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全师门为我追悔莫及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松庭
 恰在此时,遥远云层里传来动静。
 衡虚仙尊抬眸看向天穹,修士耳聪目明,一眼分辨出那云海中的身影,冷笑一声,对地上跪着的沈黛道:
 “正好,你大师兄回来了,让他看看他教出了个多有出息的师妹!”
 临渊师兄回来了!
 众人随衡虚仙尊的视线看去,身着纯陵墨白门服的身影乘风而来,仙姿俊逸,风华无双,目似清冷月华,一望便教人沉沦。
 江临渊。
 纯陵十三宗衡虚真人的大弟子,第十三宗弟子们的大师兄。
 正值千宗法会召开期间,江临渊作为纯陵出类拔萃的天才之一,被长老们派去了太玄都交流已经五日有余,今日才刚回纯陵。
 水墨绘卷般的衣摆拂过青石台阶,江临渊看了眼跪在山门前的沈黛,还有满面怒色的师尊,还未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剜心鞭已抽上了他的背脊。
 力道不留丝毫情面,江临渊压下喉间闷哼,单膝重重落地。
 “师尊……”
 “不用叫我师尊!”衡虚仙尊怒极反笑,“如你这出息的师妹一般,也客客气气称我一声衡虚仙尊罢!”
 江临渊不解蹙眉,还是旁边的陆少婴用传音术将来龙去脉告诉了他。
 听完前因后果之后,江临渊诧异地瞥了一眼沈黛,似是不相信这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情。
 他眼中有惊疑,但更多的还是不赞同。
 沈黛却挡在了江临渊身前。
 “退出师门是我自己的事,与师兄无关。”
 十三岁的小姑娘身形单薄,其实根本护不住身后的人,但她依然固执地张开手臂,阻止衡虚仙尊再一鞭子抽在江临渊身上。
 她倒也不是对江临渊余情未了。
 只是让江临渊为自己挨鞭子,倒像是欠了他人情。
 “我没有做错事,师兄自然也没有……”
 咔嚓——!
 金丹期的威压迫使沈黛不得不重重跪了下来,膝盖骨磕在坚硬的石面,骨裂声令人胆寒。
 金丹期。
 是大师兄。
 她心下诧异,还要再挣扎起身,却又被一只手按住肩膀。
 “黛黛,休要放肆。”
 是江临渊的声音。
 他压着沈黛下跪,按着她的肩膀不让她起身,还对她道:
 “向师尊道歉,随后再去向月桃师妹道歉。”
 他的口吻一如既往的无情冷厉。
 衡虚仙尊时常闭关,师尊不在,大师兄就是纯陵第十三宗弟子们的第二个师父。
 从教导弟子到生活日常,江临渊要操持的事情不比一宗之主要少,更何况他自己的修炼也不能懈怠,就算修士可以不眠不休,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如江临渊那样事事周密。
 因此沈黛仰望他。
 从她踏入纯陵的第一日就仰望他。
 就好像她在学校里仰望那些永远占据年级第一的学神们那样。
 为什么学神可以一边模考第一,一边还有精力能参加那些国际科技比赛?
 为什么江临渊白天督促内门弟子们练功,晚上还要处理宗门事务,修为却还是比每日刻苦钻研修炼的她要厉害?
 仰望变成一种憧憬。
 憧憬又变成了朦胧的爱慕。
 修仙路漫漫,十多载的时光,沈黛仰望着前方那宽厚稳健的背影,从不觉得寂寞。
 可为什么——
 为什么前世江临渊却会抛下她,明知她落入敌手,却还能寸步不离地守在宋月桃榻边?
 沈黛垂眸,浓长睫毛敛去一闪而过的雾气。
 只是嗓音里带了点哑,像受了委屈却绝不低头的小孩子般又冷又倔。
 “我没错。”
 江临渊眉头拧得更紧:
 “黛黛,你从前,不会这样不懂事。”
 沈黛闻言一怔。
 她从前确实懂事。
 前世昆吾颠陷落的那一日,最后的仙宗宝地成了一片焦土,曾经自负修仙名门的弟子们伤的伤,残的残,如落水狗般狼狈不堪。
 江临渊背着腿伤的宋月桃,手中龙渊剑有敌人的滚烫热血缓缓滴落。
 他与沈黛共同杀出一条血路,但众人生路依然渺茫。
 江临渊猛然回头:
 “黛黛,前面就是凶兽蚩吾,只有我能与之一战,你若能撑一会儿,我先将受伤的师弟师妹们带出去,再回来支援你——你还能撑得住吗?”
 沈黛那时已是强弩之末。
 可江临渊的身后,那些负伤的弟子们,用那样恳切又希冀的目光望着她,仿佛她是垂死者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沈黛是身后万魔千妖,浩浩荡荡,杀意腾腾,她从未孤身一人应对这么多的敌人,她也害怕,她——
 她对上了江临渊的视线。
 干涩的喉间一滚,吐出的话却是:
 “我,我可以。”
 因为那个人,希望她能留下来。
 所以她不害怕,她不可以害怕。
 临别的时候,沈黛紧紧地拽住江临渊的衣袖。
 她从未有过这样小女儿的姿态,但她那时心中已有一种莫名的预感,使得她一遍又一遍地说:
 “那师兄,你要快点回来。”
 江临渊一愣,指尖也轻轻回握了她一下。
 
我死后全师门为我追悔莫及 我死后全师门为我追悔莫及 第4节
 “等我。”
 可直到她被俘虏,被折磨拷打了整整五日。
 纯陵上下,也无一人来救她。
 她身死那一日,纯陵弟子已撤出纯陵,大家都在想法医治宋月桃的腿伤。
 在幻化出的水镜里,沈黛看见江临渊守在宋月桃的床边,担忧地询问医修她的腿还能否治好。
 他的神情那样关切。
 床榻上的少女因疼痛微蹙眉间,在睡梦中轻呼了一声谁的名字,江临渊微怔,低声回应:
 “安心睡吧,我在。”
 但沈黛死在青檀陵活祭阵的那一夜,回应她的,只有万鬼吞噬她血肉的声音。
 ……
 ——过往之事不可追。
 沈黛从回忆中抽离。
 她安慰自己,今日之后,就会是新的开始了。
 “若我今日,执意要退出师门呢?”
 沈黛昂起头,那原本是一张乖巧可爱的脸,但笔直昂起的脖颈又藏着一股倔强,看上去绝不会被一根鞭子抽得低头。
 远处倚着树遥遥眺望的少年仙君有些意外。
 江临渊眉心紧拧,按着沈黛肩头的那只手越发用力,好似想要把她肚子里那些离经叛道的狂妄之语都摁回去。
 沈黛冷汗津津,抿着唇不吭一声。
 “呵,你以为纯陵是什么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衡虚仙尊怒极,随口道:
 “若真翅膀硬了,便在宗门大比上拿个前五给我瞧瞧,不说叛出师门,我算你出师!”
 这话一出,远观的弟子们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这怎么可能!”
 “那可是上三千宗门举办的宗门大比,多少天才厮杀?就连大师兄去年也不过才拿了第四呢!”
 “更何况小师姐才十三岁,筑基才多久啊,她再努力也比不上别宗那些天才吧?”
 宗门大比……
 沈黛隐约记得,前世似乎是有这一回事的。
 这是上三千宗门三年一次的盛会,分为内试和外试。
 内比,自然是外门弟子想要晋升内门弟子,内门弟子想要获得仙尊长老的青眼,晋升亲传弟子,就如几年前沈黛那样。
 至于外比,便是各大门派顶尖修士的较量了,能在这样的大比中拿到好名次,那是给自家师门争面子的大事。
 毕竟,仙门五首中,太玄都是绝无异议的第一仙门,而第二仙门的位置,剩下四派争了几十年,也未争出高下。
 想要在这样激烈的厮杀中跻身前五,对金丹期的江临渊而言都需全力以赴。
 更别提如今才十三岁,刚刚筑基的沈黛了。
 其实沈黛自己也不知她如今实力几何。
 前世的宗门大比,她一轮游就被淘汰了。
 倒不是她实力太差,而是第一轮五局三胜制,只要胜了三个人,就能进入第二轮。
 而沈黛连输三局,失去了晋级资格。
 最后她发现,好家伙,赢过她的那三个人,正是那年宗门大比的……前三名。
 至于今年——
 沈黛认真思虑了一番,应允下来:
 “弟子愿意一试。”
 远处围观的弟子们纷纷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置信地看着山门外跪着的娇小身影。
 众人目光如芒在背,沈黛却巍然不动。
 她正有理有据地在心里安慰自己——
 都重生一次了。
 人不能,至少不该如此倒霉。
 更何况——
 宗门大比奖品颇丰,灵□□丹法器等等都是极品顶配。
 走之前,她怎么也得再捞一笔!
 第三章
 衡虚仙尊自然没将沈黛的承诺放在眼里,沈黛是他的弟子,她有几斤几两,没有谁比当师父的更清楚了。
 让她自己狠狠地摔一跤,知道了天高地厚,到时再惩戒她也不晚。
 “狂妄无知,反骨难驯。”
 “纵使你平日刻苦修炼,却不知世间诸道,人力总有穷尽之时,想要跨越人与人的天堑,不只需要努力,还需要天赋!”
 “我且看你要如何拿这个前五回来!”
 衡虚仙尊袖间金光一收,剜心鞭被他收回。
 但他眸光锐利依旧,淡淡扫过面前垂首半跪的大弟子。
 “事情办好了,记得早些回去看你的小师妹,她今日还在念叨你。”
 方才陆少婴传讯给他时并未提及宋月桃的现状,江临渊听了这话意外蹙眉:
 “月桃师妹她……”
 抬头刚要追问,衡虚仙尊却已拂袖离去。
 “月桃师妹在章尾山秘境里不慎被凶兽扑伤,第十宗的南华真人来瞧过,说要静养一段时间。”
 陆少婴解释了一番,说到后面,语气不自觉带了点酸。
 “师兄你去太玄都的这段时间,月桃师妹还问起你的去向,既然回来了,就去看看月桃师妹吧。”
 江临渊应了一声,脚步却没有立刻跟上陆少婴,而是转头挡在了沈黛面前。
 “要去哪里?”
 被江临渊挡住去路的小姑娘个子娇小,连江临渊的肩头都不到。
 她垂着头,将惨白如纸的脸色藏起来,只留给江临渊一个倔强的脑袋瓜。
 “回我自己的洞府。”
 江临渊皱起眉。
 “你今日过分了些,再跪一会儿,我去劝师尊消气之后,你再回去。”
 还要再跪。
 前世她对师门已仁至义尽,沈黛着实不知自己还要什么跪的必要。
 她现在经脉剧痛无比,走了两百里路,爬了九万级石阶,灵力和体力都已濒临极限,现下满脑子想的都是找一张床躺上去睡觉,不想再多起争执。
 因此沈黛什么也没说,绕过江临渊就要继续往前走。
 但手腕却被人捉住。
 “黛黛——!”
 江临渊的语气严厉了些。
 “我说了,跪下,否则你真要去宗门大比上拿那个前五,真要离开纯陵吗!”
 衡虚仙尊走后,江临渊顾及沈黛的颜面,已示意围观的弟子们散去,周围的旁观者寥寥无几。
 这在江临渊的眼里,他已经为沈黛考虑得十分周全,她实在没有再发脾气的理由。
 沈黛被他攥住手腕,挣了挣没挣开。
 她只好回过头,用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望着他。
 “大师兄,若今天站在这里的是月桃师妹,你会让她跪吗?”
 这番意料之外的质问让江临渊一滞。
 但旋即他反应过来,沉静应答:
 “她不会撒那样的谎,也不会顶撞师尊,更不会不知轻重的说出要在宗门大比下拿下前五这样的大话!”
 沈黛想了想点头:
 “嗯,月桃师妹确实是很好的,在师兄眼里更是如此。”
 江临渊闻言拧起眉:
 “我只是就事论事。”
 “难道换成月桃师妹站在这里,说自己真的拿到了烛龙麟,只是不小心弄丢了,师尊也会让她罚跪?”
 沈黛歪头看他,像是觉得他天真。
 “师兄,这话你自己信吗?”
 江临渊:“……”
 师尊必然不会。
 沈黛说了这么一连串话,缓了半响才喘匀气,心想这下他总没脸再拦着自己了吧。
 
我死后全师门为我追悔莫及 我死后全师门为我追悔莫及 第5节
 然而刚要甩开他的手,却又被抓得更紧。
 “即便如此,你也不该和师尊赌气。”江临渊语调软了几分,“给我一炷香的时间,只跪一炷香,我会去劝住师尊。”
 沈黛并没有注意听他说了什么,只一心一意想脱身。
 但挣了半天也挣不开。
 所以说,年纪小真是一件很大的问题。
 江临渊仍沉声劝诫:
 “黛黛,这都是为了你好。”
 沈黛觉得大师兄这话真是荒唐,让她拖着这破烂身体继续跪,竟然还是为了她好?
 那这样的福气,她恐怕消受不起。
 脸色苍白的小姑娘叹了一声,没什么表情的开口:
 “大师兄,同门一场,我本不想如此的。”
 “……什么?”
 突变就发生在顷刻之间。
 江临渊还没弄清她话里的意思,下一秒那单薄瘦弱的小女孩便已欺身上前,明明不到江临渊肩头的个子,也不知怎的,一抬腿竟能扫过他眉前!
 江临渊险险疾退数十步方才站定。
 “诶呀。”
 纯陵弟子被江临渊驱散,那树下的玄衣仙君却未离开,见状微讶。
 “本以为是娇滴滴小姑娘,原来是难得一遇的炼体女修啊。”
 一旁焦急观战的陆少婴听得差点吐血,他虽不知这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但哪怕是没见识过沈黛一拳劈碎十丈青石的场面,就凭刚才她挨了剜心鞭连眼都不眨一下那样,正常人怎么会说出“娇滴滴小姑娘”这话?
 陆少婴收回看神经病的眼神,冲对面的江临渊喊:
 “竟然敢和师兄动手,大师兄,揍她!再不揍这丫头更要无法无天了!”
 “闭嘴。”
 江临渊一边挡住沈黛力道十成十的一击,一边呵斥道。
 其实陆少婴倒也不是从一入门开始就看不惯沈黛的。
 起初,衡虚仙尊座下只他和大师兄两人,当师弟当久了,突然多了个小圆萝卜昂着脸喊他“二师兄”,他倒也挺受用。
 可后来他发现,这个小师妹和他想象中的全然不同。
 除魔卫道她冲在前头,闭关修道她比他用功,明明天赋平平,却硬生生靠着那老黄牛一样的毅力,一步步缩短了两人的差距,就连纯陵其他分宗的弟子也在私下念叨——
 第十三宗那位二师兄,说什么修仙名门天之骄子,我看说不定连他那憨头憨脑的小师妹都能超过他!
 陆少婴自幼天资聪颖,颇受父母师长夸赞,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讥讽?
 于是越看这位小师妹越不顺眼。
 更何况后来宋月桃上了纯陵,少女天真稚气如初绽的铃兰花,在男多女少的纯陵像一道明媚的风景,人气居高不下。
 相比起来,同为女弟子的沈黛就人气低迷,女孩子本就爱拈酸吃醋,陆少婴便一直留心着,生怕沈黛对宋月桃下黑手。
 果然,这一次不就被他抓到了?
 这边陆少婴暗自期待大师兄能替月桃师妹出气,那边的江临渊却心中却越发意外。
 ——沈黛何时学了这么多新招式?
 虽然交手之中,他隐约察觉沈黛的灵力不足,但一招一式里蕴含的道法却远超筑基期该有的水准。
 修士斗法遇强则强,更何况沈黛也没有放水的意思,江临渊也不自觉地认真了起来。
 “龙渊——!”
 言出法随,一柄寒光四溢的利剑召来,挡住沈黛一掌。
 下一秒,握在江临渊手中的剑锋直指对面气息凌乱的小姑娘。
 沈黛倒是没想过自己能逼得大师兄拔剑,她其实已经没什么力气,之所以还能咄咄逼人,完全是不蒸馒头争口气。
 可惜这口气没法再争下去了。
 刚才的回光返照不过是分出那最后一丝护住心脉的灵力,这一掌能击中还好,若是被他挡了回来,恐怕伤上加伤,不知道还赶不赶得上参加下个月的宗门大比。
 思虑了这么多,场上不过眨眼的功夫。
 沈黛眼见龙渊剑寒光四溢,朝自己凌厉而来,一边心里喊“完了完了谁让你赌气”,一边面无表情地准备硬抗。
 然下一秒——
 破云摧山的剑势被生生截断。
 缠住剑身钢制丝线发出了如琴弦绷紧的铮鸣声。
 江临渊回击之势凝住,沈黛却眼前一亮。
 好机会!
 沈黛手中道印刹那结成,一掌迎面而来,江临渊避闪不及,只得硬生生挨了沈黛的一击,狼狈后退数步才将将站定。
 体修的一掌,可没那么好受。
 江临渊感觉到肩胛骨一阵剧痛,寸寸骨骼都发出细密碎裂声。
 “什么人!”
 他顺着缠住剑身的钢丝尽头看去。
 沈黛也看到了剑身上细密缠绕的韧丝。
 龙渊剑何等锋利,乃昆吾山出产的精钢冶炼而成,有分金割玉之利,这丝线竟能缠住剑身拉扯而不断,不知是什么厉害法器。
 可惜她现在气血亏损,视线模糊,只能瞥见不远处树下立着一个朦胧的黑影,应是这丝线的主人。
 ——嗯,定是个侠肝义胆又灵力深厚的好人!
 江临渊按住被沈黛打伤的肩头,眸光不善地紧盯着不知身份的少年仙君。
 这丝线从他五指扣着的银色指环中发出,那将他剑身拉扯的千钧之力,竟是这少年动动五指使出的!
 “千宗法会虽旨在各门派之间交流道法,但我纯陵门内私事,倒也不劳驾别宗弟子帮忙。”
 言下之意,多管闲事,滚。
 那玄衣仙君神采飞扬,样貌机敏,此刻却仿佛故意装听不懂,就连手中还缠着他长剑的丝线也未松开。
 暮春微风吹动他两鬓碎发,端的是一副少年恣意的无畏。
 “我倒也不是什么爱管闲事之人,不过……要是刚才你那一剑真砍下去,恐怕‘纯陵大师兄手刃师妹’的消息,可就要传遍上三千宗门了。”
 像是为了印证这少年仙君的话,他话音刚落,目眩耳鸣的沈黛终于没忍住,噗地一声吐出大口鲜血。
 “黛黛——!”
 江临渊全然未料到这情景,想要上前,却忘了自己被沈黛揍了一拳,踉跄几步险些跌倒。
 沈黛原本已经虚弱得立马要倒地不醒,可闭眼前,却还强撑着眼皮将江临渊这狼狈模样收入眼底。
 前世恩怨。
 生死情仇。
 先他娘揍一拳,之后……且再算吧!
 *
 纯陵第十宗,停云宫。
 沈黛醒来的时候,暮色四合,上弦月挂在半空。
 “你醒啦?”
 床榻边传来一个小童漫不经心的声音。
 “伤成这样,躺半天就能醒,果然体修就是皮实。”
 小童正收拾着托盘里的瓶瓶罐罐,动作敷衍又不耐。
 “别看了,这里是第十宗停云宫,你大师兄和我们南华真人知会过,你这几日就在停云宫养伤。”
 身上的外伤已被包扎过,裹得像个木乃伊的沈黛勉强坐起。
 “他人呢?”
 说起这个,那小童瞥了沈黛一眼:
 “他在这调息了一会儿,吃了些丹药,就被你们二师兄拉回去给月桃师姐过生辰了。”
 沈黛那一掌虽然让江临渊伤得不轻,但他毕竟底子好,不至于下不了床。
 她意外的不是这个。
 “生辰?”
 今日,也是宋月桃的生辰?
 前世她此时已经早早认错,被罚去了思过崖,一反省就是两个月,对于宋月桃生辰这件事一无所知。
 “是啊,月桃师姐受了伤,又差点被小人构陷,大家心疼月桃师姐,特意赶着人齐,提前给她过个生辰。”
 原来如此。
 听上去,这个小人应该是她没错了。
 “若不是我被师尊安排了差事,我现在也去紫府宫和大家一起放天灯……而不是在这里照顾某些身上皮实,脸皮也厚的人。”
 看起来,这个脸皮厚的人说的也是她没错了。
 宋月桃在纯陵一向人缘好,第十宗的南华真人就喜欢她。
 宋月桃便时常来停云宫走动,向南华真人学习一些粗浅的医术,一来二去也就和第十宗的弟子熟稔起来。
 这阴阳怪气的小童也是与宋月桃交好的弟子之一,与陆少婴一样,时常担心与宋月桃同门的沈黛会欺负她,在他们眼中沈黛来纯陵不是修道,而是整日琢磨着如何争宠上位的。
 那小童还不罢休,见沈黛不吭声,以为她心虚,嘲讽得越发猖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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