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袁大头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飞行电熨斗
“哎!~”舅爷拽着我,叹了口气,说道:“就算拖延几日,又能如何?该走的,总归要走。你们拦是拦不住的。这种事情还是不做的好!”
那个最年轻的此时站出来说道:“大师,我们知道人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只求您能帮一把,让老爷子最后见老五一面,仅此而已。我们全家都感谢您的恩德!叫我们做牛做马都没一句怨言!”
“你们真的什么都愿意么?”舅爷不知为什么,看了他们半天,突然板着脸道:“如果是要你们的命去换你们家老爷子的命呢?”
一枚袁大头 第三十七节 与人为善
“愿意!”没想到他们连考虑都没考虑,异口同声地答道:“能换多少就换多少,能换十年就换十年!”
“好!”舅爷看了他们好一会儿,脸上逐渐露出赞许的表情,站起来道:“看在你们都如此孝顺的份上,我就破例帮老哥哥还了这个愿!”
几位大叔大婶立刻狂喜不已,舅爷却又赶忙浇冷水道:“但是你们也要有思想准备,两次离别可不是那么好受的,大喜大悲之后,既伤神又伤身。”
几人满口答应,其实他们压根就没听到后面的话,至少我是这么觉得。
高兴劲过后,那大婶才想起来问:“大师,您看能给老爷子续几年命?我们几个谁都行!”
“你先听我解释。”舅爷正色道:“我所用的续阳法,就是透支你们的阳气,将其灌入老哥哥体内,用以支撑他。所谓九九归一,续阳可不是你一天就等于他一天。你的九九之数,也就是八十一天所产生的阳气,才能折回老哥哥一天。而且只能是一人换一人,可以换多少,自己算吧!”
这话一出口,几个人顿时傻了眼。
我大概算了一下,如果想换回老爷子一年的寿命,就需要八十一年,还只能用一个人的。看他们的岁数,最年轻的也都四十靠上,敢换个半年,老爷子是活过来了,那换的人恐怕比他爹走得还早。
大眼瞪小眼,相互瞅了半天,还是最老的大叔发话了:“这个……实在不行就少换点,只要让老爷子能见到老五一面,总没问题吧?”
大婶算了算说道:“哥,通知老五回来,他就算按最快速度,处理完事情,订票,也要半个月左右。如果这样算下来,四年足够了!我来换!”
“二姐!我们这儿站着一群儿子,轮不到你!我来!”看样子应该是老三的大叔发话了。
“你们别抢了,这里我最小,自然是我来!”最年轻的大叔也抢着道。
“好了好了!都别争了!”舅爷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待他们静下来,说道:“我已经有人选了,就换老五的!”
“那怎么行?!”几个人异口同声地反对。
“呵呵,你们的心情我理解!”舅爷看着兄妹几人,是发自内心的欣赏:“续阳之术有伤天和,凶险异常。一旦泄了阳气,不但要救之人无法回转,就连托命之人那扣掉的寿数,也都白白浪费了,甚至可能把命都给要了。所以,老哥哥最想的是你们家老五,理应老五来换,而且也只有老五的气,能将他勾回来的希望最大。你们明白么?”
“大师,那成功率究竟有多少?”大婶心细,问到关键处。
“五五之数!”舅爷伸出一只手。
“……行!干了!”老大沉吟半晌,突然坚定地说道:“老五的工作我来做,下午就通知他赶紧准备回来。大师,您看什么时候办这事儿?”
“等老哥哥咽气之后。”舅爷平静地说出这句话,立刻又是一枚重磅炸弹。
“大师……您别开玩笑,都咽气了,还怎么续命啊!”那大婶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
“不是续命,是续阳!”舅爷扬眉看着她道:“要是你们这么认为也可以,具体的我也不能告诉你们。说通俗点就是用活人阳气,强行打入死者体内,勾住魂魄,令其短时间内恢复神智。所以,人不死,就活不过来。”
这句话连我都听懵了。
舅爷见几人不太明白,又说了一句更加深奥的话:“我无法阻止你们父亲的死亡,而且我也救不活他。我所能做的,只是让他死后再活上几天。”
趁着他们耳晕目眩,舅爷拉着我向外走去,同时塞了一根红绳在那大婶手中,吩咐道:“将这红线系在老哥哥的左臂脉门处,他咽气的时候,我自会出现。”
出了医院大门,回头看几人还愣在那儿,我也不解道:“舅爷,您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呵呵,所谓续阳术,只不过是有思想的行尸走肉而已。”舅爷和我就不用说的那么隐晦。
“那救过来的人,究竟是死人呢,还是活着的?”我依然不太懂。
“好人永远不死。”舅爷看着前方,意味深长地说了这么一句。
其实到后来我逐渐想明白。舅爷主动接触他们,看似因我起,不得以而为之,实则不然,他完全可以不说那么多,只需验证我当时看到的是否正确就行了。
之所以这么做,主要还是秉承了他和梅道人的一贯作风——与人为善,能帮就帮一把,可谓是真正的大家之风!
再往更深一层想,舅爷表面上是在帮人,同时也是在教我怎么做人。只不过二者的分量差不多罢了。
之后的几天里,舅爷手腕上都系了一根红绳,和他吩咐给那个老爷爷系的位置一样。即使不明白原理,我猜也猜得到,只要那老爷爷一断气,舅爷马上就能知晓。
同时,舅爷在医院的检查报告也出来了,虽然大人们没告诉我,但我也从谈话中多少了解到,舅爷貌似是在脑后的什么地方,长了一个瘤子,有时会压迫神经,造成突然的昏阙。但又好像是什么良性的可能居多,只要开刀切掉就好。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那晚在山上和盗伐的唐老四打架时,还没人碰到他,舅爷就自己昏倒了。
不过舅爷似乎并不准备开刀做手术,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在劝他。可他就是不肯,说什么只要吃药能控制住就行,然后回家自己调理。
但如果不及时拿掉,这个瘤子越长越大,甚至转化为恶性的几率也会很大。
过了好多年后,我才知道,这行有个祖训,据说一旦头部受了损,由于之前树敌太多,会在生命的最后日子里,遭受万魂食脑的痛苦。
所以舅爷宁可病死,也绝不开颅。
因为被他惩治过的厉鬼魂魄,太多太多了。
但是……
这事儿还是以后再说吧。
舅爷的病瞧完了,他不愿意开刀,但也住着不回去,一个主要原因就是——等医院的那位老大爷咽气。
一枚袁大头 第三十八节 帮是不帮
终于,在我们碰到那家人之后的整第十天中午,正吃着饭,舅爷系了红绳的左手腕突然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我顿时明白,那老人的大限已至。
草草的吃罢饭,我借口说去学校,背着书包就出了门。但是这么难得一见的场面,我又怎肯错过,在家属院大门口躲起来,左等右等,过了半个多小时,舅爷这才背着手,慢慢悠悠地从院子里走出来。
趁他不备,我斜刺里蹿出,拽着他胳膊道:“舅爷,我要跟你去!”
“呵呵,不上学了?”舅爷乐呵呵地看着我道:“也罢,这种事情是不多见,想瞧就去瞧吧!正好你在,我也省一些事儿。”
“我也能帮上忙?!”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点喜出望外。
“有盛阳之人在场,事半功倍啊!”舅爷哈哈一笑,拉着我朝医院走去。
舅爷没有去病房,而是直接来到了医院的后门,因为太平间往往设置在这里。老远就看到他们兄弟姐妹还有小辈,一大家子十几口人蹲坐在太平间门口痛哭。中间还多了一个手拉行李箱的中年男子,看样子也就三十出头,数他哭得最凶。
他们几人看到我俩,赶忙抹干了眼泪迎上来。
舅爷不待他们开口,先塞给老大一张纸,说道:“派人按这上面写的去购置,天黑前准备齐。”随即又将那太平间看门人拉到一旁,窃窃私语。
稍倾,只见舅爷从兜中掏出一摞符纸,交与那人,他顿时眉开眼笑,千恩万谢地去了。
待舅爷又走回来,我迫不及待得问:“舅爷,你给他的是什么?”
“呵呵,不外乎一些保平安、镇邪煞的东西。”舅爷笑了笑道:“求人家让地方给你办事儿,总得表示表示才行。这些东西,他们可遇不可求。”
这时那个手拉行李箱的中年男子走过来,问大婶道:“二姐,这位是?”听语气就是他家那在美国的老五。
“这是我们请的大师,特地赶来好让你再陪咱爹几天。”那大婶和他解释着。
“……开什么玩笑?”那老五愣了一愣,说道:“之前在电话里提到过,我当是咱们这的风俗,也没说什么,没想到你们却要来搞迷信这一套!”
“老五啊!~”那大伯也凑上来道:“我之前没和你说,就是想等见了面再谈,毕竟你在美国呆了这么多年,会很难理解,但真的不是迷信。这位是有道行的大师。”
“大师?……”那老五听后,斜着眼,从头到脚打量了我和舅爷一番,突然问道:“你打算收多少钱?”
舅爷轻哼一声,没有理他,而是问旁边的大伯道:“老哥哥中午才走,他俩见着面了么?”
“老五前脚进门,老爷子后脚就咽气了。”大伯悲痛地答道。
“那也算见着了,老哥哥当知足了!”舅爷说完,拉着我转身就要走。
“哎!大师!可不能走!”除了老五,兄弟几个见我们要走,赶忙拦住,又是恳求,又是赔罪。
“老五!快来给大师赔个不是!”大伯见舅爷不为所动,知道问题出在哪,朝他兄弟厉声喝道。
“哼!装神弄鬼!”老五压根不信,抱起膀子站在一旁。
这种白眼舅爷早就见多了,也不生气,转身对老大道:“你们也看到了,不是我不帮,而是有人根本不信。再者拿活人的命来倒贴已经断气之人,我还是要说,不划算,能不做就不要做了!”
其他几人面面相觑,一时没了办法,他们原先只是怕舅爷不肯帮忙,没想到真正的阻碍却出现在自己内部。
大婶见僵在这里,赶忙和老五学了学十天前舅爷相面的本事,还有那根神奇的红绳。没想到他听后摇头道:“二姐!~那都是蒙人的!咱家的情况又不是什么秘密,一打听就知道,包括咱爸咽气,他只用躲在暗处瞧着就行了。那边咽气,这边就跑出来说感知到了,你们怎么连这种雕虫小技也信?”
说完这些,他还不过瘾,又冲舅爷道:“让我信,除非你拿些真本事出来,蒙人的把式就不要丢人现眼了!”
舅爷依然表情平静,微微笑了笑,朝他们一拱手,拉着我转身就走。再不多说一个字。
那大伯见已无挽回可能,怒从心起,挥手就朝老五脸上扇了一个耳光,指着他骂道:“我……我问你!没见咱爹一面,你是不是无所谓?你要真的无所谓,我们还费这么大劲干吗?!算我看错你了,没想到出去几年,对咱爹的感情就淡到这个地步了。”
老五此刻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显然是想到紧赶慢赶,不远万里回来,却没能和父亲说上一个字,心有不甘,但嘴上依然不服软道:“谁说无所谓了!无所谓我还回来干吗?!不就是为了见上咱爸最后一面嘛!我恨不得把自己的命给他!换来哪怕一天半天也好啊!呜呜~”说完,一个大男人不顾形象地大哭起来。
大伯也哭了,但还不忘正事:“现在就让你用自己的命去换咱爸的命,你换不换?!”
“换!”老五想也不想,干脆利落地回答道。
见此情景,那拉着舅爷的另外两兄弟也赶忙劝道:“大师,您看他同意了,你就随了我们的愿吧!”
“哎~”舅爷低头沉吟半晌,淡淡地说道:“人是平常身,却无明镜心,只求三餐事,难悟百丈尘!如此着紧于现世,看似情深意重,实则愚不可及啊!”念罢,舅爷终于抬头道:“罢了罢了,我们本就是这尘世之人,又岂能看到那局外之势?”
来到正抹泪的老五面前,舅爷低声问他道:“假若真能让你父亲再有数天之期,你可愿意借命于他?”
“愿意,借多少都愿意!”老五虽然不怎么相信,但态度还是有的。
“那好!”舅爷缓了口气,挺直身子道:“照单准备,今晚戌时初刻开始,切勿再起波澜!”
一枚袁大头 第三十九节 作法
一下午,舅爷都在帮那位老爷爷净身,包括他的几个孩子也都在一直不停地按摩,为了防止肌肉僵硬。
而我则照看着买来的这种物品,反正东西不多,大都是一些烧香上供常用的东西。看舅爷忙着,我也不好意思去问他。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舅爷终于准备得差不多了,将我拉到一旁问:“一会儿帮舅爷个忙好不好?”
我连连点头,等了大半天,就盼着这会儿呢!
于是舅爷召集了所有人,来到停尸间内,和我说们说道:“一会,仪式开始时,老五和我孙子,我们三人在这里,你们全部在门外等候。记得,不能偷看,同时严禁任何人出入。这里面动静再大也别操心,直到听得我喊‘开神’二字,代表仪式完成,你们方可进来。”
待他们应了,舅爷又拉我到停尸间一角道:“这里是整间房子的生门。”说着,他挪开墙角的杂物,我只看到在角落地面上,插了块一尺高的石碣,上面刻着五个大字“泰山石敢当”。
“每个太平间都会有生门和死门。”舅爷耐心和我解释着:“一般生门上都会插着石瓦碣,以镇邪气。”我们又来到屋内的对角,舅爷再次掀起上面的覆盖物,露出了一块圆形的青砖,上面模模糊糊,貌似画的像是一个八卦,接着道:“而死门就在这里,一会儿开始时,你要注意听舅爷的口令,先拔掉那块石碣,然后跑来站在这死门上,就可以了。因为你阳气很大,我就不用准备专门的东西来封住死门。其实很简单,记住了么?”
我心中反复演练了两遍,牢记下来,点头表示明白。
“好!”舅爷直起身,看了看门外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七点五分,(一般太平间内是不能长期挂着钟表的。)外面的天还微微发亮,吩咐其他人道:“除了老五,你们都出去吧!”
待他们出了停尸间,关上大门,屋内立刻漆黑一片。虽然旁边都是冰柜,屋中间还躺着个老爷爷,但我并不怎么害怕,毕竟这事儿不是第一次见了,前两年还和志豪一起收拾过从井里打捞出来的遗骸,更何况舅爷也在这里。
舅爷在供桌上点起了两根白蜡,借着昏暗的烛光,我看到老爷爷穿戴整齐,躺在一张担架床上,他的五儿子表情紧张地站在脚边。
吩咐我在生门处站好,舅爷又递给老五满满一大白瓷碗装的黄豆,转身点了一根短香,插入香炉内,对他说道:“现在开始数黄豆,一定要一粒一粒地数,数出来的就扔在地上。每个黄豆代表你一天的寿命,数的越快,老哥哥呆的时间越长,你减少的日子也就更多,数多数少,全在你自己。香灭即止。”
话音还没落,老五早就低头开始数了起来。舅爷则用手捂着老爷爷的双眼,口中念念有词,却没发出任何声音。一时间,屋内只听见一颗颗黄豆掉在地上的声音。
闲来无事,我也跟着默数。差不多过了有五分钟左右,大概到六百多颗的时候,舅爷突然说了一声“停”,再看那柱香,已然熄灭了。
“多少?”舅爷依然保持着姿势,闭眼问老五。
“六百五十五。”老五如实回答。
“嗯,换算为九九之数,你父亲当可多留八日。侯斌,用你两年寿命,换侯振海在阳间八日,你可愿意?!”舅爷的语气颇为严厉。
“愿意!”老五答得铿锵有力。
“好!起生门!”舅爷高声一喝,我接到信号,转身把那块“泰山石敢当”拔了出来。
顿时,屋内不知道从哪儿起了一股风,沿着墙根慢慢流动。初时,那风还算温和,可越刮越厉,后来连站都要站不稳了,而且奇寒彻骨,我抱着石碑,忍不住直打哆嗦。
老五数出来那一地黄豆,此时也都被风卷了起来,跟着在屋内打转,偶尔还砸在脸上,生疼不已。不过如此大的风,屋内处于中心位置的舅爷和那老者,还有身后的烛台,竟然都纹丝不动,就连舅爷的衣角也不曾扬起半分。
渐渐地,黄豆似乎找到了风眼,慢慢聚集在舅爷身前,那老爷爷的头顶处,旋转……旋转……不停地旋转凝聚。
“封死门!”就在冻得快要不行时,舅爷在狂风中冲我喊道。我赶忙丢下石碑,努力朝另一角走去。可风实在太大,而且刚好方向是逆着的,每迈出一步,都要使出浑身力气。
“快!抓紧时间!”舅爷不住冲我大吼。一分神,刚走出去几步,又被刮了回来。
没办法,我只有拽着这墙上冰柜的门把手,努力朝那里挪去。这一下,手脚并用,果然快了许多。
可就在我伸手去拽第三个门把手的时候,用力之下,门竟然开了,风紧跟着灌进去,瞬间就把里面的白单子吹了出来。
这还不算,里面由于是尸体躺在一个平板担架上,而担架又在一个轨道滑轮上,在强风的作用力下,尸体竟然慢慢在往外移动。
“推回去!门关上!绝对不能掉出来!”舅爷站在风眼,哪也去不了,只能时刻提醒着我。
我也想关,可没有那个力量,风力似乎越来越大,我紧抓着那扇门,感觉自己整个身子都快要被横着刮起来了。
就在危急时刻,我不再站直后却发现这扇开着的门后面,形成了一个刮不到的真空地带,如果我躲在这里,或者干脆爬着走,和地面保持平行,那么受力面积只有头顶和肩膀,这样移动起来,一定会比整个身子站直了要多少好一些。
想到这里,我在保持不被刮倒的情况下,慢慢蹲下身子,然后靠着这排冰柜爬行,果然省力了不少。
两三步,我就来到那扇开着的门下面,它离地一米,此时里面的尸体已经被推出小半个身子,随时有被刮下来的可能。
这是一个中年女人,看样子像是得病死的,因为穿戴整齐,也看不到明显的外伤,我探出胳膊试着将其推回去,又去拽门,可怎么也推不上,因为那玩意儿太吃风了。
一枚袁大头 第四十节 回家上学
眼瞅着里面的人又要被推出来,不行,得找个东西挡一下!我情急之下一摸兜,发现了口袋里的悠悠球,于是赶忙掏出来,摸索着找到担架的最前端,这里果然和冰柜口有一个三指宽的缝隙,将悠悠球塞进去,刚刚好卡住,这就阻止了担架通过下面的轨道再滑出来。
然后,我干脆放弃了将门关上,反正掉不出来就行,于是再次趴下,来到镶有八卦青砖的死门处,扶着墙角站了起来。
说来也怪,当我双脚放上去的那一刻,屋内风力开始逐渐减小。倒是舅爷身后的两根白蜡,无论风力再大,也不曾熄灭过。
等风彻底停了后,我赶忙过去取出悠悠球,将打开的那扇冰柜门合上。
舅爷此时已经解开担架上那老者的衣襟,一只手依然盖着眼睛,另一手则在背后来回搓着,似乎还时不时冒起一阵黄色的烟雾。
我有舅爷的指示,因为阳气太盛,在老爷子活过来之前,不可靠近五尺之内,只能远远地看着。一会儿,他们家老五从担架床下面也爬了起来,面容似乎比刚才要苍老疲倦,我想这可能是刮走了两年阳气的结果。
此时续阳似已接近尾声,舅爷慢慢将老者扶了起来。
“开神!!!”扶起后,舅爷突然高喊一声,同时放下蒙眼的手。虽然昏暗,但我能清晰地看到这一刻,只见那老爷爷眼皮动了几下,猛地就睁开了,目光如炬。
“这……这……爸!”老五简直不能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喊了一声,突然身子一歪,栽了下去。
“锵啷!”停尸间的铁门打开,外面的几兄妹听到喊声,都冲了进来。看到自己父亲居然坐了起来,还睁着大眼睛正看他们,狂喜之下一拥而上。
待兴奋劲儿过后,安置了老人,舅爷又将他们叫在一起,吩咐道:“八日之后,老哥哥会再次离开,这是不争的事实,你们要有心理准备。老五由于损失大量阳气,明早日出后就会醒过来。这几日,让他多陪陪老人,尽尽孝道。八天里,老哥哥不能吃东西,不能喝水,也不能张嘴说话,但他可以听你们说,用眼神或者是动作交流。我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好好照顾老人。”
但想到只有八天,大婶又轻声哭了起来。
大伯激动地握着舅爷的手说道:“大师,真不知道怎么感谢您才好!给了老五这么一个机会……”
舅爷挥手打断他道:“不是给你们机会,是给老哥哥机会,我看到他有未了心愿,不想他带着遗憾走,帮着还愿罢了。路是你们自己选的,这种事情有伤天和,你们永远记住,只可做一次,这几天还是准备好身后事吧!”
舅爷故意屡次提及只有八天,也是为了让他们有心理准备,不至于最后因悲痛伤身,那就得不偿失了。
谢绝了他们的“心意”,我们祖孙俩悄悄出了医院的后门。
但我总是不明白,这老爷爷究竟是活过来了,还是怎么着?问舅爷,他叹了口气道:“说得好听点,他现在是个停止了一切身体机能的人;说得难听点,只不过是一具暂时有了思想的尸体。”末了,又笑着对我说:“不愧是我孙子,有勇有谋,刚才干得漂亮!舅爷没有看走眼,你是块好料子,比志豪不逞多让,跟舅爷学本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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