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成瘾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舒沁橙
 不过阿起比自己更需要食用这个,麦子也就喝个一碗便打住,就着鲈鱼粥的香气吃旁的菜品,吃得满头汗。
 宋芙见阿起碗中已空,半粒米都未剩,笑笑问他:“可还要再用一碗?”
 她自幼与父母兄长皆是同桌用膳,知晓男子的饭量要比姑娘家都来得大上许多。
 一碗粥以她来说可能是七、八分饱,对男子那可能连五分饱都没有,宋芙怕他跟自己客气,也不等他回答,便取了他的空碗想替他先行盛上。
 刚要站起,阿起却先她一步起身:“我自己来便好。”
 他手掌向上,等宋芙将碗还他。
 “哦。”
 宋芙也不计较这个,要还空碗给他时,手上却一滞。
 阿起顺势伸出来的,偏偏是右手。
 淡淡的药香随着他展开的掌心传来,在满桌饭菜香混杂在一块儿的气味中,不凑近闻也难以闻见。
 宋芙想到刘大夫替他二次处理伤口那时翻开的血肉,面色就是一白,迟迟不敢将碗放上。
 
娇宠成瘾 娇宠成瘾 第35节
 “这……会疼的吧?”
 宋芙捧着碗的手已有些发软。
 听她这怯生生的声音,阿起脑中忽地划过自己意识不清时,宋芙安抚自己的那些话。
 抿了抿唇,阿起抬手,直接从宋芙手上取过碗,五指捉着碗口拎起。
 他对她说:“不疼。”
 明明是伤在自己身上,可宋芙却反而更像受伤那人似的,眼中盈满的眼泪都像将要落下。
 突然,“咕──”的一声响起。
 易宇忙着吃,麦子察觉阿起与宋芙间微妙的互动,连扒饭的动作都放慢了些,深怕惊扰了他们。
 阿起与宋芙的对话又恰好告一段落,屋里陷入沉默,这奇妙的一声,不大也不小,便显得格外响亮。
 宋芙眨眨眼:“什么声音?”
 好像不是他们几个人传出来的啊?
 他们坐了一桌,玉露就站在自己身侧,那声“咕──”听起来反倒像是自半掩的门外传来。
 玉露皱起眉头,轻手轻脚快步往门口走去,几人也停了进食的动作,均望着玉露离去的背影。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门拉开,速度快得带出一阵风,厉声:“谁在那儿?”
 本以为鬼鬼祟祟之人怎么也会躲起来,玉露原想追上,探头张望是哪院的人,谁料门一开,那人不躲也不闪,一手背在身后,一手以拳抵唇,轻咳了声。
 “不知能让我蹭个饭不?”
 玉露和宋芙皆是一惊。
 “二公子?”
 “二哥?”宋芙脑袋一懵,这才掩唇惊呼了句:“对哦!书院放旬假了!”
 昨天忙阿起的事,宋芙都给忙忘了。
 宋裕鄞摇头晃脑,用扇柄轻敲宋芙的脑袋,伤心叹道:“好啊,四妹你好狠的心,竟连二哥归家的日子都给忘了,二哥好生委屈,我可是请过安后便来寻你,晚膳都还未吃上一口呢。”
 说着,他暗示性地瞥了桌上菜肴一眼。
 宋芙闻弦音而知雅意,更别提宋裕鄞暗示得那般明显。
 她知晓二哥最喜她做的吃食,拉着他走到桌旁:“那过来跟我们一块儿用膳哪,我煮了四腮鲈鱼豆腐粥呢!起公子受伤,食鱼却是正正好!口味不过份咸重,二哥也是能吃得的!”
 宋裕鄞体弱,不过宋家有钱,砸了银子买上等的补品好药,吊着小命吊到成年,身子才总算康健几分。
 不过太刺激味儿还是吃不得,所以宋芙才会每日都去书院为他送膳食,吃食和糕点都是特意调整过的配方,并不会给宋裕鄞身体带来太多负担。
 宋芙吩咐玉露再去备副碗筷,领着宋裕鄞同他介绍起来:“二哥,这几位是我的朋友,易宇、麦子公子还有帮过我许多次的起公子!”
 宋裕鄞笑笑地同他们见礼,视线在阿起身上停顿了会儿,很快转开。
 “宋家行二,名裕鄞,见过各位,谢过各位平日对舍妹的照拂。”
 也不知是不是宋芙的错觉,总感觉二哥看向阿起的眼神……似带着打量之意?
 不过她也没多想,自己可都说了得阿起多次相助,那么二哥会多关注他一些,那也是常事,便没放在心上。
 麦子回礼回得歪歪扭扭,显然很不习惯,脸都憋红了。
 易宇看着他学动作也学得一蹋胡涂,唯有阿起不慌不忙,神色镇定地回以一礼:“宋二公子言重了,是我们受了宋姑娘帮助。”
 宋裕鄞挑眉,伸手在空气中虚按了下。
 “客气了客气了。客套话到此结束,剩下的咱们边吃边说吧,宋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大家自在些。”
 边说,他边挤到宋芙与阿起中间的位置坐下,面色再理所当然不过。
 阿起瞥着两人手臂几乎相贴的距离,沉默:“……”
 宋芙抗议了句:“二哥你怎么抢我位置?”
 气呼呼地瞪眼。
 宋裕鄞:“有何关系?你坐过去一些便是了,二哥可是刚回来,一路风尘仆仆,热乎饭还没吃上一口呢……”
 他这样一说,宋芙又心软。
 自己往旁挪了位置,嘴仍噘得老高。
 “行吧……”
 不跟饿肚子的人计较。
 她这移位,便移到了阿起对面,两人对视。
 宋芙想起自己此刻脸上表情,又是怒目又是皱眉又是嘟嘴的,五官都挤在一块儿,忙揉了揉脸蛋,恢复正常的模样,甜甜笑着对阿起说:“不用搭理我二哥,起公子好好用膳便是。”
 阿起淡淡应了声:“嗯。”
 宋裕鄞听着他们谈话,笑意更加深了些,却敛下眸子,遮去了不怀好意的眼神。
 待食毕,宋裕鄞展开折扇,轻搧了搧:“还是四妹手艺好。”
 
娇宠成瘾 娇宠成瘾 第36节
 一句话便能把宋芙哄得服服帖帖,她启唇问道:“那二哥想吃什么甜品?我去给你做。”
 宋裕鄞等的就是这句话,不过瞧了瞧外头天色,到底也晚了。
 “那便一道酪樱桃便好,要梅粉的!前几日吃过,这味儿我着实馋得很。”
 “那还不简单!二哥等着!马上就能好。”
 待宋芙带着玉露离开,屋里只剩男人们,顷刻又变得宁静。
 “唰”的一声,宋裕鄞倏地收起折扇,把乖乖坐在一旁的麦子和易宇都吓了一跳。
 自宋裕鄞一过来,他们俩无时无刻处在战战兢兢的状态,半点也放松不下来。
 阿起看向他。
 宋裕鄞勾唇,对他这张处变不惊的淡漠脸很是感兴趣,同他说道:“不知这位起兄弟方不方便陪我一闲人去院里走走消食?”
 阿起眼神一闪,早就在等他透出来意。
 第17章第17章
 入夜。
 宋府的院里植有许多林木,风一吹,叶子便沙沙作响。
 小路旁有夜明珠照明,照亮脚下铺的石砖地面,不必依赖灯笼,也能看清前路。
 阿起跟在宋裕鄞身后走了一段。
 他们距离听雨筑已有段距离,而宋裕鄞背着手仰首望星,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阿起也沉默不语,垂眼静立。
 最终,仍是宋裕鄞先忍不住,自己率先打破宁静。
 “我这个人呢,不喜欢拐弯抹角,向来有话直说,所以我便直接问了……”他转身,拿着扇柄轻敲左手掌心,嘴上笑着,可笑意却不及眼底,“我怀疑公子接近我四妹,别有居心,不知是也不是?”
 被人这样疑到头上,还当面发出质问,再怎么样起码也都会显露出一丝错愕的神情。
 可阿起眉毛动也没动一下,仍是那副淡漠的姿态,宛若没有生命的雕像,无悲无喜。
 宋裕鄞心中纳闷,这少年为何一点反应,甚至半点微表情也没有?
 不待阿起回话,他又接着言道:“你想要多少银子可直接开价,我宋府应当能满足你。公子保护了四妹的事我们都很感谢,但……”宋裕鄞将手中扇柄送出,抵着阿起脖颈,“你若敢伤害她,我们宋府倾尽所有人力物力,也必要将你碎、尸、万、段。”
 本是威胁性的话语,放话的宋裕鄞本人威胁完,自己却反倒挑了下眉。
 他的扇子根本没有刺到阿起,而是被他捏着,再想往前送,却是纹丝不动。
 那个面色淡淡的少年抬眸,一双锐利的眸子盯着他,目光刺骨。
 宋裕鄞这一愣,手上力道微松,扇子已被阿起夺了过去。
 他警惕地后退一步,可阿起只是把折扇递到他眼前,垂下眼,语调平静地说:“宋二公子大可放心,待庄子的事毕,我欠宋姑娘的银钱两清,我们与宋姑娘便再无交集。”
 一切相逢均是偶然,因意外相交有了牵扯,却也早就注定不会长远。
 他与宋芙那是两个世界的人,哪怕她口口声声把自己当作朋友,可,自己心里明白,他并没有那个资格。
 宋裕鄞抬手接过自己折扇,眼神毫不避讳打量阿起,阿起也任由他看。
 方才的他给宋裕鄞的感觉就是空中欲俯冲飞下的鹰,攻击性极强。
 可现在阿起却像收翅立在崖边,看似歇息,可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他会不会再展翅行动。
 宋裕鄞越发不敢小觑他。
 “言重了言重了,怎好再无交集?若被四妹知道是我逼你们远离她,那她怕不是得恨死我。”
 宋芙闹起脾气来可难哄了,宋裕鄞想象了下就头疼。
 他急忙补充道:“我不是让你们远着她,只是想确定──再三伸出援手施救,甚至因此负伤不求半点回报……这怎么想,实在古怪。四妹是我们家最疼宠的姑娘,天真得很,谁都相信,所以只好由我这个做哥哥的,来把一把关。”
 阿起并不意外。
 宋芙会养成那样天真烂漫的性子,可见并无直面过多黑暗面,家人将她娇宠,保护得很好。
 阿起沉默片刻,淡声开口:“如果是这样,宋二公子不必担忧。”
 他娓娓道出第一次见到宋芙的情景。
 听到阿起接下来说出口的话,宋裕鄞眼底的尖锐才终于收起,从茫然化为了然。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忽然,宋芙的声音响起。
 “啊!二哥你在欺负起公子吗?”
 她气呼呼跑过来,宋芙和玉露取了酪樱桃回听雨筑,结果屋里只剩麦子和易宇两人同她们面面相觑。
 一问才知道,她二哥邀了阿起去消食,宋芙忙找了出去。
 哪个人要散步还指名只找一人相陪的?这怎么看都不寻常。
 宋裕鄞举起双臂:“冤枉啊四妹,我只是同起公子谈得来,这才聊得久了些。”
 
娇宠成瘾 娇宠成瘾 第37节
 话说得真情实意,可宋芙清楚自己哥哥德性,最擅长睁眼说瞎话。
 于是她直接问阿起:“我二哥说的可是真的?”
 态度直接表明自己有多么狐疑。
 阿起接获宋裕鄞不断暗示的眼神,盯着看了会儿,迟迟没有作声。
 要说谈得来……好似还不至于。
 这一停顿,便让宋芙发现蹊跷。
 她指着宋裕鄞:“二哥你眼角都要抽筋啦!”
 宋裕鄞:“……”
 他看着眼前两个老实人,默默叹了口气。
 “物以类聚啊……”
 摇头感叹,领在前头走回听雨筑。
 宋芙就在后头追问阿起:“我二哥没对你做什么吧?”
 阿起:“……”
 这话问得……
 宋芙问完也觉得自己问起来哪里都怪,拧眉嘀咕了句:“不对,孤男寡男的,再说我二哥也打不过你。”
 阿起更无语了。
 他捏捏眉心:“你二哥只是担心你。”
 宋裕鄞的想法他完全能理解。
 身份相差太大,换作是任何人,只怕都不会愿意自己家人同他们这种出身的人走得太近。
 会因为别人待她一点好,便一视同仁十倍奉还的人,他也就只遇过宋芙一人而已。
 回到屋里,一碗碗冰镇过的樱桃已经在果皮上沁出细小的水珠。
 每颗樱桃中间都被划了十字剖开,早已去了梗与籽。
 桌上摆着的除了奶酪与蔗浆外,还有几碟浅棕色的粉末。
 麦子已是盯了许久,迟疑问道:“这是……土?”
 他左看右看,都觉得像是一抔淡色的黄土。
 宋芙睁圆了眼,觉得麦子的想象力实在丰盛,她自己从来没这样联想过,结果被这样一提……怎么看怎么像。
 她笑说:“这是青梅粉,拌樱桃吃,酸甜咸香,滋味多变,我二哥尤爱这口!”
 得宋芙大力推荐,阿起没有取用蔗浆,而是舀了一勺青梅粉撒在碗中。
 碰到湿气,甘梅粉颜色加深,一点点浸在果肉之中,然后化为无形。
 樱桃本就酸甜,沾上咸甜的青梅粉,味道是妙不可言。
 一道酪樱桃被尝鲜的众人吃成青梅粉拌樱桃,不过看大家都喜欢,宋芙也觉无所谓。
 她笑笑看宋裕鄞等人吃得没空说话,面前都摆了一碟盛有梅粉的小碟,堆成小山高的梅粉已去了一半不止。
 唯有阿起,尝过一次青梅粉后,仍是取了蔗浆浇下。
 宋芙看在眼里,微有些讶异。
 原来起公子比起咸口,更好甜口?
 她默默记在心中,已在盘算下回若要再做糕点予他,便照他的口味来。
 宋裕鄞在听雨筑吃饱喝足,才终于肯动身回自己院子。
 回去之前他却改了方向,去了一地,再转去书房寻宋贵兴。
 宋贵兴正展开舆图研究,宋裕鄞没有出声打扰,待到宋贵兴收了图,问他:“查探得怎么样了?”
 问的是阿起的事。
 宋裕鄞直接说结果:“我认为,他跟四妹来往,并无不妥。”
 这个回答可真是让宋贵兴意料之外。
 他这儿子虽受不住舟车劳顿,身子也不甚强健,但最会看人。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感到不解。
 “说来听听。”
 能给出并无不妥这个结论,也就代表那人足够信任。
 宋裕鄞也不含糊,把两人对话说予父亲知晓。
 “那公子言:‘宋姑娘,于我有大恩。’”
 所以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索求回报,实则是在报以恩德。
 “我查过了,那公子说的确实能对得上。此人稳重且不轻易吃亏,听闻拳脚功夫也好,父亲,儿子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娇宠成瘾 娇宠成瘾 第38节
 “你尽管说。”
 宋裕鄞便道:“四妹已近及笄之年,庞家那边不可能毫无动作,要我来说,这个叫阿起的人,若能放在四妹身边,那却是正正好,父亲不妨考虑考虑?”
 提到庞家,宋贵兴眉头便皱了起来。
 如果是为了宋芙,那人又无害的话……
 他立即下了决定:“让陶乙来一趟,那个阿起有多少能耐,他应该是最清楚不过才是。”
 第18章第18章
 宋芙回了自己院子,因在庄子上有了灵感,一直想把图样画下来,却因这几日挂心阿起的事迟迟未动手。
 阿起已醒,状态看着也不错,宋芙便将画画的事儿又捡了起来。
 不过这回画的不是糕点的造型。
 甫画好,纸上墨迹都还未干,宋芙便迫不及待去寻账房先生。
 “钱叔、钱叔,你帮我看看这图样能不能做?”
 账房先生姓钱,腿脚不好,透过侍女沟通一来二往,若有要修改的地方也麻烦,还不如宋芙亲走这一趟。
 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男子放下手中整理好的册子,接过宋芙刚画好的纸。
 这一看他就笑了:“姑娘这回要做的是狗哇?能是能,就是只能做个形体,眼鼻嘴这些,只怕做不出来。”
 宋家姑娘每隔一阵子就会送上自己想的图样,要将赏人的金银融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因为好看,整个宋府也风行,每回上上下下的人都很期待下回拿到的赏银又是何种样貌。
 做了这许多次,宋芙也知道太小的细节不容易呈现,并未为难,笑笑说了:“我知道的,没关系,我就是想画上几笔,让它看着可爱些。”
 小狗儿坐姿型态,摆着尾巴,眼睛睁得圆圆的,张嘴吐舌,模样娇憨。
 钱叔将纸收下:“行,明天小的就吩咐下去。”
 宋芙:“谢谢钱叔!”
 办完自己的事,看着钱叔捧起刚整理好的册子要放回柜上,一瘸一拐。
 才只有两三本而已,不重,宋芙顺势接过:“钱叔,我来吧!”
 钱叔可没好心安理得让她帮:“多谢姑娘,走走也好,不妨事的。”
 宋芙也没强求,“哦”了声,好奇问道:“这些账本出什么问题了吗?”
 看着像是历年的纪录,书皮和书页比桌上平摊着的那本都要稍加泛黄起皱。
 钱叔向来靠谱,前几年账目若真出了错,应不至于这会儿才来核对才是。
 面对宋芙的疑问,钱叔笑笑回道:“哦,不是的,是二公子方才来找四年前府上所用的金银样式。”
 自从四年前宋芙开始用这套特殊的金银样子,每次都会记录在册。
 什么样儿的融了多少数目的金子、银子,分别在哪一年哪几个月份所用,都清清楚楚记下,一看便知。
 也就是钱叔见微知着,从一开始的小事便着手记录,往后要查什么,俱是方便许多。
 宋芙听了觉得奇怪:“二哥怎突然会想查四年前的事?方才才来过的吗?”
 也就是说,从听雨筑离开后他便直接往这儿来了?
 钱叔点头:“是啊,要查的是四年前冬日的事,小的却不知二公子因何要查。”
 主子们想做什么,哪还用得着跟他们底下人交代的?
 宋芙听听便罢,横竖她二哥想一出是一出,见钱叔在忙,宋芙便没有再打扰他,回自己院里去了。
 路上却回想他们的对话内容。
 “四年前冬日啊……”
 去年或前年的冬日宋芙不一定有印象,但四年前的话,她印象倒是深刻。
 犹记得那年冬天格外冷,几乎天天外头都在下雪。
 白雪在地面和房顶积得厚厚一层,哪怕屋里烧着地龙,她仍是没敢靠近窗边,连出门的次数都少了。
 所以分明是冬日,但她却让人将金银融成了夏荷的模样,盼着暖阳能早些来到。
 听雨筑。
 易宇在小榻上睡下,麦子打了哈欠,脑袋也昏沉沉的,一点一点。
 宋芙有为他们安排另外的厢房,但阿起的状况他们都放心不下,所以仍是歇在一个屋里,夜里若是阿起有个突发状况,也好有个照应。
 房里的夜明珠被盖上灯罩,雕刻的花纹半遮半掩,只露出微光。
 宋芙教过他们,转动旁边花朵样的木制旋钮,灯罩便会完全闭合,看自己想要的亮度调整。
 适才麦子和易宇玩了一下,边玩边赞叹这神奇东西,最后实在太怕弄坏了赔不起,尽管还是对这物事好奇得很,却是没敢再碰。
 阿起躺在床上,毫无睡意。
 
娇宠成瘾 娇宠成瘾 第39节
 他侧过身,怀中忽地掉出一物。
 荷包绳口被颠得微松,露出小小的口子。
 他将其拾起,粉色的荷包已褪得宛若白色,看不出原先的颜色。
 布料软若绸缎,跟身上所著的衣裳料子都非凡品。
 一锭完全盛放的银色荷花落在床上,花瓣层层相叠,尖端刻意做得稍圆润了些,才不至于过于尖锐而伤人。
 阿起拈起它,定定看了片刻。
 对着微光,仅能隐约看到模糊的轮廓。
 但这银荷花上头的叶子有几瓣几层,不用亲眼去看去数,他也对它的样貌了然于心。
 “十二片,三层……”
 他在心里默念着,再以指腹一个个触摸去确认。
 果真,如他所想的答案那样,一层一瓣都没少。
 他将银子收进荷包中,把绳牢牢系好,再放回自己怀里。
 一袋满满的银子最后独独剩下这个。
 后来的日子里再苦再难,肚子再饿,他都没想过要动它分毫,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
 阿起阖眼,脑海里浮现那年冬日撑着纸伞的小姑娘样貌。
 天气很冷,她裹着大红色的斗篷,边缘缀有白色绒毛,将她半张小脸藏了进去。
 饶是如此,也能看见她嫩白的双颊被冻得微红。
 生平第一次,他下跪求人。
 雪天的街上人潮本就少,愿意为此停下脚步的人更是一个也没有。
 双肩落满冰雪,他表情麻木,双拳紧紧攥起。
 却只有她,分了一半的纸伞予他。
 一双细眉微皱,圆似山上野鹿崽子的眼瞧着自己。
 那姑娘的眼神澄澈干净,彷佛从未见过世间污秽。
 她将一粉色荷包递给他,歪着脑袋娇声问他:“这些可够?”
 随着她偏头,系在发上两侧的铃铛也跟着发出清脆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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