是护卫,在宸亲王府这么多年来,他所知道的职责,护卫只是保护主子的生命安全,其它人的生死,已经不是他所能顾及到的。
当时,如果他晚一步找到她,亦或是他告诉了她凤缇萦在白野,即便他们两个人赶去了,面对那么多敌人,也不可能救下凤缇萦,更有可能搭上她的性命。
他为凤缇萦的死歉疚难过,但就算事情再重演一次,他依旧会做一样的选择。
他是护卫,他要做的,只是保护主子的安全。
她将泷一狠狠掼倒在地,痛苦地抱着头,“我害死了她……是我害死了她……我是凶手……我是凶手……我是凶手……我是害死萦萦的凶手……”
如果她没有离开岐州,如果她早一些回来,她就不会去找她,就不会有今天的这一切……
沁儿将诸葛无尘从墓穴里拉了出来,他几乎是爬过去的抱住了一直瑟瑟发抖的楚荞,却发现怀中抱着的人冰冷得让他害怕。
“阿荞,阿荞,不是你的错。”他捧着她的脸,想要让她看到自己,听到自己的话,“她没有怪你,一点没有怪你。”
“我是凶手……我是害死萦萦的凶手……我是害死萦萦的凶手……”她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什么东西也看不到,眼前一遍又一遍闪现着凤缇萦身上的各种伤痕,以有造成那些伤痕的魔鬼面孔,“死的应该是我……死的应该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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